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橫空出世(二)

這首詩就也在旺達的父親當(dāng)著十里八鄉(xiāng)的親戚面前,猛烈敲打自己的門的時候,由旺達高聲朗誦。此刻,他已經(jīng)坐在這架外星飛碟中,啟動了拖拉機的引擎,在“咔啦咔啦”的躁響中,悠然自得地盯著屋內(nèi)空間僅有的一扇窗,那也是見證他超凡脫俗的窗口。
旺達煞有介事地調(diào)整了一下后視鏡——整架外星飛碟的外罩,是從父親那輛拖拉機的車窗上摘除下來的,包括后視鏡——鏡子中的他,看起來確實只不過是一個未成年的小屁孩,雀斑臉,芝麻眼,大鼻頭,一咧嘴笑的時候,還能露出殘缺的、白晃晃的兔子牙,這讓他說話漏風(fēng)。再加上天生的結(jié)巴,讓聽懂旺達的話變得十分困難。旺達還有一項特別的地方——他的每一個關(guān)節(jié)都會動,并且能像敲鑼打鼓一樣演奏一場完整的音樂。無論從外表,性格,還是智商,旺達確實是一個很特殊的孩子。
他又檢查了一圈外殼。用大量的創(chuàng)可貼和透明膠帶粘合的金屬圓盤看起來不太靠譜,不過旺達手頭材料有限,也只能這樣將就。
他再調(diào)整了一遍駕駛室內(nèi)的各種儀表?!跋x洞跳躍”的紅色按鈕被膠帶固定住,防止誤碰;機油顯示滿格;檔位掛在1檔,剎車已經(jīng)取消。旺達曾看過父親開拖拉機,他覺得開外星飛船和開拖拉機二者應(yīng)該沒有什么區(qū)別,所以旺達甚至沒有一點緊張。
門外的敲擊越發(fā)的瘋狂,旺達的父親應(yīng)該是再也受不了在親戚面前出丑,開始砸了起來,震得屋內(nèi)一切到處亂晃。旺達打心眼里就沒有喜歡過自己的父親,準(zhǔn)確來講,毫無愛意。他只是有條不紊地繼續(xù)調(diào)試自己的飛船,直至門轟然倒塌,將門內(nèi)外的光景徹底暴露。
旺達的父親,和門外的所有親戚,都被屋內(nèi)那個破破爛爛、造型奇特的飛行器給震撼住了,一時間議論紛紛的話語戛然而止,所有人如遭雷擊一般定格著看向旺達,大腦在努力地消化眼前的一切。
“魷!F!熬哦?。║!F!O?。辈惶珮?biāo)準(zhǔn)的外國發(fā)音從一位大媽嘴里發(fā)出,緊接著她就昏了過去。
這一嗓子把震驚的父親一下子喊醒了,他聲嘶力竭地奔跑過去,一把扒住飛碟的外殼,死命扣弄著外殼的邊緣,想要把它給打開,但旺達早就鎖死了,所以父親的行為無疑是徒勞。
“還看什么看呀,快來幫忙?。e讓他跑了!”
父親一邊扒著,一邊朝后頭發(fā)呆的親戚們喊。
親戚們一副子癡呆的可笑模樣,跌跌撞撞聚了過來。
旺達也在這個時候,第一次踩下了油門。
只聽見拖拉機似的“嗷嗚嗷嗚”的轟鳴劇烈響起,一股刺鼻的黑煙隨機從排氣管里噴出,灌滿一整個屋子。在搖晃不穩(wěn)、但是緩慢上浮的運動中,旺達駕駛著飛碟猛地向左、又向右,把抱住飛船不松手的人們一個個甩了下去。等快要撞到窗戶的時候,旺達調(diào)大了檔位,也加大了馬力。飛碟立刻毫不留情地撞了上去,勢頭絲毫不減。玻璃亂射,窗欞崩裂,連墻面也開始傾倒。在親戚們的謾罵中,旺達的飛碟最終推翻了小屋。
失去了最后的束縛,旺達哼著小曲,掏出父親的酒,一邊暢喝,一邊打開折疊在口袋里的紙條。上面寫著:
“告別清單
1.炸掉不喜歡我小說的人;
2.帶走美嘉;
3.帶走旺財(旺財是旺達小時候弄丟的狗,他一直想要找回來)。
”
旺達決定一條一條來,于是他打開手機,翻到自己小說的評論區(qū)。里面有一個ID叫“我不是狗”的網(wǎng)友罵的最兇,已經(jīng)一個人刷了幾百條評論了。
“憑什么說我……我是騙子啊!嗝……我不需要世界上的任何……任何人!”旺達一下字翻了臉,開始對著手機惡狠狠地咆哮。他看起來確實是醉了一點,當(dāng)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半個月沒有睡覺的緣故。如果他此時在飛船內(nèi)猝死,我一點也不會意外??傊?,旺達打開飛船的罩子(他整個人都被吸了起來,還好系有安全帶),將手機扔了出去,然后重新合上,望著罩外陰冷的云層,臉上浮出邪惡的微笑。
“我要用炸彈,把網(wǎng)上罵我的人一個個炸掉!”(這未免太極端了點吧?。?/p>
他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把掌控武器庫的操作桿往下拉,隨機飛碟的底部開始打開一個口子,口子內(nèi)赫然儲存著密密麻麻的自制炸彈。炸彈采用了微縮技術(shù),其TNT威力加大了10的五次方,足夠?qū)⒁粋€國家的首都從地面炸到下水管道。
“先……先丟這個,10mg左右,然后再丟……丟…… 嗝……丟這個……嘗嘗我的厲害吧,一群雜……雜種!”
