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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萊耶今日沉沒

2023-03-15 20:56 作者:Narcisecho  | 我要投稿

“在拉萊耶他的宮殿里,沉睡的克蘇魯?shù)却鰤??!?/strong>

——洛夫克拉夫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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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靜靜地站在教堂中央,頭痛欲裂,不能移動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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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主義風(fēng)格的教堂,直接在墻上挖出了十字架的形狀,填充了含有光纖的玻璃馬賽克,無論白天黑夜都色彩紛呈,本應(yīng)圣潔而空靈。但此刻在被這彩色玻璃過濾后的光線下,空氣中的微塵像個(gè)微型旋渦,流動,扭曲。周馳野屏住了呼吸,內(nèi)臟像是貨物在體腔內(nèi)顫動。有什么東西在那兒。它。她如同一個(gè)近視病人般瞇起了眼睛,試圖看清,但一切對于她而言都已經(jīng)為時(shí)已晚。她的眼睛正在融化,彩色玻璃像萬花筒般旋轉(zhuǎn),一切都彼此糾纏,相容,以絕對的惡意不分彼此。她伸出手指,皮膚正在以一種可怖的方式起伏,仿佛其下有什么蠕動的生物體。遠(yuǎn)處有什么聲音,很久之后她才發(fā)覺,是自己在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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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張子軒把授權(quán)過的房卡對準(zhǔn)門鎖,輕輕地滴答一聲,在老式居民樓樓道里十分清晰,門開了。他打開門,出租屋內(nèi)是亮的,沒有關(guān)燈,說不定還沒有關(guān)空調(diào)。人死了,水電表還在嘩嘩流動,簡直是個(gè)噩夢。在他邁步跨越門檻時(shí),一種驚懼突然攝住了他,他的心跳快得近乎要嘔吐,仿佛房屋的前主人暗暗地在屋內(nèi)設(shè)下了什么陷阱,使得這片光亮并不比昏暗的樓道更舒適。他克制住自己無謂的情緒,仍然走了進(jìn)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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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屋只有大約十五平方米,一個(gè)衛(wèi)生間,另一個(gè)房間則綜合了臥室和起居室功能。天花板逼仄,墻壁潮濕發(fā)霉,在擺了一張寬1.5米的床,和占據(jù)了兩面墻的電腦桌后,已經(jīng)很難放得下其他東西,于是感官同步儀直接嵌入到懶人沙發(fā)里。這就是周馳野的工資能租的起的房子,連一個(gè)簡單的智能家居都購買不起,還得要他這個(gè)前男友來繳清水電費(fèi),辦理退租。屋內(nèi)的空氣冰冷,粘稠,泛出輕微的惡臭,讓張子軒渾身不適,他用房東給的權(quán)限關(guān)了空調(diào),視線再一次落在床上,他和周馳野曾經(jīng)在這里相依為命,直到周馳野不明不白地提出分手。想起這件事,那種不適的感覺仍然在張子軒的胃里翻騰。那天他盯著全息投影上的字半晌,周馳野拒絕任何通話請求,直到他去敲門。直到今天,每當(dāng)想起這段戀情的終結(jié),他仍然像是一根雪糕在烈日下融化一般感到屈辱,無能為力,頭暈?zāi)垦?。周馳野的床上有一大塊黑色污漬,占據(jù)了接近一個(gè)人的體積,地板上有類似嘔吐物的殘?jiān)?。他明白她過的并不好。這讓他心中浮現(xiàn)出一種近乎殘忍的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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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子軒接近電腦時(shí),屏幕和全息投影自動激活,并不再識別他的身份,而是要求開機(jī)密碼。他慢慢地鍵入,熟練地開機(jī),找到文件夾,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那里空無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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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公平。”他慢慢地說,“至少把‘拉萊耶’還給我,它至少有我的一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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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腦不回答他,自顧自地黑屏了。張子軒明白自己從這里已經(jīng)得不到任何東西,他打算離開。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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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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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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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兩聲,張子軒仍然沒動,這個(gè)聲音非常溫文爾雅,傳達(dá)出一種非常禮貌的氣質(zhì)。他又想起自己在分手那天,在夏日的正午跨越了整個(gè)城市,來到這扇門外,想要得到一個(gè)解釋,那時(shí)他的敲門聲聽起來也是這樣的不痛不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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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開門,但門鎖仍然輕柔地解鎖了。張子軒站在狹窄的門廳,像個(gè)小偷尚未來得及逃離,兩個(gè)男性推門進(jìn)來,向他展示警官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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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金城,”個(gè)子稍矮的男性開口道,眉毛很濃,語氣非常溫和,他肯定是那個(gè)禮貌的敲門人,“這是我的同事王耀川,是附近五角場派出所的民警,負(fù)責(zé)調(diào)查周馳野女士的失蹤事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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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蹤?”張子軒說,“所有人都認(rèn)定她已經(jīng)死了,包括房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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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人下落不明失蹤滿四年,經(jīng)過其利害關(guān)系人的申請可以宣告其死亡?!比匀皇墙鸪窃谡f話,“我們?nèi)匀幌M軌蚣皶r(shí)找到她的行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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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子軒搖搖頭,一個(gè)月前他已經(jīng)接受了一番警察的盤問,他的說法和警察的證據(jù)顯然有什么出入。