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門開鎖萬燈明，正月中旬動帝京。

三百內(nèi)人連袖舞，一時天上著詞聲。

——［唐］張祜《正月十五夜燈》

幾聲鳥鳴傳來，晨光中的燈變暗，展現(xiàn)出原本的樣子。那手扎的走馬燈，在陽光的照耀下也僅剩下白布蒙好的骨架。樹枝間的天藍中帶白，告示著人們今晚是個大晴天。

巖桂在一陣喜鵲叫中醒來，低頭一看，木樨還在趴著睡覺。起起伏伏的微小的呼嚕聲從木樨鼻孔里吐出來，睡得很香。

“睡得還挺香…那就給你做些龍族內(nèi)的上元食物吧，現(xiàn)在是龍的你一定會喜歡。”想了想，巖桂便舔了一下木樨，木樨身子龍身舒服地蠕動了一下。在木樨還在沉沉睡覺時，巖桂輕手輕腳地下了床，向廚房輕手輕腳走去。

“應該是這樣做的…”

A few moments later…

“哐?。。。。。。　?/p>

木樨直接被嚇醒：“發(fā)生啥了？！”

木樨四爪變出肉墊，捏手捏腳地走向聲源地——廚房。一探頭，只見到化身大廚的巖桂在做飯和一個掉到地上打翻的鐵鋁盆。

一時間，四目相對，有些尷尬。

“呃…原來你會做飯啊？！”木樨擺出一副屑屑表情，靜靜地看著巖桂的龍身。

“我肯定會呀，你看看你自己說的什么龍話！”巖桂白了木樨一眼，便自顧自做飯去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巖桂端來一盤盤看起來十分好吃的菜肴。

“看起來好好吃！！”木樨看得哈喇子都流下來了。食物的香也不斷刺激著木樨和巖桂的鼻子。

“好了，嘗嘗吧，來自故土的美食哦∽”巖桂說道，“這些都是上元節(jié)的專供美食，連粘糕、上宵茶、汁油錘、金棗糕、玉影面，好好享受吧∽”

“嗷∽好吃??！”兩只龍很快吃完了所有吃的，而且木樨仍有意猶未盡的感覺，“要不，以后飯你做吧，巖桂。我覺得你做飯很不錯的?！闭f完，木樨的尾巴歡快地搖了兩下，展示出他的開心。

“不要，成天我做不得累死?；刈鍍?nèi)這種吃得很多很便宜，到時候買也不晚。”

“可是人類不會做哦～(￣▽￣～)~”

“行行行，龍歷內(nèi)的節(jié)日飯我包了，日常生活我不全干?！?/p>

“行，一言為定?！蹦鹃匦Φ檬珠_心，“好了，早飯吃完了。那，繼續(xù)上元準備吧。”

巖桂聽完呆住了，“還沒準備好嗎？準備了好幾天了?！?/p>

“這不一樣，今天準備的可是為了今晚活動。像昨天說的舞龍，還有打鼓秧歌，用人不少呢，而且今年上元可是加了個活動，得好好準備排練?！?/p>

“所以呢，你參加了？”

“對，我可是鎮(zhèn)里舞龍扛把子，龍頭都是給我舞的?！?/p>

“那關我啥事？”

“讓你體驗二把手位置的快樂，有力氣就行。小孩子饞哭了呢。”

“啥？！我不干?。。。?！”巖桂滿臉黑線，很生氣地看著笑盈盈的木樨。

“好啦好啦∽”木樨身背脊一涼，趕緊打了個圓場，“你不愿就拉倒，想舞龍的人多了去了，找人頂一下就行。”

“不參與…那去看看總行吧？”木樨見到巖桂眼中悄悄流出的一絲遺憾，便提了這么一嘴。

巖桂覺察到那審視的眼神，仍帶有幾分傲嬌地說了個字：“行。”身為兄長，又怎不知舍弟心思；但巖桂不知道的是，這回兄長不如弟…

走了一會兒，化成人形的兩只龍到了放舞龍器具的院子。院子不大，幾個房間沿墻一排。而一間屋子的門口，倚墻靠著一紅一綠兩條金邊勾勒出的龍和配套的一紅一綠兩個龍珠。

“做這個龍的人手藝不錯，雖然比不上那個燈，但也是不錯的?！睅r桂圍著“龍”轉(zhuǎn)了轉(zhuǎn)，悠悠地吐出了這么幾句話。

“那是肯定的，這種專門給舞龍制作的道具精度上難把握，做活自然難嘍∽”木樨毫不在意地應著道了幾句。

似是聽到了些聲音，有間屋子里傳來一聲叫喊：“誰啊？…（哈欠）”那人似乎很累，聲中帶著熬夜了的困倦。甚至是打開門后，仍舊是哈欠連天手揉眼角，瞇著眼看陽光之下的兩個人?！笆悄惆。鹃亍ü罚┻€有位生客，抱欠，熬了幾天夜狀態(tài)不好，還見諒?！?/p>

