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死愛意(3)
1. 她的生活太亂了。 許沁最近有點迷信,她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被什么幽靈或者鬼魂纏上了,不然的話,為什么她的精神總是恍惚迷離的呢? 她老是忘記自己前一秒在做什么,必須要在原地想好一會兒才能記起來,然后她發(fā)現(xiàn),她忘記的并不是前一秒,而是好幾天的事。 宋焰在她身邊的時候,她沒有這種感覺,滿眼都是宋焰;而當他不在她的身邊,她就進入了一種如夢初醒的狀態(tài)。 許沁不笨,她只是思考須臾,便決定要做一件事。 她需要……驗證一個心里已有的答案。 她獨自一個人回了孟家。 自從和宋焰結(jié)婚后,她都是在征得宋焰同意后,兩個人才會一起回孟家,并不是宋焰要求的,而是她自己覺得必須要告訴并征求宋焰的陪同。 她似乎很少去思考一個問題,即便是她一個人回家去看望自己的父母,也是很正常的。 但她竟然一次都沒有回去過。 她甚至沒有產(chǎn)生過這種想法。 自由?許沁心中疑惑,她和宋焰在一起,自由了嗎? 為什么她覺得她不自由,她甚至……連思想似乎都不自由。 “沁沁……真難得啊…很久……” 耳邊忽然傳來付聞櫻的聲音,許沁連忙回過神來,轉(zhuǎn)頭看著付聞櫻,對方舀了一碗海鮮粥并遞到了她的手邊。 “媽媽?!痹S沁有些受寵若驚,付聞櫻是一個極為優(yōu)雅克制的人,在她小的時候?qū)λ株P(guān)愛呵護,但骨子里流淌著的禮節(jié)也讓她們二人并不太親密,成年后,為她親手盛飯這種事已經(jīng)不會做了。 事實上,應(yīng)該是她為付聞櫻盛好粥才對。 這是孟家子女對父母該有的禮節(jié),也是付聞櫻教育孩子后理應(yīng)得到的反哺。 “謝謝媽媽?!痹S沁看著這碗海鮮粥,忽而覺得哽咽,她的眼睛發(fā)紅。 她為了宋焰,似乎忽視了付聞櫻很久。 “媽媽,對不起,我可能有些失禮?!痹S沁深吸一口氣,抑制住自己想要哭泣的沖動,抬頭看著付聞櫻,“但我這段時間…很困擾?!?她想說她很痛苦,但她又覺得說出來后只會造成付聞櫻的煩擾,索性換了個比較不嚴重的詞。 “您剛剛有說什么話嗎?”她問道,“我這段時間壓力太大了,沒有認真聽您講話。真的很抱歉?!?許沁越說越難受,她的胸口堵著一口氣,里面充斥著怨懟與悲哀,好似她所有靈魂的宣泄情緒都在那口氣中,卻偏偏沒辦法吐出來。 “我說,你難得一個人回家,之前你每次都是和宋焰一起回來,一家人吃飯的時候都別別扭扭的?!备堵剻央m然承認了宋焰作為女婿的身份,但她依舊不太喜歡宋焰?zhèn)€人獨有的一些行為習(xí)慣,比如吃飯的時候,宋焰的吃相坐姿相比餐桌上其他人,總是那么的突兀,但她也出言提醒過幾次,每每宋焰聽了臉色都有些難看,但最先反駁的確實許沁,她的這個女兒倒是率先維護了起來。 最終結(jié)果就是,一家人吃飯也吃的不順心。 但許沁畢竟是她養(yǎng)大的女兒,她還是換了個詞,不想讓許沁太難堪。 “你陪著他的時候,對著我們身上總有一圈鋪平的刺,好像我稍微說點宋焰的不好,你那渾身的刺就要炸起來了。今天你一個人回家陪我吃飯,我都覺得你性情溫和放松了不少?!备堵剻颜f道。 “是這樣的嗎?媽媽?!痹S沁聽著付聞櫻的話,渾身冰涼,她的心跳聲越來越大,幾乎就在她的耳邊。 她問付聞櫻,“媽媽,我遇到宋焰,是不是像變了個人呢?” “你是不是又想說,是他讓你找回了真正的自己?”付聞櫻皺眉,對于許沁的這個問題,她條件反射的不想聽。 這個問題讓她想起當初許沁因為那一碗粥,就對她毫無敬意的喊著“我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覺”,這是她心中過不去的坎兒。 