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子小姐的腳下埋著尸體14卷短篇:沉睡的球根

Special Short Story? ?沉睡的球根
高中一年級的時候,雖說是升學(xué)方向,但對我而言還很籠統(tǒng),高中三年間,我還是決定以決定好的升學(xué)方向為目標(biāo),朝著那個方向前進(jìn)。
可如果你問我想干什么?就算被問我也答不上來,網(wǎng)球也沒能像我想的那樣進(jìn)步,但我必須做出決定,所以我決定走上護(hù)理這條路。
因為我覺得這樣既可以照顧爺爺,也可以為奶奶贖罪。
但是現(xiàn)在,“三年級”和“進(jìn)路”終于出現(xiàn)在眼前,現(xiàn)在必須面對現(xiàn)實的我,突然變得畏縮起來。
我真的想走上護(hù)理這條路嗎?
嗯,想以此為目標(biāo)嗎?,其實不然,那不是我的夢。
但是,那怎么辦呢?,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我再怎么著急,也無法決定答案——等回過神來,我終于成了班上最后一個還沒決定出路的學(xué)生,12月的第一個周五,放學(xué)后,磯崎老師命令我留下來。
說是讓我?guī)兔Υ驋呓淌?,但我覺得實際上是要和我討論將來的出路。

“老師,您為什么決定要當(dāng)老師呢?”
磯崎老師一邊用抹布擦拭黑板,一邊摘下放在窗邊的仙客來上枯萎的花和葉子,“……”他沉吟道。
“想聽嗎?”
“我想……作為參考。”
說實話,我不認(rèn)為老師的回答能成為我將來的參考。總之現(xiàn)在什么都想問,更重要的是有點好奇心,以前我就想知道老師為什么當(dāng)老師。
“……我上面兩個都是姐姐,當(dāng)我的老師問我要不要繼承家業(yè)時,我說絕對不愿意。所以,我選擇了父母不會有異議的、容易說服的、看起來很可靠的職業(yè),最現(xiàn)實的就是教師。”
老師稍微考慮了一下,最后還是這樣告訴了我。哎,看吧,果然沒有參考價值吧?但確實和我的情況不太一樣。
“可是……我自己也想象過,可是我并不是想當(dāng)學(xué)校老師啊?!?/p>
“我也不覺得適合?!?/strong>
“…………”

班主任不能對自己負(fù)責(zé)的學(xué)生當(dāng)面說這種話啊,老師……。
但不管怎么說,老師說學(xué)生不適合當(dāng)教師這種事,我覺得是不對的??删退闶墙裉欤灰傧ラL談時,我就會著急得一言不發(fā),也許是為了讓我稍微放松一下,他才會以打掃教室的名義讓我留下來——總之,把教室里那些不顯眼之類的地方掃了又掃,而且那些確實有些不干凈。
“學(xué)校的老師啊……”
我并沒有憧憬過老師這個職業(yè),也知道老師會很辛苦,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可以說是一份穩(wěn)定的職業(yè)……。
就在我停下擦黑板的手,哼了一聲的時候。
嘩啦嘩啦,教室的門被粗暴地打開了。
我撲通一聲跳了起來,回頭一看,一頭熟悉的漂亮黑發(fā)颯爽地走進(jìn)教室。

