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蠶劫枉絲 第十二集 聰慧善謀外柔內(nèi)剛允/霸道強(qiáng)勢染/虎視眈眈三/默默守護(hù)沖
翌日,南晏使團(tuán)陛見。然而出乎北靖君臣的意料之外,南晏使團(tuán)主要陳述了議和這八年多來,百姓的生活有多么的平和安寧,以及希望可以繼續(xù)保持這樣和平的局面,至于迎回大皇子唐逸的事,也不過一語帶過,大有你同意我就接,不同意就算了的意思。 只是,這實(shí)在是怪不得南晏使團(tuán)。使團(tuán)正使乃是安之父親藍(lán)啟仁的師弟,副使則是安之堂伯父,藍(lán)渙父親的弟子,都是從小看著安之長大的,前一晚聽了藍(lán)渙回來之后說的話,都快氣瘋了!要不是那國書上已經(jīng)說了想要迎回唐逸的事,朝堂之上那一句話他們都是不想說的! 質(zhì)子府消息閉塞,使團(tuán)也并沒有來拜會唐逸,再加之唐逸這幾日沒有出門,使團(tuán)陛見之后兩日了,質(zhì)子府才收到了消息。 疾沖來尋安之的時候,他正在自己的小屋外侍弄花草。 聽到腳步聲,安之抬起頭,笑了笑,“怎么?不躲著我了?” 疾沖聞言,面上有些窘迫,支支吾吾道,“我……沒……沒躲你……” 安之有些稀罕的看著疾沖的臉,發(fā)現(xiàn)自己竟能在那落拓不羈的胡子后面看到些許紅暈,忍不住有些詫異,畢竟當(dāng)年他沙盤之上贏了疾沖的時候,疾沖都沒有露出過這樣的表情。 安之站起身,本想要摸摸疾沖的額頭,看到自己手上的土只得放棄,他關(guān)切的問道,“阿沖,你沒事吧?你……你是不是發(fā)熱了?” 疾沖大窘,“我……我沒……沒事……”疾沖簡直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他深吸了幾口氣,剛鼓起勇氣張了張嘴,又泄了氣,嘟噥了一句,“我去給你打水……” 安之凈了手,取過疾沖手里的帕子擦了擦手,笑著問道,“阿沖找我,可是有事?” 疾沖這才想起自己來找安之的原因,他兩眼放光的興奮說道,“南晏來使團(tuán)了,安之,陛下派人來接我們了!” 可安之并沒有疾沖所以為的那樣露出歡喜的樣子,他垂著眼似乎有些難言之隱。疾沖慢慢冷靜了下來,“安之,你怎么了?你……你不想回去么?” 疾沖突然臉色變了變,他想起來前陣子安之突然開始收下了北堂墨染送他的東西,洛邑城中也流傳著宸王帶著安之四處游玩,感情甚篤的傳言,他雖然不信安之會喜歡上北堂墨染,可卻仍忍不住心煩意亂…… 安之遲疑著問道,“阿沖,如果……如果我說,現(xiàn)在不是我們回去的最佳時機(jī),你……你愿意再留在北靖忍一段時間么?” 疾沖看著安之,過了一會突然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笑著說道,“好!只要是安之說的,我都相信!” 安之知道自己這樣很不好,唐逸這些年固然受了很多羞辱,可一直隨侍在他身邊的疾沖承受的并不比他少,甚至因?yàn)樯矸莸匚欢惺艿母?,有那么兩次,若不是安之使了手段,疾沖甚至可能就回不來了…… 安之垂著頭有些不知所措,頭上卻突然一重,他聽著疾沖的話愣了愣,下意識的抬頭去看疾沖,疾沖仍是一貫的讓人信賴和有安全感,安之的心里卻忍不住一動。 疾沖看著安之難得的傻乎乎的樣子,笑容越發(fā)的加深了,他猶豫了一下,說道,“安之,其實(shí)我……” “安之!”疾沖的話還未說完,遠(yuǎn)處唐逸急匆匆走了過來,他一把攥住安之的手腕,懇切的說道,“安之,你去求求宸王好不好?你去求求他,放我回南晏吧,我想回南晏!” 安之眼中不免閃過一絲悲哀,“殿下,您明知道我去求宸王,會發(fā)生什么事……您仍然讓我去么?” 唐逸沉默了片刻,支吾道,“那……那本來也是你惹惱了宸王,還連累我最近這么慘……再說了……又……又不是第一次了……矯情什么……” “唐逸!”