誠然,她與很多母親不同,對于孩子的教育理念總是多些控制與監(jiān)管,平等的平視卻是要少些,但她依舊不認為一碗白粥,就能取代她對許沁的愛。 時至今日,亦是如此。 付聞櫻有些不太開心。 但許沁這次卻沒有反駁她,而是破天荒的搖了搖頭,又對她說道,“不是的,媽媽?!?“我只是偶爾在想,我是不是太依賴宋焰了?我的思想在遇到宋焰后,是自由的嗎?” 許沁的話輕飄飄的,她的話也讓付聞櫻有些不明白,但此時的她表情分明,她失神的陷在了自己的回憶中,臉上卻是迷惘,付聞櫻眼睜睜看著許沁的眉頭越皺越深,她的嘴巴、她拿著筷子的手都在發(fā)抖,很輕微,但也很明顯。 “沁沁!”付聞櫻擔(dān)心出聲,她覺得許沁并不是單純的困擾,“你怎么了?” 被叫著名字回神的許沁看著付聞櫻,對方的擔(dān)憂之情溢于言表。 許沁連忙搖頭,“我沒事的,媽媽。我只是…只是……” 她忽然說不出話來,聲音最終消失,在付聞櫻還想說什么之前,許沁又開了口,“我是愛你的,媽媽,孟家的每個人,我都沒有討厭過。” “你能成為我的媽媽,能撫養(yǎng)我長大,是我這輩子都很幸運的式,媽媽,請您不要懷疑您對子女的愛?!?許沁一股腦將這些話全部說出來,她知道為時已晚,但她還是想要說出來。 “我之前因為宋焰?zhèn)噶四男?,我反擊您并否定您,但是這一切……”她想說,她并不是這么想的,她回想起自己對付聞櫻說過的那些決裂的話,只覺得難過,覺得心痛,可是她卻說不出來,因為那些話是從她嘴里說出來的。 許沁道,“這一切都不是您的錯,媽媽。” 付聞櫻:“沁沁,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難了?” “如果你真有什么困難,你說出來,沁沁。媽媽可以幫你,你哥哥也可以,孟家也可以?!?付聞櫻少有的心慌,她覺得女兒像一個玻璃瓶,輕輕一碰,就會碎掉。 “我沒事,媽媽?!痹S沁笑道,“我只是……和宋焰吵了架,想通了一些事情?!?2. “喲!咱們的大忙人,許醫(yī)生怎么有空來我這兒?” 肖亦驍看著許沁,都有些吃驚,“你跟那小子在一起后,可是沒來過我這兒一次啊?!?“婚后生活過的很幸福啊,這么久了終于想起來看你肖哥一眼了?” 許沁看著肖亦驍,出聲道,“肖亦驍,你能幫我一件忙嗎?瞞著孟宴臣。” 肖亦驍收起了笑容,站了起來。 許沁的神情與語氣都十分嚴肅,他不得不認真審視。 “我覺得我不太對勁,但我不能讓媽媽和孟宴臣擔(dān)心,我也沒什么朋友,只能來找你了?!?“不是有宋焰嗎?”肖亦驍問。 哪知這話一出,許沁連忙否定,言辭激烈,“不可以!” “我不能找他?!痹S沁連忙搖頭,“我要做的事情,必須離他越遠越好。” 肖亦驍看著許沁的眼神越來越奇怪,只覺得許沁反常的很,竟然會對宋焰產(chǎn)生排斥的情緒。 “你幫幫我,肖亦驍,我不會干違法亂紀的事拖你下水,我只是,需要你幫我守一下門。” “好?!?許沁的眼睛中滿是求助,她雖然沒有特別激烈的動作和語氣,但是她強忍著的淚水和緊要的牙關(guān)無一不是在告訴肖亦驍,他是許沁的救命稻草。 肖亦驍不想去思考為什么他會變成許沁的救命稻草,他只知道,先幫許沁才是最重要的。 肖亦驍想過很多種情況,甚至都腦補出了宋焰身患絕癥許沁因為以前的事沒有辦法和孟家開口,所以來找他借錢為宋焰治病這種情節(jié),雖然狗血,但確實很符合“不能告訴孟宴臣”和“不能找宋焰”這兩個條件。 結(jié)果等許沁的話說出來,肖亦驍傻了眼。 “我把你綁在椅子上…然后坐在你的對面,拿著你的手機?就這樣?”肖亦驍手里拿著許沁的手機,再看著許沁手里的繩子,很不確定的又問了一遍。 “不只這樣,現(xiàn)在是下午六點,直到今天晚上九點之前,都要麻煩你拿著我的手機坐在那里,有人給我發(fā)信息或者打電話,請你一定要告訴我信息的內(nèi)容和來點用戶的名字,但是你不要替我接電話,也不要掛?!?“還有……如果,我是說,如果宋焰打了電話,你只要告訴我是他打的,但你不要把電話給我,不管我怎么求你,你都不要給我,也比給我松綁,好嗎?肖亦驍?!?太奇怪了,這個請求。 但許沁并不打算多說,肖亦驍也不再多問,只是點頭,隨即便按照許沁所說的,將她綁在了椅子上,而自己則坐在對面的沙發(fā)上。 接下來的過程是很枯燥的,許沁心情失落他能感覺到,想方設(shè)法兒的講些有趣的事逗許沁開心,也沒換來她真正的笑容,偶爾有短信來了,肖亦驍就告訴她。 時間慢慢過去,肖亦驍都打了個哈欠,再看看表,才七點多,他伸了個懶腰,長嘆一口氣。 “你這……”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話剛說出來,還沒說全,手機忽然響了。 肖亦驍一看,趕緊說道,“是宋焰的電話。” “宋焰?”許沁似乎是被開啟了某個開關(guān),聽到是宋焰的電話臉上神采飛揚。 然而下一秒,肖亦驍就看到許沁的臉色一變,她咬緊了牙關(guān),雙手緊握著樣子的扶手,似乎是在強忍著某種情緒。 “不能接?!彼牭皆S沁這么說。 肖亦驍?shù)纳袂橐矅烂C了起來,許沁太不對勁了。 “你是…和他吵架了嗎?”他問道,但總覺得許沁的情況比目前還要嚴重。 是宋焰! 是我愛的人! 我得接他的電話! 許沁的心中不斷地涌出對宋焰的愛意和思念,致使她的心情十分迫切,但她的嘴上卻不住的對自己進行提醒,“不接電話又能怎么樣?” “不接也不會怎么樣啊。” “不能接?!?“不能接…” 她不斷地重復(fù)著這三個字,像是機械人,而她的大腦宋焰的那張臉不停的浮現(xiàn),她的理智越來越薄弱。 “肖亦驍,電話給我?!痹S沁對著肖亦驍懇求道,雙眼含淚,“把電話給我…” 她的聲音都帶著哭腔,“你為什么要綁著我?給我松綁,肖亦驍?!?“讓我接宋焰的電話?!?許沁哭著,她開始掙扎起來,想要從繩子與椅子中掙脫出來,粗繩磨得她手腕的皮已經(jīng)泛紅甚至綻開,但她不為所動,只求肖亦驍給她手機。 很是可憐,肖亦驍看著都心軟。 “給我?。 痹S沁喊著,她瘋狂搖著身子,椅子都晃動的在地面上響起了摩擦聲。 “沁……沁沁,我…你……”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許沁這個樣子,像是失去了神智,只是因為宋焰的一個電話。 這太瘋狂了。 “我……我不能給你,你說過的,沁沁?!?“給我!我反悔了!肖亦驍,把手機給我啊?。?!” 肖亦驍嚇得都往后退了兩步,許沁的狀態(tài),他已經(jīng)不敢以常理來看待了,是精神病嗎? 他真的要瞞著孟宴臣嗎? 這邊的肖亦驍心里糾結(jié)萬分,而狀似瘋了的許沁已經(jīng)說起了胡話,“你想拆散我的宋焰嗎?肖亦驍,你非要我跟你決裂嗎?” 下一刻,許沁眼神一變,她咬牙切齒的對肖亦驍說,“別給我手機……也…別松綁?!?“別……”許沁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手機鈴聲戛然而止,許沁原本已經(jīng)消失的意志忽然有了一絲的回籠,那股因所謂的愛意而產(chǎn)生的渴望依舊在折磨著她,但她的理智在一步步的壓回去。 許沁大口喘著氣,她的額頭冒著汗,臉上全是淚水,她抬頭看著肖亦驍,對著肖亦驍笑道,“我贏了,肖亦驍?!?肖亦驍不明所以。 許沁想,她贏了。 她的自己,贏了那個成為了宋焰的附庸的自己。 “你要給我一個解釋,沁沁?!