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上篇）：回憶與現(xiàn)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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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

天空灰蒙蒙地，籠罩在火星貧民窟的上空。

雨水從天空中灑下，輕輕拍打著凹凸不平的地面，喚起千萬朵小水花。

地上的一窩棚戶中，三個幼小的身影互相依偎著，蜷縮其中。雨水順著棚頂流下，在棚頂?shù)倪吘壞Y(jié)成晶瑩的水珠。

“這場雨什么時候停止呢？”幼小的雷納德歪著腦袋，看向一邊同樣稚氣未脫的克雷爾問道，雖然渾身上下臟兮兮的，但是他睜得大大的藍(lán)眼睛中除了好奇，依舊可以看到希望的亮光。

“不知道！”克雷爾瞪著雷納德。明顯更現(xiàn)實的他轉(zhuǎn)過身，嘟著嘴：“我們一年到頭就沒見過幾次下雨……”

“下雨有什么不好嗎？”蒂亞看著落下來的水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下雨的味道很好聞，很清新?！?/p>

經(jīng)過人們對火星環(huán)境的“努力改造”，原本寸草不生的貧瘠之地，已經(jīng)發(fā)展到了一年能夠偶爾下一次雨的程度。

那時，雷納德八歲，與克雷爾和蒂亞兩人相依為命。由于沒有找到可以讓自己果腹的工作，幾人只能每天游蕩在大街小巷之間，希望能在某個垃圾桶里得到能吃的東西。

但是偏偏碰上這種下雨天，每次出去都會變得濕漉漉的，很難弄干，寒冷的夜晚就容易生病。之前雷納德還差點(diǎn)因為這個發(fā)了高燒，差點(diǎn)丟了性命，是克雷爾和蒂亞冒著風(fēng)險從城里的藥房偷來藥品，才讓他逃過一劫。

自那以后，三人都只能待在這里等待雨停。

“沒辦法了呢，”雷納德學(xué)著那些大人們嘆了一口氣，從邊上掏出來一張破破爛爛的報紙，擺在自己面前。

“那就等吧！”他樂觀的說道。

“你怎么還在看這種玩意?。?？”克雷爾再一次別過頭去，上面的東西他一看到就覺得頭暈眼花，他實在是不理解，為什么雷納德會看得津津有味。

“嘿嘿，其實一開始我也看不懂。”雷納德笑著撓了撓后腦勺，“但是看著看著，好像這些符號就慢慢地聯(lián)系在了一起，就看懂啦！你要來試試嗎？”

“噫~”后者一想到那些密密麻麻的符號就渾身不自在，“這種東西我才不學(xué)呢！”

“哈哈哈，”蒂亞看著兩人這副模樣，不禁笑了出來。

幾個小時后，淅淅瀝瀝的小雨終于收住了他的腳步，灰蒙蒙的天空重新恢復(fù)了晴朗。這大概是這顆星球上唯一漂亮的東西了吧。

這場雨似乎沖走了貧民窟的污濁，到處都散發(fā)著一股清爽。

街邊墻根處，一株野花挺立著，長出的花苞上還掛著幾滴雨水，連它也為這清爽的空氣所折服，散發(fā)出它最沁人心脾的芳香。

“快看，雨停了！”蒂亞第一個發(fā)現(xiàn)，驚喜地叫道。

克雷爾抬頭看去，心中的一塊石頭也隨之落地。

還好，今天晚上還不至于挨餓。

“出去看看吧！”雷納德提議道。

“好誒！”蒂亞第一個沖出破舊的棚戶，開心地轉(zhuǎn)著圈圈。淡藍(lán)色的長發(fā)在雨后的陽光下顯得更加清麗，身上的破布衣服也絲毫沒有掩蓋住這朵野花的美。