若非有完整的不在場證明,他現(xiàn)在可能還在被作為嫌疑人接受調(diào)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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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特地來這里蹲守我,有何貴干?”張子軒問,在他打開電腦之后馬上有人敲門,沒有這么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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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覺得是我殺了她?”張子軒挑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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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于他高壯的身材,王耀川的存在感不強(qiáng),他抱著手臂打量了一番出租屋的內(nèi)部裝飾,對床上地上的污漬皺眉。此時(shí)他的話讓王耀川的目光第一次認(rèn)真停留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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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城沒有否認(rèn),“請問您今天來這里是為了干什么?”金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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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gè)屋子欠了水電費(fèi),房東在周馳野的聯(lián)系人上找到了我,”張子軒回答,“也是為了拿回我的東西?!彼a(bǔ)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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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東西?”王耀川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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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gè)游戲demo,是我和周馳野一起創(chuàng)作的,我想要拿回這個(g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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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個(gè)什么樣的游戲?”金城很有閑情逸致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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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統(tǒng)的劇情類解密游戲,類似于步行模擬器吧,克蘇魯主題,”張子軒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回答這個(gè)問題,“名字叫做,‘拉萊耶今日沉沒’。主角追逐著自己消失的伴侶留下的蹤跡,來到早已沉沒的城市拉萊耶,直面難以想象的古老怪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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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城和王耀川對視了一眼,似乎肯定了什么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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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找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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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張子軒面無表情,隱藏著憤怒,“它被刪除了,沒有備份,沒有留下任何痕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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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耀川點(diǎn)點(diǎn)頭,似乎并不意外,他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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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guān)于周馳野失蹤前的行動軌跡,我們又有了新的發(fā)現(xiàn),我希望你能配合我們的工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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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你會感興趣的,”金城笑笑,眼角泛起清晰的笑紋,“這和你們的游戲有關(guā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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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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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飛車后座上,居民樓群在視野中逐漸變小,在夜色里成為邊緣含混不清的一團(tuán)龐大陰影,被城市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遮蔽。他們處在高空中,張子軒把車窗打開,夜風(fēng)獵獵吹拂,頭發(fā)開始鞭打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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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gè)出租屋樓道里沒有攝像頭?!睆堊榆幷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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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shí)沒有,”金城說,“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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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4日,她失蹤的那天,我來找過她?!睆堊榆幷f,“她就在那兒,在出租屋。但你們總是說她從來沒有回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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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收集了直到8.14號周馳野失蹤前一周的行動軌跡。”是王耀川在開車,他反駁道,“她絕沒有可能回到出租屋,否則我們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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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張子軒敏銳地問,“早就發(fā)現(xiàn)?