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第一章，第二章請參見?https://www.bilibili.com/read/readlist/rl338956；

新手試譯，有任何錯漏還請不吝指正，感謝閱讀。

碼字機仆Diomedea exulans在此感謝松鴉和Ciel為本文的校對、斧正和考據(jù)。鞠躬！

第三章 探訪

他們在等阿里曼。葛孜瑞爾(Gzrel)決定在一個有著高高拱頂?shù)姆块g里會見那位使者，那房間坐落于泰坦之子號那突出的橋塔中。它或許曾被用作舉辦論壇之地或是聚會大堂，但劫難者(the Harrowing) 把它變成了一間王座廳。人脂的蠟燭在墻腳燃燒，在黑石地板上緩緩滴落流淌出一洼洼融化的脂肪。它們投射出的光芒噼啪作響，煙霧繚繞，散發(fā)著煮肉的臭味。天花板上，鉤子和生銹的鏈子懸吊著死人：干枯的死尸，它們的皮膚皺縮在無聲尖叫的顱骨上；新鮮的頭顱，上面尚沾滿著凝結的血和蒼蠅；蒼白的軀干，它們的肢體和頭顱被整齊利落地切割下來。地面上覆著一個杯口飾以尖牙的高腳圣杯圖案，由重擊敲入石頭。王座坐落在房間遠端盡頭。它建造于層層的黑鐵之上，曾是一艘帝國戰(zhàn)艦的指揮座，但如今它被剝去了它的系統(tǒng)，它的金屬框架上松散地覆著十數(shù)個物種經(jīng)過鞣制的皮。相同物種的顱骨排列于它們的沉重基座上，它們泛黃的顱頂上散落著文字和奧術圖案。

阿里曼從一扇側門走了進來，葛孜瑞爾用帶刃的手指指了指王座腳下的一個地方。這位領主很焦慮，緊張的氣息就像暴雨到臨前的靜電一樣縈繞在空氣中。

“過來和我們站在一起，霍爾科斯。”葛孜瑞爾低吼道，煙霧從他的盔甲中咳嗽般噗然噴出。其他人已經(jīng)在那里了。夏忒希斯(Xiatsis)和科塔達隆(Cottadaron)站在葛孜瑞爾之下一個臺階的地方，翼護著通往他們領主的道路。兩名勇士也站在王座邊上，他們的鏈鋸劍(chainblade)尖朝下地歇息在腳邊。瑪羅斯(Maroth)站在葛孜瑞爾旁邊，離王座僅有一步的臺階上，這樣他就可以將身體斜抻過王座的巨大扶手，在他主人的耳邊低語。阿里曼是葛孜瑞爾的幕僚中最末也是最卑微的一個，因此站得離領主最遠。

葛孜瑞爾點了點頭，滿意和不耐煩從他的臉上滑過。他所有的封臣都已經(jīng)到位，以此向那位未知的使者的直截了當?shù)卣故舅臋嗔屯馈?/p>

“小心任何詭計，” 葛孜瑞爾低吼，“這位使者是個術士?！?/p>

“而且他知道我們在這里，”瑪羅斯說。 “這令我感到擔憂，大人?！?/p>

“他們是為我們而來么，還是只是一次偶然相遇？” 科塔達隆蛙鳴般嘶啞地問。

“我們會從這位聽眾那里得到答案的?！?葛孜瑞爾說著，向銅制大門兩側的劫難者舉起了一只生著爪的手*。

????*?機仆注: 據(jù)lex考證，the?Harrowing這個k戰(zhàn)幫以大量使用混沌卵和士兵高度變異聞名，Gzrel作為他們的頭頭，很可能已經(jīng)變異得很怪很怪了，故似乎此處理解為他的手已經(jīng)變?yōu)樽ψ痈线m。下文里他的臉裂開來也是出于同一“非人外貌”的邏輯。感謝Ciel提出這一考據(jù)！

