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寫了篇【再談春閨夢】，因為里邊談了該劇在民國、日偽時期、解放后經(jīng)歷的種種離奇待遇，提到了文化漢奸吳菊癡、誰帶人去程家要【春閨夢】劇本以及當時北平京劇界慰問“蝗君”大會演出等敏感話題，沒有通過。那就不談這些了。今天就談談老戲迷馮子都先生建議程先生修改【春閨夢】身段的一則逸事，以彌補昨天文章未發(fā)之憾吧。

王老師聽曹先生說過，有一次程先生唱【春閨夢】，唱到“今日樓頭柳又青”時，有個身段是和小生轉身向后同看，表示在看樓外柳樹。散戲后有個掖縣的老戲迷馮子都老先生找到程先生，說這個身段欠妥。謙虛的程先生請教老先生何處不妥。馮老先生說，民間有句俗話叫“前不栽桑后不栽柳”，一般家里房前不栽桑樹，房后不栽柳樹。因為桑與喪諧音，柳與“流”諧音，房后栽柳樹預示家財外“流”，不吉利。馮先生見程先生在虛心傾聽，便接著說道:你和小生唱“今日樓頭柳又青”時，轉身看向后邊，那意思是樓后頭有柳樹，這就不符合一般人家屋后不栽柳的習俗了。程先生聽了若有所悟，感謝老先生的提示，略一思索后程先生便又重新設計了一個身段:唱到“去時陌上花如錦時”，身體下蹲水袖指向前下方，意思是路邊野花盛開，唱到“今日樓頭柳又青時”，略一長身，與小生一起看向前上方并水袖輕指，表示看到院前的垂柳輕拂。程先生請馮老先生對修改的身段再提意見，馮老先生頻頻點頭，說這樣好，身段高低錯落、動靜相宜，且符合劇詞、風俗，程老板果然從諫如流。 王老師講這則逸事的時候，還感慨道:別以為舞臺上只是唱一出戲，戲里可都是生活、可都是學問吶。越大的藝術家，越能虛心接受別人建議，這才能“成其大”呀，程先生就是這樣的藝術家。 2023.6.23午后 于閃電湖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