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離開

? ? ? ?自那日診斷出懷孕之后，整整五天，斬天滴水未進(jìn)，不吃不喝不睡，整日里就那么靠著床頭呆呆的坐著，頭發(fā)隨意的披散，雙眼無神，冷漠中透著一絲凄涼。

? ? ? ?這樣子的斬天，斬荒以前從未見過，這五天他曾無數(shù)次的勸他吃點(diǎn)東西，可他依舊不言不語，從未理會過。

? ? ? ?斬荒知道，斬天現(xiàn)在一心求死，他絕望了。可是，他不想他死，更不想看到大哥變成這樣。

? ? ? ?他只是想好好愛他，想和他一直在一起，像普通的凡人那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為什么，為什么事情會變成這樣？

? ? ? ?這五日，他不言不語，不吵不鬧，可斬荒就是能明顯的感覺到他的怨恨，他恨自己毀了他的清白，恨自己給他暗下生子藥，更恨他狠心斬去他的羽翼。

? ? ? ?可是，這不是他想要的啊，他想要的是他的愛，而并非恨啊，為什么？

? ? ? ?斬荒后悔了，徹徹底底的后悔了，他愛斬天，很愛很愛，他不想看到他變成如今這樣，像一個(gè)沒有靈魂的娃娃，眼神空洞，沒有笑容，整個(gè)人沒有半點(diǎn)生機(jī)。

? ? ? ?他的心好痛，從未有過的痛。

? ? ? “大哥?。?！”斬荒站在床前，又一次勸著斬天“你別這樣，你這樣折磨自己，我的心好疼。”

? ? ? ?斬天不說話，別過頭，閉上了眼睛。

? ? ? “大哥?。?！”斬荒蹲下，抓起斬天的手貼在了自己臉上，眼淚從眼角無聲的滑落“大哥你跟我說說話，哪怕你打我罵我都可以，就是別不理我?！?/p>

? ? ? “大哥，我錯(cuò)了，這幾天看著你這么折磨自己，簡直比殺了我還讓我難受，我知道我做錯(cuò)了，我不該那樣對你。”

? ? ? “我不求你原諒我，只求你振作起來，吃點(diǎn)東西，如果你真的恨我。。?！?/p>

? ? ? ?斬荒抬起頭，看著斬天，嘴唇顫抖著，聲音哽咽“那等你身體恢復(fù)以后，你就直接殺了我，只要你能振作起來，只要你能解恨，你甚至可以將我千刀萬剮，我只求你，別這樣，別這樣折磨自己。我的心好疼，疼的快碎了大哥?。。。　?/p>

? ? ? ?斬荒的眼淚，浸濕了斬天的手心，然而斬天還是坐在那一動(dòng)不動(dòng)，對于弟弟的話沒有半點(diǎn)反應(yīng)。

? ? ? ?斬荒明白了。

? ? ? ?他自地上站起來，看著斬天，攥了攥拳頭，深吸一口氣“大哥，如果你實(shí)在不愿，我可以幫你把孩子拿掉，然后。。?！?/p>

? ? ? ?未等話說完，眼淚再一次流下，他張了張嘴，艱難的說道“然后，我，我放你出去，恢復(fù)你的自由。”

? ? ? “大哥，我知道你心里有恨，之后，我會任你處置，只要你心里能好過一點(diǎn)?！?/p>

? ? ? ? 話說完，轉(zhuǎn)身離開。

? ? ? ? 房門，無聲的關(guān)上，而斬天的手卻突然動(dòng)了動(dòng)，那張蒼白的臉上五天來第一次有了表情，他看著斬荒離開的方向，在心里問自己，殺了他嗎？殺了斬荒？這一切就能結(jié)束了嗎？

? ? ? ?斬荒走了一上午，到下午的時(shí)候他回來了，進(jìn)門的時(shí)候手里端著做好的飯菜，還有一碗藥。

? ? ? ?他走到斬天面前，將手里的飯菜放在床邊的桌子上，然后指著那碗藥說道“大哥，這是一碗墮胎藥，你如果真的不想要這孩子，就喝了它，等身體恢復(fù)了，我放你離開?！?/p>