“云皋，不是說不讓你熬夜嗎？還是不聽話！怎么也要有個村官兒樣子??！”木樨皺著眉頭，滿臉黑線地吐槽了倆句。

“你也知道，我藝術大學出身，一干這種活就這樣…（哈欠）”邊說著，云皋邊揉了揉眼，黑眼圈十分明顯。

木樨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你可注意點兒吧，以前還是你說‘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吧？”

“……”巖桂站在一旁，臉上掛滿了無語。

過了一會兒，云皋才回過神來，“這位是？”一轉(zhuǎn)頭，看到了在一旁“等候多時”的巖桂。

“你好，我叫巖桂，是…是木樨的表哥?！睅r桂話一剛落，就感受到木樨無語、生氣、想刀龍三種情緒雜在一起的目光?！白蛲砟愦饝宋遗丁渍O嘿?。▊饕簦?/p>

木樨聽了后氣得頭上出現(xiàn)了n個十字形，要不是未出幼龍影響再加上熬夜帶來的困感，他才不答應這種亂七八糟的話！

“（哈欠）你好，我叫云皋。你就是那個新來的舞龍的二把手吧？”云皋一句話把巖桂雷了個焦焦的。然后轉(zhuǎn)頭一看，木樨在憋笑，肩膀還是一抖一抖的，火氣蹭的一下冒了三丈高。

“嗯，以前沒干過這活，先來這兒看看。”巖桂說著說著，氣頭越來越大。

云皋又打了個哈欠，明顯沒有了剛才的精神，“這樣啊…那隨便你看看吧，我先去補覺了。”說完，轉(zhuǎn)頭回到屋內(nèi)倒下便睡。

“現(xiàn)在，是咱們的事兒了…”巖桂滿臉陰沉，輕輕走向木樨。

“哥，別這樣，我怕…”木樨眼中，巖桂身上涌出源源不斷的殺意。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被拖回了家。

剛把門鎖上，巖桂用木元素催生出來了幾叢植物，然后一把塞到了木樨嘴中。

“這是什…唔…好香…”那草一放到木樨嘴中，木樨就有了一種欲仙的感覺，變回龍形在地上打滾?！昂孟恪€要…”結(jié)果越來越興奮，在地上亂翻。

“嘿嘿，龍類克星龍芳薄荷，越吃越香?！闭f完，便習慣性地舔了下右爪?！巴辍孟恪?/p>

又一只不省龍事的倒在了地上的薄荷堆里。

下午…

“唔…頭好疼…”木樨起身，爪子捂著頭。回了回神，便看到了巖桂躺在地上，流著口水睡得正香，“罷了，晚些再叫你出來?！?/p>

“柴火…嗯…應該是這樣擺的…接下來就是做晚飯了…”

A few moments later…

“唔…頭暈…！我當時為什要舔爪子?。。?！”巖桂捂著腦袋，感到十分頭大?！斑恚?！好香…”巖桂的鼻子抽了抽，嗅到了一股濃濃的飯香。

“魚！肉！”巖桂兩眼變成了星星，撒開了四爪跑到飯廳，叼起一塊肉就吞了下去，剛打算再下嘴叼時，木樨從外面進來了。

“醒得挺快嘛…好了，多吃些，今晚可是個體力活。”木樨邊笑邊坐了下來，一并甩下角與葉子上的水，“來回跑來跑去可是很耗能量的?！?/p>

“其實，你可以直接吞噬周圍元素力作為自己能量，就是比不上吃飯來得快。”巖桂毫不在意地吐了幾句話。

木樨龍瞳轉(zhuǎn)了一圈，“不過，作為暫時補充是十分可以的吧？”

