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更新尾封畫師：BooBoo34（圖片源自Pixiv）

《最后的主角·前傳：Regime·理想國》

Part.13

?第七十五章

?

國王的演講.

?

????恩佐快步地在吸收塔內(nèi)部的走道里前進(jìn)著。此刻，吸收塔內(nèi)的獸人寥寥無幾，與塔外時不時爆發(fā)出炸裂聲的街道產(chǎn)生了鮮明的對比。盡管如此，萊伊痛苦的哭嚎聲卻不斷地縈繞在黑豹的耳畔，那尖銳的哭聲仿佛要將他的心臟撕裂一般，令他痛不欲生。

????“……別哭了……我說別再哭了！該死的東西！?。　?/p>

????恩佐猛擊著自己的腦袋，直到他將自己的額頭都砸得滲出了溫?zé)岬孽r血。即使這樣，奧斯頓死在一片廢墟中的場景卻始終沒能從他的腦海中散去。

????“不……不要……”黑豹用力抓扯著自己頭上的毛發(fā)，試圖讓瀕臨崩潰的自己保持最后的清醒。

????其實，關(guān)押奧斯頓和伯德文的房間門就是恩佐授意打開的。

????他從一開始就篤定奧斯頓一定會為了逃出艾普考特鋌而走險，于是黑豹便故意將藍(lán)狼的逃跑路線引向了總統(tǒng)府正殿。在玩弄人心這一點，恩佐可從未失手過。但這一次，他卻因自己的惡趣味而遭到了反噬。

????原本，恩佐只是想讓奧斯頓體會一下什么叫喪子之痛，于是便處心積慮地安排了這一切。盡管有些麻煩，但每當(dāng)他想象到藍(lán)狼悲痛欲絕，滿眼含淚的樣子，他就感到一陣莫名的期待。

????“看吧，這就是背叛我的代價?！?/p>

????“過去我感受到的孤獨與痛苦，我都將會一樣樣的加倍奉還！別怪我砂了你唯一的兒子，因為你也曾毫不猶豫地砂死了過去的那個我……”

????“……我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拜你所賜。我恨死你了，奧斯頓?！?/p>

????……

????這些話原本都是給奧斯頓準(zhǔn)備的，但此時此刻，再惡毒的詞藻都失去了意義。

????那一刻，恩佐站在奧斯頓倒下的身體不遠(yuǎn)處。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過去的那個充滿了正氣與希望的獸人一點點地失去了活力，宛若凋零的玉棠花一般，還沒等品香之人回過神來，便散做了一片枯枝敗葉，融入了細(xì)碎的石礫與灰燼之中。

????“不……我沒想這樣的……”黑豹的聲音顫抖著。

????他只是想要奧斯頓陷入無盡的痛苦與悔恨之中，從來都沒有想要結(jié)束他的性命。恩佐一直都期盼著藍(lán)狼能回過頭看一看自己，即使眼底只有憤怒的烈火也無所謂……

????但此刻，在奧斯頓生命中的最后幾分鐘里，他將自己僅剩的分秒全都留給了愛人與孩子。

????而恩佐卻連一個短暫的回眸都沒有得到……

????那一瞬間，恩佐忽然感覺自己十多年以來所建立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一文不值。原來，這一切都只是他一廂情愿的幻想罷了。

????想到這里，站在廊道里的黑豹突然捧腹大笑了起來。但笑著笑著，那刺耳的笑聲就逐漸化為了止不住的嗚咽。恩佐的眼淚順著面頰流入他的嘴角，飽含著苦澀與不甘，最終流落到了早已冰封的心底，在鉆心的陣痛中塌縮為了一片虛無。

????恩佐不知道他現(xiàn)在該做什么。

????既然他做什么都無人在意，無人贊賞。那他還有什么理由繼續(xù)這樣孤獨地活著呢？

????黑豹貼著墻，奮力支撐著自己早已虛脫的身體，一步步地朝著吸收塔深處的「情緒能量儲存室」走去。

????他推開沉重的儲存室大門，映入眼簾的，便是儲存在一個個玻璃罐子里的，如滔天巨浪般奔涌的「折射介質(zhì)」。巨大的動靜令在此工作的研究人員們嚇了一跳，他們看著無比虛弱的恩佐，支支吾吾地詢問道：“……請問……總統(tǒng)大人大駕光臨是有什么可以效勞的嗎？”