? ? ? ?也許是墮胎兩個(gè)字真的觸動(dòng)了斬天的內(nèi)心，他睜開了眼睛，看看斬荒，又看看放在托盤里的藥，張了張干裂的嘴唇“你，真要放我離開？”

? ? ? “嗯”斬荒點(diǎn)了點(diǎn)頭，苦笑道“你不愿意做的事，我不想再勉強(qiáng)，只要你能開心，孩子沒就沒吧，他本就不該來到這世上，是我逆天而行，強(qiáng)行為之，如今各歸各位，也不錯(cuò)！”? ? ? ?? 說完，他從托盤里端起一碗粥“不過，大哥，你得先吃飯，吃了飯才能吃藥，要不待會藥效發(fā)作起來，你會受不了的！”

? ? ?“我自己來”

? ? ? ?斬天沒有再說什么，伸手接過斬荒手里的粥，可剛接在手里就覺得手腕酸軟，沒有一點(diǎn)力氣，斬荒從他手里拿過碗“你好幾天都沒有吃東西，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我喂你吧！”

? ? ? ? 斬天別過頭沒說話，半晌，說了一句“算了吧，我不吃了，直接吃藥吧，一樣的”

? ? ? ? 斬荒尷尬的扯了扯嘴角，把粥放在桌子上，正要端那碗藥時(shí)，斬天伸手端起來“不用，一小碗藥我能端的起來?！?/p>

? ? ? “好，那，那你慢點(diǎn)，小心撒了”

? ? ? ?斬荒說完站在了一邊，看著斬天將藥送到嘴邊，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

? ? ? ?他的孩子，終究是跟他們無緣?。?/p>

? ? ? ?藥離斬天的嘴越來越近，不止斬荒，就連斬天的心也是五味雜陳。

? ? ? ?不知道為什么，明明這個(gè)孩子的到來讓他非常痛恨，這幾天他雖然從未說過，但心里每時(shí)每刻都希望他從沒有來過。

? ? ? ?現(xiàn)在，當(dāng)墮胎藥真真切切的放在他面前時(shí)，他卻猶豫了。

? ? ? ?他的手無意識的撫上自己的小腹，這個(gè)小生命在自己腹中很安靜的存在著，要說無辜，孩子是最無辜的，大人的恩怨，為什么要讓他來承擔(dān)？又為什么要犧牲他的生命？

? ? ? ?他斬天貴為天帝，理應(yīng)博愛眾生，可就連這尚未出世，僅僅只有一個(gè)月的小小生命都容不下，那他還做什么天帝？

? ? ? ?可是，孩子若不打掉，就這么生下來，對他就真的好嗎？一對親兄弟的孩子，外人會如何看待，孩子又如何面對世人的眼光？

? ? ? 他執(zhí)掌天界數(shù)萬年，從未為一件事如此犯過難，如今，為這一個(gè)小小的生命卻左右為難。

? ? ? ?他低頭看著手里的碗，碗里剛才還冒著熱氣，現(xiàn)在已經(jīng)涼了。

? ? ? ?該到喝的時(shí)候了。

? ? ? ?他是天帝，掌管著天下蒼生，理應(yīng)以大局為重，況且，他和斬荒是親兄弟，不管從哪一方面講，這孩子都不應(yīng)該來到這世上。

? ? ? ?這藥，還是應(yīng)該喝了，喝了，他和斬荒就能了結(jié)一切恩怨，以后和他也就再沒關(guān)系了。

? ? ? ?他端著碗，看了一眼碗中黑色的液體，深吸一口氣，將碗再一次送到了唇邊。

? ? ? ?可當(dāng)品嘗到那微苦的藥汁時(shí)，他的心突然猛的一跳，手無意識的一抖，碗掉在了地上。

? ? ?“呵呵”斬天苦笑兩聲，頹廢的坐在床上，為什么？斬荒對他做了那么過分的事，又在他腹中留下了這么個(gè)孽種，為什么，他就是下不了手除掉這個(gè)孩子。

? ? ? ?難道，真的要將這個(gè)孩子生下來嗎？

? ? ?“大哥～”

? ? ? ?在斬天端著碗糾結(jié)的時(shí)候，斬荒一直站在那一動(dòng)都沒動(dòng)，盡管他對孩子萬般的不舍，但他還是愿意尊重大哥的選擇，何況，這件事本就是他的錯(cuò)。

