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我與我的圓桌談判
把你的筆給放下!還有手上的刀!對!左手食指上的那個疤!可惡!我真不該會議起這惡心的東西!要不是頭痛!我早就把這兒埋了!你!你怎么還在這兒?
至少我是覺得如果一個人過于偏激,他……也許會把一切苦水都吞下去。我不知道以前的我是怎么想的?;蛘哒f,幾個月前?去年?應(yīng)該還是樂意奉出自己“微博”的思緒的孩子。人可不會輕易改變,單從早已習慣的幾個點就足以判斷了。像是不停地貶低著自己;不停地啰嗦著重復的特性;不停地假裝抨擊著周遭。我擺了擺手,朝著我的正前方做了個鬼臉,可笑至極!
廢話,三個都嫌多了,這么老套的模子呈現(xiàn)在你面前,你會接受嗎?我反正全然否定,況且無論是七八個月前,還是兩年前,每當有人以為自己是跳梁小丑時,總會被捧成中流砥柱。你就胡謅吧!你就閑言碎語去吧!你鞭笞著自己的脊骨,卻被他人的冷眼所驚駭;你悄悄地斜睨一旁,卻詫異于自己的怯懦。你盤算著榨盡全身的精力以博取市儈的笑顏,可惜你又失敗了。你從莫名的地方爬起,而你本不應(yīng)前行,因為有人在你的前方嘶吼著,你茍延殘喘,你持續(xù)地嗚咽,你的喉嚨由于炙烤而干澀,你說不出一句話,你只能哽塞,強硬地嘔出一攤殘渣聊以寬慰你脆弱不堪的心靈。無論如何,在這場博弈,或是從始至終的所有博弈中,你都只能眼睜睜地瞧著別人奪目的光環(huán),你都只能心甘情愿地放棄你的征途,你都只能默默地跪在地上,祈求某人給予纖微的關(guān)懷。我承認,我肯定,你懼怕著四處游蕩的鬼魂,你擔憂著強加于身上的莫須有的罪名,你厭惡著抽絲剝繭后僅存的“赤身裸體”。你渴望著像曾經(jīng)的反叛軍一樣拿起武器反抗,用那無可摧的磐石擊碎陰暗的鐐銬;你相信總有一天你能坦然地面對廣袤無垠的大地,面對寬闊無比的穹蒼;你想象到從東方飛來的雄鷹翱翔在天際,似箭一般猝然割裂了高空與地面。至于現(xiàn)在,你依舊是在押的囚犯,也許你連一刻鐘的自由與歡愉都成為了奢望,甚至在將來,你會踏上刑場,遭受眾方的謾罵,夾雜著血腥的氣味與污穢的唾棄,你會回憶起曾經(jīng)你把故地當做荒冢,你不屑的它們卻卷土重來,放肆地啃食著你的軀殼,咀嚼著你的靈魂。你無從抗拒!
這真是一次完美的反駁!即使我并不贊同,我仍然向你表達崇高的敬意,確實,一直解剖未免略顯殘忍,更何況收效不大。我還是樂于通俗一點,畢竟有些話披上一層紗可就會令人曲解了。誠然,我挺喜歡用這個詞,我之前已經(jīng)列舉了許多不足之處,但總歸算作不懂事的狂妄自大,我覺得全然銷毀尚為不妥。近日,我迷上了客觀的角度,那么此刻是否也有必要一并考慮呢?諸位焦躁的心情我也能理解。我也一定會踐行“表達至上”這一原則,所以不必針鋒相對,我們并不是為了辯論而聚在一起。這是一次談判,是關(guān)乎到一個可憐人兒是否能掙脫枷鎖的討論會。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最后的結(jié)果并不能影響事實,至少不能完全逆轉(zhuǎn)局勢。好了!諸位就把剛剛的陳詞當做主題的延伸,或是一個序章,請細細地品味,但也不必刻意深究……
我不贊成每個人支持不同的觀點!這明顯是給別人看的!我們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膽小了?別忘了,我們所在的這個圓桌——既然是一個圓,就代表著我們終將歸于同一個方向,同一個地點,我不介意公開我的資料,不如說,請讓我先來表達看法。
當然可以!我希望與會者能活躍起來,這次談判來之不易,我們的時間也并不充裕,在接下來的三個小時里我們要解決許多問題,所以盡量言簡意賅,謝謝配合!先生,以下是您的時間。