“完全沒有問題的，不過要把握度，這樣易傷身?！?/p>

“知道了知道了…”話還沒落下，便開始大口大口地吞飯。

然后，兩只大肚龍伴著滿桌狼籍，等待夜落月升。

天上的云淡淡的，星子隱在片片薄紗之后。月亮是不著急的，不等到彩燈催上兩三遍才不升起來。人們似是等不及了，在一輪蜜色皎月慢慢渲染天上淡云的時候，戶戶的門打開，人們便出來了，走在石板燈街上，享受著上元的煙火氣。

不能說華燈初上，畢竟燈火早就燃了有小半個時辰了，韶光尚長…

“巖桂，出來！！時辰要到了！！”木樨哐地一聲打開大門，沖著里間大喊。

結(jié)果迎面而來的是一個大木藤球，“別叫了，震得耳朵疼！”巖桂火氣上來了，“別在叫得時候混上元素！”

“走了，擬兩個模樣不同分身，咱們走?？煲_始了！”木樨一爪拍開藤球，“他們等急了會找過來的！”

“好好好，凝分身還是要時間的?！?/p>

幾分鐘后，兩只龍身上的元素力漸漸聚成兩個人形，還刻意修改了分身容貌。

“留點靈識，要不然它只是個木偶。順帶提一嘴，你的意識可以進入分身的?！?/p>

“那也倒是方便了不少?！?/p>

調(diào)試好分身后，兩只龍便出門去拿“龍”開舞了。

出門，便是潮涌的人流、無窮盡的彩燈以及上元月華的祝福。

“巖桂，其實…你可以放出龍角的…”巖桂聞聲，便扭頭看向木樨。而木樨早吧龍角從頭發(fā)里伸出，而且周圍人投來驚奇與想合影的目光。

“誒，原來也行啊。早知道我就這樣子了，人形可還有些憋屈?！睅r桂有那么些無語。

不一會，人們都到齊了，巖桂換成了自己的龍子形態(tài)?！斑€不錯嘛，不考慮一直這樣么？”木樨見巖桂那龍子樣，便隨意調(diào)侃了一句。

“其實你也有，但首次凝要耗廢時間自然很長，畢竟花紋還要自己設計或是請龍設計，畢竟誰也希望有自己獨特的一套衣服?！?/p>

“這樣啊…”木樨陷入了沉思。

巖桂看著陷入沉思的木樨，“想啥呢？”

“在想自己衣服的花紋設計?！蹦鹃刂艘宦?，隨即想了幾秒，“有靈感了！”

“這么快？！”巖桂聽著，語氣十分難以置信，“我們那兒一件專門設計師都要用上一個月，你現(xiàn)在就有靈感了？！”

木樨點了點頭，“當然了，可不要小瞧我在藝術上的造詣。靈感這種東西，說來就來了?！?/p>

話音剛落，鑼鼓镲，三樂器齊響，一同奏起震天樂聲，似是想讓整個天下都聽到這震天鑼聲。

馬上，木樨便扛起了龍，吼了好幾嗓子，“好了，舞龍隊快集合，馬上出發(fā)！”

“隊長，龍角龍尾不錯哦！”

“二把手也挺不錯，衣服和龍角龍尾挺合適的！”

“好了！別叨叨了！整隊，起！！”

“龍”一下子被十幾個少年舉了起來，跟著前面的“龍珠”在空中飛舞著，偶爾會在木樨操縱下眨眨眼。在兩個龍角少年帶領下，舞龍隊倒是十分吸睛。

金鱗飛爪，金目豎瞳，金須赤珠。“龍”在人群的歡樂中上下翻騰著，時而高躍似出海，時而低潛似入淵。再加上時不時閃動的龍目，這“龍”變得栩栩如生，一如真龍降世戲赤珠。

鑼鼓車打頭，黃衣持長槍排在其后，兩條舞龍后隨，接著便是兩支舞龍隊，再后面便是小鑼小鼓引著的秧歌隊。

整個隊向前行進著，沿街游行了整個鎮(zhèn)子一圈后，整個隊便走走停停，慢慢行進下去。

至于煙花爆竹么，在車隊來時點燃了。樹枝柏葉堆的旺火輕輕地躍動著，在冷夜中放出溫暖的火黃的光，火聲呼呼的，不斷向上跳躍著。

煙花升空，在天空肆意地綻放著，一道道火光，似亂飛的流星。燈火中，點煙花的身影來來去去，煙花聲未斷過。

走了一圈，隊伍便回到了原地，剩下的么……依舊是噼里啪啦的煙花亂放。

星火飛落，如雨盡下。

鑼鼓聲平息了下去，琴聲卻起，幽幽如水，一曲長音從天落。幾柱香后，房上人撫琴之手輕輕放下，一曲終了。

“巖桂，以前還不知道你會奏琴呢。彈得很好∽”木樨看著緩緩放下手的巖桂，吐了幾句說辭。

“我再怎么說也是百歲了，多練練琴有問題么？我的時間可是很充足的?！?/p>

木樨輕笑，瞇著眼半露著豎瞳，“我怎么反倒覺得你有點像紈绔富家子弟了？”

