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上去好像是做了件好事?！崩钊シ舱f。

　　“我相信我做的是對的?！?/p>

　　“后來呢？賓果莊園怎么樣了？”

　　“不清楚，只是在報紙上讀到過吉羅的死訊?！?/p>

　　車停下了，李去凡原以為永恒會有一棟豪宅，沒想到他也只是住在普通的居民樓。

　　“這是你家？”李去凡問。

　　“對，請進吧?！彼f。此時一個穿著整齊的人從樓里出來，向永恒鞠了一躬坐上了車。永恒已經(jīng)進了樓里，李去凡回頭看見男人把車開過了下一棟樓。

　　“請看，這一層是我存放一些樂器的地方。”永恒說。

　　李去凡四下環(huán)顧，這里到處擺著鋼琴古箏吉他等樂器，還有好多他叫不上來名字的。繞著屋子走了一圈，他意識到了不尋常：“這一層都是你的？”

　　“是的，準確來說這一棟都是?！庇篮阏f“這里存放著我比較喜愛的藏品?！?/p>

　　李去凡瞪了下眼，沒多久緩和過來。他隨便掃了幾眼，沒了興趣。永恒見狀說：“二樓肯定會讓你興趣大發(fā)的，隨我來吧?！?/p>

　　兩人上了二樓，這里掛滿了各類字畫，好像來到了博物館一般。不，甚至更優(yōu)于博物館，這里的字畫全部是僅僅裝裱起來掛在墻上，連玻璃柜都沒有，你甚至可以拿起來細細品味一番，更甚可以隔著玻璃板臨摹一副。

　　“這都是哪兒來的？”李去凡問。

　　“有的是買來的，有的是要來的?！庇篮阏f。

　　李去凡走到一副字前，落款居然是太白，看前面，李去凡倒是不太認識了。

　　“這是把酒問月，李白寫的?！庇篮阏f“我喜歡里面的時間感?！?/p>

　　“不是說李白只有上陽臺帖一幅字留存嗎？”李去凡問“你怎么弄到的？”

　　“我管他要來的?！庇篮阏f。

　　“要來的？管誰要來的？”李去凡心里升起不好的預(yù)感。

　　“李白啊?！庇篮阏f“我請他喝了點東西?！?/p>

　　“你管李白要？”李去凡表情扭曲“本人？”

　　“對啊。我和他玩了幾天，他還請我去聽了琴?！庇篮阏f。

　　“你……”李去凡倒吸口氣“嗯，行?！?/p>

　　兩人繼續(xù)往前走，之后的什么吳道子的畫、趙孟頫的書法李去凡就也沒那么驚訝了，另外，達芬奇的畫還有米開朗基羅的雕塑也被安置在房間里，可以近距離欣賞。令李去凡感到疑惑的是一把銅鎖樣子的物體，掛在一根木桿上，連玻璃柜也沒有，可以直接取下來。

　　“這是什么？”李去凡問“鎖嗎？”

　　“這個啊，這是一個國王做的鎖，我從拍賣會上買來的。”永恒把鎖拿下來放到李去凡手里“很精致。”

　　“國王做的鎖？”李去凡看著手里的冰涼金屬。

　　“對，他喜歡制鎖?！?/p>

　　“他應(yīng)該是個昏君吧？”李去凡想了想“中國以前有個愛木工的皇帝，治國一塌糊涂。”

　　“我知道，你說的應(yīng)該是明朝的朱由校，不過他并不是你說的那樣無能?！庇篮阏f“鎖匠國王是波旁王朝的路易十六，他最后被斬首了。”

　　“為什么？”

　　“革命唄。法國大革命，新舊政權(quán)交替，舊王只有死路一條。”

　　李去凡點點頭：“再看看別的吧。”

　　兩人上樓。三樓的東西更雜，各類器具琳瑯滿目。

　　“這些是雜物，也是我很喜歡的一類藏品?！庇篮阕叩揭粋€玻璃柜前“這是一個軸承原型?！?/p>

　　“這是軸承？”李去凡看向柜子里的陀螺一樣的東西。

　　“我演示給你看?！庇篮惆压褡哟蜷_，把里面的東西拿出來“這個由球和上下兩個凹凸部件組成?！?/p>

　　李去凡靠近了看，永恒把上面的一個圓錐拿起，下面的圓錐是空心的，里面有三個小球，永恒把上圓錐放進去，抓著下半部分，上半部分就可以自由地轉(zhuǎn)動了。

　　“這是誰做的？”

