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節(jié)選50 :《他的一等功,我的墓志銘》梁清念 楊隱舟
我的男友楊隱舟是國際刑警。 在一起三年后,他要去參加一個任務(wù)。 送他離開的那天,我站在車前對他說:“等你活著回來,我們結(jié)婚?!?對,活著。 我不需要他獲得功勛,只希望他活著。 我如愿了,他活著。 可是我爸死了。 被他親手擊斃。 …… 2023年5月1日。 閨蜜發(fā)給我一張照片。 照片上,我戀愛三年的男友,正和一個陌生女人十指緊扣,關(guān)系親密。 “念念,這是你男朋友吧?” 我定定看了很久,距離上一次見到楊隱舟,已經(jīng)過了三個月。 他走時說:“我要去執(zhí)行任務(wù),等我回來?!?轉(zhuǎn)眼三個月,沒想到先來的,是這一張曖昧的照片。 我出神時,手機又一聲振動。 還是閨蜜發(fā)來的:“這就是你說的他很愛你?梁清念,你清醒一點!” 事實上,我很清醒。 楊隱舟是國際刑警的身份,我沒告訴過任何人,哪怕十幾年的閨蜜也沒有說過。 每次談?wù)摰剿麜r,我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告訴她們:“楊隱舟很愛我,只要休息一定回來陪我,從不干涉我的交友,生活。” “他真的對我很好,只是工作原因,沒有辦法時時刻刻都在而已。” 這段看上去自我淪陷的戀情,被我的閨蜜們嗤之以鼻。 我卻甘之如飴。 但此刻看到這張照片,我還是很難受。 愛情里沒人偉大,都自私。 我也一樣。 …… 又過了三天,楊隱舟還是沒有回來,也沒有一通電話。 直到第四天,閨蜜約我出去。 她提起那張照片:“照片的事你有沒有問過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點了點頭:“誤會,那是他小姨家的表妹?!?這些年為了隱藏楊隱舟的身份,我的謊話張口就來。 可閨蜜卻笑了,眼里都是譏諷:“表妹?那這個也是他表妹嗎?他家族人丁還挺興旺!” 我愣住了,然后順著她的視線看去。 就瞧見幾米外的點餐臺處,楊隱舟牽著一個黑長直的溫柔女孩兒,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 我怔怔看著,心臟一直往下墜,疼的我頭昏眼花。 那個女孩兒我認識,她叫柳清,是楊隱舟的小師妹,也是他隊里年紀最小的女警。 我也知道,柳清喜歡楊隱舟。 但我記得楊隱舟離開的時候只有一個人,柳清根本沒去。 他們怎么會在一塊?任務(wù)是結(jié)束了嗎?那楊隱舟為什么不聯(lián)系我、不回家? 各種問題充斥著我的腦海,我甚至不記得我是怎么走到他們面前的。 和楊隱舟四目相對的那一刻,我聽見閨蜜大聲質(zhì)問:“你這個渣男,竟然腳踩兩條船!” 楊隱舟不悅的皺起眉。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開口:“我們認識嗎?” 閨蜜愣住了。 我卻松了一口氣。 楊隱舟的性子很直率,如果真的有什么,現(xiàn)在會直接承認,而不是假裝不認識。 也許他們還在執(zhí)行任務(wù)吧。 意識到這點,我拉過閨蜜:“不好意思,我們認錯人了。” 我走的很快,生怕影響了楊隱舟的任務(wù),最后還是閨蜜一把甩開我的手,我才停下。 她看著我,眼里都是恨鐵不成鋼:“你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非得捉奸在床了,你才能醒悟?!” 我想解釋,可閨蜜已經(jīng)負氣走了。 