“呸呸呸，你才紈绔子弟！！”巖桂氣得尾巴尾巴伸得直直的。

“好了，不去逛逛么？”邊說著，木樨用龍角指了指不遠的鬧市人流。小吃的煙氣沿著墻和人群的縫隙漸漸升起，正月的微小春風把隱約的香送入兩只龍的鼻子里，十分勾引心魂。

“好啊，咱們走！”

木樨神秘地笑了笑，“等一下，還有件東西沒拿上?！?/p>

“什么東西？”

巖桂站在門口，百無聊賴的等著，“快點！人越來越多了！”吱一聲，門開了，木樨拿出來兩個竹骨紙面的燈。

“這兩個燈叫孔明燈。點燃以后可以放飛。拿好，記得許愿哦∽”

“倒有點像我們那兒的霄燈，只不過它基底是可飛行可發(fā)光的的符箓。”

“哦？那都是可以避免火災這種事了?！蹦鹃匮壑樽愚D(zhuǎn)了一下，“巖桂，你會制符對吧？”

“嗯，我會，怎么了？”

木樨壞笑了一下，笑得巖桂心里毛毛的，“改天教我制符吧∽”

巖桂長呼一口氣，“我還以為你要我制符呢！”

“既然如此，那就幫我制符吧?！蹦鹃匾琅f是保持那份壞笑，“對了，龍族制符也記得教我哦∽”

“行行行，算是敗給你了?！睅r桂扶額，“龍族制符等你回族和我一起上學學就行?！闭f完，便隨手捏了兩道符?！案】辗c流明符很簡單，觀摩幾遍你就能學會的?！?/p>

小四分之一個時辰后，木樨制出了自己的霄燈。

之后，便是愉快的逛街時間。

午夜時分，村口廣場。

“準備好了嗎？”看著周圍逐漸亮起的明燈，木樨挨了挨旁邊的巖桂。

“準備好了?！?/p>

說完，后面便有人按不住性子，放飛了孔明燈。接著人們便陸陸續(xù)續(xù)放飛了燈。

千燈上浮，華光流轉(zhuǎn)。燈火沿著街道漸漸上升，再隨早春微風而散開，看似天上的星光籠著小城，節(jié)日的氣氛也也達到了最高潮。

但，同時也漸漸下滑，不久之后，又重歸于平靜。夜已深，子時的夜空下，月輝、星夜、以及漫天燈火。

秒針一點一點轉(zhuǎn)動，很快，子時便過去了。

兩只龍窩在里間的臥室里。

“子時過了?！?/p>

“那…打開吧，這個時間點也肯定沒有問題。”

兩只龍打開了那個包。只見到一把殺氣凌厲的大刀，與一張折疊好紙。當巖桂拿出那把刀時，殺氣四溢，感覺整個房間都冷了不少。

“果然…賒刀人…”

“賒刀人？”

“嗯，賒刀一脈流傳已久，十分古老，因其推衍天機能力十分強大，故而僅僅可遇不可求。而且，賒刀一脈與獸人族關系也十分密切，這刀，大約是助你渡劫的?！睅r桂托著手里的刀，“這刀…這劫威力不會小…”

氣氛一度十分凝重。

“罷了，馬伯愿助你，說明他早曉得了你變成龍這一事實。”

說完，木樨打開了那張紙。

［雷降

王，

秋月芳。

］

僅僅六字，便占了整張紙。

“這赤色的王，看得都有點發(fā)毛?！?/p>

“這應該是總結(jié)出的預言，往往說得不明不白?！睅r桂頓了一下，“不過，應當是能解讀。”

（哈欠）“明日再研究吧，太瞌睡了?！蹦鹃匾庾R有點混沌，竟一下子變小倒在巖桂懷里，還蹭了蹭巖桂的胸膛。“哥哥懷里…舒服…”

“原來睡后會變回幼龍意識么？”巖桂笑了笑，“看看最后rua龍方便了…”

夜靜，月落西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