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淺][雙生系列&冰與火]等劫.下(上)
“淺兒,你不是一直想要游歷六界么?若此次你能助我奪得七竅玲瓏心,我便放你自由?!?“此話當(dāng)真?” “我魔尊決不食言?!?“那七竅玲瓏之心,必在他的體內(nèi),你無需傷他,用你魅鬼的魅惑之力,惑他本心即可,其他,本尊自有計較?!?那魔尊的話仿佛猶在耳邊,周淺低垂著頭,只覺得心情是無比的沉重,他輕輕嘆了口氣,抬眼看向那站在庭院中的周深,只見他一身素袍,眉目舒展,唇角帶著笑,悠然的站在暖陽之下,全身似縈繞著五彩霞光一般異常的奪目。 他自嘲的笑了笑,嘴里低語,“我雖為魅鬼,從未失手,但此人坦蕩得猶如光亮,叫我如何惑他?” 周淺喃喃的說著,隨即將頭垂的更低,烏黑的長發(fā)自他的鬢間、額角披灑而下,透過那垂在眼前的發(fā)絲,他怔愣的呆呆看著自己那放在盤腿之上骨節(jié)分明的雙手,如蔥一般的手指指尖泛著紅,眉間一跳,驀的想起了前日所發(fā)生的事情。 周淺墜入林深見鹿那一日,在周深的挽留下,他留在了那里療傷。 雖說是療養(yǎng),但周深卻沒怎么管過周淺的傷勢,每天只是循例過來看看,便任由他在林深見鹿里到處閑逛,而周淺也將此處當(dāng)成了新的探險之地,不時的這里轉(zhuǎn)轉(zhuǎn),那里看看。 林深見鹿里靈氣濃郁,處處可見仙藥靈草,周淺沒怎么在意,倒是徐林意見甚大。 時光漸逝,轉(zhuǎn)瞬間便已過數(shù)日,眼見周淺的傷勢越發(fā)見好,就在他自己也以為沒有了機會去接近周深的時候,在一個夕陽西斜的黃昏,毫無預(yù)兆的,周淺只覺得心口那里似是被什么狠狠的揪了一把,緊接著整個胸腔都火辣辣的灼燒了起來,喉頭更是一甜,一口黑血猛的噴了出來。 周淺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撐在竹床上,他此刻眼冒金星,識海中嗡嗡直響,全身就像被抽走了筋骨一般,軟綿綿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自己受的明明只是外傷為何會有如此詭異的反應(yīng)? 周淺他不明白,但他現(xiàn)在也無法思考,胸口愈發(fā)灼熱的劇痛,讓他不得不輕緩著動作,勉強爬上竹床盤起腿,他開始運起魔功,調(diào)息起來。 然而讓他詫異的是,魔氣已按照功法運行身體數(shù)周,但他的胸口非但沒有因為調(diào)息而好轉(zhuǎn),還變得更加糟糕了起來,全身如墜冰窟,甚至連頭也開始隱隱刺痛了起來。 為何魔功沒用?周淺有些無措,甚至有些慌亂,就在他垂眸思索卻不知道該怎么辦的時候,周深的聲音突然飄進了耳朵里。 “別運轉(zhuǎn)魔功。”周深的聲音平緩清冷,卻帶著不容反抗的威嚴,“感受我輸給你的氣息,調(diào)動你的氣跟著它運行。” 話音剛落,周淺便感受到一股溫暖而強大的氣流從背后的心窩處源源不斷的涌入,猶如娟娟細流,慢慢匯聚到胸口,暖陽一般暖烘烘的,竟居然真的一點一點的化解掉了那火辣辣的疼痛。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著,當(dāng)周淺胸口的疼痛終于消失殆盡,身體也不再冰冷僵硬,他睜開雙目側(cè)頭看時,周深已經(jīng)收起雙掌盤膝在他身后調(diào)息了。 雖說周淺此時有一肚子的問題想要問,但他還是耐著性子沒有去打攪周深的調(diào)息,只是起身站在一側(cè)靜靜的等候著。 