“哈哈，哈哈！”她嬌小的身軀在雨后的貧民窟道路上跑過，天真爛漫的笑容宛若一陣春風(fēng)，讓看到的人們不由得內(nèi)心升起一股溫暖的力量。

“是小蒂亞啊?！?/p>

“好可愛啊?！?/p>

周圍的人們笑著夸贊道。不知為何，每當(dāng)他們看到蒂亞，就仿佛忘記了生活的艱辛，快樂之感也由此而生。

“蒂亞，等等我們！”克雷爾和雷納德笑著，一前一后的追上了去。

三個七八歲的孩子，在這雨后的新鮮空氣中被解放了天性，跑著跳著，就像三只輕快的小鳥。

那一刻，仿佛過往的痛苦全部化為云煙，只剩下滿滿的快樂和幸?！?/p>

（現(xiàn)在）

雷納德從回憶里掙脫開來，抬起低垂著的頭。引入眼簾的，還是灰蒙蒙的天，還是淅淅瀝瀝的小雨，但是眼前的場景不是貧民窟，而是一片綠茵茵開遍鮮花的草地。而草地上，一排排黑色的墓碑卻讓這生機(jī)勃勃的環(huán)境顯得格外壓抑。

而他正前方的石碑上，一段碑文如此訴說道：

這里埋葬著一位不懼犧牲，用自己寶貴生命換取和平的英雄——利爾.萊。

“利爾……沒想到你會這么早離我們而去?！敝钡竭@時，一旁撐著黑傘的蘭特斯才如此嘆息道。

站在另一側(cè)的貝爾庫利眼中流露出悲傷的神色，海德爾則默默地攥緊了拳頭。

或許是見慣了生死離別，幾人都沒有過度的哀傷，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為利爾的墓碑撐著傘。

“讓我靜一下?！崩准{德?lián)u搖晃晃地走到了一旁的長椅邊上，癱坐下來，臉上寫滿了復(fù)雜。

確實，這巨量的信息讓他一時間緩不過來。利爾先生的死亡讓他悲痛，他的心中先是被怒火所占據(jù)，但快要失去理智的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本以為尸骨無存的同伴—克雷爾，居然好好的活著，坐在與自己為敵的阿蒙高達(dá)上。這還沒完，好不容易把仇恨集中在這MA上，全力一擊卻發(fā)現(xiàn)，里面的人是蒂亞！

這意味著，殺了利爾的，殺了這段時間里對自己最好的人的，是自己從小到大的玩伴！

但是她又這么輕描淡寫的，在兩方全員的攻擊下……

雷納德只覺得腦中一片迷蒙。他很難受，但是卻表達(dá)不出。

“世事無常，節(jié)哀順變?！必悹枎炖路鹗强闯隽怂闹兴耄叩嚼准{德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說道，隨后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墓地。

“又失去了一個嗎……”海德爾一聲長嘆，向外走去。

“也罷，就讓我?guī)е隳欠菀黄鹱儚?qiáng)吧！”蘭特斯有些熱血的說道，隨后也轉(zhuǎn)身離去。

地面上的臨時指揮部中，阿貝魯在一張臨時搭建的桌子上簽完了手頭的文件，轉(zhuǎn)頭看向卡拉。

“接到艾里安主席的指示，火星支部的任務(wù)暫時由我?guī)е永瓲柣舳髋蓙淼娜藛T接管。好好休息吧，你在這次任務(wù)中做的很不錯?！?/p>

“明白了。”卡拉敬了個禮后轉(zhuǎn)身離去。

“是個不錯的人才?！卑⒇愻斠馕渡铋L地著她離去的背影，一抹微笑浮現(xiàn)于他的嘴角。

“值得好好利用啊……”

（幾個小時后）

雨過天晴，卻已近黃昏。

遠(yuǎn)方的太陽終于從云層中鉆出，在自己漸落西山的時候露了個臉。金黃色的殘陽穿過云層，卻未能撥開雷納德臉上的重重陰云。

慘烈的景象仿佛就發(fā)生在剛剛，同伴們的離去依舊沖擊著他的內(nèi)心。

他不知道現(xiàn)在自己該怎么辦，只覺得內(nèi)心一片空虛。

“原來你在這里啊?！笔煜さ穆曇魪呐赃厒鱽?。這聲音仿佛有著某種魔力，于是雷納德不由自主的抬起了頭，見到了站在他身前的卡拉。短袖t恤衫，百褶裙，配合上這纖細(xì)的身材和清秀的面容，現(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褪去了指揮者的這份凌厲，剩下自己原有的那份少女清純。

“卡拉部長……”雷納德打起精神，往旁邊挪了挪：“要坐嗎？”