諸位!既然時間緊迫,我也無法扯上家長里短了。直白來講,數(shù)次的解剖儼然違反了既定的規(guī)則,被解剖者非但沒有收到益處,反而平添傷疤,這大大增加了他崩潰的可能性盡管在正常生活中,他所表現(xiàn)出來的性征一切正常,但他在提起筆時卻會不自覺地將人格趨向于反方向。我認為這是非可接受的現(xiàn)象。如果一個人存有輕微的表里不一或是在進行不同事件時呈現(xiàn)不同性格的狀態(tài)是有理由的,但他顯然已經(jīng)超出了常人所能接受的范圍。我并不是夸夸其談,只是當我注意到他提起筆時霎時變化的眼神時,我竟有了些許的不安,我仿佛看到了他視自己為螻蟻,只將它如塵埃般輕輕拂去,他甚至不會浪費一滴墨水贊賞自己,在他眼里,耀眼的永遠是被仰望的。這份從深淵傳達出的自卑感卻輕飄飄地散落在白紙上,而當最后一個句號畫上時,他又披上了斗篷,戴上了面罩,他隱匿為普通人,模仿著人本能的惡性。我正是察覺到端倪因此以臆測未來的走向,如此一來是混沌黑暗的,他會駐足于永恒的徘徊,深陷于自我批判的泥沼。即使他的“手術(shù)刀”不再鋒利,不再咄咄逼人,他那壓抑著的倉促與哀怨也會在任一時刻突然迸發(fā)。我不敢想象那是怎樣一派景象。在無限的冗雜與滿目瘡痍下,他能否熬過來?他能否意識到錯誤以求新生?這種不確定性在我看來占比過大,倘若不加以約束任其發(fā)展是絕對不可取的!
時間掐得很準!謝謝先生!這一番精辟的發(fā)言著實抓住了要點,盡管我不是專業(yè)的評論家,我依然能感受到鏗鏘有力的語言搏擊著我的心臟。那么接下來發(fā)言的先生請主動起立,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是需要提醒:這僅僅是一場談判,是有益于我們思想上進行革新的討論會議,請不要借題發(fā)揮或是引發(fā)罵戰(zhàn)。每個人持有的觀點不盡相同,我們理應(yīng)全面地審視每一方的態(tài)度,正像上一位先生所說的,“我們是在圓桌上!”至少此刻圓桌的意義即被定義為此。每一次發(fā)言結(jié)束后我都會進行緩沖與調(diào)和,保持會場冷靜的氣氛,但必要的沖撞才能觸發(fā)迥異的火花,所以在靜坐之余也請積極思考,謝謝!
這可說不準!我可有一種全新的看法!請原諒我的突然插入,但我認為如果是在場的各位不能盡快抓住這縷思緒的話只會讓它石沉大海,可恰恰它的價值是顯而易見的——試問與會的先生們,你們中又有誰真正和他做過斗爭呢?我可以大言不慚地聲張:我是此處唯一一位確實了解其真實存在的人。如果僅憑白紙上或條文上陳述的細枝末節(jié)便肆意評判他人是否有些不妥當?我并不是想挑起紛爭,只是我實在無法忍受這場會議漸趨于偏激一方的導向。我們需要做到的乃是客觀地評判他的為人再予以定論,而不是蓋棺定論再做做表面功夫,那豈不是自欺欺人嗎?不可否認,我們之中的部分參加者自始至終都抱有敵視的看法,只因他們先前曾受到過他的崩壞所帶來的波及,但既然我們來到了這兒,怎么還能屈服于仇恨的腳底,對全面的良知漠然不顧呢?我見到過許多沖突,其中最激烈,最觸目驚心的就是我與他本身的正面交鋒,的確,由于這一場“戰(zhàn)役”,我現(xiàn)在遍體鱗傷,甚至我回憶起那段經(jīng)歷時還會顫抖不安??晌覅s看到了普通人看不到的一面,完全被他的表面所掩蓋,隱匿于最底層的事物。當你們中的那幫人將他形容為“分裂的怪物”“可怖的夢魘”“畸形的胎兒”時,他不慌不忙地接受了所有的惡毒的抨擊與辛辣的嘲諷,在無休止的提起筆與放下筆中,他變換著模樣刺激著你們緊張的神經(jīng),然后在沒人注意到的地方偷偷地嗤笑你們的無知!你們以為他患有“人格不均衡”的癥狀,殊不知,我可以大膽揣測,他從來沒有任何的病征,他只是服務(wù)于自己跳躍的思維,他只是取悅于自己寫下的文字!當我直面他的臉龐時,我看到他深邃的眸子抓住了我的臂腕——他在試探我的目的,他在拷問我的一切!也許你們會把我當成他派遣的一個傀儡,但在最后我想重申:我沒有完全倒向他那一方,我也不可能倒向他的一方,我所說的是希望各位能洗刷掉他既定的罪名,從原初的一個正常人的角度評斷他,只有這樣,我們才會更清晰地認識他的全部!才有可能構(gòu)建一個堅實的,絕對正確的堡壘!