早就堵住她?早就找到她?好像只有失蹤案很難有‘早知道’,你們只有在報(bào)案后才知道有人失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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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耀川不再說話了,超馳了自動駕駛,專心握著方向盤。金城仍然完全沒有被驚動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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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會解釋,”他說,“你看,我們在向上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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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子軒探出頭去,他們穿越了云層之上,星星邪異地閃著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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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4號,我們發(fā)現(xiàn)周馳野從早晨就出現(xiàn)在五角場商圈,向路人散發(fā)自己印制的傳單,”王耀川向他介紹。周馳野的全息投影奔走在這個(gè)巨大空曠的辦公室里,她穿著一身黑色風(fēng)衣,及膝的靴子,仿佛在盛夏里感到冷似的,她的頭發(fā)蓬亂而不潔凈,一綹綹貼在額頭上。她看起來幾乎是被迫將傳單塞在路人手里,始終低著頭,神經(jīng)質(zhì)地卑躬屈膝。她看起來像個(gè)瘋子,張子軒像被迎面打了一拳,她和他認(rèn)識的那個(gè)周馳野完全不一樣,甚至和8.14號下午在出租屋里給他開門,有用冰冷傲慢的言辭讓他滾開的人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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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們從現(xiàn)場收集來的傳單樣品?!苯鸪沁f給他一張被密封的傳單,上面的顏色濃麗地讓人勝利不適,黑色,血紅,青銅和深綠色,涂抹出一團(tuán)腫脹而怪異的圖騰,觸手和瘦削的薄翼,形成一座夜海上龐然的孤島,在奇異的星座下沉默著。上面唯一能被看懂的文字,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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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萊耶今日沉沒,8.14號正式發(fā)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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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己失蹤的前一天,為什么周馳野要這樣努力地為自己的游戲做宣傳?”金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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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沒有什么宣傳,”張子軒說,“這個(gè)游戲還沒有完成,我們有很多分歧,我想等等拿到正式的版號。周馳野她……我不知道,她投入得比誰都多,但有時(shí)候我覺得,她根本不想完成它。她經(jīng)常把它徹底刪掉……然后又反悔。后來,她完全變得不可理喻,我們沒辦法交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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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正式發(fā)布,”金城沉吟道,他看起來放松了不少,“那這個(gè)游戲究竟完成了多少呢?它可以……被玩嗎?周馳野經(jīng)常把它刪掉,那你應(yīng)該有備份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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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張子軒面無表情地說,“分手后我就把它刪了。這個(gè)游戲的idea來自于周馳野的夢,我不想留著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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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張子軒離開研究所后,王耀川和金城仍然回到辦公室,不同的全息投影充斥了整個(gè)空間,仿佛有許多個(gè)周馳野凝固在時(shí)間當(dāng)中,這都是他們所搜集到的錄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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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周馳野從研究所里逃出來以后,還真的干了不少事?!蓖跻ㄔu論道,“在街市里流竄,甩掉我們的人,找地方打印傳單,然后散發(fā)傳單,說不定分裂出一個(gè)自己回到出租屋和男朋友說分手,當(dāng)然最棒的一部分還是:走進(jìn)一座教堂,然后再也沒有走出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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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精神狀態(tài)明顯不對,應(yīng)該可以說已經(jīng)失去了作為人類的自我意識,而只是遵循著本能去……傳染。那個(gè)游戲就是她所選擇的傳染方式。”金城用筆翹著鼻梁,“不過目前仍然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人或生物被感染的跡象,這是好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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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子軒呢?”王耀川說,“我看他病的不輕,看起來要走火入魔了。你覺得他被污染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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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表現(xiàn)得還好吧,突然被甩,前女友又在分手的那天失蹤,可以理解。”金城笑道,“不過值得注意的是,他非常確信8.14號和他說分手的周馳野就是真的周馳野,因此始終耿耿于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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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覺?!蓖跻ㄒ诲N定音,“她那時(shí)在發(fā)傳單,這是確定了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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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城沒有附和他,他用筆蓋反復(fù)摩擦著自己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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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不一定,”他說,“畢竟在研究所后期,她看起來在……蛻皮。