周深的調(diào)息倒也挺快,沒一會兒的功夫,他就收手睜開了雙眼。 “剛才是怎么回事?”周淺看到周深調(diào)息結(jié)束,便迎了上去,“為什么我的魔功沒有用,你卻能幫我平復(fù)?” 周深靜靜的看了看周淺,垂下眼眸似是稍稍思索了一會兒后才說道:“我這林深見鹿?jié)M是圣潔的靈氣,與你的魔功格格不入甚至是相互沖突,你的魔功不起作用也很正常?!?“這……”周淺有些啞口無言,畢竟周深所說不無道理,但他總覺得哪里不大對勁卻又說不上來,就在他還在疑惑不已,抓不住重點的時候,周深的聲音又傳了過來,“放心,既然留你在林深見鹿療傷,我自然會相助于你?!?周淺抬眼看時,只見周深眸光深深,似有什么隱情未言明,但等他再想看真切點時,他已經(jīng)垂下眼眸,轉(zhuǎn)身離去,只留下一句輕飄飄的話。 “直到你完全恢復(fù)。” 徐林其實也極不理解周深為什么非要將周淺留在林深見鹿,尤其是見到他在林深見鹿里暢通無阻,不受任何禁制的約束,周深還每天都耗費自身修為來為周淺療理傷勢,便越發(fā)的覺得自己在林深見鹿的地位遭受到了嚴重的威脅,它時時刻刻的盯著周淺,關(guān)注著他的動向,以防他做出什么有害于周深的事情,一來二去,這一鬼一鹿倒也熟悉起來了。 “周淺!你居然敢偷喝司公子存在這里的梨花釀!” 這一大清早,周深就聽到了徐林的咆哮聲。 他緩緩?fù)鲁鰵?,結(jié)束調(diào)息睜開雙眼,他盤腿坐在團蒲上,稍稍一側(cè)目,便透過窗戶看到周淺整個人倚坐在庭院那顆巨大木棉樹的樹枝上,手里拿著一小壇碧綠的酒壺和酒杯,映著紅似火木棉花,正自斟自飲著,一副愜意瀟灑的模樣。 而徐林就站在樹下,氣的鹿毛豎立,鹿蹄跺得幾乎要將地面跺出一個坑來。 “好酒就是要拿來品而不是拿來存的?!敝軠\笑著看了徐林一眼,將手中的酒盞倒?jié)M,還朝它舉了舉杯盞,隨后仰頭一飲而盡。 “痛快!”周淺暢快的飲完杯中的酒,瀟灑的用衣袖一抹嘴角的酒漬,眉目飛揚,桃花一般的眸子閃著光,整張臉更是恣意飛揚漂亮得像在發(fā)亮。 徐林愣了一愣,呆呆的看著坐在樹枝上的周淺,等它回過神來,鹿蹄不安的在地上跺了跺,它的鹿頭不自然的扭向一側(cè),喃喃的自語著:“媽呀,這魅鬼的魅惑之力真的不能小瞧啊,我差點就著了道!我,我不能再盯著他看了!”說完,徐林便往后急急的退了兩步,隨即猛的轉(zhuǎn)身奔進了樹林里。 周淺不知道自己此時渾身上下正散發(fā)著致命的吸引力,只是有些奇怪的看著徐林慌張的落荒而逃疑惑不已,等他看著徐林消失在林間再轉(zhuǎn)眸時,便看到周深已緩緩走到了木棉樹下,正仰頭看著自己。 他看著他那波瀾不驚的神情,挑了挑眉,揚起手中的酒壺,朗聲說道,“怎么,仙師這是要來陪我飲酒么?” 周深沒有說話,只是揚起唇角對著周淺招了招手。 周淺撇了撇嘴,原本是不想理會周深的,但讓他驚訝的是, 明明自己根本不想理會他,但身體卻不自覺的動了起來,在他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從木棉樹上跳了下來。 腳才剛落地,周淺就回過神來,他懊惱的跺了跺腳,他看著緩緩走近的周深,嘴里嘟囔著:“你連飲酒也要管嗎?” 周深眉目似笑非笑,一雙星目似是看透了他一般的盯得周淺心里虛的直打鼓。 周深沒有說話,只是緩緩拿過周淺握在手里的酒壺,用不可置啄的語氣說道:“你的傷還未愈,不該飲酒?!?周淺有些氣結(jié),他揚手想要從周深手里搶回酒壺,卻沒想到這梨花釀看似清淡,后勁卻大的很,此時他只覺得一股酒勁涌上了天靈,即便他此刻神志依舊十分清醒,但腳下卻已虛浮得不聽使喚了。 