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二一年的冬日傍晚，趙蝶失去了他最愛的姑娘。

這個憤世嫉俗的男孩喜歡批判一切，唯獨(dú)放過了她。因?yàn)樗撬撵`的支柱。

是的，他是當(dāng)代那種典型的理想主義青年。理想主義青年？這是 一個最無用的認(rèn)同符號。它帶來不了什么。可是只要張晗萱在趙蝶身邊，他就不是孤苦伶仃的、不是一貧如洗的，盡管他虛弱、破碎，但他精神上依然是偉大的、富有的和堅強(qiáng)的。

“也許是我想多了?！?

無數(shù)個夜晚，他也曾思考，張晗萱是不是也只是個庸人，和他在 一起只是因?yàn)槟欠N青春期流行于異性間的時髦?；蛟S，她甚至根本 不把他當(dāng)作她男朋友？別的情侶每天都膩歪在一起，而這兩個人卻 只是用筆交流，用文字，用言語表達(dá)對彼此的愛意。小學(xué)生的游戲。 如今這種焦慮思考也是多余。

她以前愛過他，現(xiàn)在再也不愛了。這就是如今擺在眼前的事實(shí)。

“你想多了”——這是張女士安慰他的時候的敷衍之語?，F(xiàn)在這種敷衍也不復(fù)存在。

夜里，趙蝶來到地下室獨(dú)自拆開前幾天他們鬧掰時，那些他未敢 寄出的信，淚千行：

我怎么睡得著。如果是你和我道完晚安的話，我可能還會允許自 己進(jìn)入夢境。那是時間意義上的“和張晗萱一起睡覺”。這個事件， 并沒有發(fā)生。現(xiàn)在，是我給你寫著這些。

這些，你會感興趣么……

我知道我們有著不同的愛好，我們知道我們彼此的共同生活被其

它一切事物給阻塞了。

所以我不打算同你復(fù)述我每天的見聞。我只是放手。

我對【愛】說：

“去張晗萱那吧！看看那里有沒有你自己的痕跡?！?/span>

你可是我喜歡的那個叫張晗萱的女孩啊。我給你分享情詩，第一時間告訴你我在愛方面的新發(fā)現(xiàn)，我還在深夜給你敲著這些文字。

我看著你的照片，我很想你就站在我面前，我很想在現(xiàn)實(shí)而不僅 僅是腦海中擁抱你。

?

據(jù)我所知，大部分情侶喜歡說些無意義的，但卻又使得彼此能接 受的話，然后慢慢熟悉彼此。

我們以前經(jīng)歷過這個階段了。我現(xiàn)在只是想把我全部的意義賦予你，我渴望你理解，我渴望你。因?yàn)槟闶俏椅ㄒ辉?jīng)擁有過，希望今后仍然擁有的——

所以我只想訴諸愛意。我準(zhǔn)備了很多關(guān)于你和我身邊的話題，但 他們只是陪襯。

我也想告訴你我每天操心的、為之煩惱的事。也想分享每天僅存的， 讓我發(fā)笑的事物

可，最讓我難過的，就是你的不理睬；最讓我高興的，則是你對于我的愛的肯定。

所以，我時常擔(dān)憂，焦慮。如果你對我的愛表示不應(yīng)答的話，我 就一無所有了。請原諒我在這方面的歇斯底里和莫名其妙。

?一切都是連貫的，沒有莫名其妙。我對你的思念也是。

以上文字始發(fā)于2021 年一月中旬。第二天他們見面時將大吵一架。

當(dāng)天下午，手機(jī)短信：

我現(xiàn)在每一秒都煎熬得要死。我每天在那個地方，腦海里都在想著我們見面，想著今日應(yīng)當(dāng)發(fā)生的種種幸福。可是你到現(xiàn)在都不回復(fù)我一句話。我不知道你在干嘛，但我可以再等一會的，我相信你。

痛苦……我現(xiàn)在心神不寧，我的愛告訴我，它除了死亡和張晗萱外 別無所求。愛神和死神勾結(jié)在一起了！不，不存在什么神了，必須讓它們分離。必須告訴世人我們站在一起。

我們不能再錯過一次呀。

現(xiàn)已然錯過。去年他們就鬧翻過一次，但那次只是高中生的一場游戲。

如今一切都無跡可尋。

“請判我性騷擾吧。你說說看，她連這些話都無動于衷。為什

么......”