一切都有可能發(fā)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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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調(diào)出了一個(gè)新的視頻投影,周馳野出現(xiàn)在他面前,坐在一個(gè)椅子上,身穿著純白的病號服,她的脖子上戴著一個(gè)電擊項(xiàng)圈,她開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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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起源于一個(gè)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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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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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子軒回到自己的公寓,廊道的燈隨著他的腳步應(yīng)聲而開,他徑直走向模擬艙,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粗暴地穿戴好感官同步裝置,把頸后的腦機(jī)接口連入。他不需要選擇游戲,這里只有一個(gè)游戲。張子軒閉上眼睛,他在一艘船上,他要前往拉萊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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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萊耶今日沉沒”已經(jīng)有了一定的音效,但是仍然缺少配樂,他們暫時(shí)讓AI譜了一些曲,但并不合適。張子軒開始奮力劃槳,這條獨(dú)木舟劈開平靜無波的黑色海洋,他的手臂在月色下幾乎像是蒼白的骨骼。他頭頂上的星座閃爍著明亮的光輝,排列成一個(gè)奇異的形狀。遠(yuǎn)處那座島比黑夜更黑,給人以一種古老得難以想象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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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子軒在逐漸靠近之時(shí),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雖然這些道路都是他自己的設(shè)計(jì)的,但當(dāng)一簇真菌在他的鞋底被踩碎時(shí),他仍然不自覺地產(chǎn)生了一種惡心的感覺。這些蘑菇直接從沙灘上長起來,像是巨人身上的毛發(fā),怪異且非自然。接下來,沙灘毫無過渡地連接著熱帶雨林,仿佛生態(tài)學(xué)只是一個(gè)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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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自身后襲來——有什么人在他身后。張子軒靜止住了,閉上眼睛,猛地回頭。樹影輕輕搖曳著,背后一覽無余,毫無人影。他只得繼續(xù)向前,他知道神殿還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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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夢直接流出來,”周馳野的全息影像說,“我直覺到,如果我不把它以什么方式裝起,改編,把它以一種人類的理智能去理解的東西來翻譯,我會受不了的。這些夢會從那里流到我身上,就像水從高處輕易地流到低處,它會流到我的肉體上,銘刻它,腐蝕我。這就是我做這個(gè)游戲的原因,把它變成我們?nèi)碎g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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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它’?‘它’是誰?”全息投影里的一個(gè)中年女人問,“你指的是一種高維生物嗎?你覺得它在對你說話,它想傳達(d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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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維生物……”周馳野想了想,“也許可以這么說,但這就是你的翻譯了,現(xiàn)代科學(xué)自己的一套翻譯術(shù)語。但我更喜歡文學(xué)的語言,洛夫克拉夫特寫的那些,我覺得更加精準(zhǔn),因?yàn)椤皇窃谠噲D和我說什么,它在做夢,‘在拉萊耶他的宮殿里,沉睡的克蘇魯?shù)却鰤簟!鰤魰r(shí)鼻子里呼出一個(gè)氣泡,里面有一個(gè)世界,里面有我,我就要用我的全部的大腦和肉體來消化他的氣息和夢境。這樣想!”周馳野突然激動起來,“它是完全不可破解的龐大的信息流,而人類是那個(gè)輕輕一碰就會超載的處理器,它甚至沒有試圖有意去傳達(dá)什么!你明白了嗎?李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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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博士靜靜地凝視著周馳野,“那你呢,池野,你能完整地處理這些信息流,你又會怎樣呢?當(dāng)這個(gè)龐然的夢境從你身上碾過去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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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馳野沉默半晌,搖搖頭,“我不知道,我想我甚至不能堅(jiān)持到那個(gè)時(shí)候了,那時(shí)候?qū)⒉辉儆形?,只有一個(gè)被占據(jù),被過度運(yùn)算,被隨意擺弄的身體吧。我還沒有好好告別,我選擇了游戲這個(gè)形式,也是有一點(diǎn)私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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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城把全息投影暫停,他若有所思地看著周馳野,對王耀川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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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馳野對于自己的未來似乎預(yù)言得很準(zhǔn)確,你記得她那個(gè)水位的比喻嗎,水會從高處流向低處,而那些夢會從‘它’,”金城著重地強(qiáng)調(diào)了這個(gè)字,“自然地流到她身上,然后,會流到水位更低的人身上。這就是她為什么要發(fā)傳單的原因,最終她已經(jīng)不剩下多少理智了,本能地要將這些信息傳遞給對其不了解的人。這就是‘傳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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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cuò),”王耀川并沒有被動搖,“雖然這些年來累積的數(shù)據(jù)和案例都說明了‘傳染’行為的存在,但你還是提出了一個(gè)完全沒用的理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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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城毫無脾氣地笑笑,絲毫沒有被激怒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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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周馳野仍然很特別,”金城說,“她是第一個(gè)試圖去做一個(gè)游戲,而不是直接去街上拉人傳邪教的。