我只能把話咽回去,轉(zhuǎn)身看向楊隱舟在的方向。 可惜人太多了,我什么都看不見。 最后我拿出手機,給楊隱舟發(fā)了條微信:“對不起,沒有影響你吧?” 下一秒,我卻僵住了。 手機屏幕上,彈出鮮紅的感嘆號! 以及一句——【您還不是對方好友,請?zhí)砑?,等待對方驗證后,才能聊天?!?我被楊隱舟刪了。第2章 楊隱舟把我刪了。 我用了很久才接受了這個事實。 客廳里,暖陽從落地窗照進來,落在一盆盆白色的繡球花上。 我定定看著,恍惚記起了楊隱舟將這些花搬回來的那天。 那是我們在一起兩周年的紀念日,七月的夏天很熱,他只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露出精碩的手臂。 楊隱舟把花放下后,拉著我叮嚀:“以后這些花就交給你了,它們長的越好,代表我越愛你!” 這是他第一次送我東西,我奉若至寶,將所有的心神都放在照顧這些繡球花上。 后來我查過,繡球花的話語是【希望】。 我也希望楊隱舟能越來越愛我。 可回憶越美好,現(xiàn)在就越覺得窒息。 我逼著自己收回目光,起身去了國際刑警組織京市分部。 辦公大樓里,我找到了和楊隱舟同隊的同事李楠。 還沒等我問,他就一臉揶揄:“嫂子就這么離不開我們楊隊啊,他昨晚任務(wù)結(jié)束就回了家,半小時前剛歸隊,你就又追來了!” 昨晚任務(wù)結(jié)束,回家。 我腦袋里不斷環(huán)繞著這兩個詞,手腳都在發(fā)涼。 所以今天上午,楊隱舟和柳清不是在執(zhí)行任務(wù),卻那么親密…… 我喉嚨干的泛嘔,不死心的又問了一句:“上次任務(wù),隱舟是一個人去的嗎?” 李楠點了點頭:“是啊,楊隊多厲害啊,有他出馬,一個頂倆!” 從認識楊隱舟開始,我就知道楊隱舟隊里的人都對他很信服。 但現(xiàn)在我看著他滿眼的崇拜,能回憶起的竟然只有今天上午他牽著柳清的親密畫面! 許是我的表情太難看,李楠也意識到了什么:“嫂子,你怎么了?” 我想鎮(zhèn)定的笑,卻笑不出來:“隱舟在哪兒?我想見他?!?李楠連聲應(yīng)著,跑回辦公室去叫楊隱舟。 很快他就出來了,穿著一身制服,剃著寸頭,和初見他時沒什么分別。 那個口口聲聲說忠誠信仰,忠誠愛情的他,怎么會和我戀愛的同時,和柳清糾纏不清? 我想不出答案,心臟也越來越悶。 耳邊只能聽到楊隱舟略有些不悅的指責(zé):“清念,你說過不會打擾我工作?!?我愣了好久,才想起來自己確實說過。 三年前楊隱舟答應(yīng)我追求的那天,我窩在他的懷里舉手發(fā)誓:“隱舟你放心,我會做一個最稱職的家屬,時刻理解,絕不會阻礙你執(zhí)行任務(wù)!” “可今天你和柳清是在工作嗎?” 我鼻間一陣陣泛酸,又怕楊隱舟會騙我,補了一句:“李楠說你的任務(wù)昨晚就結(jié)束了,你去哪兒了?” 楊隱舟神色頓了頓:“我有我的事。” 一句話,點燃了我這三年里吞下的所有委屈、所有懂事。 “你有你的事,那我呢?”我呼吸不暢,手腳涼到發(fā)麻,“你有任務(wù)不能說我理解,可你都回來了,為什么一通電話,一條短信都不能給我?甚至還把我刪了?!” “你知不知道等你的這三個月,我擔(dān)驚受怕睡不著又不敢給你發(fā)消息,只能每天來這兒問問你有沒有回來!” “楊隱舟,你真的有把我當(dāng)成女朋友嗎?” 我紅著眼看著楊隱舟,不求他能說什么好聽話哄我,哪怕就一句肯定,告訴我‘我是他的女朋友’就夠了! 可他沒有。 他只是看著我,像是早有決定般開口:“梁清念,我們分手吧。”第3章 我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 “你說什么?” 