所謂的“你”并不存在。趙蝶孤身一人趴在床頭，使勁地哭?？迣τ谒麃碚f算不了什么。

?

其實(shí)，“趙蝶孤身一人趴在床頭”這句話在此時此刻也一定是句屁話。此刻他分明站在游樂場的入口處，走進(jìn)去，加入游玩的人群。

他和人群不一會就走散了。他瞥見遠(yuǎn)處有扇門，門牌號掛在左側(cè)，上面寫著幾個端莊的大字：初三（13）班。

“啊！這是萱的班級?。　?

霎那間，周遭的一切景色都變成了外國語中學(xué)的模樣。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就又看見十三班班門口站著的，正是張晗萱，邊上是一個陌生男人。他們在聊著什么。

“是她男朋友”。男朋友——趙蝶把這三個字從腦海中抽了出來，化作三把刀刺進(jìn)自己胸膛。遠(yuǎn)處的張晗萱看到這一舉動，立馬露出了非常憂傷的表情。似是在哭。而邊上那個男人卻無視掉了這一切，還在自顧自地說些什么。張佯裝在聽，目光已然落在了趙蝶身上。那是一種真正痛苦的目光。

“沒用的。我改變不了這一切?！壁w蝶壓抑住自己的煎熬，朝著下一扇門走去。

但他不甘心，于是又跑回到他們二人邊上，假裝在撿些東西。他要以自己的悲傷刺激晗萱。

隔著一條線，許多人正在排隊買票。遠(yuǎn)處就是下一項(xiàng)活動的入場口。

售票處，趙蝶因?yàn)榉讲诺亩毫舳痪妗?

“小子，你輸了！”管理員大叔拍著他肩膀笑個不停，“游戲廳有規(guī)矩，付出真心的人全盤皆輸了！”

言罷他把手揮舞起來，跳了一段類似社會搖的舞蹈。但在他身上看不到社會青年的絲毫特征，他神色時而悲傷，時而喜悅，年齡時而步入終年，時而風(fēng)華正茂。他扭動臀部雙手亂舞而不受自己的身份限制。他正是絕對本身！ ??

目睹完這一切的趙蝶把臉對準(zhǔn)他，緩緩講出話來：“我懂了，我很早就知道這些。我說過，‘愛神和死神勾搭在一起了’，其實(shí)就是這個道理吧。”

“再靠近些，”他笑得更加肆無忌憚，“那么你明白了我的意思?！?/span>

?

黑白交替。

郊游。充滿詩意的郊游。反正掛在門上的牌子是這樣寫著的。

然而不是。一進(jìn)這活動區(qū)，趙蝶就感到了死一般的昏暗。

他前方是兩位女生。

這不看還好，一看清這兩位女生的容顏，趙蝶立馬起了色心——這兩位美女都是他高中時期比較要好的女同學(xué)，他現(xiàn)在是竭澤而漁。

“哎呀****?！?

讀者盡可以想象一些最粗鄙，最猥褻的話，套用在方才趙蝶的言論上。他完全不顧及絲毫分寸和理性，只是想通過口頭之快來泄欲。

“過分了吧！”一句陌生女人的呵斥聲撲面而來。

“你是？”趙蝶轉(zhuǎn)過頭。

“我是誰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只是你剛才實(shí)在太過分了。人家女生走得好好的，你憑什么這樣騷擾人家?！?

趙蝶聽罷，露出一絲笑容。扇了她一巴掌。

“好了，現(xiàn)在請你把我的頭往這水坑上按。

“快點(diǎn)！”

陌生人嚇了一跳，只好無奈照做。她小心翼翼地把趙蝶的頭往這潭水坑上按。

“嗯”，渾身泥漿的趙蝶邊笑邊爬起來說，“我無緣無故地給了你這一巴掌，所以你必須加倍地還回來，同樣，我對她們說了這些話。你根本不知道她們對我做了什么。你這一巴掌也活該。你也不知道你究竟在干什么?！?

“??？我對你......”陌生女人聽完這席話感到了莫名其妙的震驚。

“你不是陌生人，你是一個集合。你現(xiàn)在可以是一個我不熟知的對象，可你畢竟是獨(dú)立于我的主體，你下一秒可以是剛才的徐可涵、王樂，可以是我所知道的一切?！?