這有點(diǎn)像之前那個(gè)寫小說的例子,他們死后,傳染量都極劇減少。我們甚至可以推斷,他們做了什么?能夠抑制傳染,而且是從根本上抑制。用周馳野的話說,水位暫時(shí)不再從‘它’流向人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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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chuàng)作?”王耀川試探地說,“張子軒說這是個(gè)劇情類游戲吧,其實(shí)也是講了個(gè)故事。不過它還沒寫完,沒人知道結(jié)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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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看著面前一個(gè)硬盤。為了安全,一切有污染可能性的東西都要隔離放置,對于一個(gè)游戲demo來說,這就意味著被單獨(dú)放置在一個(gè)硬盤上。硬盤的殼子上特地印刻了它所儲存的內(nèi)容,以微浮雕的方式微微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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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萊耶今日沉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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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問問游戲攻略吧?!苯鸪菦Q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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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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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戲雖說只是一個(gè)demo,實(shí)際上已經(jīng)接近一個(gè)成品。張子軒最初的打算就是把它作為一個(gè)兩人完成的獨(dú)立游戲來進(jìn)行發(fā)售。但隨著時(shí)間過去,無論是游戲內(nèi)容本身,還是周馳野本人,都逐漸變得不可理喻。張子軒經(jīng)常在打開游戲時(shí)發(fā)現(xiàn)新的內(nèi)容,代碼的備注里寫滿了無意義的字母,仿佛一個(gè)被割掉舌頭的人在尖叫。警察對他的不信任是有道理的,張子軒明白,在8.14號之前,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親眼見到周馳野。那個(gè)短暫的相遇在如今回想起來,如同午后短眠時(shí)的噩夢,只是過分真實(shí)的幻覺。在這之前,周馳野已經(jīng)瘋了,這也是為什么他們漸行漸遠(yuǎn),這個(gè)事實(shí)讓他心如刀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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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戲世界突然坍塌湮滅,地面在張子軒的腳底起伏,群星墜落,夜色,山巖和樹影撕扯成馬賽克般的碎片,仿佛動搖的不是這個(gè)世界,而是他的眼睛本身。張子軒沒有動,平靜地忍受著強(qiáng)烈的眩暈和嘔吐感。游戲bug還沒有被完全清除,在這樣的情況下走一遍主線劇情不過是自找苦吃,而且毫無意義。不出所料,張子軒發(fā)現(xiàn)自己沒辦法再向前走了,無論他是如何努力地邁步。遠(yuǎn)處,在那駭人聽聞的瘋狂山脈背后,就是巨石之城拉萊耶,今日從水下升起。如果他到達(dá)不了神殿,甚至連祭祀都無法進(jìn)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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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無法再推進(jìn)劇情,張子軒離開了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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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城在他的私人終端上留言,希望他能夠講解一下游戲攻略,越詳細(xì)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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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手上一直有周馳野制作完成的‘拉萊耶’?”張子軒狐疑地盯著它面前的硬盤,“那有何必找我,你們自己去玩玩就好了,這是個(gè)解密游戲,死掉讀檔重來就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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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雖這么說,張子軒的目光并沒有離開他面前的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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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幫你們玩?!彼蝗徽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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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戲里是會死人的?”金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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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cuò),”張子軒說,“總要有些難度。在前往拉萊耶的路上會有很多阻礙,有些是物理阻礙,怪獸攻擊之類的,可能會死;還有一個(gè)是理智值,這個(gè)主要靠感官同步裝置給出的綜合評分來判斷,低于60就會開啟困難模式,低于10無法挽回,會陷入徹底的瘋癲,這就是bad end結(jié)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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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true end是什么?”王耀川問,“你們寫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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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子軒抬起頭來,直視著他,眼睛里有一種狂亂,他指著那個(gè)硬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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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來玩,我展示給你們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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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城和王耀川看起來并不滿意。