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xué)長，請把手舉起來。像這樣。”黑子舉起雙手，給上條示范。

“你想干什么？”上條邊問邊順從照做。

“這樣做！”黑子的手心貼上上條的手掌，纖白的手指穿過指縫，牢牢抓住他的雙手。

上條本能后仰，眼瞳里黑子的背景從墻壁快速移動到天花板，直到后背快要觸及地板，他方才清醒的意識到，自己要摔在地上了。但這一絲理性沒能夠延續(xù)，唇上蜻蜓點水似的閃過一剎那柔軟、火熱、甘甜、芬芳、顫抖、夢幻、愕然、蓄謀已久的觸感。他抿抿嘴唇，試圖回味那不可思議的觸碰——大腦罕見的快速給出答案。

“白井……同學(xué)？”上條匆忙呼喚黑子，遽然閉上嘴巴，好像深入脊髓與靈魂的美好會從跟隨語言逃走。

黑子趴在上條的胸口，一言不語。渾身發(fā)燙的上條并未發(fā)覺黑子的臉頰幾乎要燒穿他的胸口。

上條吞咽口水，不知道該怎么繼續(xù)追問。思索了一會兒，他決定不主動提起——不然就像他欲求不滿似的。

黑子伸手從上條頭頂?shù)拇策呑テ鹂照{(diào)遙控器，頭也不抬地對準(zhǔn)空調(diào)，啟動機(jī)器給屋子里輸送涼風(fēng)。

“好熱啊。”

“啊。”

黑子絲毫沒有起身的跡象，上條瞇眼望著純白的天花板，時間緩慢地如同庭院中靜謐的湖水，很久很久以前到很久很久以后，都不會改變一樣。

“貼在一起會更熱哦。”

“但是枕著學(xué)長很舒服?！?/p>

上條放松身體，雙臂張開放在地板上，代替聳肩做了個無奈的動作。

“好吧?！?/p>

黑子沒有應(yīng)答，取而代之的是規(guī)律有節(jié)奏的輕盈呼吸聲。

“不會吧，這就睡著了？”上條用力彎曲脖子，只能看到黑子散發(fā)花朵清香的柔順頭發(fā)?！鞍拙瑢W(xué)，現(xiàn)在睡午覺的話，晚上該睡不著了哦?！彼貌粫承押谧拥穆曇?，裝模做樣的盡義務(wù)。

我初中時候的睡眠有這么好嗎？上條默默想著，忽然打了個哈欠。溢出的眼淚順著眼角往下流，癢癢地很不舒服，可是他怕動身體會驚醒黑子，只得忍受。

不知道她什么時候會醒。真是跟小孩子一眼，哭累了就睡。百無聊賴的上條側(cè)頭望向陽臺，午后風(fēng)頭正盛的金色艷陽在陽臺純白的舞池中舉辦華麗的宴會，刺眼的迷離令他不禁將眼眸瞇成一條縫。宛若黑子的睡意從胸口滲入，上條慢慢地睜不開眼睛。腦海中無端浮現(xiàn)不知何時留下的記憶，一只嬌小的貓咪蜷縮在風(fēng)和日麗的午后，毛絨絨的尾巴不時搖擺。

?

她好像貓咪躺在自己的胸口處。宛若天使在潔白松軟云端落下的幸福羽毛。

?

上條沉沉的睡去，他做了個夢，漫長又遙遠(yuǎn)的夢，仿佛是過去，又好像是未來。

驀然驚醒，上條看到黑子的臉龐近在眼前。唇瓣上倏然蘇醒睡前那份讓他不知所措的柔軟，全身頓時緊繃，不會又被做了什么吧……

“學(xué)長你睡覺流口水了?！焙谧优e起天藍(lán)色的手帕，她正在給上條擦嘴角的口水，“吵醒你了嗎？”

“沒……我好像做了什么夢，然后就醒了?！?/p>

“夢見好吃的了？”