于是乎當(dāng)他手一揚,身體前傾想要去搶酒壺的時候,不知怎的卻變成了往前一撲,整個身體都撲到了周深的身上,周淺一時慌亂的雙手亂撈想要穩(wěn)住身體,最后卻變成了將周深整個人摟在了懷里。 周深倒也沒有回避什么,他不閃也不避,大方的任由周淺掛在自己身上,見他撲在自己肩頭卻仍不安分的晃悠著手,眼看身子就要歪倒,便伸出手輕輕的搭在了他的腰間,以防他自己將自己絆倒。 周淺見周深如此落落大方,坦蕩的沒有半點旖旎之心,一股不甘心的情緒涌了上來,他不相信自己從沒有失過手的魅惑之力在周深面前會沒有半點作用,于是他攏了攏雙臂,將周深摟的更緊,還轉(zhuǎn)頭蹭了蹭他的脖子,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仙師既然要管那么多,那就將我整個人都管了去吧?!?周深的眼簾垂著,神色依舊淡然不變,只是搭在他腰間的手緊了緊,他淺淺的笑了笑,眸中似帶著水氣,波光粼粼的,他似是嘆息般的說著,“我不管你,誰管你?” 周淺聞言心下驚訝,他抬眼望向周深,對上那雙眸子的瞬間整個人就像被擊中了一般的心狂跳如雷,悸動之下耳尖竟不由自主的染了紅。 他整個人猶如觸了電一般的從周深的身上彈了開來,虛浮的腳底讓他身形不穩(wěn)踉蹌了幾步,他穩(wěn)住自己的身體,按住自己此時狂跳的心,有些慌亂的說了句,“你說的沒錯,我確實不該飲酒,我現(xiàn)在馬上就去打坐散酒?!闭f完,他低著頭,根本不敢去看周深的臉,便有些步履慌亂的朝一旁的竹林走去。 這一刻周淺的思緒實在是混亂。 自他有記憶時起,便生活在了魔尊左右,魔尊告訴他他是一只魅鬼,可惑萬物眾生。而他也從未失過手,卻不想在周深這里竟讓他感覺如此艱難,進度緩慢。 他不明白的是自己不知為何會對周深有著莫名其妙且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反應(yīng),每當(dāng)看到他凝視著自己,自己整個人就像被他完全看穿了一般,一想到他對自己無微不至的照顧與調(diào)理,而自己接近他卻是另有目的便不由得愧疚萬分,這愧疚猶如一顆大石壓在心頭,還隨著相處時日的增加而越發(fā)的沉重,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難道他作為一只魅鬼,難不成還被別人魅惑了不成? 周淺用力的甩了甩頭,想要將這些煩心事甩出自己的腦海,就在他落荒而逃的來到竹林里,還有些茫茫然不知所措的時候,卻突然一眼瞥見了一團黑乎乎的卻不知道是什么的東西正一動不動的趴在竹林中央的空地里。 “是誰?”周淺輕輕低喝了一聲,常年生活在魔界,在魔界求生、修煉的經(jīng)歷讓他看到可疑物的那一瞬間全身都緊繃了起來,那團黑乎乎的東西似是還未修成形的精怪,見到周淺怯怯的退了退,轉(zhuǎn)頭似乎是想要退去,周淺眼神一冷,抬手運起魔功,想要將眼前的可疑精怪擊散,誰知他的手才剛剛抬起來,就被周深那纖長精瘦的手一把按住。 周淺有些訝然,一轉(zhuǎn)頭,便看到那月白的身影緩緩從他身側(cè)走出,他抬眼看了那物一眼,便轉(zhuǎn)頭很確定的對周淺說道:“別動手,它是來找我的?!?“找你?”周淺挑起了眉,看了一眼那不遠處一團黑乎乎的精怪,又看了看周深,雖仍疑惑不解,但也還是將魔功散去,手緩緩的壓了下來。 周深點了點頭,“嗯,我這林深見鹿時不時就會有訪客造訪?!闭f完他轉(zhuǎn)頭看了周淺一眼,嘴角清淡,“就像你一樣。” 說完他從容不迫的往前走了兩步,看了看趴在那里一動不動的那團黑乎乎的霧氣, 微微一笑,“既然你來尋我,那我便助一助你吧?!?