“叫，叫我卡拉就行?！焙笳唢@然并未覺察到雷納德的神情，紅著臉，撩了撩耳邊垂下來的短發(fā)，緊挨著雷納德坐了下來。

“好緊張……第一次和他貼的這么近……不行，我要冷靜，冷靜！”坐在雷納德的身旁，卡拉只覺得自己的心中小鹿亂撞，呼吸也變得有些急促。她強(qiáng)迫自己做了幾個深呼吸，希望能夠抑制自己的這種情緒。

“克雷爾，蒂亞，他們是……我最好的同伴?！蓖蝗婚g，雷納德將自己的往事徐徐講出，好似打開了大壩的閘門一般。

夕陽在他們身前慢慢沉入地平線下，散發(fā)著橘黃色的暖光。

“誒？”雷納德剛剛開口的時候，卡拉還有點(diǎn)小小的錯愕，但是沒過多久，她沉默了。

沒想到，他熱心，正義感十足的背后，是如此泥濘不堪的現(xiàn)實。就算生活困苦，就算受盡艱難，就算前方的道路上滿是荊棘，他也依舊不改本色，如同淤泥中的蓮花，出淤泥而不染，保持著自己最耀眼的光芒……

自己想要為他做點(diǎn)什么，想要持續(xù)這綻放的亮光。

而隨著回憶的講述，一種與眾不同的感覺也在雷納德心中擴(kuò)散開來。這種感覺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像是堵在心里的東西被慢慢地疏通，又好像是靠在了一堵溫暖而又堅實的墻壁上，即便是面對蒂亞和克雷爾，這種感覺都是從未有過的。

“我，我很害怕，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雷納德只覺得自己心中的空虛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直被壓抑著的悲傷。淚水從他的眼眶滑下，滴落在草地上。他哽咽著，顫抖著，“最珍視的朋友被一直以來相處著的同伴殺了！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我口口聲聲說要讓大家不再流淚，但是我卻做不到，這樣的我還有什么資格再去——”

雷納德還沒說完，就覺得身邊一陣溫暖，卡拉已將她擁入懷中。

“發(fā)泄出來吧，”卡拉溫柔地輕聲道，“把你那些情緒全部都發(fā)泄出來吧，因為無論何時，我，還有米納，拉姆，貝爾庫利，你的這些戰(zhàn)友們，都會作為你堅實的后盾，支持著你的。”

“我……”雷納德再也忍不住了，放聲大哭?？蘼暦路鹗菑乃膬?nèi)心深處傳出，帶走了所有的悲傷，所有的不甘，將陰霾一掃而空。

漸漸地，哭聲隱去，兩人就這么維持著相擁的姿勢。余暉投灑在兩人身上，帶給他們最后一絲溫暖，周圍被夕陽染成橘黃色的樹葉，那片蒼翠的草地，甚至逐漸落下的夕陽，都仿佛被定格在了這一刻。

這一刻，那股奇異的感覺再次浮現(xiàn)，更溫暖，也更舒適。

一小時后，天色已暗。

兩人走在街道上，一盞盞暖白色的路燈亮起，映照著他們抬頭仰望星空的身影。

“謝謝你，卡拉?！苯K于，雷納德真誠地開口了，聲音中帶著一絲沙啞，“謝謝你在這種時候愿意聽我傾訴，也謝謝你能夠在這種時候給我溫暖的支持?！?/p>

“這，這個，其實……也，也沒什么啦……”回想起自己剛剛的舉動，卡拉不禁再一次飛紅了臉。

剛剛為什么要抱住他啊，好羞恥！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啊!

“那個……卡拉？”雷納德看她突然這么奇怪，伸出手碰了碰她的肩膀。

“啊啊啊啊你干嘛！”雷納德的手剛碰上，卡拉就好像觸電了一樣彈起來，隨后條件反射般一巴掌拍了過去。

“啪！”清脆的聲音混雜著雷納德的慘叫回蕩在夜空中。

“卡拉部長！”

“啊啊啊，對不起對不起，剛剛一不小心神經(jīng)反射的就拍了過去……沒，沒事吧？”

“……”

新生革命軍的地下基地內(nèi)，克雷爾縮在格納庫的角落里，像被抓住的小獸一樣警惕的掃視著四周。

“快看，這就是那個高達(dá)的駕駛員！”

“眼神好兇惡！”

“聽說他就是那個幫護(hù)著MA的家伙！”

“什么人啊……不好，他在看這邊！”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嘲笑、厭惡、憎恨充斥在周圍的空氣中。