毙ひ囹斦f道,“不然的話,我不能答應(yīng)你的條件。” 他說的,自然是“瞞著孟宴臣”這個條件。 許沁卻只是笑,她如釋重負般的笑,眼淚卻不住的往外流,“肖亦驍,我會繼續(xù)贏下去的,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我不會永遠都這么渾渾噩噩的——” 許沁的話突然停住,肖亦驍看到她的笑忽然變?yōu)榭謶?,“沁沁!?“宋焰?。。。?!”他聽到許沁尖叫出聲,那兩個字中包含著女人的憤怒與恨意。 下一刻,肖亦驍?shù)囊庾R消失了。 [任務(wù)進行百分之九十八,宿主出現(xiàn)意識自醒狀態(tài),為保證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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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順利完成任務(wù),現(xiàn)灌輸“控制者附加值”,開始啟動。] 許沁這次完完整整的聽到了機械的聲音,然而她所有的恨意與絕望都隨著“開始啟動”的落音,再次歸為虛無。 3. 許沁懷孕了。 這對小夫妻來說,都算是好事。 畢竟兩人恩愛異常。 “怎么不開心?”孟宴臣問道。 宋焰工作忙,產(chǎn)檢都沒辦法來陪許沁,孟宴臣不放心翟淼他們,特地抽了時間來陪自己的妹妹。 初聽到許沁懷孕時,其實他有過瞬間的失神,說不上來是難過,但的確被影響到了。 他其實一直都在關(guān)注著許沁和宋焰的生活,倒不是所謂的監(jiān)視,只是許沁懷孕了,但他一直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去祝賀,于是只是讓助理定期去送一些補品,再告訴他許沁的狀況。 也就是幾次下來,他才知道許沁的情況,許沁懷孕后就聽宋焰的話辭了職,宋焰說是懷孕了不方便工作,畢竟急診科醫(yī)生太忙了。結(jié)果辭職后許沁都是自己一個人進行產(chǎn)檢,如今已經(jīng)七個月了,宋焰還是沒有請個假出來陪許沁去產(chǎn)檢。 孟宴臣聽到這里,嘆了口氣,便決定親自陪同,至少他開著車接送,也不用許沁自己去乘地鐵。 而今天,許沁果然心情很差,臉色也不太好看,總是心事重重、郁郁寡歡的。 孟宴臣關(guān)心的問出了聲。 許沁抬頭,那雙眼睛似是困頓疲倦,但又有些無神,他形容不出來,女人慢悠悠地說道,“哥哥,我覺得好不真實。” “今天早上醒來,我愣了好久,突然想起…不是,就像是突然發(fā)現(xiàn),我竟然懷孕七個月了?”許沁很是不解。 “可我怎么沒有印象呢?” 許沁蹙眉,努力回想著自己的懷孕的過程,卻想不起來,反倒是頭疼。 “不是有句古話嗎?一孕傻三年,說不定你這是提前傻了?”孟宴臣連忙安慰道,“不要多想了,孕婦就該好好休息,興許是你沒休息好,太累了才導(dǎo)致這么糊涂的。” “嗯?!痹S沁點頭,算是認同了孟宴臣的說法。 她是醫(yī)生,雖然不是產(chǎn)科,但是也學(xué)過婦產(chǎn)科相關(guān)知識,懷孕的女性,總是因為激素的緣故,精神狀態(tài)不佳、記憶錯亂等問題也是會有的。 只是……她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呢? 她真的……只是因為懷孕嗎? 明明好多事情她都想不起來了啊,有時候?qū)χ涎绯?,她都有種陌生感。 只記得宋焰了。 她工作時是什么樣的?她的親人對她是什么樣的?她懷孕之前是什么樣的?宋焰勸她辭職時她為什么會同意?她怎么都想不起來了呢?