“哈哈哈，是的，看來你確實(shí)了解了游戲規(guī)則?！?

此時，陌生女人的臉突然開始扭曲，變成了管理員的模樣。管理員操控著我們游戲區(qū)域內(nèi)的全部事件過程，上一秒他可以是女人，下一秒他可以什么都不是。因?yàn)樗褪菬o限。換句話說，他是她，是ta，是一切。一切的力量和運(yùn)動都是獨(dú)立于我們的感知而存在的，可是，卻正是我們的感知，給了它們機(jī)會；是感知的袖手旁觀使得這些外在的事物白白干預(yù)我們的人生，讓我們錯失了本該是我們的一切。

“那么你還要玩下去嗎?！?

“不了，張晗萱在等著我?！?

在趙蝶邊上，一位少女正牽著他的手，要他快點(diǎn)離開。

“走啦別跟這個人廢話”，她說，“不是說好今天要去看鴿子的嗎？”

“是啊，我們走吧?！?/span>

管理員大叔的形象登時灰飛煙滅。

?

“笑死了，在那么漫長的幾個月，我們竟然能保持沉默”。路上，張晗萱一邊走一邊熱情安慰著趙蝶，“毫無疑問，我們那是冬眠。喔！那個可怕的沉默的冬季，但愿它永遠(yuǎn)結(jié)束啦！我又重新找到了你，就覺得生活、思想、我們的靈魂，一切都顯得那么美，那么可愛，那么豐饒而永不枯竭。”

“嗯。”

諸位看官千萬不要以為趙蝶此刻只說了句“嗯”，就認(rèn)定他是個很高冷的人。其實(shí)不然，聽到晗萱的蜜語的他現(xiàn)在早已激動地全身顫抖，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他再多說一字都會大出洋相。

“啊，車來了?！?/span>

“我們上去吧，到時候給你拍好多好多照片，一個比一個漂亮！”

“好呀，然而現(xiàn)在離公民廣場還遠(yuǎn)著呢，我們隨便聊聊吧。呃...比如你打算給這輛列車取什么名字？”

“取名字？”趙蝶感到十分不解，一是因?yàn)閺?/span>晗萱平常根本就不會這么沒話找話，二是他搞不懂為什么要給一輛列車取名。

“都一年沒出來了。就不打算紀(jì)念一下今天嗎？嗯，就叫它夢之列車吧！”

“好！”她的臉此刻也激動地通紅，讓趙蝶情不自禁。他想到這一年的煎熬終于不是白費(fèi)，他為了她而苦練的修辭終將得到愛的回饋。是啊，今天，一切美夢都將實(shí)現(xiàn)！夢之列車火速向前！

“我愛你，親一個！”突然間張晗萱擁向了趙蝶，而趙蝶的心此刻恐怕已經(jīng)要抖得跳出來了，他氣喘吁吁的樣子惹得全車人的注意?！翱赡闳ニ腊??！?/span>

僅僅一瞬，整個張晗萱都變成了管理員大叔的模樣，他苦笑著。小老弟，你不是說你明白游戲規(guī)則了嗎？然而你怎么就是記不住呢。長點(diǎn)心吧，付出真心的人是要全盤皆輸?shù)模?/span>

天昏地暗。

心碎，這是去年，是前年發(fā)生的事情嗎？那此刻趙蝶的心又為何如此刺痛？

“你不要這樣折磨我！你干什么？一天到晚通過這種莫名其妙的變形來惡搞我，為什么？你沒有喜歡過別人嗎，你難道看不出來嗎？我會‘付出真心’，只是因?yàn)槲疑類壑　壁w蝶受到這般捉弄，終于忍無可忍爆發(fā)出來，他內(nèi)心發(fā)誓要用自己的言語去驅(qū)散這個自稱是管理員的妖魔，要把萱的姿容重新找回。

“額...你是真這樣想的？”

“是?！?/span>

“那你得小心你的語言，當(dāng)人們說我愛你時，人們已開始愛上語言。這是初始的不忠誠?！?/span>

強(qiáng)敵。這位管理員大叔絕非等閑之輩，不然不可能會將趙蝶折騰成這副模樣。

“萩，你來幫我吧！”