? ? ? ?可沒想到，斬天卻在一番糾結(jié)之后打碎了那碗藥。

? ? ? ?大哥，終究還是心軟了。

? ? ? ?可他也只是對孩子心軟，對他，終究是恨的，他和他也永遠(yuǎn)都回不去了。

? ? ? ?他突然很想念以前的那種單純的兄弟情，最起碼，那個(gè)時(shí)候的大哥，不會恨他怨他，偶爾還會對他微笑。

? ? ? “大哥，謝謝你愿意留下這個(gè)孩子，我知道你現(xiàn)在很痛苦?！?/p>

? ? ? ? 斬荒向斬天身邊走了幾步，看著那張?jiān)趺匆部床粔虻娜蓊?，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雖然你改變了主意，但我依舊會放你離開，我已經(jīng)通知逆云了，他一會就來?！?/p>

? ? ?“等他來了，我讓他送你出去”

? ? ? ?他端起桌上的粥，舀了一勺送到斬天嘴邊“大哥，喝了這碗粥吧，喝了它你一會才有力氣離開?！?/p>

? ? ? ?斬天“……”

? ? ? ?斬荒“大哥，讓我喂你好嗎？記得小時(shí)候你還喂我吃過東西呢？！現(xiàn)在該我還你了。”

? ? ? ?斬天依舊沒有張嘴，不是不讓斬荒喂。只是這樣他覺得別扭，同時(shí)，這樣的斬荒也讓他心里更加的無措，想恨也有點(diǎn)恨不起來。

? ? ? “大哥～”斬荒極力忍著眼里的淚水。不讓它掉下來，他吸了吸鼻子“也許，這也是我最后一次喂你吃飯了，賞弟弟個(gè)面子吧！我們，我們以后。。。”

? ? ? ? 眼淚，終是忍不住流了下來，而他的聲音也哽咽起來“我們以后，可能永遠(yuǎn)也不會再見面了。就當(dāng)是我求你，讓我喂你，好嗎？大哥～”

? ? ? “嗯”也許是斬荒一次次的請求使他有了一絲動(dòng)容，也或許是斬荒的眼淚灼燒了他的心，這一次，斬天點(diǎn)頭了。

? ? ? ? 他慢慢的張開嘴，將勺子里的粥吃了下去。

? ? ? ? 斬荒笑了，和著眼淚笑的很開心“謝謝大哥，能滿足我這個(gè)心愿，讓我即使和你分開也沒有遺憾。”

? ? ? ? 他說完，自碗里又舀了一勺粥。用祈求的眼神看著斬天“能讓我喂你吃完這碗粥嗎？”

? ? ? 斬天沒有說話，默默的吃了斬荒遞到嘴邊的粥，不知道為什么，他明明是恨這個(gè)弟弟的，可為什么看到他帶著笑容的眼淚，心就跟被挖了一塊似的難受。

? ? ? ? 粥，很快就喂完了。盡管斬荒刻意放慢喂飯的速度，一碗粥也很快就見了底，他其實(shí)很想斬天能夠?qū)λf一句“再給我盛一碗”這樣他就能再跟他待一會。

? ? ? ? 斬天什么都沒有說，他也明白，天下無不散的宴席，他和大哥，是到了該說再見的時(shí)候了，也許，永遠(yuǎn)都不會再見了。

? ? ? “主上”

? ? ? ? 這個(gè)時(shí)候，逆云推門進(jìn)來，其實(shí)他早就來了，一直等在門外，他知道斬荒的不舍，也懂?dāng)鼗倪@數(shù)萬年的情感，因?yàn)閻鄣奶?，所以才犯了不可原諒的錯(cuò)，他心疼斬荒付出卻得不到回報(bào)，可他也明白，愛的再深，也不是傷害的理由。

? ? ? ?主上，終究是做錯(cuò)了！

? ? ? ?斬荒擦去眼角的淚水，放下碗，扭頭對逆云吩咐“逆云，一會你送大哥出去吧！”

? ? ? ? 逆云紅著眼點(diǎn)頭抱拳“是，主上，屬下先出去了，等好了再叫我！”

? ? ? “嗯”