“櫻、櫻子小姐? !”
修長的手腳和漂亮的臀部。雖然很女性化,卻絲毫沒有纖弱之處,凜然漂亮的站姿讓人看得入迷。
“做什么……你是怎么進(jìn)來的?”
盡管如此,老師卻表情嚴(yán)峻地說。
“我是這里的畢業(yè)生,而且這里理科教室的標(biāo)本都是我修理的,偶爾來看看有什么不好?”
“哼!”櫻子小姐挺起了胸膛。
“那么,你是從大門進(jìn)來的啊,太好了……畢竟是櫻子小姐,我也不免有點擔(dān)心……”
“你以為我是從后門偷偷溜進(jìn)來的嗎?”
“只要有目的,九條小姐甚至有可能正面突破?!?/p>
再怎么說,櫻子小姐也不是巨大怪獸。
雖然的確有可能會這樣做,但是櫻子小姐也是人,如果強(qiáng)行闖入學(xué)校的話,肯定會被舉報的,如果她真要做的話一定會選擇更不暴露的方法。
“你們把我當(dāng)什么了?還有,今天的目的是你,磯崎。”
櫻子小姐好奇地看著我們,然后指著靠在窗前欄桿上的磯崎老師。
老師指著自己,微微歪著頭,似乎被點名嚇了一跳。
“對了,是你,我有話跟你說?!?/p>
這樣生硬地說著,櫻子小姐拉了一把手邊的椅子——那是我剛才重新排列得整整齊齊的桌子和椅子——她一屁股坐了下來,蹺起了長腿。
但老師靠在欄桿上一動不動。
“磯崎……”
“……九條小姐,你明明受過‘那個’老婆婆的教育,說實話,我覺得你連說話的規(guī)矩都沒有?!?/p>
面對這樣焦躁的叫櫻子小姐,老師試圖壓低聲音,斬釘截鐵地說道,仿佛在斥責(zé)櫻子小姐似的。
櫻子小姐的臉一下子皺了起來。唉,真是的,她不耐煩地嘆了口氣。
“……我想和你說話,你能坐在那里嗎?”
磯崎老師真的不想從窗戶出去,櫻子小姐雖然很煩躁,但還是無可奈何地對老師說......最大限度地、鄭重地。
“可以啊?”
這時,老師終于露出親切的笑容,但并沒有坐在櫻子小姐面前,而是靠在了斜對面的講臺上。
“那個……”
正在擦黑板的我,就在老師旁邊,無處安身。
“百合子,沒關(guān)系的,我又不想保密?!?/p>
但是櫻子小姐對我說,讓我隨自己的便,所以我把視線轉(zhuǎn)向了老師。但是老師也說:“不是挺好的嗎?”只是聳聳肩,仿佛在說。
苦思冥想之后,我只好背對著兩人,把已經(jīng)擦得很干凈的黑板重新用水擦拭一遍。

“然后呢?”
“就是正太郎的事情?!?/p>
——我第一次聽到櫻子小姐叫館脅君的名字。
“那孩子怎么了?”
“前途啊,好像很難決定大學(xué),特別是要不要離開旭川——雖然我很想說句話,但我自己也沒有在這個城市以外的地方定居過,對離開故鄉(xiāng)這件事沒有實感?!?/strong>
“…………”

櫻子小姐用非常認(rèn)真的語氣對磯崎老師說道。
那真的就像關(guān)心館脅君的家人一樣,是帶著熱情或者說是感情的談話,我的心被刺痛了。
“所以你才來問我的?你?”
“對了,你是那孩子的班主任,應(yīng)該是札幌人吧?”
“我出生在小樽,母親離婚后,我搬到了札幌……不過,到了一定年齡,就會離開父母或老家,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也不是什么困難的事?!?/strong>
磯崎老師看到一向處心處慮的“鋼鐵之女”、“冰雪女王”擔(dān)心地問道,回了一笑。
或許他想說——這是過度保護(hù)。
但是櫻子小姐還是一副擔(dān)心的表情,老師無奈地輕輕嘆了口氣。
“特別是正太郎,我感覺沒什么問題,他的家務(wù)也做得很好,他的母親在金錢上也有一定程度的富余,所以可以期待在校期間寄錢給他。雖然不能說是勤奮,但是他本人有目標(biāo)意識,所以他會為此努力的。他的生活態(tài)度也不錯——說實話,我并不太擔(dān)心他能否離開家生活。”
“是這樣嗎?”
“嗯,比把你一個人扔出去要強(qiáng)一百倍?!?/strong>
老師呵呵地笑了,櫻子小姐明明被說了討厭的話,或者說是很失禮的話,但她好像松了一口氣,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前。
“是嗎……原來是這樣啊。”
“放心了嗎?”
“啊……不過,真讓人吃驚,我還以為他是個孩子呢……”
聽著櫻子小姐喃喃自語的聲音,還沒有決定前途的我,突然有了一種想要逃離這里的心情。但是磯崎老師突然放聲大笑起來。