主持先生,您請不必自費口舌了!雖然我等也并不想展開無意義的辯駁,然而這位先生,姑且還能如此稱呼您,明顯是在包庇他,或者說,先生,您是否有思忖過借助一番不會觸及任何人軟肋的氣勢恢弘的片面之詞重新樹立您稍顯“低賤”的形象呢?呵!我想,暫且拋開您與他的會面一事,在您至今為止的一生中并沒有享受過眾星捧月的待遇吧?實話實說,不要刻意攀上本不屬于自己的高度,會后悔的!當所有人注視著你的一舉一動時,就只能像個囚犯一樣被勒令做他人所樂于見到的事。近幾年來,我們一直在觀察他情緒的動態(tài)變化而沒有加以干涉,盡管我們這片區(qū)域有這項權(quán)利。為什么?因為我們需要他真實的數(shù)據(jù)作為判斷的依據(jù),不幸的是,他終究還是被不可抗拒的因素荼毒了。他全然成為了兩個人。一個不知滿足地接受著褒獎,時時刻刻營造出一股特立獨行的氛圍以博取周圍羨慕的目光;另一個則顯于紙上,毫無節(jié)制地傾瀉著自己的不滿,涂鴉出自己莫名其妙的言語,對整個世界不屑一顧。如果事情發(fā)展到這一步依然無動于衷,那么還是趁早散會罷了!
對面的這位先生,我不知道您對他有什么偏見,可您的斷然否定令我不免膽寒,這個世界上永遠不會出現(xiàn)“絕對”的事物,即使在大多數(shù)人看來他已經(jīng)病入膏肓,但也應(yīng)當存有一定的可能性證明他是健全的。如果諸位實在無法贊同,就請獨自走近前去與他攀談吧,我可以保證你們的觀點會截然不同!
哈!真是一石激起千層浪??!這充滿硝煙味的氛圍還是太沉重了,先生們,我再次聲明,這次會議的結(jié)果并不會極大影響他將來的發(fā)展,他擁有自己選擇的權(quán)利,我們所能做的僅僅是旁敲側(cè)擊,所以先生們,我真希望這是最后一次,請平復焦躁的心,就像剛剛的先生說的,客觀地看待他,只有這樣才能確保會議的準確性。
我同意!要是再像這樣爭執(zhí)下去,直至最后我們甚至連第一點也不會討論出所以然來。主持先生并不是危言聳聽,我可以作證,曾經(jīng)我有幸參加過上一次圓桌會議,記得該是討論那個被解剖者第二次遭受侵害時的處理方案,當時他一手拿著手術(shù)刀,一手指著離心臟右側(cè)三公分的地方,那里被挖去了,只剩下已經(jīng)凝結(jié)了的血跡斑斑的窟窿,他緩緩地張開嘴,對前來引導他的人說:“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們這幫孑孓般的生物只會蠶食著我賦予你們的權(quán)利,你們有什么能耐控制住我?你們只會狺狺著,對于我的成就感到恐懼??吹搅藛??看到我身上的這個洞了嗎?不用懷疑,這就是我干的!除了在紙上訴說我的不足外,我還可以切實地表現(xiàn)出來。哈哈!真是一群瘋子,怎么說?我是被你們逼瘋的!……我感覺我的腦子都被你們這些污穢堵塞了,所以我選擇這么做,所以我要你們重新認識這個世界。我做的事情是你們,你們這幫凡夫俗子永遠無法企及的英雄的事業(yè)。在兩年后,你們還會驚異于我的歸來,即使你們扼住了我的脖頸,拴住了我的手腕,將我拘禁于陰暗的偏僻一角,我仍然能從中逃離,進化到不朽的永恒中去,我追尋的那一切都是你們料想不到的。你們所以為的變態(tài)與分裂,詆毀與貶低都是成功路上的微不足道的絆腳石!我需要再一次升華我的這副軀體,因此,我警告你們,你們?nèi)羰悄懜乙C瀆這一神圣的過程,我會誓死抗爭,誰也別想讓我屈服!誰也別想讓我逃避!”在這之后,我們的先行部隊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他又朝著自己的大腿刺了總共十三刀,在左臂劃上了七刀,可驚奇的是,他沒有因失血過多而死亡。我們當時討論的方案也無濟于事。