? ? ? ?斬荒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走到屏風(fēng)后面拿出早已準(zhǔn)備好的衣服，上面放著一把嶄新的梳子。

? ? ?“大哥，我先出去了，一會你換好衣服后，直接叫逆云送你離開就行”

? ? ? ? 話說著，他抬手解開了束縛斬天的鐵鏈，發(fā)紅的眼睛近乎貪婪的盯著斬天完美的面容，聲音沙啞的說道“你的法力等出了結(jié)界自會恢復(fù)，我，就不送你了。。?！?/p>

? ? ? ?說完，不等斬天反應(yīng)，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房間。

? ? ? ?望著斬荒離開的背影，斬天的心突然覺得空蕩蕩的，異常的難受。

? ? ? ?他要自由了，終于要離開這個(gè)地方了，可為什么，他一點(diǎn)也高興不起來。

? ? ? ?時(shí)間慢慢的過去，終于，一個(gè)時(shí)辰以后，房門從里面打開，斬天走了出來，看了眼站在外面的逆云，又扭頭朝四周看了看，周圍空蕩蕩的，安靜的出奇，他突然有些失望，收回了目光。

? ? ? ?這時(shí)，逆云開口了“天帝，我們走吧？”

? ? ? “嗯”斬天應(yīng)聲，隨著逆云往外走，在快要走出結(jié)界時(shí)，突然停住腳步，回頭望向遠(yuǎn)處的桃園，想到那日他和斬荒逛桃園的情景，就因?yàn)樽约翰桓吲d，他就躲的遠(yuǎn)遠(yuǎn)的?，F(xiàn)在，他也如那日一般躲起來了嗎？

? ? ? “天帝，我們該走了”

? ? ? “嗯”

? ? ? ? 斬天應(yīng)聲，帶著煩亂的思緒走出了結(jié)界，離開了這個(gè)曾禁錮過他自由的地方。

? ? ? ?等兩人的身影越走越遠(yuǎn)，斬荒自桃園里出來，眼里有著無盡的不舍。

? ? ? ?大哥，請?jiān)徫覜]有出來送你，不是不想送，是我怕一旦出來送，就會舍不得放你離開，我怕我會再一次做錯(cuò)事。

? ? ? “大哥，對不起”

? ? ? ? 斬荒流著淚，口中喃喃自語，膝蓋彎曲，跪在了地上“我這一生，除了大哥，從未有人在乎過我的生死。”

? ? ?“可是沒關(guān)系，只要有大哥在，我就覺得自己擁有了全天下最大的幸福。所以，我不顧你的意愿，禁錮了你的自由，將你囚禁在我的身邊，也將我自己徹底打入了萬劫不復(fù)的境地。”

? ? ? “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不怨任何人，只求大哥以后，別恨我！”

? ? ? ?……

? ? ? 斬荒跪在地上無聲的懺悔，而天氣似乎也在迎合他的心情，也跟著變化起來。

? ? ? ?本來晴空萬里的天氣轉(zhuǎn)眼間就烏云密布，不過一會兒就下起了大雨。

? ? ? ?但早已出了結(jié)界的斬天和逆云卻絲毫都沒有受影響，但是斬天的腳步卻因?yàn)檫h(yuǎn)處的大雨而停了下來，神色凝重的望著這截然不同的兩種天氣，問“逆云，斬荒有沒有跟你說過些什么？”

? ? ? ? ?逆云搖了搖頭“沒有，只說讓我路上好好照顧您，如果您需要，以后就讓我跟著您。。?！?/p>

? ? ? ? 說到這，逆云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好，主上。。?！?/p>

? ? ? ? 這時(shí)候，斬天的臉色也變了“快，我們回去?。?！”

? ? ? ? 一路上，兩人都心急如焚，而當(dāng)他們終于趕到結(jié)界的時(shí)候，卻沒有發(fā)現(xiàn)斬荒的身影。

? ? ? ?心急之下，斬天動(dòng)用神識，很快找到了斬荒的所在“快，他在桃園?。?！”

? ? ? ?然而，等他們趕到桃園的時(shí)候，卻發(fā)現(xiàn)斬荒倒在了斬天曾經(jīng)站過的地方，胸前插著一把用上古神器鑄造的匕首，鮮血流了一地，而他的身體也開始逐漸變得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