周深長袖一拂,靈力撒出,隨后一枚古香古色的玉琴便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周深盤腿坐下,將手指輕輕撫在琴弦之上,輕吸了一口氣,便開始撫奏了起來。 那玉琴的琴音極是清冽,猶如寒冰刺骨的冰花,又有如墜落玉盤的銀珠,極其的清脆抓耳,琴音旋律絲滑美妙至極,一時之間,天地間,就像涌起了一股盤旋不止的清風(fēng),撫過每一個人的心田,讓人心間的暖意不停的升騰,不知不覺之間,力量便充滿了全身。 “這……這是在做什么?”周淺看著眼前專心撫著琴的周深,感受到那天地之間涌動的靈力,內(nèi)心的觸動何止是震撼。 “公子總是如此?!毙炝指惺艿街窳值撵`力震蕩趕了過來,走到周淺身側(cè)看到他一臉的不可思議,撇了撇嘴,對周深的擔(dān)心也溢于言表,“公子心善,看到有來林深見鹿求助的,不管是人是妖是魔是鬼,他都會出手相助?!?“不管是誰,他都會如此相助?”周淺指了指身前的人,能引發(fā)如此的靈力動蕩,只怕要消耗的修為也不會少吧? 徐林沒有說話,但它時不時輕刨的鹿蹄暴露了他的緊張,周淺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也還是不由得噤了聲。 就在徐林在周淺身旁絮叨的時候,那團黑乎乎的霧氣在周深的琴音下慢慢的褪去了黑氣,凝成實物,最后竟化形成了一名婀娜多姿的女子,她匍匐在地,對著助她褪去妖氣,化形成人的周深重重磕了幾個頭之后,便化作一陣清風(fēng)消失無蹤,而周深的琴音也隨后停了下來。 琴聲裊裊,雖已停奏但余音依舊猶在耳邊,當(dāng)最后的余音消散,天與地似乎都完全的靜寂了下來,匯聚在竹林的靈力化作了一粒粒的微小光點,如雪花般的簌簌飄落下來,灑落在眾人的身上,此情此景,可謂是如夢如幻,絕美至極。 周淺安安靜靜的目睹了發(fā)生的這一切,心中更是被周深那廣闊的心胸與氣度所震撼,感悟,他垂頭心念一動,便不由自主的走到了他的身側(cè)。 “你可知道,你如此樂善,就不怕來尋你相幫的精怪妖仙不懷好意么?”周淺在周深的身側(cè)站定,突然聲音低沉的問到。 周深將手平放在琴弦之上,聽到周淺的話他頓了頓,收起手將玉琴摟在身前站了起來,他淡淡的笑著,轉(zhuǎn)頭望向周淺,“你會么?” 周淺沒想到周深會如此回問自己,他心頭震動,只覺得周深那淡淡的眸光猶如一把刺透自己,看穿一切的劍,自己在他的面前根本就無所遁形一般,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那魔君交予他的任務(wù),一想到這個他的心就像被狠狠的揪了一下,無言了片刻才咬了咬唇,用低的不能再低的聲音答道:“……不會……” 周深一直靜靜的看著周淺,看著他眸中的掙扎,他那低的不能再低的猶豫之詞似乎被他聽的一清二楚,他淡然一笑,所言之詞更讓周淺心如鼓震,他說:“如此,又有何可懼?” 說完周深拂了拂長長的衣袖,便抱著玉琴飄飄然離去,只留周淺一人,立在原地,久久沒有動彈。 周淺閉著雙眸,深情有些凝重,此時此刻他弄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已經(jīng)被周深深深的吸引住了,不僅僅是被他的外在吸引,更是被他的靈魂所震撼,他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他也許無法完成魔尊交給他的任務(w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