阿里曼突然感知到了那些門之外的一個存在，一個在亞空間中如被束縛著的恒星一樣燃燒的存在。它有著形狀和結構，一個由紀律約束成形的輪廓，他熟悉它們如同自己的雙手一般。

守衛(wèi)們正向著門移動，他們的動作在阿里曼眼中如夢一樣緩慢。

他眨了眨眼…

…一只渡鴉從塵埃的荒原上扶搖而起，紅色從它的羽毛中滴落而下，它的翅膀遮蔽了陽光…

大門正在打開。他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幻象還在他的思維中泳動。一股令人感到病態(tài)的暖意傳遍他的全身，刺痛著他的皮膚。他的嘴里充斥著嘔吐的味道。

不，他想，那語句是他腦中絕望的呼喊。我不是那個人，我失敗了。他想要逃離，可他動彈不得。他抬頭望去，高門大敞而開…

…渡鴉轉身迎風，藍寶石般的眼睛看著他…

?一個身影從門中走來。他穿著色如枯骨的白袍，他的盔甲是深紅色的，飾著銀邊。赤紅與純白條紋裝飾的頭盔頂冠之下，一雙綠色的眼睛在銅面具后閃耀著*。一把劍懸在他的腰間。兩個身影緊隨著第一個，他們的盔甲也是紅與銀。他們舉在胸前的爆彈槍的外殼上盤繞著青金石與象牙。他們以機械般的精準移動著，然后停在使者身后一步的地方，完全靜止下來。阿里曼聽到了一聲低柔的輕語，好似將將在耳力能及的范圍之外說出的話語。

*機仆注，這里可能看起來大概類似阿里曼在荷魯斯叛亂前的盔甲，但顏色略有不同，附圖如下

阿里曼感到仿佛有冰塊滑過他的皮膚。他知道這盔甲，它制作的工藝，以及那引導著它制作者的諸種象征意義。這使者是一位千子的術士；跟隨他的兩位并非活著的戰(zhàn)士，而恰恰是紅字。非生，非死，他們是幽魂驅動的空殼?？粗麄冾^盔目鏡里投來的空茫凝視，阿里曼感到他的世界眨眼之中沒入黑暗…

…房間消失了，心跳般的一瞬之間，他又看到那只渡鴉高翔于燃燒的天空中。渡鴉的叫聲在他的耳中笑著，“我即命運，阿里曼。我是星辰之流轉，時間之終末…”

阿里曼屏住呼吸，掙扎著努力保持頭腦清醒。他的目光鎖定在這三人身上。在他的腦海中，他能夠感受到那位使者的存在，它在這房間中滑翔而過，品味著房間中每一個思維的意圖和類型。他強迫他的思維升入控制與專注的心境層級，將他表層的思維冷靜成無意義的靜滯。他感受到使者的思維碰觸到他的，幾乎要大喊出聲；他看到了一位他以為早已逝去的朋友的臉。

圖貝克(Tolbek)1。這名字躍入他的腦海，于是現(xiàn)在當他再次去看的時候，他認出了那些儀態(tài)和姿勢中的微妙細節(jié)。圖貝克，普羅斯佩羅那久已中斷的傳統(tǒng)里，火鳳(Pyrae)學派的一名小成者(adept)2，他是第一批加入阿里曼秘謀團(Ahriman’s cabal)3的人之一。圖貝克在摧毀了他們的軍團的紅字法術里發(fā)揮了他的作用，于是也分享了他們的放逐。阿里曼在那之后就再也不曾見過他。

機仆注：

1 圖貝克：lex參見 CV9010113，讀音上可能更接近托爾貝克，此處為盡量與已知保持一致，取圖貝克。

2 adept, a person who is skilled or?proficient?at something. 但在《千子》里(如 第二章?cv1871484) ，這個詞被翻譯為小成者，此處暫取一致。

3 cabal, a secret political clique or faction. 目前見過的譯本里亦有作阿里曼陰謀團，但這個詞本意只是有政治秘密的小團體。期待正式官方譯名。