對于這些事情，克雷爾已經(jīng)見怪不怪。自己和蒂亞，雷納德一起生活的時候，這種情況自己已經(jīng)見了不知道多少回。

但是他的注意力不在這里。

“蒂亞……”克雷爾的臉如同死灰一樣難看，目光陰沉沉地。

“大家聽著！”突然，一聲洪亮的聲音回蕩在大廳上空。

這熟悉的聲音不禁讓他轉(zhuǎn)過頭去，就見比爾站在高達(dá)布瑞斯的肩膀上，義正言辭地說道：

“我們終于打敗了這從地獄而來的殺戮天使，各位辛苦了?！?/p>

“哪里哪里?！?/p>

“這都要?dú)w功于比爾少將對我們士氣的鼓舞?！?/p>

他的話立刻得到許多人的反響。

“謝謝大家?！北葼栁⑽Ⅻc(diǎn)頭，“但是我得到了一個重大的消息！”

他頓了頓，說出了接下來震驚全場的一番話：

“這臺MA，是由加拉爾霍恩……不，萊斯達(dá)爾.艾里安制造的殺戮兵器，是用來維護(hù)他獨(dú)裁的霸權(quán)的工具！”

此言一出，底下頓時炸了鍋：

“什么！?”

“可惡的萊斯達(dá)爾！”

“把民眾當(dāng)成草芥踐踏，這就是加拉爾霍恩的本性嗎！”

“推翻加拉爾霍恩暴政！”

“推翻萊斯達(dá)爾！”

“世界屬于自由和民主！”

呼聲一波高過一波，比爾不得不做手勢讓他們安靜下來。

“而且，各位所疑惑的問題，”他將目光投向了蜷縮在一邊的克雷爾，朗聲道，“加拉爾霍恩在這臺殺戮兵器上，進(jìn)行著慘無人道的阿賴耶識實驗，而這臺MA里面裝著的，正是他從小一起生活的同伴！”

大家沉默了……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是自己，真的能下得去手嗎？

這些人都是通情達(dá)理的，立馬就明白了

克雷爾見全員看向自己，又向角落里縮了縮。

“我們應(yīng)該體諒他。”比爾道，“之前我們誰也不知道，他是在貧民窟中過著如此艱苦的生活，小小年紀(jì)就要面對社會的陰險狡詐。我可以毫不猶豫的說，他比我們之中的任何人都更清楚加拉爾霍恩的本性！”

“之前厭惡你，是我的錯。”一名新生革命軍戰(zhàn)士走上前來，向克雷爾鞠了一躬。

“我……”后者也顯然被這場面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心中沒來由的升起一股暖意。

這還是第一次被這么多人關(guān)心啊……

那一刻，以往的戒備瞬間化為烏有。他感受得到這些人的真誠，豪爽，對MA的戰(zhàn)斗也向自己證明了他們的優(yōu)秀品質(zhì)。

這種暖意驅(qū)使之下，他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也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謝謝你?！?/p>

“什么嘛，還是蠻開朗的啊?！?/p>

“看來小老弟之前還不怎么信任我們哪!”

戰(zhàn)士們將他圍住，你一言我一語的交談著。

“我們的反抗還沒有勝利，你們先去忙吧，我有話要對他說。”比爾驅(qū)散了周圍的人群，走向了克雷爾。

“剛剛就算不這么做我也能忍受，你這么做很多余?！笨死谞柡吡艘宦暋?/p>

“是嗎？那就是這樣了?！北葼栠@么說著，語氣中忽的又帶了些沉痛：

“剛剛對不起了，沒想到這臺MA的生體cpu……是你的同伴?！?/p>

“它身上的標(biāo)志……”克雷爾這時也改了臉色，滿懷恨意的說道，“是加拉爾霍恩對吧！”

“沒錯?！北葼柹裆珡?fù)雜地回應(yīng)道?！耙舱且驗榧永瓲柣舳?，我才會淪落到如此境地。”