????“……先前你們研究的，將「折射介質(zhì)」強行注入身體的實驗怎么樣了？”

????“啊這……雖然我們目前已經(jīng)可以成功將外界的「折射介質(zhì)」融入獸體了，但注入之后，會有很大的概率產(chǎn)生嚴(yán)重副作用……例如會喪失理智，極其興奮狂躁等……啊啊?。　?/p>

????那個研究員話都還沒說完，恩佐就慢步走到了他的跟前，不耐煩地掐住了他的脖子，將他給硬生生提了起來。

????“少廢話……我現(xiàn)在就要注入這里全部的「折射介質(zhì)」?！?/p>

????“可……可是！”其他的研究員驚呼起來。

????“不想死就快點按我說的去做！”恩佐松開了捏著研究員脖子的爪子，臉上滿是疲憊。

????“屬下遵命……”

????“……”

????與此同時，沒有一只獸發(fā)現(xiàn)躲在了拐角處的阿諾德。

????虎獸默默地看著即近癲狂的黑豹，心中竟一閃而過了一個可怕的念頭……

????既然恩佐已經(jīng)瘋了，那阿諾德還有追隨他的必要嗎……

????……

?

?

?

?

?

????……

????胸口不斷傳來刺骨的痛，好似凜冽的寒風(fēng)攜著把把冰刃穿入炙熱的心臟，令小犬獸人眼角的淚珠止不住地滑落。

????在兩個精致的水晶棺之前，萊伊跪倒在地，內(nèi)心從未如此絕望而又脆弱。

????看著父母平靜且毫無血色的面容，小犬獸人多么想把阻隔在他們之間的世界給撕得粉碎。呼吸急促，面額潮紅，指間顫抖，在激烈的想象中讓自己沉淪在無盡的黑暗之下。然而事實上呢？萊伊只敢癱軟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一動不動，抽噎著強迫自己承認(rèn)他們的離去。

????在公眾面前，他必須裝作堅強，即使事實并非如此。

????在過去，萊伊一直都認(rèn)為他和奧斯頓與艾琳雖然擁有親屬關(guān)系，但短短不到兩年時間的相處也不會產(chǎn)生太多的感情。他們彼此之間，只是幾個被未知紐帶所強行捆綁住的陌生人罷了。但他此刻支離破碎的內(nèi)心卻告訴了他，事實并非如此。

????那枚穿透了奧斯頓和艾琳的藍(lán)色箭刃仿佛也射中了萊伊的心臟，不斷從他身體的深處滲出悔恨的苦水。

????有誰能眼睜睜看著那些愛著自己的人離去呢？小犬獸人看著躺在白色鮮花里的父母，自責(zé)地在內(nèi)心哭嚎，為何自己沒能在他們還能看著自己的時候付出哪怕只是一點的真心。

????這回他徹底醒悟了，但也晚了。

????他親手從奧斯頓冰冷的身體上摘下了王冠，在一片寂靜中戴到了自己的頭上，成為了詩懷雅新的王。

????“無上光榮與詩懷雅同在！新君加冕禮成！萊伊國王殿下萬歲！”

????“……”

????拖著厚重的禮服，小犬獸人拭去滿臉的淚痕，帶著平靜的假面走到了位于云霄大廈下的演講臺。

????演講臺下聚滿了獸，陰郁的氣氛布滿了每一處角落。他們的眼里沒有一絲光，和萊伊一樣，此刻的他們也逐漸失去了自己所向往的希望。

????在身后伽勒擔(dān)憂的目光下，萊伊來到了演講桌前。小犬獸人看著桌上擺放著的，別人提前寫好的演講稿，調(diào)整好麥克風(fēng)后，就同過去一樣照搬著念了出來。

