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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么胡思亂想了整整一個小時，我才終于告訴自己，現(xiàn)在應(yīng)該睡了，畢竟今早因為彭楠的打擾，我失去了一整個早上睡懶覺的時間；而今晚上也是和吳紅約好了我們?nèi)嗽倭囊涣?，所以我現(xiàn)在必須休息，恢復(fù)一下精力。不然今晚上……

所以今晚上要說什么呢？單純地聽聽彭楠繼續(xù)訴苦，聽他描述在他離開家庭的庇護之后見到的更黑暗的東西幻化成的異形，然后告訴他這就是現(xiàn)實，這就是真實的世界，我們只能去適應(yīng)？

我不愿這么做——至少此刻，我的內(nèi)心無比堅定地這樣告訴我。

但是為什么呢，那些駭人的情景，不都只是彭楠因為內(nèi)心創(chuàng)傷而導(dǎo)致的不真實的影像么？至少在我們這些正常人看來，生活雖然很糟糕，但終究，我們還是人類的模樣。

我和吳紅這樣煞有介事地給他分析了半天不存在的古神的歷史，也真的像是發(fā)病了。

還是睡吧，我再次告訴自己，我和吳紅之所以也有點癔癥發(fā)作的苗頭，說不定就是因為太疲憊了，滿腹怨氣，所以一下子也覺得世界亂七八糟的……閉上眼睛，不要動，從一數(shù)到一千……

其實我很少失眠，自從進(jìn)入社會之后，工作的疲憊就使得我沒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每一天，早上七點就要起床，洗漱出門搭車，然后擠在像是沙丁魚罐頭一樣的地鐵里，花一個多鐘頭到公司，這一整天就在公司呆著了，中午十二點吃完午餐和下午六點吃完晚餐后就稍微小憩一會，晚上九點鐘才下班；一周六天循環(huán)往復(fù)之后，就只是一個睡得昏天黑地的星期天，仿佛少睡一會，下一周的星期一我就立刻會裂開。節(jié)假日也是有一半以上都被加班占據(jù)，而且加班費永遠(yuǎn)都和平時的時薪一樣……我也曾厭倦，也換了好幾家公司，但待遇都大同小異。而在那一年，世界性的疫情變成了籠罩每個人的陰云之后，整個經(jīng)濟市場也越發(fā)萎靡了。在環(huán)境越發(fā)嚴(yán)苛的當(dāng)下，“卷”和“躺平”似乎成為了唯二的選擇，又或者，根本沒得選。

我想著想著，突然間感覺自己的身體在往下墜落，無比驚駭?shù)乇犻_眼睛坐起來，愕然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一個灰色的陌生空間，眼前什么也沒有，似乎進(jìn)入了一個虛無的宇宙；然而我心里無比確定的是，“它”正和我面對面。我不敢動，也不敢說話，只是等著它的下一步動作；然而等了很久，四下還是一片寂靜；終于，我忍不住了，開口問道：

“你有什么事？”

無人應(yīng)答。

“我知道你在這里，快說你有什么事?！蔽也荒蜔┝?。

依舊一片死寂。

我很生氣，但我毫無辦法，想來想去，我覺得我怎么也無法去猜測一個古神為什么要把我弄到這里來；或許我應(yīng)該做最悲觀的設(shè)想——就是我已經(jīng)被這克蘇魯系的古神變成了它的眷屬，我現(xiàn)在的意識就是我全部的理智，而我的身體已經(jīng)被瘋狂所占據(jù)，說不定此刻也正在爬往某個陌生的六樓去喊別人起來逃跑，因為世界末日要來了。

但是，這，到底哪里不對了呢？我就這么突兀地變成了瘋子？——等等！我明白了！

“喂，出來聊天啊，聊五塊錢的，現(xiàn)金網(wǎng)銀都可以支付?！边@次開口，我很篤定，也很淡定，并且心里在為自己的天才想法而鼓掌歡呼，洋洋得意。而它，也不出意料地，終于開口。

“五塊錢太少了，咨詢費一小時二百到二百萬不等。”

“果然是要錢的古神？可你這收費委實太貴了啊！”

“嘖，年輕人，啊不不不，現(xiàn)在流行的說法是什么，對，小哥哥，你要明白，信息差的含金量。在這個信息爆炸的時代，貌似我們可以隨時隨地通過網(wǎng)絡(luò)獲取大量信息。很多人也都迷戀于各種短平快的內(nèi)容，比如短文和短視頻，自以為拿著手機不停地刷新，蹭點WIFI花點時間就能獲取無數(shù)快樂和知識，但……咳咳，我說得太多了，再說下去就是收費內(nèi)容了，小哥哥，總之你得先花點錢，我才能給你點有用的呀。”

這廝最后幾句話居然用了一個甜美的女聲來訴說，我在一瞬間驚呆了，回過神來之后，只能無語道：“你是真的會做生意，但我就不中你這消費陷阱。”

“哦，那你別想在我這里得到任何信息了。”原本的甜美女聲立刻變成了一個冷冰冰的機械音，“如果你不加入我們，那你永遠(yuǎn)都無法了解我的?！?/p>

“加入你們？你在開玩笑？大哥，”我嗤笑道，“難道這個世界上不是每個人都在你的世界里運轉(zhuǎn)嗎，無論是誰，只要他在使用貨幣，只要他在工作，他在售賣或者消費，他都是在你的規(guī)則之下的。歷史上多少人想打敗你，最后也只能使用你的規(guī)則，至少目前，沒有人不使用你的規(guī)則——至少沒有任何一個在社會上生活的人不使用你的規(guī)則，所以談何沒有加入呢？”

那個東西明顯楞了，隨后卻異常無賴地道：“被迫加入和心甘情愿加入，不是一回事。”

“你就是想要我的錢而已。我服了，不就兩百塊么，我給！”

我實在忍不住了，從口袋里拿出了兩張粉色的百元大鈔，往前一丟，出乎意料，四周立刻響起了難聽的笑聲，就像一群精神不太正常的人在一起大笑，那兩張紙幣也憑空消失了。

“好可愛的錢！既然你為此付款了，那我就聊個兩百塊的。兄弟，你們不是說我為了賺錢連自己的絞索都會售賣嗎？所以既然你付了錢，我就不妨給你說說，其實你說得不對，我不僅僅是想要錢，而是想要你所有的錢，和你不想拿去換錢的東西換來的錢，最好在壓榨了你之后，還能讓你也去騙，去引誘別人和你一樣乖乖加入我們——哎，這樣，你才能稱之為真正的，我的眷屬。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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