疾沖忍不住怒吼了一聲,這說的還是人話嗎?! 唐逸嚇得松開了安之的手,囁嚅道,“本來……本來就是啊……” “你還說,你……”安之制止了疾沖,認(rèn)真的和唐逸說道,“殿下,現(xiàn)在真的不是回南晏的時機(jī),您再忍忍,再忍一段時間,好么?” 唐逸氣的猛的推了一把安之,“忍忍忍!你就會讓我忍!你到底想讓我忍到什么時候!明明父皇都派人來接我了,你到底想怎樣?!” 安之被推得向后踉蹌了好幾步,幸而疾沖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疾沖擔(dān)憂的看著安之,“你沒事吧?” 安之抬起頭看了疾沖一眼,思忖片刻后看向推完人之后又有些后悔的唐逸,嘆了口氣,“罷了,殿下,我如您所愿,您可以回去收拾東西了……”他或許真的應(yīng)該多為疾沖想一下,疾沖真的不應(yīng)該再在這里蹉跎下去了! 唐逸大喜,轉(zhuǎn)身就要走,想了想又覺得不合適,又轉(zhuǎn)過身說道,“安之,你放心,就……就委屈你這一次,等回了南晏,我一定讓父皇重重賞你!” 安之沒有應(yīng)聲,他甚至偏開了頭,沒有再看唐逸一眼,疾沖就更不用說了,若非安之攥著他的手腕攔著他,他都想不顧身份上去給他一拳了。唐逸得了沒趣,只得訕訕的離開了。 安之松開了手,沖著疾沖笑著說道,“阿沖,你也回去收拾東西吧。過個幾日,應(yīng)該就可以回去了……” 疾沖卻笑不出來,他眼中全是無能為力的哀傷和乞求,“安之,別去好不好?” 安之笑著安撫道,“阿沖,你放心,我能應(yīng)付的,別擔(dān)心,不會有事的?!?話雖這么說,可疾沖如何能不擔(dān)心呢,可他阻止不了安之,只能退而求其次,“那……那我陪你去,好不好?” 安之有些不忍心拒絕疾沖,可卻還是堅定的搖了搖頭,“阿沖……別去好么……算我求你,行么?” 安之也估摸不出北堂墨染這一次會對他做些什么,想來卻也不過那些事罷了,可不知怎么的,他突然不想讓疾沖看到他不堪的一面,明明第一次的時候,疾沖幫他換衣服的時候,什么都看到過了…… 疾沖只能痛苦的看著安之離開的背影,低下頭眼眶泛紅苦笑不已,他今日本來那么高興可以回南晏了,他甚至都已經(jīng)想好回了南晏之后,去挖出來他父親珍藏的桑落酒,和安之一起大醉一場,他本來……是想要告訴安之他的心意的……他心悅他…… 安之步行去了宸王府,可看守角門的門子根本不放他進(jìn)去,“我們王爺說了,不見那等不知好歹的人!” 安之垂了垂眼,慢慢跪了下去,“煩請轉(zhuǎn)告一聲,之前……是安之錯了,安之特來向王爺請罪!” 門子不耐煩的說了聲,“我們王爺,那是你想見就見的?!想跪你就跪,隨便跪!”說完,“砰”的一聲關(guān)上了門。 安之跪在門外請罪的事很快傳到了北堂墨染的耳朵里,他下意識的就想趕緊讓人把安之帶進(jìn)來,可轉(zhuǎn)念又想起了蘇尋仙的話。 之前北堂墨染因?yàn)榘仓偸遣宦犜捪蛱K尋仙抱怨,蘇尋仙曾回了他一句,“你這般上趕著,他自然恃寵而驕。長此以往,你可不就越發(fā)的拿捏不了他了?!?北堂墨染聽了之后琢磨了一下,發(fā)現(xiàn)挺有道理的,所以才特意晾了安之這么長時間,又故意放出他對流音閣琴師頗感興趣的傳言,卻沒想到安之倒是坐得住,一次也沒來找過他! “由著他去!”北堂墨染恨聲說道,他非得趁著這次好好狠下心磨磨安之的脾氣不可!說完之后,北堂墨染就繼續(xù)處理手上的卷宗了。他一處理起公務(wù)來便是認(rèn)真忘我,很快就把安之的事忘到了腦后。 北堂墨染是被一道驚雷聲炸的回過神來的,他蹙著眉看了眼窗外,這才發(fā)現(xiàn)外面竟不知何時下起了大雨。北堂墨染愣了一下,急忙問了句,“安之人呢?” “還在角門外跪著呢!”尚羽回了一句。北堂墨染沒有發(fā)話,自然也沒人敢讓安之起來或是回去,更沒有人敢去給他送把傘,更何況宸王府的人大多看不上安之,從前礙著宸王的意思,面上做的極是恭敬,如今宸王不給安之臉了,下面的人自然更不做那表面功夫了。 