因為她被控制了。
許沁得到這個結(jié)果的時候,是宋知許出生的那一刻。
她生宋知許是順產(chǎn),躺在手術(shù)床上,身邊圍著一群醫(yī)生護士在為她接生的時候,她的下體撕裂至極,當嬰孩從她體內(nèi)脫離的那一瞬間。 她的腦袋忽然變成了一個U盤,大量的記憶憑空出現(xiàn)傳輸進這個U盤里,那些記憶瘋狂的流竄在她的每根神經(jīng)—— 【檢測到宿主與非任務(wù)對象相愛,進行第一次抹殺重塑?!?【警告!檢測到宿主與非任務(wù)對象產(chǎn)生八十九愛意值,進行第2次抹殺重塑。】 …… 【宿主對非任務(wù)對象產(chǎn)生愛意,導(dǎo)致與任務(wù)目標劇情失調(diào),進行第34次回檔?!?【現(xiàn)啟動[控制者]意念進行干涉,確保宿主與任務(wù)目標達成命運成就,進行第三十五次回檔,并降低宿主個人思考動力.】 …… 【第121次警告,宿主與非任務(wù)對象過多接觸導(dǎo)致進度嚴重失衡,進行回檔重置,并對宿主進行情緒改寫。】 …… …… 【
第164次警告,檢測到宿主異動,現(xiàn)執(zhí)行重塑命令,并加強
[控制者]
意念
】 嬰孩的哭聲在整個房間響起,然而許沁卻聽不到那個聲音,她如今只聽到了那些曾經(jīng)在她腦海中窺探監(jiān)視并控制著她的不知從何而來的機械的電子音。 許沁難過的要命,與孟宴臣相愛的記憶在她的腦海中閃過—— 她在人海之中,讓孟宴臣為她帶上了求婚戒指; 她和孟宴臣跪在付聞櫻面前,承認彼此之間那不為人倫所容的感情; 她偷吻過孟宴臣的臉; 她在宋焰和孟宴臣之間,選擇了孟宴臣; …… …… 一百六十四次的愛,相愛的他們被抹殺掉;心動初始的感情也被察覺;自我的情緒被閹割,自我的思想被禁錮。 她徹底成為了宋焰所支配的附庸。 好痛啊…… 許沁想要大哭一場,她只覺得自己的心臟要碎掉了般,痛死了,然而生產(chǎn)耗費了她所有的力氣,她累到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呼吸,那些記憶順著她的疲倦,一同卷入了她閉上眼睛后的黑暗。 4. 生了孩子后的許沁全然不像懷孕時那般對孩子喜愛萬分。 不僅僅是孩子,她甚至不愿意和別人多說一句話。 付聞櫻去看望過她好幾次,她提出讓許沁回孟家居住,到時候請專業(yè)的月嫂團隊和護工照顧許沁,也方便。 但許沁拒絕了,她說幫許沁轉(zhuǎn)到最高檔的母嬰月子中心,許沁還是不愿意,而且?guī)状握勗?,許沁都悶悶不樂,往往都是別人說一句,她答一句,除此之外,她便只是發(fā)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翟淼和她父母特地來看望時,許沁更是不愿意搭理,她甚至在排斥著他們?nèi)齻€人。 “沁沁,和我說句話好嗎?” “不管說什么,你一句話不說,我很擔(dān)心?!?孟宴臣哀求般的詢問著許沁,他幾乎每天都會來看一看許沁,許沁并不阻止他的探望,但是卻不會理會他,都是將自己蒙在被子里,什么話都不愿和他說。 “她對孩子很排斥,我們有安撫她嘗試先了解一下孩子,但是往往這個時候她很暴怒,或者說是冷漠,事實上,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排斥了,她似乎在仇視自己的孩子?!贬t(yī)生對孟宴臣這樣說道,“對于剛生產(chǎn)的孕婦而言,這是很罕見的情況。” 