我是在2018年8月4日遇見“阿福”的。

如果不是家庭聚餐，那么熱的天我本想“家里蹲”；如果不是吃得太撐想消消食，我也不會在正午頂著烈日走在這條路上；如果……

這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

我記得很清楚，當(dāng)時人行道上只有我一人，周圍安靜得足以讓人倒頭便睡。

就在昏昏沉沉之際，我突然聽到小貓尖細(xì)的叫聲，急促地一聲連一聲。循聲轉(zhuǎn)頭，我看見旁邊空空蕩蕩的車道中央，趴著一只小小的橘貓；再一看，一排轎車停在不遠(yuǎn)處，紅燈把它們暫時阻擋在斑馬線那頭，像一群饑餓的野獸，對著一個弱小的獵物蓄勢而發(fā)。

瞬間清醒的我立刻狂奔向牠，一把抄起，“野獸”們已經(jīng)呼嘯著過來了！

所幸，打頭的幾輛車同時放慢了車速，容我快速跑回人行道。我想，那幾位車主可能看見所發(fā)生的事；所幸，他們都松了油門。

托著牠，我腦袋里一片空白，唯一的念頭是：家里已有三只貓了，這位該怎么辦？

小貓從驚嚇中恢復(fù)過來，開始拼命扭動孱弱的身軀?？蔂瓕嵲谔×耍乙恢皇终仆袪€有富余，稍稍用力便可盡在掌握。

看著牠又臟又扭曲的小臉，我秒定了“帶牠回家”的決心。

帶牠去家附近的寵物店洗了澡，除了跳蚤，買了羊奶粉和奶瓶。

店員提醒我：這小貓的爪子很厲害，你要當(dāng)心點(diǎn)。

我請她幫忙判斷小貓月齡，她說應(yīng)該不到一個月，所以給牠沖奶粉不要太濃，30ml放半勺就可以了，免得牠拉不出BB。

回家后，我媽見了牠直犯愁，家里地方不大，又來一只，以后四位小主該怎么分配領(lǐng)地呢？以后的事以后再想吧，當(dāng)下只能暫時在走廊上給牠搭個一平方的小居室，一半床，一半廁所，還放了只麥兜公仔做牠的小伙伴。

想著牠一定又餓又渴，我就按店員說的，沖了30ml奶。喂的時候，牠突然狂躁起來，尖叫、抓撓，想要從我的身上逃跑。最后，我與媽媽兩人合作，用小湯勺強(qiáng)飼了五勺。然后就把牠放入牠的“一居室”里。

起初，牠一直臉沖外蜷蹲著，過了很久，自己挪到角落里，用腦袋頂著紙盒壁，就這么蹲著打盹，可剛一沖盹兒，牠就立即像原先那樣蹲好，用一種無法形容的眼神環(huán)伺周遭。

家里的原住民“平平”、“安安”很快發(fā)現(xiàn)了“入侵者”，牠們都很不安?！鞍舶病碧匾馀艿交\子前面沖牠“罵罵咧咧”。從當(dāng)天開始，牠們拒絕在小貓“一居室”旁邊的貓砂盆里方便，而是跑去客廳和老貓“霸王”合用一個廁所。

除了暗中觀察，我也只好隨牠們了，我的精力基本耗在每隔幾小時給小貓喂食一次。我也深刻體會到牠小爪子小尖牙的厲害，被咬得很疼時，我也疑惑：沒滿月的貓牙齒怎么這么鋒利？

終于撐到深夜，我睡下前再去看了看牠。此時的牠比較正式地睡著了，麥兜被踹到遠(yuǎn)遠(yuǎn)的另一頭。雖然我躡手躡腳，但牠幾乎是立刻醒了，翻身起來，沖我做出一個呲牙吼的表情，鼻子因為用力而皺了起來。我伸了一根手指進(jìn)籠子，想安撫牠，可牠一下后退，弓起身體，再一下就撲了上來，做出本能的“反擊”。

若不是我反應(yīng)快，我的手指鐵定掛彩。

第二天唯一的喜訊是牠BB了，這讓我們安心不少；但萬萬沒想到的是，接下來的兩天里，牠都沒有BB，所幸噓噓還是正常的。

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在不安的等待中，我們作了一個大膽的猜測：有沒有可能是奶粉沖太稀了？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把量加到了一滿勺，到第四天下午，牠終于有了第二次BB。

鏟屎的時候，我百感交集，養(yǎng)大一個“孩子”是多么揪心的過程啊。

排泄“警報”暫時關(guān)閉，可喂食戰(zhàn)斗依舊激烈。

我想讓牠用奶瓶，于是先用清水試。很神奇的，牠一下子就含住了奶嘴，然后用兩只前爪抱住，自己調(diào)整了一下奶嘴的位置，就“咕咚咕咚”吮吸起來，很是一副老手模樣。

我們突然想通了：第一頓喂食，牠的激烈反應(yīng)只是對陌生環(huán)境的恐懼，如果我們再耐心一點(diǎn)，也許就不需要強(qiáng)飼了。

之后，我們不斷開拓牠的進(jìn)食方式，從豎抱著吃到踮著腳吃，從站著吃到躺著吃……牠的可塑性真是太強(qiáng)了，不拘一格且歡快暢飲。

自從解決了吃喝拉撒的問題后，我媽明顯開始喜歡牠了，還表示要給牠起名字。

在我家，賜名就意味著上戶籍了。

“阿?！焙貌缓茫繝嘤懈獍?，你想想，要是那天早一步晚一步……我媽唏噓。

“阿?！闭媸峭涟?，我本想說不如就用撿到牠的那天做名字，一想，“84”著實太不正經(jīng)，還是算了，“阿?！本汀鞍⒏！卑?，名字土點(diǎn)好養(yǎng)活。