北堂墨染趕緊起身出了門向著角門處快步走去,尚羽慌得撐了傘跟在身后。角門被打開,門外跪著的,早就徹底淋濕了的,滿身狼狽的安之映入了北堂墨染的眼中,他皺著眉伸手想要拽起安之,嘴里還略帶嘲弄的說道,“原來你謝安之……也是可以下跪的啊!” 安之避開了北堂墨染的手,恭順的俯首拜了下去,“一切……皆是安之的錯,還請王爺恕罪……” 北堂墨染默默的收回了手,沉聲說道,“謝安之,你該知道本王要的是什么!” 安之保持著跪拜的姿勢,好一會沒有出聲。 北堂墨染冷笑一聲,“既然如此,你就回去吧!”說完,轉(zhuǎn)身欲走。 “等等!”安之直起身子,緩緩開口說道,“王爺,謝安之……愿意在此立誓,只要我家殿下安全的回到南晏,安之心甘情愿留在王爺身邊服侍王爺,絕不離開,如違此誓,他日便叫安之受火焚之厄,不得好死!” 北堂墨染緩和了表情,淡淡的道,“早這么乖不就好了么,何至于還要受今日這罪。行了,起來進(jìn)府吧!” 安之卻沒有動,低聲懇求道,“還請王爺慈悲,允我回質(zhì)子府為我家殿下整理行囊。王爺放心,我家殿下離開洛邑那天,安之必定入府。求……求王爺寬宥……” 北堂墨染被安之的最后一句話說的心里一軟,“罷了,隨你吧!只是,你也要知道,若你不肯信守承諾,本王有的是法子讓唐逸他們回不了南晏!” 安之恭順的磕了一個頭,“安之明白,多謝王爺!”隨后就想要站起身回質(zhì)子府??杀藭r安之已經(jīng)在宸王府外跪了兩個多時辰了,又淋了雨,早已筋疲力盡,雙腿麻木,不過強(qiáng)撐著等著北堂墨染罷了,這會話一說完,精神一松懈,人便有些支撐不住了,起身起到一半就失去了意識往一邊栽了過去,落進(jìn)了察覺到不對勁,及時伸出了手的北堂墨染的懷里。 北堂墨染低頭看著安之,眼中是毋庸置疑的寵溺和無奈,“真是倔的一點(diǎn)都不可愛,都下雨了也不知道躲一躲。你便是跪累了,走了,本王又能拿你怎么辦呢?” 沐浴更衣,擦拭頭發(fā),北堂墨染絲毫未假手他人。頭發(fā)擦到半干的時候,安之醒了過來,他下意識想要掙扎著從北堂墨染的懷里出來,卻被頭皮陡然間傳來的撕扯的痛疼的又跌了回去。 “老實(shí)點(diǎn)!”北堂墨染皺著眉用帕子揉搓著安之的頭發(fā),“你果然還是沒有意識的時候最乖了!” “抱……抱歉……”安之突然綿軟著聲音回了一句。 北堂墨染愣了一下,看著懷里乖順的不得了的人心情大好,手下的動作也越發(fā)的輕柔了,“大半個月沒見,你似乎清減了不少,怎么,質(zhì)子府沒給你飯吃?” “我……我……”安之似乎有些不知該怎么說,磕磕絆絆好一會才苦笑著說道,“那日惹怒了王爺,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總覺得心緒不寧,寢食難安,上一次……休沐……王府的馬車沒有來……我……我本想來的……可是卻又不敢……我……” 話還沒說完,安之的嘴就被北堂墨染堵了個正著。北堂墨染忍著心里的歡喜,按住了安之,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吻了個心滿意足,良久之后才戀戀不舍的松開了安之的唇,嗓音喑啞的說道,“你貫是個沒良心的,就會哄騙本王!” 安之遲疑著,小心的揪住了北堂墨染的衣袖,“王爺,安之所言,并非虛言!上次那般說,是我真的舍不得父親和弟弟,可是我……我其實(shí)……”安之的臉頰慢慢染上了一片緋紅,似是有些羞怯,微微側(cè)過頭訥訥不語。 北堂墨染聽出了安之的未盡之言,再看到安之那艷若桃花的側(cè)顏,若非顧及他這會身子還虛弱,早就按耐不住。他氣得捏了捏安之的臉,“真真是勾人的妖精!既是如此,你竟還要等到唐逸走了才肯入府?!” 安之淺淺的笑了笑,“總要全了一場主仆的緣分!”待到唐逸安全的踏入南晏,他的責(zé)任就了了,之后,他才好做他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