“你？”克雷爾側(cè)目看向他。

“別看我這樣，我以前也跟你們差不多的……”比爾苦笑著，回憶如同開了閘門的洪水一般傾瀉而出。

（十三年前，地球）

與火星不一樣，地球的經(jīng)濟(jì)程度比較發(fā)達(dá)，所以這窮人集聚的地方，也就自然而然的被所謂的“高等人種”給侵占，吞并于其中。

作為群居的生物，這里的人類借助發(fā)達(dá)的科技，將自己那份對權(quán)力和資源的貪婪發(fā)揮到了極致。在他們眼里，那些貧民只不過是“留著就是污染大氣”的有害分子。

一條陰暗的小巷里，堆滿了成堆的垃圾，蒼蠅與老鼠，尸體和剩菜。

十五歲的比爾在其中倉皇的逃竄，破舊的衣衫下，是遍布疤痕的瘦弱身體。

背后兇惡的呼喝聲由遠(yuǎn)及近，好像野獸發(fā)出的嚎叫。

他想要加快腳步，但是長期的營養(yǎng)不良讓他的雙腿怎么都不聽使喚。

赤裸著的雙腳踩在黏糊糊的地面上，“吧唧吧唧”的聲音光是讓人聽著就感到一陣惡寒。但是少年沒有因此而停下腳步。

他絕對不能在這里被抓住！

但是一個長期營養(yǎng)不良的少年又如何能跑得過訓(xùn)練有素的精良士兵呢？

很快，兩個響亮的耳光和一副粗糙的麻繩就來到了他的身上。他也和那些臟兮兮的同類一樣，被人往飛船里隨便一扔，隨后就關(guān)上艙門飛往目的地。

“真的是已經(jīng)差到底了吧……”比爾這么想著。

其實并沒有。繼那些豺狼之后，現(xiàn)實很快又給他的心靈上來了一巴掌。

起初，那只是窗外一顆閃亮的光點(diǎn)，與周圍璀璨的群星并沒有差別。

但是當(dāng)它越來越近，骷髏頭的標(biāo)志清楚的出現(xiàn)在大家的視線中時，比爾才意識到了什么。

是海盜！

人群立刻騷動起來，爭先恐后向駕駛艙涌去?？僧?dāng)他們到了那里才發(fā)現(xiàn)，先前押運(yùn)他們的士兵已經(jīng)無影無蹤。

這是一場騙局。那些人事先就和海盜們串通好了！

很快，幾個五大三粗的不速之客闖進(jìn)了船艙，手中的鋼槍齊齊對準(zhǔn)了他們。

一個絡(luò)腮胡子滿臉的家伙走了進(jìn)來。他的臉色似乎有些不好，冷冷的掃了幾眼，留下一句“賣掉”就要轉(zhuǎn)身離開。

突然間，一個小個子快步上前，貼著他的耳朵說了什么，那個大胡子轉(zhuǎn)瞬之間就變得非常憤怒，抓起一旁大漢的槍就往里面掃射。

“噠噠噠”的槍聲在艙內(nèi)回響，同類們?nèi)缤镲L(fēng)中的落葉一樣，一個又一個的倒下。

終于，一股強(qiáng)大的沖擊力把他向后推去，帶著些許貫穿的感覺。

比爾倒在地上，猩紅的液體從身上的破口往外滲出，他的意識也變得逐漸模糊

自己就要死了嗎……

死亡來得如此突然。一直忙于存活下來的比爾從來沒有體驗過這種感受，動物的求生本能一直提醒著他活下去，即使生活得再辛苦。

好憤怒，好不甘，好想繼續(xù)活下去……

比爾閉上了雙眼，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然而情況卻發(fā)生了改變。模糊的視線中，他看到一個人正朝自己緩緩走來。

（現(xiàn)在）

“……那個人，就是我的義父?！被氐浆F(xiàn)實中，比爾輕輕地嘆了口氣?！八虝宋抑R，教會了我本領(lǐng)，讓我獨(dú)立。我非常尊敬他?！?/p>

“你……”克雷爾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絲同情與敬佩。

“所以拜托了，跟我一起，完成大家共同的夙愿，推翻這個腐敗的世界吧?！北葼栢嵵氐乜聪蚩死谞?。

“哼，都現(xiàn)在了還說什么呢，”克雷爾輕輕一笑，“咱都是一條船上的了?！?/p>

“……謝謝你?！北葼栟D(zhuǎn)身站起：

“我還要做準(zhǔn)備，先走了?！?/p>

但克雷爾沒有看到的是，比爾的眼里，一抹苦澀不經(jīng)意間流露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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