現(xiàn)在正如大家所見,他仍然活蹦亂跳著——嚷嚷著要進行新一輪的審判。也許這早已不是精神上的游離狀態(tài),而是伴隨著生理變化的全新的階段。曾經(jīng)有幾例相似案件也涉及到這一變化過程,但他們所有人都在人格分裂達到最完全的時候由于性格極度沖突而自殘或暴斃身亡。從歷史發(fā)展角度來看,鑒于他驚人的恢復能力以及遠超凡人的思維敏捷程度,我們有理由相信他是諸多生物中一種朝未知方向進化的變異體,只不過恰好出現(xiàn)在了以“人類”為載體的基因片段上??赡芪疫@一結(jié)論略微有些駭人聽聞,但我認為一個人的性格特征與生理特征是一對一有關(guān)聯(lián)性的,我們不能再把影響到身體變化的性格變化稱之為“人格分配不均衡”,而是定義一種全新的生命存在形式或是人類社會中眾多支流中一條半路分岔的細流??傊也毁澇赏耆茐乃淖灾鳈?quán)利。
請消停罷,諸位先生!你們于此地又真有甚么大作用呢?換言之,你們吃著公糧,又尋得甚么途徑呢?這莫不是個名存實亡的滑稽的場子?你們翩翩模仿著大家,尋思著叼根木雕煙斗充當著舉足輕重的大人物,你們總歸需是幡然醒悟的!我不奢求什么,我也不再呼救,我僅愿這個可憐兒,這個被暴戾侵染的可憐兒能脫離那趟渾水,我曉得他的品性是不差的,我看得見再成長后的他是有能力的。先生們!懇請我們重新回歸至議題上罷,主持先生也顯得心力交瘁了,我們并不是只會一派胡言的無聊人士,我們是活躍于各個領(lǐng)域的精英分子,我們不是一味盤踞于此的老饕,我們是秉持著真性情的棟梁與脊柱,倘若我們也生起了內(nèi)訌,那就是對整個世界的愧怍!現(xiàn)在之于我們已是迫在眉睫之時——我們僅存的一點共享的智慧理應(yīng)聚焦于一處,我們的所作所為是為世界所模范的!我的言語或許稍顯匱乏,但我的意念卻熊熊燃燒著,宛如哲人盜下的火種,他將這一份人類的結(jié)晶保存于此,我們憑什么能不明所以地隨意囚禁它呢?先生們,先生們!既然你們愿意靜下來聽聽我的肺腑之言,首先我是倍加感激的,其次,我想指出的是之前幾位發(fā)言者的共通點。沒錯!盡管他們中有截然相反的觀點與處理方案,但他們著實有相似的一點,我看到了他們對于那位解剖者或是被解剖者的真正的渴望之情,渴望全身心地投入進去,渴望花費一切代價了解他的思想,他的理智,可惜的是,他是那么抗拒,那么置之度外,我們已經(jīng)耗費了兩年,我們直到近幾個月才淺淺地滑過他的“表皮”,不自量力地支配他,引導他到我們認為正確的軌道上去。不過,關(guān)于所謂的“新物種”,所謂“人格不均衡”的科學性詞匯,雖然我只是淺嘗輒止,但在我看來,他仍未符合上述概念的特征。時間流逝得很快,我想我們并不會抽出空子來討論全新定義的問題。我們的當務(wù)之急是在僅剩的兩個小時內(nèi)解決“該如何處理解剖人”以及其今后的發(fā)展生存狀況。我清晰地知道我們也許可以討論出數(shù)十條辦法以抑制他躁動不安的情緒,可我們也必須意識到他并不會簡單地任由我們支配。之前的那位曾與其有一面之緣的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話請詳細描述當時的場景;同時那位認為有必要重新定義他的科學人士也請再一次闡述您的觀點與事實。我相信從主觀與客觀的角度結(jié)合應(yīng)該會滋生出不同尋常的事物來。我也注意到在場的朋友們對于不同于傳統(tǒng)的看法戴著有色眼鏡去批判,這顯然是不可取的。一個人的生命彌足珍貴,其實從原則上來講,我們并沒有權(quán)力決定一個人的生死,只是他對于這個世界的影響太大了!我們不得不聚集至一起面對面地進行談判??杉偃甾q成口干舌燥也只是咒罵詆毀對立一方的話,未免也太過于兒戲了吧?為什么有這么多人一成不變地強調(diào)這一個問題?不正是因為我們也非常容易走向偏執(zhí)的一端嗎?就在剎那的不經(jīng)意間,我們屈服于自己憤怒狂暴蠻橫的胸中野獸,喝令它毫無節(jié)制地咆哮,卻已經(jīng)不受人控制,我們怎能把寶貴的理性棄之不顧呢?我們怎么能不停下腳步全方位多角度的去思考一個值得深究的問題呢?因此請放下偏見罷!讓我們再次重新建立我們宏大的理論體系罷!