????“……我很感激，今天能與我一起見證這一重大時刻的各位。不論遠(yuǎn)近，我們大家都因同一個目標(biāo)走到了一起，這給了我巨大的力量，這力量大到足以讓我相信，我們一定可以戰(zhàn)勝當(dāng)下的困難，重回過往，甚至再創(chuàng)新的巔峰。所以，還請各位相信自己，相信政府，相信……”

????萊伊的演講說到一半，突然，一個飲料罐從獸群中飛了出來，硬生生地砸到了小犬獸人的腦袋上。失去平衡的萊伊摔倒在地，飲料罐里的腥紅色液體流得他滿身都是，令他狼狽不堪。

????與此同時，臺下的獸群也開始躁動起來。

????“快點滾下去吧！你和你那個弟弟做的糟心事還不夠多嗎？！”

????“是你們發(fā)動了戰(zhàn)爭！你們才是真正的殺人兇手！”

????“奸細(xì)！你一定是艾普考特派來擾亂我們德爾菲城的奸細(xì)！”

????……

????見小犬獸人遭到襲擊，伽勒一個箭步就沖到了他的身旁，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臺下不斷亮起的閃光燈。白狼大喊著：“快保護(hù)國王！”

????很快，亞伯就率領(lǐng)著一眾士兵沖到了獸群中，立刻就把襲擊者給抓捕歸案了。但混亂卻并沒有因此消失，市民們憤怒地呼喊著，赤手空拳地?fù)舸蛑鴽_進(jìn)獸群中的士兵們，矛盾一步步升級。

????伽勒領(lǐng)著頭上腫起一個大包的小犬獸人躲到了演講臺后方，他緊張地詢問道：“你還好吧萊伊？”

????萊伊沉默地捂著自己的腦袋，突如其來的重?fù)袅钏械接行炑?，耳邊也響起了陣陣耳鳴，緩了好一陣他才清醒過來。

????“……我沒事?！?/p>

????小犬獸人探頭看向臺外的獸群。爭吵聲、哭聲雜糅做一團(tuán)，一地雞毛。先前還團(tuán)結(jié)一心的國家，現(xiàn)在還不到一周時間，就支離破碎，民心散盡。

????萊伊此時想到了正躺在一片潔白之中的父母，眼角的酸澀再度襲來。

????“……各位請冷靜一下！求求你們了……”

????最終，小犬獸人不顧伽勒的勸阻，再次沖向了演講臺，拿著麥克風(fēng)大聲呼喊著。頃刻間，臺下的所有獸都向他投來了目光。

????那些可怕的注視宛若暴怒的野獸，想要把萊伊分食殆盡。但他別無選擇，他只能忍住心底的恐懼，張開了自己微微顫抖的雙唇：

????“……雖然我知道在場的絕大多數(shù)人都不認(rèn)可我，但我今天站在這里，懷著對人民的感激之心……我還是想說一說自己的心里話……”

????萊伊輕抿雙唇，繼續(xù)說道：“在我上一次闖禍，失去自己的權(quán)利時……我的母親，也就是皇后殿下曾拋給我一個問題。她要我好好思考如何才能讓我們歷史悠久的詩懷雅政府走得更遠(yuǎn)……這讓我思考了很久?！?/p>

????小犬獸人看向了臺下的眾人：“……你們當(dāng)中或許會有人好奇，我為什么最終會忠于詩懷雅政府，而不是成為艾普考特的走狗。原因并不是因為權(quán)利與金錢，而是因為這里讓我感受到了家人的溫暖與戀人的愛意……”萊伊一邊說著，一邊轉(zhuǎn)頭看向了身后有白狼。而伽勒在和他目光匯集的那一刻，臉上滲出了陣陣緋紅。

????“……是他們一直鼓勵著我，懷著慈悲之心去看待這個世界；讓我有信心與勇氣去為改變這個不公的世界奉獻(xiàn)出什么?！?/p>

????“而這……就是我今天為什么站在這里的真正意圖。”此時，臺下鴉雀無聲，而萊伊也忘卻了頭上傷口所帶來的疼痛。

????“……我母親的一個朋友曾在她婚前對她說過：「如果有人夢想著想要嫁入皇室，那她就應(yīng)該好好想想這究竟意味著什么?！?，這個問題對于剛從艾普考特來到德爾菲城的我同樣重要……”