于是，我聽見了趙蝶的呼喚，明白自己身負(fù)重?fù)?dān)，登時五彩光芒從天而降，它攜我穿過思維與存在的悖謬，穿過夢之列車那溫情脈脈的面紗，穿過理想與現(xiàn)實(shí)的限制，取代了書中人物的地位，同這位強(qiáng)勁之?dāng)硨χ拧?/span>

列車已經(jīng)脫軌，車皮早已四分五裂，并且，整個世界早已分化為兩級，我——萩所屬的那一級實(shí)乃孤獨(dú)的光明之端，而這位管理員則是真正的黑暗之心。

我首先沖向敵方：“語言發(fā)生于存在，前一秒趙蝶在這，可只要我轉(zhuǎn)換幾個文本，那么站在此地的便是我，而所謂張晗萱這一名字也不僅僅因?yàn)槿齻€漢字而獲得她的全部意義，她可以是zhx，可以是xyz，可以是任何，但對我來說，她有她那份獨(dú)特的意義。這就是愛之所在。”

“讓她自己選擇吧！顯然，她從去年就離開了你。這是她的自由，她是什么樣的不需要你來定奪?！?/span>

“她的自由？我現(xiàn)在告訴你，這恰好是她的不自由！如果拋掉和我的交往，那么她就只是一個由她所處的社會關(guān)系所結(jié)構(gòu)的小主體。同別的小主體一樣，沒有自己的價值。如果她和我在一起了，同我這個處在悲慘境地中的愛她的人相擁，那她才是真正的和她所處的秩序域決裂，獲得了自己的真正自由?！?/span>

“哎呦，朋友，你陷入價值的迷狂了！遠(yuǎn)離你的術(shù)語，其實(shí)你的意思就是，她和你在一起就是個自由的人，而一旦她遠(yuǎn)離你——就連人都不是了？小主體，你是怎么搞的？這種污蔑，這種對他人的毫無尊重，你把它稱作愛！

“而且，既然她不鳥你之前是無價值的，那你二零二零年又是怎么愛上她的，你到底愛的是誰？傻了吧！說到底你也只是個市儈庸人，以自己的目光去凝視他人，把自己的死纏爛打叫作愛?！?/span>

“不，不是這樣的！也許人與人之間交往的時候都會將自己視為主體，而將對方視作客體。可是我愛她，我的生活以她為中心旋轉(zhuǎn)！她是我的主體，所有別的男人女人不過是客體！她也曾經(jīng)愛過我，我們彼此都以文字...”

“你方才才否定了文字，否定了個人存在的價值。”

管理員將我的言論逐條駁回。

“說真的，我不理解你到底在干嘛。理想主義青年嗎？為了掩蓋理想已死，或者掩蓋我們都活在想象的世界中。你去年是這樣和她說的，對吧？‘我何嘗不是這樣希望你與我重逢?我早就明白，不要留戀舊的事物，但，為什么不能激進(jìn)一點(diǎn)，把我們之前的停頓，把我們之前交往的隔閡，那個因?yàn)閭€人發(fā)展而必然的階段，也給同樣否定掉、也同樣視作舊的事物呢?

辯證法否定之否定就是這樣。我們重新在一起，這仿佛是向舊的事物回歸，但卻只是正面和反面的和解，精神在和解中，超出自身，來到了新的階段。’

哎！世界不是辯證的：它在走向極端而非均衡；它熱衷于徹底的對抗而非和諧或綜合。它遵守的原則就是魔鬼撒旦的原則。這一點(diǎn)表現(xiàn)在客體的狡黠的天賦中，表現(xiàn)在純粹客體的迷狂形式中，表現(xiàn)在它戰(zhàn)勝主體的各種策略中。”

我已無言以對。三年的痛苦折磨告訴我他的這些話絕非妄言。

所幸他停止了對我的攻擊：“我知道，你所說的‘愛’好像和別人說的不是一回事，然而，我們知道，不論何種你都沒得到。你曾期待著她的救贖?！毖粤T他將手一揮，就類似投影儀這般，往昔生活的全部圖像就都呈現(xiàn)出來，作為一團(tuán)幻影面對我們二人，他再一次證明了他的管理員身份。