楊隱舟沒說話,就那么看著我,眼神平靜又堅定。 這一刻我所有想確認的問話都無法說出口,最后狼狽轉(zhuǎn)身,倉皇逃離。 回到家后,我站在玄關(guān),環(huán)顧著房間里的一切。 這間房子是我和楊隱舟一起買的,首付三十萬,是當(dāng)時我們所有的積蓄。 剛搬進來的時候,楊隱舟特地請了很長的假陪著我里外打掃,布置,才有了現(xiàn)在的樣子。 那時他說:“我們是要結(jié)婚,要一輩子在一起的,這房子只留你的名字就夠了。” 可現(xiàn)在,楊隱舟卻說了分手…… 我眼眶變得滾燙,鼻間也有些酸脹。 我不是個愛哭的人,但現(xiàn)在卻忍不住蹲下身,環(huán)抱著自己流淚。 這時,身后的門傳來開鎖的聲音。 我回頭,就對上楊隱舟沉沉的注視。 “隱舟……”我輕聲喚著。 他只是嘆了口氣,然后伸手將我拉起帶到沙發(fā)上坐下,又替我抹去了眼淚。 楊隱舟的指腹粗糙,動作卻溫柔。 恍惚間,我以為那個說要分手的楊隱舟只是一場噩夢,他還是以前那個對我好,滿心滿眼愛我的楊隱舟。 我手指拽住他的袖口,用力捏緊:“楊隱舟,我剛剛夢見你跟我說分手了!” 楊隱舟動作一頓,抽回了手:“不是夢?!保慈炯觪3488382713) 我一怔,抓著他袖口的指間一空,心也跟著往下一墜。 楊隱舟卻率先站在一步外:“我回來收拾東西,今天就搬走?!?說完,他就轉(zhuǎn)身走進了臥室。 我坐在沙發(fā)上,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他的話,連拖鞋都沒顧上穿,赤著腳跑進臥室。 就看到黑色的行李箱敞開攤在地上,里面已經(jīng)放了很多他的衣物,而砌了整面墻的衣柜里空了大半。 楊隱舟還在收著,我連忙跑過去按住他的手:“你說過這是我們的家,我們要結(jié)婚,要在一起一輩子的!有什么事我們不能說清楚嗎?為什么要突然提分手?” 我語無倫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留下楊隱舟! 可他卻只是撥開我的手:“清念,我們好聚好散?!?說完,他合上行李箱就往外走。 轱轆滾過地板發(fā)出難聽的滯澀聲,就像軋過我的心臟一樣,窒息悶痛。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挽留,只能亦步亦趨的跟著楊隱舟的腳步,希望他能突然反悔,像過往無數(shù)次逗我一般,轉(zhuǎn)身抱住我說:“開玩笑的,我這演技是不是都能當(dāng)明星了?” 可楊隱舟沒有,他徑直出門走向路邊的寶馬車。 與此同時,柳清從車里出來。 看到我,她愣了下才笑著說:“清念姐,你別送了,我會照顧好隊長的?!?她話語里的親昵那么鮮明,如一根刺直直的插進我肺里,無法呼吸。 我克制不了情緒:“你以什么身份照顧?” 柳清一僵,神情中帶著些難堪。 我卻沒覺得贏了,壓著滿心的酸澀走到楊隱舟面前:“你真的要跟她走嗎?你們……是什么關(guān)系?” 楊隱舟看了眼柳清,才看向我:“你覺得呢?” 我攥緊了手,視線在柳清和楊隱舟之間來回徘徊,心底那個猜測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掙扎間,楊隱舟開了口:“梁清念,跟柳清道歉?!钡?章 楊隱舟的話就像雷劈在了我身上。 我怔怔的看著楊隱舟,聲音發(fā)顫:“你要我……跟她道歉?” 楊隱舟說:“是。” 頭頂烈陽,我卻只覺得冷。 眼前的男人和我最初認識的少年沒什么區(qū)別,卻讓我覺得陌生。 