天哪!我不知道此時此刻到底應(yīng)該以怎樣一種姿態(tài)面對在場的大眾——說實話,三年前,十八個月前以及九個月前的那幾場圓桌會議,盡管我是全程主持下來的,但從來沒有一次像今天這么激烈!我從來沒料想到會有如此錯綜復雜的推理關(guān)系出現(xiàn)在會議中。不可否認這是時代進步的結(jié)晶,但是,在座的尚未發(fā)言的年輕人士們,你們看到了嗎?也許在不久的將來,你們也能像這幾位英勇的談判家一樣字字珠璣。我不得不再多說一句:這大概是絕無僅有的盛況了!除了我們需要討論出成果之外,我們附加的價值實在過于耀眼!這不是一次死亡的博弈,這是精華的再一次萃取與提升!我的語言已經(jīng)匱乏到極致了,這是真的,自我職業(yè)生涯以來最心潮澎湃的一次宴席,先生們!盡情“大快朵頤”吧!在不破壞原則的情況下,盡情散發(fā)你們的萬丈光芒吧!不必再顧及我這個卑微人士的感受——只因為你們每一個人的辭藻都牢牢地扎根在我的心頭。我已經(jīng)沒有資格再限制任何人了,我已經(jīng)沒有資格再掌權(quán)于這次會議了,我只配得為一名渺小的旁觀者,在場外靜靜聆聽著你們波濤般的壯闊史詩。不用奇怪為什么我會倏忽間地轉(zhuǎn)變情緒。我發(fā)誓我絕對不帶有任何黑暗幕底的成分,之前,現(xiàn)在,之后所說的每一個詞都百分之百是我關(guān)于這場會議確鑿的看法,也許你們會認為我是個懦弱的小人,是個卑賤的無恥之徒,將所有責任都甩于一邊堂而皇之地享受著福祉。我悲痛地告訴你們,我應(yīng)該將我的苦衷傾訴于你們。我已經(jīng)無所畏懼,我已經(jīng)舍棄了一切浮世的虛無,這是多么美妙的過程?。‘斈阋粋€人徒步行走在林蔭地上,你朝身旁的輕輕一瞥都會引起步履蹣跚的蒼顏的注意,你領(lǐng)悟到這不僅僅是踽踽獨行,是攜著千萬縷思緒一同遨游的無邊無際的征途,你沿著往常的行徑,重復踏上前一代人的腳印,你希望它們是與你相契合的,你不執(zhí)著于,你不會寄任何抱負于另辟蹊徑上,因為它會令你遭人數(shù)落,受人嗤笑,被人排擠。當永無止境的時間的齒輪轉(zhuǎn)動著它銹跡斑斑的鋸齒時你背這臺塵封老舊的機器一點點推搡出去,你來到了你向往的地方,你感受到歡呼的氛圍在你耳畔縈繞,驚奇地發(fā)現(xiàn)并不是唯你一人選擇了同樣的目標。你自是跟隨著大眾,卻在表達自己的內(nèi)心時被錯判為永世不得翻身的死囚。你無法清點你的想法與罪孽,你只能悻悻地蹲坐于他人身后的陰影下嚼食著糜爛不堪的殘羹冷炙,隱匿于你本期盼著獨自尊享的泉水甘露旁,那時,你已經(jīng)沒有一絲一毫的精力也沒有一點一滴的勇氣去進行搏斗與廝殺,哪怕刀戟陳列于你的眼前,你也全當結(jié)了一層翳。即使沒有扭過頭去,也癡癡地凝視著芳草地。你已經(jīng)立下諾言,在起初漫步之時,你便不再替虛榮心買賬,直至此刻,你唱到了咸漬——該是你的即將干涸的淚眼吧……我敘述完了,我知道你們同樣會不敢茍同。當中的某些人,我知道,你們對于什么是敢于說出“茍同”二字的呢?怕是指著你的鼻子質(zhì)疑你是不是個人吧?為數(shù)不多的情況,我受到了鼓舞,而這恰恰是最后一次,因為從此以后,我便會退下我馳騁了多年的地方,我聽到了來自遠方的呼喚!是一處處輝煌的精神殿堂所送來的直達大門的鑰匙,這個契機,又豈能是肆意蹂躪的呢?