上條皺眉回憶了一會兒，搖頭說：“不記得了。”側(cè)臉望向陽臺，此前金色舞會變成了紅色的篝火晚會。殷紅的晚霞不再刺眼，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傷感。

“現(xiàn)在幾點?！?/p>

黑子歪歪頭，“快五點了吧?！彼吞腿棺涌诖?，拿出手機(jī)。“五點二十七?！?/p>

“你差不多該回去了吧，不然又該趕不上門禁了。”

“我不想回去，在住一晚好不好?！?/p>

“不行。”上條果斷拒絕黑子撒嬌。“不能一直任性，我可不希望因為我，影響你的正常生活?！?/p>

“小氣?！焙谧余狡鹱彀停瑥纳蠗l身上離開。

上條撐起身子，揉揉眼睛。洗把臉吧，他想。身上好多地方都有些酸痛，不知道是因為睡在了地板上，還是被黑子枕著的緣故。

站起身，上條看著即將走進(jìn)洗手間的黑子，驀地想起了早上沒能做的事。

“白井同學(xué)，你頭發(fā)睡亂了，我?guī)湍闶嵋幌掳??！?/p>

黑子登時佇在原地，暫停了好一會兒才背對上條，小聲回答：“好啊。”

不一會兒，衣服前襟沾上了水漬的黑子，急匆匆跑到上條面前，把梳子和解開的緞帶放到他手里。

“不用這么著急……”

“門禁時間說過去就過去了……”黑子悄悄隱藏自己焦急的原因。想要以后再品嘗的菜單，居然主動送上門來，豈有不快點護(hù)住的道理。

上條聳聳肩，低聲復(fù)誦帆風(fēng)潤子交給他技巧。下午離開之前，她又追加了幾處要點。果然是個值得信賴的人。

深吸一口氣，上條本想借此緩解緊張導(dǎo)致的手部顫抖，然而來自黑子身上的薰衣草芳香卻趁機(jī)鉆入鼻腔，讓他的腦袋昏昏沉沉。不夠得益于此，腦袋自顧不暇，雙手居然奇跡般鎮(zhèn)定了下來。

大部分雜念都消融于愉悅的香甜味道里，手指前所未有的和大腦的操作神經(jīng)緊密鏈接。上條如同機(jī)器人，撩起黑子的發(fā)絲，邊梳邊想象完成后的模樣。沒有余力注意黑子此時身體緊繃，坐姿標(biāo)準(zhǔn)正式。

房間里的空調(diào)好像失控了一樣，等上條在黑子的頭發(fā)上扎好第二個蝴蝶結(jié)，他發(fā)現(xiàn)自己屏住了呼吸，雙手又在顫抖，全身都是熱汗。

“抱歉，還不熟練，扎得不好。”上條低下頭，看著黑子高低不齊的雙馬尾，責(zé)怪自己學(xué)藝不精。

黑子起身往洗手間跑去，大概是時間太長，雙腿坐麻了，一個趔趄差點摔倒。隨著一聲爆笑，她走出洗手間。上條更加羞愧，主動提出幫忙，卻搞成這個樣子。

黑子安慰道，“第一次能綁成這樣，已經(jīng)很不錯了。”

“看來綁頭發(fā)比我想象中要難啊?！?/p>

“沒事，反正以后有很多練習(xí)的機(jī)會，手藝總會變好的?！焙谧訚M不在乎，甩了甩頭發(fā)，與平日不同的感覺不太適應(yīng)，“那我回去了，回頭見?！?/p>

“欸？你不重新梳一下嗎？”上條愕然地抬頭。

“這可是學(xué)長第一次給我綁頭發(fā)，怎么能不多留一會兒。對了，得拍照留念才行。”黑子仿佛想到了好主意一般，掏出手機(jī)開始自拍?！皩W(xué)長也一起拍吧?！闭f著便向上條走近。

感覺會成為了不得的黑歷史，照片中笑得開懷的黑子和完全笑不出來的上條成了鮮明的對比。

對了，既然要拍照留念，不如……

?

“早上的時候忘了問了，白井同學(xué)喜歡蝴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