這時(shí)金城的通訊器亮了一下,他看了一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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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驗(yàn)血報(bào)告出來了,張子軒,一切正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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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我過來,你們也抽了我一管血,到底是為什么?為什么我可能不正常?”張子軒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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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金城說,“這涉及到保密協(xié)議的內(nèi)容。我只能說,這個(gè)游戲與周馳野的精神狀態(tài)和她的失蹤有密切聯(lián)系。這個(gè)游戲涉及到危險(xiǎn)內(nèi)容,我們不能直接去試玩游戲,因此希望能夠得到你的全力配合,告訴我們你所知道的有關(guān)這個(gè)游戲的全部信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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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子軒沉默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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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看看代碼,搞明白周馳野寫了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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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子軒很久沒有看到一臺這樣古老的電腦了,它被獨(dú)自放在房間中央,仿佛想要清清白白地證明自己和“互聯(lián)網(wǎng)”毫無關(guān)系。他明白,在這臺電腦處理的任何數(shù)據(jù)都不可能憑借網(wǎng)絡(luò)流出。金城和王耀川都站在他身后,旁邊還來了兩個(gè)現(xiàn)實(shí)是編程方面的專家在觀察他。張子軒把游戲硬盤插入,開始巡視這些代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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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gè)游戲的主體部分是尋找拉萊耶的旅程。”張子軒一邊將代碼向下滑,一邊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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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基本上沒有變化,通過劃船上島,穿過森林,一路上收集伴侶所留下的痕跡和線索,防備不時(shí)出現(xiàn)的怪物,了解更多關(guān)于克蘇魯?shù)闹R。然后他會攀上山脈,找到神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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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是什么?”那兩個(gè)程序員中的一個(gè)開口,他指著代碼那些奇奇怪怪,沒有任何意義的備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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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nglui mglw'nafh Cthulhu R'lyeh wgah'nagl fhtag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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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馳野寫的,”張子軒說,“反正不影響運(yùn)行,也就沒有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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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gè)人面對這些不詳?shù)淖址聊?,過了一會兒,另一個(gè)男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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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試試先刪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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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子軒先向下翻閱了一下剩余的代碼。他發(fā)現(xiàn)越向下,這些代碼變得越來越難以辨認(rèn),直到那些錯(cuò)亂的符號開始不作為備注,而是成為代碼本身的一部分出現(xiàn)。這些并不再是代碼,而像是符文,如同從一個(gè)精神錯(cuò)亂的人的腦中直接流出的呼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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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可能,”張子軒驚訝地說,“這都是些什么東西,它完全沒辦法運(yùn)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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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退出代碼,不管不顧地選擇了運(yùn)行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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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快速地略過前面的劇情,直接跳到了拉萊耶城內(nèi)。全息投影減弱了設(shè)身處地的臨場感,但缺少渲染的畫面仍然帶給了在場所有人足夠的驚愕。拉萊耶,巨石之城,它龐大和古老得難以名狀,那些巨型的建筑顯然既不照顧人類的需求,也不在意人類視覺上的舒適。穿行在這座怪異的城市中,他們仿佛是螻蟻行走在巨人的起居室,濕滑的石墻和殘?jiān)珨啾诙纪断戮抻?。張子軒操縱著角色奔跑其間,頭頂?shù)男浅奖舜讼噙B,投下難以想象的光輝,發(fā)出令人癲狂的韻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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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市的中間,那座神廟站立在無數(shù)巨碑之間,一個(gè)女孩跪倒在前面,她的全身痙攣著,手臂向上舉起,仿佛在承接星辰的光輝,像是有一股巨大的電流從頭頂灌入,她劇烈地、不受控地抖動,像有一個(gè)龐大的意志指揮她跳一支邪惡的巫舞。接著她用刀劃開自己的手背,用鮮血涂抹了一個(gè)邪惡得難以想象的圖形。一個(gè)聲音低啞,響亮,噩兆般地重復(fù),念誦著符咒。