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墨水

? ? ? ?“砰！”

? ? ? ?整齊劃一的一排槍響，標(biāo)志著一群紅色流星的隕落。

? ? ? ?歐仁正位于這死亡隊(duì)列的后端，一米八五的個(gè)子在一群矮小又無奈愁苦的人當(dāng)中顯得鶴立雞群，沉毅冷靜地注視著隊(duì)伍漸漸地縮短。

? ? ? ? 他用手肘碰了碰位于他身后弓著腰又嘆著氣的好朋友維克多：“維克多，我問你，你怕么？”維克多抬起頭來，結(jié)結(jié)巴巴地答道：“我……我不怕……”“可是我卻怕得要死！”說完，倆人相視，哈哈地笑了起來。

? ? ? ?忽然，他瞧見了維克多的身后站著一位瘦小的女性，臉上雖掛著淚痕，但神情異常堅(jiān)定。

? ? ? “喂，同志，你是哪里的？我以前好像沒見過你?！睔W仁小聲地向她發(fā)問，但不知是因?yàn)闆]聽到還是怎的，她并沒有回應(yīng)。維克多回頭看了看她，替她回答了。“她……她叫艾瑪，本……本來不…不是社員，在……在我們最……后一戰(zhàn)的時(shí)候主……主動加入了我們，當(dāng)……當(dāng)當(dāng)時(shí)抱著保衛(wèi)公社勝……勝利果實(shí)的決心打倒了不……不…不少普魯士兵……當(dāng)當(dāng)時(shí)我打……打算保存公社實(shí)力，但但但是……”說到這里，維克多戛然而止，過了許久才吐出一句話：“但……但還是都一樣……”

? ? ? ?歐仁聽了之后，臉上輕松的神情沉重了起來，艾瑪?shù)难廴σ布t了，歐仁問道艾瑪：“艾瑪同志，你告訴我，你后悔嗎?”

? ? ? ?不料艾瑪聽到了之后，臉漲得通紅，駁道：“同……同志，我告訴你，如果有下一次機(jī)會，我絕對會跟他們拼命的，我保證?！彼D了頓，“我在加入公社之前從來沒有像人那樣被對待過。我先前在一家紗廠工作，那里的老板……只要我手上的活一慢下來，就會被訓(xùn)斥……不對，是羞辱！而我賺的錢呢？甚至不夠我自己一個(gè)人買面包！但我卻連自己的意見都不能提出來！反倒是公社，讓我感受到我與其他人是一樣的平等，就憑這一點(diǎn)，我知足了……”

? ? ? ?艾瑪?shù)囊环捯鹆舜蠹业墓缠Q，這里的所有人之前的處境都與艾瑪所描述的大差不差。盡管他們誠實(shí)能干，但他們卻一貧如洗；盡管他們創(chuàng)造一切，但他們卻被壓迫剝削；盡管他們?nèi)蝿谌卧?，但他們卻被說成好吃懶做！

? ? ? ?不經(jīng)意間，歐仁要迎來了生命的終結(jié)。他握著維克多的手，一如既往地調(diào)皮道：“朋友，真可惜，我要比你先走了。不過，也許我會等等你的?！本S克多緊抓著他的手，說不出一句話來，過了良久才默默地放開。

? ? ? ?歐仁此時(shí)站在劊子手前，看著士兵在長官的軍刀下自豪地調(diào)弄著手里的長槍。“呸，狗仗人勢！”歐仁心里這樣想著，但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粗蒸斒勘湙M的模樣，歐仁默默地閉上了眼，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 ? ? ?在黑暗中，歐仁似乎看到了一點(diǎn)光，再一轉(zhuǎn)神，仿佛看到了一個(gè)光明、美好的新世界。在這里，大工廠依然存在，但在里面工作的工人卻都笑盈盈地勞動，只不過少了戴著禮帽與皮鞋的、高人一等的老板，所有工作的指令與計(jì)劃都是大家共同協(xié)商、分工合作的。再扭頭看街上，少了兇神惡煞的警察，取而代之的是臉上依舊笑盈盈的群眾。孩子們不分高低貴賤都在學(xué)校里聽老師講課，老師同樣是耐心的、體貼的，而且同樣快樂。人們忙完了各自的一天后，大都到了“商店”里，去領(lǐng)取各自需要的東西。里面似乎什么都有，但人們卻只拿自己需要的，其他的東西絲毫不多碰……這一切的一切都使歐仁神往，歐仁渴望也生活在這里，渴望維克多、艾瑪以及天下所有的勞苦人都生活在這里。

? ? ? ?忽然歐仁猛地一睜眼，眼前卻是一片丑陋不堪的社會，滿面笑容的勞動人民們變成了眼前狗仗人勢的劊子手。他的目光頓時(shí)銳利了起來，好似一柄長劍，想要刺穿世間一切資本家、地主、皇帝與官老爺，想要把這個(gè)舊世界劈開，建立那樣一個(gè)沒有壓迫與剝削的，光明的世界。他猛一瞪正在瞄準(zhǔn)他的士兵，那狗腿子的手居然開始不住地哆嗦。他挺直了腰板，轉(zhuǎn)向隊(duì)伍那邊，沖人們呼喊：“同志們，……”

? ? ? ?“砰！”

? ? ? ? 但是槍響了。

? ? ??? 歐仁身后的墻被染紅了，與其他殉難者的血一起，染成了一朵最鮮艷的紅花。他堅(jiān)毅的臉上和眼神似乎還想說些什么，但他卻倒下了。

? ? ????“……”維克多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似的，臉上的愁容消失了，慢慢挺直了腰，看著身邊或熟悉或陌生的一張張臉龐，說道：“同志們，最后就要到我們了，我們……”還沒等他說完，熟悉的馬賽曲的旋律自人群中響起，聲音漸響。那堵墻上映出了他們的影子。無畏，不屈，向往光明。

? ? ??“瞄準(zhǔn)！”

? ? ? ?隨著普魯士長官的一聲令下，士兵們都端起了槍，對準(zhǔn)了革命者們。

? ? ? ?維克多向左右邊他的同志們看看，高傲地抬起自己的頭顱，高聲喊出了歐仁沒說完的話：“同志們，公社萬歲！”

? ?? ?“公社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