“……為什么笑?”
櫻子小姐果然生氣了,瞪著老師。
“不……沒什么。我只是覺得你什么都不懂。”
“什么意思?”
但老師繼續(xù)笑著,似乎覺得很好笑。櫻子小姐為難地看著這樣的老師,然后求助似的看著我。
“呃?那個……不過,我和他都已經(jīng)是高中生了……”
我知道老師想說什么,但我不可能說出口。我語無倫次地回答,櫻子小姐表情微妙地點了點頭。
“是啊……我并不想讓那個孩子代替我的弟弟。不過,我擔(dān)心那個心思細(xì)膩的孩子,所以每周都看著他成長。”
“——好寂寞啊?!?/p>
磯崎老師對這樣的櫻子小姐說道。
“一定很寂寞吧?因為那孩子身邊總是有人陪著,突然變成一個人的話,一定很寂寞吧?”
磯崎老師的回答肯定了櫻子小姐的不安,櫻子小姐似乎因為不安,眉間的皺紋更深了。
“我也是四兄弟中最中間的一個,有兩個姐姐和一個弟弟。從家里搬出來自己在外面住的時候,新家實在太安靜了,讓我很吃驚——不過,也不會有其他煩心事了,我也就平靜了下來?!?/p>
上面兩位是姐姐的今居君,在奇怪的地方也有奇怪的女性化的部分,老師的女子力之高我是可以接受的,我不知道有那么多姐弟是什么感覺,老師從一出生就給人一種孤單一人的感覺。
“不過……那孩子一定會做得很好,沒關(guān)系的。頂多是勸他不要太想做好,以免造成壓力吧?!?/p>
老師一邊這么說,一邊把干干的干凈抹布扔給一直在揉濕抹布的我。
“即使畢業(yè)了,也要偶爾陪她玩,讓她放松一下啊,百合子?!?/p>
“啊?啊,是的……館脅君如果不討厭的話……”
突然被甩了問題過來,我雖然很驚訝,但還是用力地點了點頭。但是……其實館脅君總是陪著我喘口氣。不管怎么說,我覺得館脅君離開老家也能做得很好。

“我的結(jié)論是,那孩子目前的問題是學(xué)習(xí)能力。不過……雖然我沒跟他本人說過,但他母親認(rèn)為最壞的情況下可以讓他去私立學(xué)校,所以我想結(jié)果總會有辦法的。”
話雖如此,我還是想讓他努力。老師用難得的教師口吻說道,最后說:“除此之外,其他也不擔(dān)心?!?/p>
“……這樣啊,那我就不用多嘴了?!?/p>
這時,櫻子小姐終于松了一口氣,溫柔地嘆了口氣。
“擔(dān)心嗎?”
老師又撲哧一聲笑了。
“哇,不是我,是阿梅在擔(dān)心他!”
“說到底,最寂寞的還是九條吧?”
哈哈哈,被老師一笑而過,櫻子小姐的臉頰有些發(fā)紅,但最終還是沒有說不是,就那樣沉默了。
“……我覺得你也能升學(xué)就好了?!?/strong>
我的黑板擦得一點也不結(jié)束,櫻子小姐好像不高興了,用另一塊抹布麻利地擦著黑板,開始準(zhǔn)備回家,老師對她說。
“什么?”
“沒什么,只要有心,九條先生應(yīng)該都能考上國內(nèi)外的大學(xué)吧?”
老師疊好抹布,輕輕撣了撣手上的污漬,說道。的確,如果是櫻子小姐的話,即使不去日本,去外國的大學(xué)也不會有問題。
但是從椅子上站起來的櫻子小姐,就那樣訝異地看著老師。
“特別需要——”
“不要說內(nèi)行,只要成為第一線的專家就行了,居于上位的人都是些怪人,我想你也一定會覺得那里很舒服。”
櫻子小姐否定了老師的提議,老師站在她面前。應(yīng)該說是難得的認(rèn)真——倒不如說,看起來有點生氣。
“我從來不把別人當(dāng)朋友,也不知道自己以外的人會變成什么樣,所以不會再這么說了——九條櫻子也應(yīng)該往前走一點,浪費(fèi)才能也要有個限度。”
雖然覺得櫻子小姐比老師更厲害,但站在一起一看,老師比櫻子小姐還高。
櫻子小姐直直地盯著老師,不久又垂下了視線。
“是啊……我的人生也到了需要做出選擇的時候了?!?/strong>
說著,櫻子小姐再次抬起頭來,臉上帶著笑容——但不知為何,我覺得她看起來很悲傷,同時也感到了一種類似失去什么的焦慮。
但我無法很好地把自己的想法表達(dá)出來,只好說了句“我支持你”。
“你也是,百合子,我支持你?!?/p>
說著,櫻子小姐拍了拍我的胳膊,像來時一樣唐突地離開了教室——走到門口時,她回過頭來。