“噥，這是二零二零年的上半年，你們初中。你正在上樓還是下樓？我搞不清。反正你看，你在這個拐角處和張晗萱碰面了?？赡惝?dāng)初不知道她，就像現(xiàn)在她根本不把你放在心上一樣，她懶得理你！而那時呀，那次才是你唯一的機(jī)會。如果你現(xiàn)在注視著她的臉去和她打聲招呼的話，那她會非常高興的，也許整個事情就不一樣了，也許這三年也就完全不同了?？墒悄銢]有，克涵，你終將是和她錯過，然后獨(dú)自一人陷入到幻想的煎熬中。

“??！還有這是二零年的國慶那天，你和她第一次私底下碰面！你知道嗎？唔......如果你當(dāng)時處理地好一點(diǎn)的話，可能事情也會不一樣的，她可能就被你牢牢吸引了?？墒悄阃瑯記]有，誒你怎么穿了件藍(lán)色的衣服？這次究竟是怎么搞呀，還帶了兩個人過去。她可是一個人那！你怎么不抱上去？剛剛和我抱在一塊的時候不是很高興嗎？怎么當(dāng)初和她本人就不敢了？唉，如果你把握好那次機(jī)會該有多好！可是你沒有，哪怕是過了那天你還是在和她講一些關(guān)于別人的事，什么別的女的啊，莫名其妙的意識形態(tài)啊?？磥硎鲁鲇幸蚰乜撕《荒暝┠翘?.....”

“夠了，我知道那時我同樣沒把握好。”

早已哭成了淚人。他后面還和我講了些其他事情，就是說她當(dāng)時除了我以外還和其他男生關(guān)系怎么怎么好，他們之間講的話怎么怎么比我和她親密萬倍，而到后面又和別的男的......可我不能質(zhì)疑，我無法咒罵任何人。我跪倒在了管理員面前，求他再給我一次機(jī)會。

“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一樣了。你不可能再和她恢復(fù)以往，因?yàn)槟銈冞^去本來就沒有發(fā)生?！彼f。他的臉此刻轉(zhuǎn)向了那團(tuán)幻影。

至于別人，至少他們已經(jīng)體會過了那種感覺，并且在恰到好處的時候收手。唯有我......

“要記住，從某一個時刻過后，我們的思想不再與我們的迷戀對象發(fā)生關(guān)系，或者說，從今往后我們的思想不再被任何的他者所迷戀。那個發(fā)散著耀眼的光的命運(yùn)軌跡已不復(fù)存在。你和她的事情早在三年前就過度決定了。這耗盡了你的夢魘，使你情愿置身在幻想的世界當(dāng)中。其中物在捉弄我們，嘲笑我們的分析?！?/span>

我默默點(diǎn)頭。我明白了眼前這個男人，他樂意抽出自己時間來告訴我這些，只是因?yàn)樗@輩子也只能和這些知識作伴。

期間管理員大叔時不時弄出其他女人的圖像來和我玩鬧，或者再把他的那團(tuán)幻影指給我看，告訴我我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就注定煎熬，又在那些時刻本可以擁抱幸福，但卻最終失之交臂。

就這樣過了半小時。

“啊，列車到站了，”管理員大叔重新望向我，“給你個驚喜吧。”夢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你也該醒醒了。

說完他又變回了張晗萱的模樣，她站到列車門口，將手伸向我說：車已經(jīng)到站啦，下車吧。我沒把手遞給她，而是自顧自下了車，目光呆滯地望向前方。我知道矗立在那的當(dāng)然不是公民廣場。

于是我一人向前走去，眼前的景象既看不清又看不盡。

此刻我看到的是一個圣潔、典雅、拯救的她的形象正逐漸消散而去，同這個灰蒙蒙的世界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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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一場空。層層書信壓在了趙蝶胸上。怪不得昨晚做了這么詭異的夢。眼前飄來的一封信顯示著不屬于他的字樣：

過去的那既然已經(jīng)這樣，那還是過去吧，事情在向前發(fā)展，沒錯， 是螺旋上升的，日子要翻篇，我們不能都沉浸在當(dāng)下的郁憤里呀。 嗯。去年今日的我好像還是那樣，看到那樣景象的我和那樣景象的你我都很難過，對不起，為我當(dāng)初選擇拋下你，我只是一個膽小鬼。 可身為圖書館大叔的我，也曾夢見過蝴蝶。

這是張晗萱半年前對他說的話。趙蝶一邊哭一邊心想：

“我起碼延續(xù)了我們整整一年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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