　　“達芬奇?！庇篮阏f“這層里有好多他的發(fā)明物，我特喜歡他，他的葬禮我也參加了?！?/p>

　　“這兩句話放在一起很怪?！崩钊シ舱f。

　　永恒帶著他往前走，挨個把玩玻璃柜里的藏品。有幾個李去凡很感興趣，永恒就直接提出送給他。

　　“這不好吧，畢竟你都收藏了這么久了，萬一讓我弄壞了就不好了。”李去凡說。

　　“沒什么，比它們老的東西多了去了。藏品要是僅僅藏起來就不能被稱之為藏品了，藏品也要拿出來分享?！庇篮阏f“而且，要是我從今天起開始收藏一塊磚，幾百年后它也會成為古董。時間實在算不上什么東西?！?/p>

　　“時間算不上什么東西……”李去凡抹了把臉“那，你有沒有喜歡過什么動物？”

　　“養(yǎng)過狗，后來死了。養(yǎng)的貓也都老死了?！?/p>

　　“有沒有喜歡的人？”

　　“有，我的妻子，我和她度過了美好的三十年?！?/p>

　　“……對不起?！?/p>

　　“但那也是上千年前的事情了，死亡我遇見太多了。”

　　“你很孤獨吧。”李去凡說。

　　“倒也不算。我身邊一直有人走，也一直有人來，只是我常常要換一個地方居住?！?/p>

　　“你是哪個國家的人？”

　　“我？我現(xiàn)在是一名英國人，但我可以隨時移民到中國?！?/p>

　　“那你最初是哪個國家的人呢？”

　　“我的母親從海上撿到的我，所以我沒有國籍。我的第一個國籍是一個沿海小國，我已經(jīng)記不得它的名字了。”

　　“你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嗎？”

　　“不知道，他們把我遺棄在海上了。我猜我可能根本沒有父母，永生的人的父母按道理說也應(yīng)該是永生的?！?/p>

　　“等下，”李去凡皺下眉“那我爸媽……”

　　“他們怎么了？”

　　“等會兒，我打個電話。”李去凡走到房間角落，靠在蒸汽機的櫥窗邊上掏出手機，撥出一個電話：

　　“喂？媽？”

　　“哎，凡凡，怎么了？上班兒順不順利啊？和同事相處的好不好？”

　　“好著呢都，那個我想問您個事兒?！?/p>

　　“昂，你問吧?！?/p>

　　“我是不是您親生的??？”

　　“……”

　　沉默讓李去凡臉色變得難看，他深吸口氣，說：

　　“您說吧，我又不是不經(jīng)事的人。”

　　“……對，”女人的聲音像是蒼老了十歲“爸爸媽媽一直想要個孩子，但是媽媽有點……問題，一直生不出。后來我們在寺廟里求佛的時候，方丈把你送給了我們。”

　　“怪不得你從來沒帶我去少林寺玩過……”

　　“我怕你想起你小時候的事?！?/p>

　　“那我是哪個少林寺里的方丈送給你們的？”

　　“就是咱們老家后山上那個廟，現(xiàn)在早就沒了?！?/p>

　　“好吧，”李去凡說完剛準備掛電話，想了想又拿到耳邊“媽，我愛你，我也愛爸爸?！?/p>

　　“嗯，嗯，媽知道的。媽一直知道?！?/p>

　　李去凡害怕等下流淚，趕緊掛斷了。

　　“好了？”

　　“好了，沒事了。”李去凡揉揉眼睛說“看來我的親生父母也是迷?！?/p>

　　“這樣啊……”永恒微微點頭“叔叔阿姨還好吧？”

　　“挺好的。媽媽前兩年退休了，爸爸也快了。”李去凡說“不過，也有了關(guān)于身世的線索，我是后山上的方丈給我爸媽的?！?/p>

　　“要去找他嗎？”永恒問。

　　“當然。雖然現(xiàn)在廟已經(jīng)沒了。”李去凡說“你知道稼兒鄉(xiāng)嗎？”

　　永恒思考一陣，打了一個電話。沒多久樓上突然有了一聲轟響，然后有了腳步聲。

　　“怎么了這是？”李去凡問。

　　“飛機到了。”永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