同樣改變態(tài)度的還有“平平”。

牠率先回歸了原先的廁所，還不時地跑去嗅嗅“阿?！?。幾天后，牠就開始帶著“阿福”在貓爬架上玩耍了。

“阿?！钡膶W(xué)習(xí)能力很強(qiáng)，觀摩了幾次“平平”如廁，牠便有模有樣地把自己的排泄物埋得仔細(xì)。現(xiàn)在如果聽到貓砂盆里持續(xù)不斷的“翻砂”聲，那一定是“阿福”在勞動。就像所有剛學(xué)會新本事的小朋友一樣，牠會認(rèn)真徹底地做足全套，力求青出于藍(lán)而勝于藍(lán)。

“阿?！笔菢O愛干凈的。自從和“平平”交上朋友后，只要有機(jī)會，牠就會用“平平”、“安安”的廁所，以保持牠的小居室里空氣清新。

很快，牠的淘氣開始顯露。

知道“平平”喜歡牠，就老想玩猴子騎大馬的游戲，揪住“平平”的脖子試圖翻身到牠背上?？墒菭?，加上“平平”的背毛太滑，牠一直失敗。一失敗，牠就咬“平平”的腳以泄憤?！捌狡健逼夂?，最多跑開不跟牠糾纏。有次牠昏頭了，居然咬到了“安安”身上，當(dāng)即被賞了一頓暴擊，從此，這“孫猴子”看見“安安”便畢恭畢敬了。

“阿?！睂鲜笥刑烊坏某鸷?。玩具里牠最鐘意的是系著“老鼠”的逗貓棒。上躥下跳扣住“老鼠”后，牠喉嚨里會發(fā)出惱怒的嗚嗚聲，撕咬不算，還會用腳一陣狂蹬。

牠對我是何時放下戒心的呢？好像是有一次我看牠獨(dú)自在走廊里打瞌睡，就摸了摸牠，牠睜開眼睛，忽然就仰面朝天躺下來，沖我手舞足蹈。我用一只手假裝和牠對打，另一只手去撓牠的咯吱窩，偷襲牠腦袋。牠又抓又咬，但并不十分用力，牠應(yīng)該知道這是玩耍。

對戰(zhàn)時，牠的眼睛溜圓，嘴巴也溜圓，雖然并不出聲，卻仿佛是想發(fā)出“哇呀呀”的叫聲。漸漸，這成了我倆的保留節(jié)目，只要我蹲在牠面前，張開一只手，牠就心領(lǐng)神會，迅速進(jìn)入游戲時間。

刷碗的時候，牠喜歡在我腳邊跳來跳去，咬拖鞋，拽裙子，玩累了，就趴在我腳上歇一會兒，牠的肚皮軟軟的，熱烘烘地貼著我的腳背，暖流直達(dá)我心深處。

“阿?！钡哪挲g至今是個謎。

寵物店店員說牠不到一個月，而我們越來越懷疑。首先，因為牠明晃晃的一口好牙，咬人生疼；其次，是牠永遠(yuǎn)吃不飽的胃口。有那么幾天，“平平”每天晚上偷偷把擋板弄個口子，放“阿?！边M(jìn)房間吃牠們的成貓貓糧。每每等我發(fā)現(xiàn)時，“阿?！睉?yīng)該“咔吧咔吧”吃了好一陣子了。

于是，我們決定給牠加餐，羊奶以外再加兩頓幼貓糧。吃糧口干，所以還要加喂水?！鞍⒏！泵看慰匆娔唐慷枷褚娪H娘一般，但一喝就能發(fā)現(xiàn)沒味兒。最初的幾口水下肚后，牠便開始使壞，看似喝得賣力，其實未見水少；但真要拿掉奶嘴，牠又不讓。

我想，牠就是喜歡被人伺候的感覺吧？！喝奶時，“阿?！彪p目圓睜；喝水時，這貨則瞇著眼。有一次，我發(fā)現(xiàn)她居然在我媽懷里含著奶嘴快睡著了，真想揪著牠的小耳朵，問牠是否還記得當(dāng)初孤身涉險的小朋友是誰？

當(dāng)然，我希望牠說：不記得了。

天使語錄

和所有頑童一樣，“阿福”晚上是不肯睡覺的。差不多到點(diǎn)了，牠會藏起來，不愿進(jìn)牠的“一居室”。我把牠塞進(jìn)去時，牠手抓欄桿，腳抵籠門，屁股往下坐，一副“誓死抗?fàn)帯钡臉幼?。關(guān)上門后，牠還會扒住欄桿，對我望啊望，眼中又露出“求求你讓我出去再玩一會兒吧”的祈求。

此時，我一定要求自己狠心地走開，盡管于心不忍，萬般內(nèi)疚，但過一會兒回來看，牠已經(jīng)“呼呼”了，緊緊靠著、或者摟著牠的麥兜，小肚皮上下起伏，奏出夢鄉(xiāng)的旋律。

我每次都很想伸一根手指，去捋捋牠粉色的小肚皮，但每次我都忍住了，默默地蹲在那兒，“聽”那個美妙的旋律，幻想著牠夢里的美景。

“阿?！眮砦壹視r到底有多大了呢？

這個疑惑困擾了我一段時間，但很快就不想了。

和很多把“流浪兒”領(lǐng)回家的人一樣，我們無從知曉牠們年方幾何，父母是誰，經(jīng)歷了什么，權(quán)當(dāng)這份遇見是牠們的新生，遇見的那一天，便是牠們的生日。

寫下這段文字是2018年9月4日，是我們“阿?！睗M月的日子。

“阿福”將收到華元品牌贈送的

天使禮盒

By

撰文/范晶???

編輯/泓小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