太久了!三十分鐘!真是活該!也別管什么虛無縹緲的秩序了!只要別打起架來,討論得再激烈也不為過。我們本是秉著自由的信念來的,卻被繁冗的規(guī)章硬生生憋了回去!這一份噱頭可的確是價值連城??!算了!看看這位主持先生,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了一副什么模樣?連湮沒在泥塵里的螨蟲都能仰天大笑,他卻卑鄙地屈膝跪拜,他全然喪失了一切活著的尊嚴。他被蒙騙了嗎?他是被這份堂皇蒙騙了嗎?不!是我們無知愚昧的雙眼被澆上了墨汁!我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嗤笑于那低人一等的生物。我不想舉出什么例子來佐證,這可是天底下亙古不變的真理!與其相反,他,那個敢于獻身自己的朝圣者,他永遠踐行著自己的諾言!對于之前那幾位認為他并不如表象那么瘋狂的先生,我持雙手贊成!倘若我三生有幸能夠一睹他的真容,那才會令我真正得到革新!而你們中的某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為什么?我以我最憎恨最憤慨的語言質(zhì)問你們,為什么?為什么你們肆意踐踏他的“祭壇”?為什么你們像曾經(jīng)的蠻人一樣一味地襲擊他?為什么你們只是隨意揣度他深邃的思想?難道你們標榜自己是高度發(fā)達的文明的代表者就可以胡亂篡改歷史嗎?我實話告訴你們,不僅僅是獨我一人,千百萬的人民都受到了他精神上的補給與恩惠,我們可以瞻仰他好似一位天神,盡管他只是宣稱他是“天梯”,我們選擇為他加冕為王,他舍棄一切榮華富貴,卻只是追逐著超脫了凡世的自由,你們什么都不知道,哪怕是未曾見其一面的人,也絕對會因為他無可比擬的思想而折服至五體投地。我們已任其差遣了!呵!此刻,我代表所有的信徒高聲宣揚他的名!我毫不畏懼你們的微不足道的威脅,他在地底十三層下與我們同在!
噢!天哪!快停下!諸位,雖然就在剛剛我發(fā)誓絕不干涉,但……這可是會毀滅先人的構(gòu)造的惡劣行徑啊!你們快住手吧!求求你們了!再這樣下去,我們的一切都將崩塌的!我們不能親手葬送自己!
這可由不得你!我總算與他會面了!只要聚集了一定數(shù)量的人民,就可以將它解放出來!
沒錯!他代表的可不是殘忍、自虐、邪惡,而是真理、善良、大智,你就乖乖享受這一奇妙的進階吧!