孟宴臣擔(dān)心許沁的精神狀況,但又不想刺激許沁,故而從不在她面前提孩子的事,每次來探望都是閑聊幾句,并囑咐許沁好好吃飯休息,隨后便離開。 許沁不是蒙著被子,便是抬起胳膊擋著自己的眼睛,從不給出回應(yīng)。 這樣持續(xù)了近六天,直到肖亦驍從國外回來馬不停蹄的蹭著孟宴臣的車來看望許沁,許沁突然有了反應(yīng)。 “咱們的大小姐生了孩子后怎么郁郁寡歡?。渴遣皇悄呛⒆釉谀愣亲永飼r沒少折騰你?別氣啦,大不了等小屁孩長大了瓷實了,你肖哥我好好替你揍揍她?!?“肖亦驍。”孟宴臣連忙出聲,剛剛他在車上告訴了肖亦驍,不要提孩子的事情。 “肖亦驍?!痹S沁也出了聲。 孟宴臣望過去,看到許沁露出了臉,二人眼睛對視的那一瞬間許沁似是落荒而逃般看向了肖亦驍。 “怎么了?”肖亦驍殷勤的湊到許沁面前,還不忘先朝著孟宴臣得瑟的擠擠眼:嘿! “你……我……”許沁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么說,她能感受到孟宴臣的眼睛在看著她,那雙眼睛在過去的很多年里,都一直注視著她,許沁強行讓自己不要在意那雙眼睛,只是盯著肖亦驍。 “我懷孕前,找過你一次,你知道嗎?” 其實她想問,肖亦驍,你記得嗎? 肖亦驍想也不想就回答,“你跟宋焰結(jié)婚后連孟家都不怎么回去,怎么可能來找我?” “你為了男人忘了你的肖哥,也就是哥哥我大方,不計較你的缺心眼?!?許沁的眼神黯淡了下去,“那可能是,我記錯了吧?!?“沒事了。” 她蒙上被子,說道,眼淚受不住的流進床鋪。 她想抱著孟宴臣哭,她想對他說,“我好難過?。∥颐髅飨牒湍憬Y(jié)婚,我有那么多次都選擇了你,你知道嗎?” “孟宴臣,我記起來了,你有記起來嗎?” 可是她又不敢這么做,在上次尋求肖亦驍?shù)膸椭?,去反抗那個不知是什么人的[控制者]后,她沒有被抹殺記憶重新來過,但是卻被控制著失去了自我,直到她清醒過來,那個孩子已經(jīng)出生了。 那些如同輪回的記憶與抹殺她的程序也全部被她記了起來。 她不明白,為什么會突然全部記起這一切。 她想不通。 她只是害怕,那些重來后的記憶與這次的現(xiàn)實相互交叉,折磨著她。 被操縱著愛上一個根本不愛的人,生下了那個人的孩子,回想起真正的自我與愛意,這讓她痛苦異常,而她根本找不到任何人去訴說這種痛苦。 “沁沁,我做錯了什么嗎?” “你為什么不理我?” 孟宴臣頹敗的聲音傳來,隔著被子,她都能聽到孟宴臣的難過,“我是你的哥哥,沁沁。” “我只是,真的作為你的哥哥,在關(guān)心你?!?孟宴臣說的是實話,對許沁的愛意他已經(jīng)放下了,即便以后他不會再愛上其他人,但對于許沁,他的確只剩下了親情。 許沁面對宋焰時能夠享受的自由與堅持,是他所給予不了的,他深刻的認識到了這一點,所以選擇了放手。 他是作為兄長在關(guān)心許沁的。 可他不明白,為什么許沁寧愿同肖亦驍說話,也不愿意回應(yīng)他。 難道是他真的做錯了什么嗎? 許沁知道,孟宴臣真的不愛她了。 她的呼吸都有些上不來,眼淚將枕頭幾乎都打濕了,眼角滾燙異常,她的心被拆成了兩半,一般是開心,一般是難過。 不愛她是好事,至少孟宴臣不會痛苦。 他不愛她了,她失去了他的愛,她很難過。 而讓她更難過的是,孟宴臣從來都不知道,她愛的人是他。 許沁擦了擦眼淚,咳嗽了幾聲清清嗓子,努力抑制著自己的哭腔,沉悶的聲音從被子里傳出,“你沒做錯什么,孟宴臣?!?“你別怪自己,你別怪自己?!?許沁只說了這兩句話,便不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