????“問題的答案就是，你必須做出選擇?！?/p>

????“所以，我選擇了詩懷雅。”

????小犬獸人提了提嘴角：“或許它看起來沒那么神圣；又或許它有些太豪華了，太講究了……而且，甚至直到現(xiàn)在我都沒有完全了解這里的文化……這時常會讓我產(chǎn)生挫敗感……”

????他無奈地笑了笑：“但，這又怎么樣呢？這里是我的家，你們是我的人民，你們都是都是很好的獸?！?/p>

????“你們中的每一個都在屬于自己的小世界里，去奮力做到更好……用著你們自己的方式努力做著正確的事。各位肯定都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話筒在微風(fēng)中傳出些許雜音，但此時此刻，臺下的數(shù)百人都靜默著，聚精會神地聽著臺上那個藍(lán)色的小小身影所發(fā)出的聲音。

????萊伊握緊了爪里的麥克風(fēng)：“……各位或許會認(rèn)為我很幼稚，但在我來到德爾菲城之后讀的那些書里，我最喜歡的還是那些童話故事。我一直都相信那些美好的生活是真實的，只要我們對困難做好了充分的準(zhǔn)備……我相信這個世界不總是充滿了怨恨與紛爭，只要……只要我們做出一些犧牲?！?/p>

????“而這就是詩懷雅對我的意義，也是我對詩懷雅的意義?！毙∪F人的聲音顫抖著，仿佛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從他心底的最深處迸發(fā)而出。

????“……我失去了很多忠實的將領(lǐng)，我也從未想讓任何人難過。我站在這里說這些……也并沒有想挽回什么……我只是，來這里做我該做的事，用我自己的方式，而不是別人的?！?/p>

????小犬獸人說著，就從演講桌上拿起了先前放在桌上的演講稿，然后毫不猶豫地當(dāng)著眾人的面將它撕成了兩半。

????他用爪子摸了摸眼角的淚水，繼續(xù)說著：“……但很可悲的是，這個世界并不依靠著童話故事的劇情去發(fā)展。這個世界很有可能僅僅只是因為沒有迎合某些人的想象，而陷入一片戰(zhàn)火與毀滅?！?/p>

????“在卡奧斯星的另一邊就有那么個人，他或許一直都固執(zhí)地認(rèn)為自己有權(quán)那么做。可我不認(rèn)為任何人有這個權(quán)利，在看見幸福與美好的事物后就想著要摧毀它?！?/p>

????“總之，我認(rèn)為這是不正確的。生活在那樣一個社會當(dāng)中……只會令我羞愧難當(dāng)?！?/p>

????“……我寧愿讓戰(zhàn)車碾過我家的草地，我寧愿讓炸彈砸穿我家的屋頂，也不愿相信，這個世界上里，愛戰(zhàn)勝不了一切。”

????說道這里，萊伊深呼了一口氣：“直到這一刻，我才正真找到了我母親問題的答案……那就是愛?！?/p>

????“是愛，讓我們擁有勇氣；是愛，將我們聯(lián)系到了一起；是愛，驅(qū)散內(nèi)心的恐懼與嫉妒，讓一切最終走向正確的方向……所以，我愿意拼盡全力去守護(hù)它，不被貪婪之者奪走?！?/p>

????“我也希望，各位也能用自己的方式去守護(hù)自己的愛……”

????“……當(dāng)作是自己的終生事業(yè)?！?/p>

????“……”

????萊伊說完了。

????演講臺下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所有獸都呆愣在原地，目光追隨著滿眼淚光的小犬獸人，一個個都陷入了沉思。

????不知過了多久，站在臺下的亞伯忽然鼓起了掌。緊接著，大部分的獸人都對著萊伊響起了熱烈的掌聲。而先前少數(shù)引起騷亂的獸人，則是默默地退到了獸群之后，埋沒在了喝彩聲中。

????而此刻，伽勒站在不遠(yuǎn)處，雙眼望著萊伊板直的背影，似乎看見了那久違的，最燦爛的光。

????……

第七十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