他還活著。這念頭攜著一陣激動在他的腦海里升起。我不是一個人。在他的頭盔里，他張開嘴，言語開始在他的唇舌上成型。

但他為什么會在這里？他怎么來到的這里？那些問題突然在他的思緒中變成了尖銳的碎片，于是他的話凋亡在他的喉嚨中。他眨了眨眼，那些畫面又出現(xiàn)了…

…一群絕非友善的渡鴉圍繞著他盤旋飛舞，它們的啼叫越來越響…

阿里曼竭力試圖待在原地，他的思維在尖叫。他的呼吸沉重艱難?；孟笕缣甑兑粯踊胨哪X海。自從被流放以來，他從未經(jīng)歷過這樣的事。并且，這還沒有結束。他能夠感到壓力在他的頭內積聚。他聽到斷續(xù)的聲音片段，模糊的影像污漬一般模糊著他的視線。

“我攜問候而來。”圖貝克的聲音深沉而洪亮，充滿權威之感，但阿里曼從語調里聽出了一痕輕視。葛孜瑞爾一定也聽出來了，或者注意到了這話中缺乏的敬稱和順服。劫難者之主微微動了動，他的爪刃輕聲敲打著王座的扶手。

“你從什么人那里來？” 葛孜瑞爾問。

“我代表塵埃兄弟會發(fā)言?！眻D貝克說。阿里曼抬頭瞥去，看到瑪洛斯瘋狂地快速在葛孜瑞爾耳邊低語。

“一個我不曾聽聞的名字。” 葛孜瑞爾說。阿里曼的思緒飛速運轉，拼湊起諸種可能性，記憶，和恐懼。他想起卡洛茲發(fā)著光的雙眼，想起奪取泰坦之子時瞥見的片段。他花費了足以讓凡人度過好幾輩子的時間以躲避曾經(jīng)的自己，對兄弟們后來的命運一無所知?，F(xiàn)在，過去找到了他，而他能感到它的威脅，猶如利劍懸于他的頭上。

何不就讓它落下呢？何不讓命運就在此終止呢？他想。

因為你不相信那命運，阿里曼。一個聲音在他腦中說道，而他無法分辨那聲音是不是他自己的。

“如果你能幫我們找到我們正在尋找的，那么我們會予以豐厚回報?！眻D貝克說。

“你們能以什么回報我？” 葛孜瑞爾向他的王座和手下們指了指。

“某些你在夢中都無法得到的東西?！眻D貝克柔軟地輕聲說，而阿里曼可以看到葛孜瑞爾眼中的饑渴。

“那么，你在找的是什么？”葛孜瑞爾問。阿里曼感到這問題的答案全然確鑿地浮現(xiàn)在他的腦海里。它并不是某種預言的把戲，或是一絲從亞空間中攫取的真相，但他就是知道，而這真相如冰冷的手，包裹著他的心臟。

“我們在尋找一個術士?！眻D貝克說。

甚至都沒有考慮為什么要這么做，阿里曼將他的思維完全集中起來。他感到平靜，那舊時的戰(zhàn)斗平靜。這平靜自從他被放逐后，在那漫長得猶如一生的時間里，再也不曾感受到過。他感受到亞空間與他的思想?yún)f(xié)調一致起來。很久以前，在那仿佛早已從現(xiàn)下被移除的久遠時光里?—?它如此遙遠，以至于仿佛是一個舊夢?—?他學會了黑鴉的螺旋。它是一門關于未來的預言、身體的精準與精神的控制的學科，正如它也是關于鋒刃的。它是一門殺戮的藝術。

在他身邊，葛茲瑞爾咯咯笑了，再一次指了指他的手下們， “那些我有很多，不過他們只服侍我?！?/p>

阿里曼將亞空間引向他，精妙地將他的思緒調整到他以為自己早已遺忘的模式里。他感受到他封死在腦海中的那些門打開了。這感覺好似從深海浮上海面后的第一口呼吸。

不，他想。不，我不會的。但他并未停下。他一直封閉起來的感官打開了，被他否認拒絕的力量和可能性躍入他的腦海。他感受到亞空間覆上了他的感知。

現(xiàn)在就停下來，在一切都太晚了之前。他聽到他自己的聲音在警告。

“我們在找那個名叫阿里曼的術士?！眻D貝克說。阿里曼感到他的思維記錄下了他的名字。他的感官鮮活著蘇生，看見圖貝克的手指在劍鞘上的微小動作，聽見亞空間沉悶的咆哮轟鳴環(huán)繞著他，宛如海浪的沖擊。