旺達一邊說著,一邊熟練了起來。他低頭忙碌的樣子,如果讓一個精于觀察的人來看,一定會察覺到身上那無法掩蓋的年老的習(xí)慣——不經(jīng)意地佝僂,干部似的背著雙手,下意識地壓低下巴,從而讓眼睛從并不存在的老花鏡的鏡片外露出。當(dāng)然,旺達十分謹(jǐn)慎,這些痕跡只不過在半秒左右就會消失。也許是我們想的太復(fù)雜了,他真的是一個天才小孩,只不過太過老成罷了。
追查網(wǎng)友的下落實在太過簡單,網(wǎng)絡(luò)是沒有隱私可言的。伴隨著旺達邪惡的狂笑,他很快就駕駛著飛碟找到那名ID為“我不是狗”的網(wǎng)友。
那是一個吃的太多、運動太少的肥宅,已經(jīng)上完學(xué)了卻還不愿意找工作,而呆在父母家中靠他們的積蓄生活,現(xiàn)在,他正坐在垃圾遍地的臥室,在大白天關(guān)著燈,對著下載的愛情片一陣輸出。
旺達給自己戴上用易拉罐組裝的透視鏡,由于技術(shù)落后,每透視一層物體,就要手動調(diào)大一個閥值。
“哇哦~”
當(dāng)旺達看清楚那位肥仔所看的東西后,按下炸彈的手一下子停了下來。他趕緊調(diào)大了視距,好看清楚手機上的內(nèi)容。
“哦,寶……寶貝,就是這樣!”
他嘴里污言穢語,賊兮兮地往前傾,腦袋就快要撞到玻璃罩上了。他的一只手按著透視鏡(組裝它的時候沒有安裝固定在腦袋上的皮筋,所以需要用手按?。恢皇址旁凇巴斗耪◤棇氊悺钡陌粹o圖標(biāo)上,就保持這樣的姿勢看了五分鐘左右的樣子。而這時候,由于居民報了警,警察已經(jīng)趕到了現(xiàn)場。他們?nèi)家詾檎娴耐庑侨藖砹耍挂稽c也不緊張或者害怕,而是忙碌于自拍、并轉(zhuǎn)發(fā)朋友圈。
那個所謂的“外星人”——旺達,終于看爽了,開始汗流浹背地坐回位子上,一副子極度口渴的樣子,連忙從后座的拿起新的酒(他把老爸家中所有的珍藏全部拿走了),不要錢似的往嘴里灌,咽不進去的,全部都流了出來,搞得滿地都是。
旺達愉快地躺在椅子上,心滿意足起來,但很快,他就明白自己可是來搞炸彈襲擊的,于是猛地坐起來,開始為自己辯護。奇怪的是,駕駛艙就他一個人,可他還煞有介事地對著鏡頭說話:
“我……我知道你們在在在在在……在異次元空間看我,那群名為‘讀者’的怪胎!你們?nèi)蓟加型怠蹈Q癖,所以不肯當(dāng)面和我說話,哈?不不不不……不準(zhǔn)用這種眼神看我,你……你以為我是什么人?你怎么敢?啊啊!這就是人性,我沒法控……控制!”
緊接著他虛張聲勢地指著自己下體,大喊:
“你你你你……你敢說你沒干過這些事嗎?你有什么資格說我?偽君子!你們才是一群需要貶低別人來獲得認(rèn)同的精神缺陷患者!呸!我呸!”
說罷,旺達猛地按下投擲炸彈的按鈕。只見飛船底部用來固定炸彈的第一層機械臂開始松動,隨機將一枚胖男孩似的標(biāo)有“核輻射”的球狀炸彈投了下去。
“咻~~~~~~”
只見那個球狀炸彈砸破了肥宅的屋頂,落在他兩腿之間。炸彈上還按了計時表,此刻已經(jīng)只剩5秒。
“啊啊啊啊啊!”肥宅在垃圾堆和漫天的瓦片中尖叫起來,但盡管他怕的要命,但還是坐在原地,因為他完全忘記怎么走路了。
在肥宅的尖叫中,計時表顯示“4、3、2、1……砰!”
他認(rèn)命地閉上眼,然而想象中的爆炸和疼痛沒有出現(xiàn),而是響起重金屬的嘶吼聲:
“哦寶貝,我是一個天殺的罪人,上天必須給予我懲罰,我知道我必須面對也注定承受下去!哦~~~親愛的,我是一個天殺的罪人……”炸彈裂開,里面放著一臺MP3,黑暗的搖滾樂就是從那里傳來。
“啊!啊……這TM什么啊……”肥宅蓬頭垢面,呆呆地盯著MP3,喃喃自語。
而丟炸彈的旺達,歪著復(fù)仇成功的笑容,單手駕駛著飛船,開往下一個地點——美嘉在的學(xué)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