“磯崎。”
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磯崎老師沒有回答,而是歪著頭。
“你不是喜歡花嗎?為什么不走這條路?”
聽到這個問題,老師苦笑了一下,小聲嘀咕道:“今天凈是這樣的問題?!?/p>
“因為我不想把喜歡的事作為工作,我想過豐富的人生,比起把興趣作為工作枯萎,我更想充實自己的興趣?!?/strong>
綽綽有余的笑容。
老師回答道,就像趕走櫻子小姐一樣,與其說是“拜拜”,不如說是用手狠狠地把她趕出去。
我覺得很像老師,確實老師看起來就是那樣。明明應(yīng)該很忙,卻很珍惜自己的時間。這樣做有時可能‘不像老師’,但我覺得老師確實‘過著自己的人生’。
“不過像她這樣笨手笨腳的人,還是以自己喜歡的東西為工作,然后干枯為好,這樣也會有幸福的人生——我絕對不喜歡就是?!?/strong>
老師壞心眼地笑著,櫻子小姐也哈哈大笑起來。
“確實如你所說,我是一個愿意為之奉獻(xiàn)一切的女人,直到變成骨頭為止。”
櫻子小姐一邊放聲大笑一邊離開了教室。
但我終于意識到,不僅是自己的將來,我現(xiàn)在甚至已經(jīng)把自己奉獻(xiàn)得破破爛爛的了,我自己已經(jīng)沒有什么東西可以奉獻(xiàn)出去了——滑落臉頰的淚水,一縷一縷,停不下來。
結(jié)果就是這樣。
因為我是空的,所以找不到出路,所以才會被蝴蝶人(指花房)迷惑了——我為這樣的自己感到悔恨,感到羞恥。

“……沒什么,不用著急?!?/p>
但為這種事哭起來更不甘心,就在我拼命吞噬弱小的自己時,老師突然開口了。
“什么?”
“沒必要現(xiàn)在就去糾結(jié)自己的將來,不用著急總有一天會遇到的。只是百合子沒有遇到而已,也不用勉強(qiáng)自己假裝遇到了,沒有必要在上大學(xué)之前決定人生?!?/strong>
“但是前途……”
“百合花種下的第三年是最漂亮的,只要好好呵護(hù)它,不讓球根變瘦,不管花多少年都能開得很漂亮——生長需要時間并不是什么壞事。無論幾歲開始都不晚,不一定非得現(xiàn)在開始。”
話雖如此——說到這里,老師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先上一所合適的大學(xué),不過如果你再不給出什么答案的話,我也會很為難的,下周一定要想辦法?!?/strong>
說著,老師皺起了眉頭,一副打從心底感到困擾的樣子。
我覺得確實給他添麻煩了,但就因為這樣,老師才會建議我選擇合適的職業(yè)……不過,算了吧。這樣啊,不用著急。
“是啊……那我就隨便想個出路吧?!?/p>
但是,這樣的老師,今天讓我覺得非??煽?。至少,要有邁出一步的勇氣。
“是嗎?那就在這干凈的黑板上劃個鏢盤吧?!?/strong>
“啊? !學(xué)生的前途要用抽簽來決定嗎? !”
收回前言。
磯崎老師果然不適合在學(xué)校當(dāng)老師。
但我也想那樣輕盈地綻放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