哼!反叛者、逃遁者、無恥之徒、罪孽的化身、簡單堆砌而成的榆木腦袋、腐朽的靈魂、做作的雛狗、血腥的暴君、荒謬的辯論者、混沌的奸商、可恨的匪徒、孱弱的幼苗、枯竭的水源、拉長了臉的騾子、一味鼓搗的漿糊、剩余的渣滓、社會中的白蟻、墨守成規(guī)的機器、冰冷的雕塑、無言的裝飾品、自賤的聾啞人、被淘汰的低級、自夸自耀的河蚌、軟弱的將軍、集萬物拘謹于一身的頑固枷鎖,你們中的太多太多人都配得上這個稱號,三年來的每一分每一秒只有我們,只有我們辛勤地付出,我不知道身為坐在這場圓桌會議上的與會人員你們的心情如何,但值得肯定的一點是:你們只是逞口舌之快的羞怯之徒;我不知道我現(xiàn)在倒向另一邊形勢會如何,但我百分之百會徹底與你們決裂,我要將我壓抑著的憤懣迸將出來!
每個人越想得到或是逃避某樣事物就越會表現(xiàn)得對它無所謂或者說是盡量不去在意它 ,前提是這么做的時候你仍然能夠淡然地看待它而不為它所激動抑或是惱羞成怒,可在大多數(shù)人之間這種恰到好處的微妙平衡是難以維持良久的——也許僅僅只是一個星期罷了,但要是他能夠克制住自己無聊的本性那剛剛的話就另當別論了。你們此刻的情形也是取悅于我的表現(xiàn)呢!我可以恣意地攫取你們因爭吵而遺留下的惡果,無論是無所事事活生生虛度光陰的殘骸,還是仍舊對我心存芥蒂的新人,或是咬牙切齒想將異己排除的種族主義者,更是自詡掌管一切的“幕府官僚”,我就暫且提醒一句:我跟你們可不是一個位面的!的確,剛剛有仁人志士正確地分析了我的存在,然而那也只是我所期望你們分析我的那樣。畢竟同一群螻蟻較真未免也太小題大做了吧?然而我并沒有命令他們向我跪拜,而那也不是顯靈,一切都是這個世界的軌跡在有條不紊地延伸,你們是乘坐在這一趟列車上。實話來講,你們借著所謂的“圓桌”批駁周遭,一個個宛如主宰著一方,割據(jù)著大片思想,卻未曾有勇氣拿起手術(shù)刀去解剖自己。瞧瞧!那些自以為是的理中客給你們當頭棒喝,卻仍舊活在醉生夢死,用一枚金幣換取一份精致的演講稿,像個八歲的幼稚孩童操著成年人的口吻對著自以為是“寰宇”的聽眾激情澎湃地朗誦著!平庸!這可真是份碌碌無為的工作??!可悲!你們在原地徘徊,像一群發(fā)情的母狗不管正確與否胡亂地蹦跶。我不敢想象如果你們關(guān)押的不是我而是另一位普通的子民,他該遭受多少無端的咒詛與抨擊。盡管你們的行為是我茶余飯后的笑談,但是如果笑話聽多了也不覺著好笑了。沒有一件事情能夠吸引著我永永遠遠,好似甜膩的糖漬攪亂了腸胃,一陣陣的惡心與干嘔充斥著食道、口腔與腦顱。啊!至少我認為你們大可不必現(xiàn)在紛紛倒戈,這兒只是一個三千平米的小地方,這兒只是聚集著一幫污濁不堪的匪徒,又有什么可懼的呢?為什么你們不愿意將一切公之于眾呢?那些調(diào)查,那些親眼所見,那些吃著干飯的工作到現(xiàn)在還剩下什么?我已經(jīng)出來了——從最開始就一直都在,三個小時快到了,你們依然一事無成,為了裝腔作勢而浪費了大把大把的黃金時間。我甚至不屑于將“廢物”賜予你們,你們快起來吧,這副模樣卻不是你們本應(yīng)該有的。看到我身上的刀了嗎?看到每一處傷痕了嗎?是不是變多了?到最后也只能苦笑著向你們解釋,可惜你們也聽不見了,你們也不會再聽見什么了?!拔遗c我與我”,哈哈!非得強行加三個,沒錯,這是最為穩(wěn)定的結(jié)構(gòu),可圓桌并不能代表你們。什么是返璞歸真?你們也不會回答,你們此時此刻只能定僵成一個姿態(tài),卑微啊!就像你們所描述我的。
于是,我把門關(guān)上了。門很難關(guān)。
于是,會議解散了。我不知道還會不會再開。
于是,我走了,但還是駐足良久的。
于是,我不再思考了。又有什么意義呢?
于是,我走了。不知還會不會再來。
2020年5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