“為了什么？”葛茲瑞爾問道，一個危險的微笑將他的臉分裂開來。阿里曼的眼睛定定然落在圖貝克身上，看著他的以太光暈重疊著覆蓋起他物質的形態(tài)。力量，許多的力量，被約束著，如水被阻攔于大壩之后。圖貝克沉默了心跳般短暫的一瞬；阿里曼看到他的光暈閃爍著。

“為了命運的定局和背叛的記述?！眻D貝克說。葛茲瑞爾緩緩地點了點頭，瑪羅斯在他耳邊低語。阿里曼可以感受到房間里其他人的思想：葛茲瑞爾腫脹著饑渴，瑪羅斯的恐懼與驕傲雜亂地交織在一起，另外兩個劫難者術士則是夸張的情緒與殘存的力量形成的混沌幽暗的團塊。每一個他都注意到了。

“關于他，你能告訴我們些什么？”說話的是瑪羅斯，他刺耳的聲音在陰郁的空氣里空洞地回響著。圖貝克翠綠色的眼神盯著占卜者。

“我看你們沒有我們在尋找的東西?！眻D貝克轉過身，向門口走了一步。

“我手下有很多術士為我服務。” 葛茲瑞爾呼喚道。阿里曼能從這位領主的聲音里聽出欲望與被激怒的驕傲。“也許你會愿意聽一聽效勞于我可以獲得的回報?！?/p>

“別犯傻了?！眻D貝克說著，半轉過身來看著葛茲瑞爾，“我搜尋過群星與虛空。我和那些甚至可以僅憑一個念頭將你碾碎至虛無的存在交談過。你們沒有我需要的，所以我要走了?！?/p>

一個謊言，阿里曼想。他能感受到圖貝克的思維在船中展開，品嘗著思想，搜索著。他掙扎著努力將他的思維化作一面鏡子，他的思緒一片空白。

…黑色的羽毛顫動閃爍，一輪紅日滾動著劃過無星的天空…

葛茲瑞爾正從他的王座上站起。門旁守衛(wèi)手中的鏈鋸劍旋轉著活了過來。阿里曼感受到亞空間里傳來一陣突然的波動，一陣狂風隨著瑪羅斯喉中喃喃的話語圍繞著這位占卜者盤旋。一秒鐘后，夏忒希斯和科塔達隆也成為了不斷增長著的、無形力量的漩渦的中心。圖貝克安靜地一動不動，但在阿里曼的眼中，他是如塔般矗立的鉆石與火焰的形體。圖貝克周圍的地板開始發(fā)光。墻角的蠟燭融化成了一灘灘蒼白的液體。阿里曼感到他的心臟在胸膛里跳動?；孟缶o緊地壓在他的思維上。一幅一輪紅日與黑色羽翼的影像從他的視線中一閃而過。他奮力掙扎著將那影像壓抑下去。他的頭感覺好像要爆炸似的。

“不要讓你們的驕傲引導著你們走上一條無法回頭的道路。”圖貝克說，他的聲音如同地獄傳來的柔和咆哮，“讓你的術士們看看那些未來的軌跡吧 — 如果他們能做到的話。他們會告訴你，這次會面的結果是對你有利的?！爆斄_斯的詠唱從他的嘴唇上消失了；他渾身顫抖，臉上汗滴如珠子般淌下。他很害怕，阿里曼不用看他也辨認得出。葛茲瑞爾仍然站著，手指蜷曲起來，但他什么也沒有說?？M繞在圖貝克周身的烈焰風暴從亞空間中褪去了。石制的地板隨著石頭開始冷卻而開裂。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