我想說些什么,嗓子卻像一只大手緊緊掐住,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柳清走了過來:“算了隊長,你剛和清念姐分手,她有脾氣也是應(yīng)該的。我們走吧?!?楊隱舟點了點頭,繞過我就上了車。 擦肩而過時,我試圖去抓他,卻被他側(cè)身避開。 “砰!” 車門關(guān)上的那刻,我心也跟著震了震,卻再沒上前的勇氣。 只能站在原地,看著白色的寶馬車極速駛離。 刮起的風(fēng)席卷在身上,悶熱又窒息。 我赤著腳踩在滿是石粒的馬路上,腳底被鋒利的石子咯的很痛,卻抵不過心里的劇烈折磨。 烈日下,我站在原地一直望著,直到猩紅的車尾燈再也看不見,才邁著僵硬的步子回了家。 洗手間里。 曾經(jīng)擺著我和楊隱舟兩個人牙刷牙杯的洗手臺上,只剩下了形單影只的一個。 毛巾,浴巾,也都如此…… 電話突然響起,是爺爺打來的。 我接起,就聽見爺爺中氣十足的聲音:“念念啊,等隱舟下班了你們過來吃飯???我今天釣到了一條好大的魚,給你們紅燒著吃!” 我不忍破壞爺爺?shù)呐d致,可抬頭就看到鏡子里自己的臉,雙眼通紅,面色灰白。 爺爺見到這樣的我,該多擔(dān)心? 我握著手機的手微微收緊,還是拒絕:“隱舟執(zhí)行任務(wù)去了,我們改天再回去?!?爺爺有些失望,但也沒多說,就掛斷了電話。 我垂著手站在空蕩的洗手間里,只覺得好安靜,安靜到像一汪死水,即將把我溺斃! 求生般,我轉(zhuǎn)身快步出了門。 【肆】酒吧。 酒池里,我隨著躁動的音樂搖晃著。 閨蜜的話在耳畔乍響:“你可算出來玩兒了!你跟楊隱舟在一塊之后,那哪叫談戀愛啊,跟出家了似的!” 我沒說話,只是回想了下和楊隱舟在一起這三年。 因為工作的原因,他沒有任何嗜好,不抽煙,不喝酒,也不用香水。每次抱住他時,只能聞到他身上干凈的皂香。 不像現(xiàn)在,我身邊擠滿了來發(fā)泄的男男女女,混雜的香水味,酒精味,煙味充斥了呼吸。 五彩斑斕的燈光令人迷醉,我卻格外清醒。 “楊隱舟確實像佛子,我不一樣,我啊就是個俗人!” 許是我話里的自厭情緒太濃重,閨蜜皺緊了眉:“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清念,你那抑郁癥剛好些,可別作死?。 ?六歲時我母親意外死亡,十二歲時我父親將我扔給了爺爺,消失不見。 自那之后我就得了抑郁癥,大學(xué)時曾發(fā)作過一次,差點死在宿舍里。 也是那次,閨蜜知道了我的病。 我沖她笑了笑,最后也沒說和楊隱舟分手的事。 閨蜜不放心,還要拉著我再問,音樂聲驟然停止,大燈突然打開。 一瞬間,所有人臉上的神情都照的分明! “突擊檢查,所有人原地不準動!” 熟悉的清冽男聲響起,我下意識抬頭朝DJ臺看去,就見楊隱舟一身制服站在那兒。 他肩膀上,銀色金屬肩章耀眼。第5章 白熾的射燈晃過,我抬手遮了遮,再放下時就和楊隱舟對上了視線。 然后他平靜的收回視線,就好像只是看見了一個陌生人。 直到楊隱舟他們收隊離開,我看著酒吧門外閃爍的紅藍車燈,鬼使神差的追了上去。 任憑閨蜜在背后如何叫我,我都沒有回頭。 外面正下著雨,瓢潑一般,頃刻間就將我淋透。 眼看著楊隱舟就要上車,我開口喊住他:“楊隱舟!” 聲音落下,楊隱舟和其他還沒上車的同事都看了過來。 隔著雨幕對視,我不知道楊隱舟會不會走向我,只能率先走到他面前:“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其他同事見狀都紛紛上車。 車輛很快駛離,雨幕中就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