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來到了當時的壹研所心武衛(wèi)測試中心。

工作人員甲：那個……少司寇大人，您還沒有選好嗎？

少司寇:呃……我還在考慮……

工作人員甲：這次參與選拔的心武衛(wèi)一共就五十位，您已經(jīng)試用了一百多次……

按照您的最終考核成績，您有第三順位的優(yōu)先選擇權(quán)。

雖然讓別人先選也不是不行，不過，其他的少司寇都已經(jīng)選完了……

您再不挑選的話，可就算是違規(guī)了。

少司寇:助理心武衛(wèi)，畢竟是要一起度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嘛……

工作人員甲:

這個您完全不用擔心，我所是提供更換服務(wù)的，每年都有一次可以更換的機會。

而且我所的檢測流程非常嚴格，參與選拔的這些，都是最頂尖的心武衛(wèi)。

只要有任何一項測試沒有達標，都會被送往回收處進行處理的。

壹研所的招牌，您就放一百個心。

少司寇:

壹研所的技術(shù)我當然是放心的。剛才看過的那些心武衛(wèi)，表現(xiàn)出來的數(shù)據(jù)都很不錯。

我只是覺得，它們有一些……嗯，像是機器。

工作人員甲：

我向您擔保，它們絕對是百分之百的純正機器。 我所的心武衛(wèi)，使用的都是最尖端的技術(shù)及材料，毫無作假成分，絕對會是您可靠的助手。

少司寇:

我不是那個意思……請讓我再考慮考慮。

（腳步聲）

工作人員乙：老吳，來幫個忙！

哎，少司寇大人還在呢？

工作人員甲：你那邊怎么樣？

工作人員乙：

都是些殘次品，沒一個合格的。

有個要被回收的家伙，連第一階段的測試都沒通過，現(xiàn)在還不知道跑哪去了。

連基本的定位設(shè)備都沒有，追蹤起來麻煩得很。

工作人員甲：這得是什么年代的型號啊……

工作人員乙：

不知道，反正之前是在回收處放了好幾十年了。

聽說是以前的工作人員工作失誤，把它放回收處的時候，忘了給它關(guān)機。

在有意識的狀態(tài)下，被關(guān)在小黑屋里幾十年，腦子不好用倒也正常。

不過連個方程式都算不明白……要是傳出去，咱們所可就沒臉做人咯。

少司寇出聲道:我去幫你們找吧。

工作人員甲：呃……可是大人，您還沒有……

少司寇:沒有定位追蹤，你們找起來也很麻煩，這方面我有經(jīng)驗。

等我找到以后會第一時間聯(lián)系你們，拜拜！

工作人員甲：大人！……

壹研所，觀景天臺。

少司寇:呼，總算逃出來了。

這么短的時間，要挑一個以后一起生活的心武衛(wèi)，實在太難了。

換一個的話又得重新磨合適應(yīng)，要是能定制一個助理就好了……

？？？：三千五百九十六……三千五百九十五……

少司寇:什么聲音……

我循聲來到天臺的角落。

日暮將近，人工太陽緩緩落下，柔和的光線拉長了少女的影子。

她拿著一臺古老的錄影設(shè)備，對著遠處的天空。

落日的余暉，在少女的鏡頭與眼眸間輕盈地躍動。

和她打招呼

我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少司寇:你好，請問……

？？？:啊——！

她手忙腳亂地抓住差點掉下去的錄影儀，轉(zhuǎn)過頭來，手里的鏡頭對準了我。

？？？:啊，原來不是工作人員啊……嚇死我了，差點就把錄影儀給摔壞了……哎呀，糟了，我剛剛數(shù)到哪里來著？

少司寇:

三千五百九十五？

？？？:哦哦，對。三千五百九十四……三千五百九十三……

少司寇:

在數(shù)什么呢？

？？？:

數(shù)太陽落下去的時間！

還有不到一個小時，太陽就會落下去了。

她將鏡頭再次對準太陽，認真地架好。

？？？:

嘿嘿，這下就不會掉啦。

我叫無妄，是一個心武衛(wèi)。我看你好像很面熟的樣子……你也是這里的工作人員嗎？

她轉(zhuǎn)過來。

在她的終端上，我看到了屬于心武衛(wèi)的標致。一個很老的，等待回收的型號。

少司寇:

差不多吧。我是一名少司寇，剛?cè)肼毑痪谩?/p>

無妄:

?。ε?，我跑出來的時候，聽工作人員說，今天是少司寇大人們挑選心武衛(wèi)的時間。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少司寇大人啊……

看著突然轉(zhuǎn)向我的鏡頭，我有點不適應(yīng)地撓了撓頭。

少司寇:

傳說中……也不至于吧……

無妄:

少司寇大人，你是來抓我回去的嗎？

她沖我笑了笑，似乎在問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事。

少司寇:

抓這個字說的，好像我是什么壞人一樣……

無妄:

能麻煩大人等等我嗎？我把這段日落拍完，就乖乖跟你回去。

少司寇:

你很喜歡拍東西么？

無妄:

嗯！我已經(jīng)堅持這個愛好兩天了！

少司寇:

呃……兩天？

無妄:

兩天之前被放出來的時候，我就拿著這臺錄影儀，開始拍攝了。

哎，要是我有內(nèi)置的錄影設(shè)備，就不用這么麻煩了。

我看那些合格的心武衛(wèi)都有，好羨慕呀……

少司寇:

所以你偷偷跑出來，就是為了拍日落？

無妄:

噓！別讓那些工作人員知道了。

要是他們把錄影儀里的東西也刪掉的話，那可就麻煩了。

少司寇:

嗯……被回收的心武衛(wèi)，的確會被清除掉所有東西。

無妄:

哎，大人很清楚嘛！

沒錯沒錯，我是從回收處里面選出來的殘次品，今天被工作人員帶過來進行測試的。

要是通過測試的話，我們可能就可以被改造，參與助理心武衛(wèi)的選拔。

要是沒有通過的話，就又要被送到回收處，等著被拆成零件了。

少司寇:

你測試的結(jié)果如何？

無妄:

第一輪就被淘汰啦！

少司寇:

你是怎么能把這話說得這么開心的……

無妄:

嘿嘿，之前在回收處，工作人員忘了給我關(guān)機，所以，我知道的東西，比其他心武衛(wèi)多那么一點點。

我知道，肯定是通過不了測試的。所以，一開始就準備好了。

少司寇:

準備好，逃出來拍日落？

無妄:

嗯嗯！這樣，就算再被送進回收處，有了可以回憶的東西，日子也不會那么難過啦。

我想起工作人員輕描淡寫的描述。

獨自一人，在黑暗中待了幾十年。

雖然有意識，但沒有過去的記憶，也沒有未來的期許，有的只是晦暗渾噩的當下。

這是一種什么感覺？我無從得知，也無法想象。

少司寇:

按壹研所的回收流程，這臺錄影儀里的東西，恐怕很難留下來……

如果真是那樣，怎么辦？

聽到我的話，她愣了愣，神色有一瞬間黯淡了下去。

但很快，她又重新帶上笑容，抬起了頭來。

無妄:……，就算是這樣，至少我也試著去記錄了這兩天里發(fā)生的所有事。

有個人告訴過我，我的眼睛所見到的，我的身體所觸碰的，都會留在我身體的某個地方的，誰也不能奪走。

少司寇:

如果，這是假的呢？

無妄:

那也沒關(guān)系啦~

就算記憶被清除了，但是努力地想象，還是能夠想象出來這個世界的樣子。

以前被關(guān)著的時候，我每天都沒有事情做，就一直想象。

想象著，自己在外面的世界，看好看的風景，認識有趣的人，做有趣的事。

就算這次，我什么也帶不走，但在想象里面，我也一定能回憶起那些精彩的鏡頭。

就像它一樣——

她指著前方。

半個太陽消失在這座城市的天際線。這是一天中，最為色彩斑斕的時間。

她的話，讓我產(chǎn)生了強烈的熟悉感。

少司寇:

以前，我也有過差不多的時候。

無妄:

咦？少司寇大人也會被關(guān)進回收處嗎？那說不定我們以前還做過鄰居！

少司寇:呃……那倒也沒有。

我指的是，關(guān)于想象的那部分。

沒事做的時候，我也喜歡想象……

無妄:

少司寇大人，也會覺得孤獨嗎？

我有些驚訝的看了看她，旋即想明白了。

對于一個經(jīng)歷過孤獨的人來說，看穿一個人的孤獨，并不是什么困難的事。

我輕輕趴在欄桿上，和她一起看著前方美麗的日落。

少司寇:

差不多吧……除了我之外，我家里沒有其他的人。

我記得，第一次考入少司寇班的那天，學(xué)署的同學(xué)們都和父母一起去慶祝了。

那天是我十二歲生日，我回到家，用新學(xué)到的技術(shù)，入侵了自己的終端。

在終端的虛擬體驗里，我的父母給我過了生日。我們一起逛商場，玩游戲。

后來，我常常用這種方式和他們見面。可惜，即使在虛擬影像里，他們的臉也總是模糊的……

一只手搭在我的腦袋上。

少女帶著笑意望著我，手輕輕在我頭上撫摸。

落日的余暉照在她的臉上，將她的側(cè)臉照的一片彤紅。

無妄:

我覺得不開心的時候，就會想著回收處其他的那些殘次品。

他們連自己的意識都沒有，甚至都沒有機會出來看一眼。

和他們比起來，我已經(jīng)很幸運了……想到這些，就不會不開心啦。

所以，少司寇大人要是覺得不開心，就想想無妄！

再怎么樣，大人的生活也比無妄有意思嘛~

而且，大人以后還會遇到值得信任的同伴，那些重要的時刻，一定不會再一個人過啦！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知為何，這些從未啟齒過的話，就這樣對著一個剛認識的心武衛(wèi)說了出來。

少司寇:

借你吉言。

太陽，好像快要落下去了。

天邊的太陽已經(jīng)沒了蹤影，那些美麗的霞光，開始變得越來越黯淡。

無妄:

嗯……這次的時間快要到了呢……

不過，這次錄下來了好多好東西！還有和大人說的這些話，以后我一定會常常拿出來看的~

（腳步聲）

無妄:

好像有人來了！

少司寇大人，一定要記得替我保守秘密哦！

少司寇:

放心吧。我知道該怎么做。

工作人員乙：

啊，少司寇大人！呼……終于找到它了……

這個心武衛(wèi)，沒有給大人添麻煩吧？這種殘次品，經(jīng)常會做出一些不規(guī)矩的事情來……

接到我的通知以后，工作人員很快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

無妄悄悄拉了拉我的衣角，提醒我?guī)退Ｊ孛孛艿氖隆?/p>

我沖她眨了眨眼。

少司寇:

基本上還是正常的，不過……

--舉報選項

少司寇:

她偷偷藏了一份錄像，準備帶到回收處。

這個東西她以后應(yīng)該用不上了，麻煩你幫忙處理下。

無妄:

哈？？？？？?。。。。?！

少司寇大人？？？

工作人員乙:

啊，這樣啊……多謝大人提醒！

少司寇大人，這邊的事情解決了，也請您盡快去挑選您的助理心武衛(wèi)。

少司寇:

嗯，今天麻煩你們了。

我要選的心武衛(wèi)已經(jīng)定好了，現(xiàn)在就可以去登記。

工作人員乙:

啊，那太好了！少司寇大人，請跟我一起去試用間領(lǐng)取您的心武衛(wèi)。

這個殘次品，我會聯(lián)系人員來進行處理。

少司寇:

不用聯(lián)系人了，也不用帶我去試用間。麻煩幫我登記一下……

選擇助理心武衛(wèi)

少司寇:

我要選的助理心武衛(wèi)，是她。

我的手輕輕拍在無妄的頭上。

工作人員乙：？？？

無妄:？？？

什……什么……？

工作人員乙：

少司寇大人，這……

少司寇:

沒有規(guī)定，少司寇必須要選擇檢測合格的心武衛(wèi)吧？

工作人員乙：呃，這個倒的確沒有……不過……

助理心武衛(wèi)可是少司寇大人您的生存保障，如果隨便選一個的話……

少司寇:請放心，我不是隨便挑選的，我會想辦法將她培養(yǎng)到可以當做助手的水平。

如果擔心壹研所的聲譽受損，我可以和你們簽免責協(xié)議。

工作人員乙：這倒不必了……少司寇大人只要想清楚了就好。

那，我現(xiàn)在就為您進行登記……

工作人員離開之后，我們看著落日的霞光剩下最后一縷。沒有人開口，天臺一片寂靜。星星一顆一顆，逐漸在天穹中顯露出來。

無妄:少司寇大人，我是……被終端入侵了嗎？

少司寇:有可能。

無妄:不對不對……少司寇大人應(yīng)該沒有能力，不知不覺就入侵我的終端……

少司寇:有點傷人……

無妄:試用間里面有那么多優(yōu)秀的心武衛(wèi)，大人為什么要選一個殘次品呢？

無妄腦子不好，連第一輪測試都過不了……

少司寇:因為，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在那里面選心武衛(wèi)。

你說的這些，都不重要。

無妄:嗯？

少司寇:重要的是，少司寇與助理心武衛(wèi)，是要相伴一生的伙伴和戰(zhàn)友。

機器很好，但是機器沒有溫度，也無法感知到溫度。

沒有溫度的日子，我們都過了很久了。這不是我想要的。

我想要的，是一種能接受溫度，也能傳遞溫度的生活。

就像這個黃昏一樣。

無妄:

那……從現(xiàn)在開始，我就是大人的心武衛(wèi)了？

少司寇:在這之前，我有個條件。

? ?以后，不許再把自己叫做腦子不好的殘次品了。

? ?我可是少司寇。我的心武衛(wèi)，一定是最優(yōu)秀的心武衛(wèi)！

無妄:嗯嗯！

那是不是……從現(xiàn)在開始，我就是大人的心武衛(wèi)了？！

少司寇:嗯哼~

無妄:那大人，到時候要是騙我，過一年就把我換了怎么辦？

少司寇:原來我在你心里是這樣的人么……

無妄:那可說不好，人不可貌相。

少司寇:那你說怎么辦，立字據(jù)？簽合同？

無妄:不用不用。我們可以用這個！

她興奮地把錄影儀架好，找了一個角度，把我拉了過去。

無妄:快快快，少司寇大人，這么重要的時刻，我們一定要好好記錄下來才行！

少司寇:呵……沒問題。

我笑了笑，站在她身邊。

宣讀誓言

少司寇:咳，那個，從今天開始，無妄就是我的助理心武衛(wèi)了。我會……呃，爭取過幾年再換她。

無妄:少司寇大人！

少司寇:開個玩笑~我會永遠照顧好無妄的。如果沒有，就讓太一主腦燒掉我的腦子。

無妄:無妄可不用大人照顧，說反了哦！

哈嘍，我是無妄！

有錄像為證，是少司寇大人把無妄救了出來。

從今天開始，我就是少司寇大人的助理心武衛(wèi)啦！

我會跟大人一起，做好多好多有趣的事，看好多好多的風景，保護好多好多的人！

就算我現(xiàn)在能力不行……但我會努力成長來報答大人！

我發(fā)誓，我一定會永遠、永遠保護好少司寇大人的！

少司寇大人，請相信我！

少司寇:嗯，我相信。

她沖我舉起了手，作出了擊掌的手勢。

我心領(lǐng)神會，把手舉了起來。

少司寇:來——

無妄:嘿嘿，無妄跟少司寇大人真是默契！從今天開始，無妄就是少司寇大人的心武衛(wèi)啦！

一，二，三，耶——

咔嚓——

少司寇:噗……

無妄:?。。?！少司寇大人對不起，我的力度控制能力比較差……

少司寇:咳……沒事，以后慢慢學(xué)習就行……

? ?只是機械臂粉碎性骨折而已，小問題。

無妄:少司寇大人，你的機械臂冒煙了！我來幫你——

機械臂骨折，要先進行固定，換這個姿勢應(yīng)該就可以……

少司寇:沒關(guān)系，憲衛(wèi)司有專業(yè)的醫(yī)療人員，我這就聯(lián)系……啊??！——

無妄:哎呀！折的方向搞反了……

大人，你還好嗎？大人！你怎么暈過去了大人！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