張子軒知道,她是在高呼克蘇魯?shù)男彰?,這是獻(xiàn)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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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儀式的最后,她回過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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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息投影消失,辦公室的全景又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金城的聲音冷靜地譴責(z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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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太冒險(xiǎn)了,”他說,“我們可能都受到了污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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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試圖把游戲硬盤強(qiáng)行取下來,但是它似乎融化了,成為了一種黑色的膠狀物,粘稠地扒在電腦硬件上。人們的臉色都很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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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gè)女孩,”張子軒說,“我覺得她是池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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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是按照周馳野的形象來設(shè)計(jì)游戲主角的伴侶的?”程序員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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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侶的性別是可以由玩家自己決定的,我們測試的時(shí)候一般選了女性。但游戲還沒有細(xì)化到這個(gè)地步,應(yīng)該只是一個(gè)馬賽克人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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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都沒有說話,他們剛才看到的人物無疑具有很多細(xì)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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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子軒痛苦地說,“我還沒有進(jìn)行選擇,怎么會直接快進(jìn)到獻(xiàn)祭劇情呢?這是通往bad ending的路。如果選擇正確,我就可以打斷獻(xiàn)祭儀式,然后兩個(gè)人從此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但現(xiàn)在無論如何都已經(jīng)晚了,獻(xiàn)祭已經(jīng)發(fā)生,她會永遠(yuǎn)留在拉萊耶,作為古神的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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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城定定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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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我們都得接受隔離,防治污染的可能性,我們還需要抽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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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和抽血有什么關(guān)系?”張子軒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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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的游戲里,理智值下降不會影響身體狀況嗎?”金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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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的,”張子軒自然地回答,“SAN值(理智值)下降,身體會變得愈發(fā)脆弱,受到物理攻擊的話傷害會加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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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城向他點(diǎn)點(diǎn)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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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是游戲,”張子軒慢慢地說,他直視著金城,確認(rèn)這個(gè)事實(shí),“但那只是游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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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它所涉及到的一切,已經(jīng)不只是游戲?!苯鸪前凳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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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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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馳野遭遇到這一切已經(jīng)很久了,”金城向他解釋,“你也說過,這個(gè)游戲取材于她的夢境。但這一切變得越來越難以承受,她的理智逐漸無法處理流向她的信息了。但直接開口會讓人覺得像個(gè)瘋子。她開始在網(wǎng)絡(luò)上求助,我們由此找到了她,我們十分幸運(yù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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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yàn)橐话銇碚f,”王耀川說,“我們都只能直接抓獲那些已經(jīng)瘋掉的人,在街上訴說神跡和古神的存在,從那些人口中得不到任何有效信息。但周馳野仍然能夠保持理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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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子軒冷冷地看著他,兩個(gè)警官也和他一起被觀察起來,住在了一套起居室里。雖然沒有佩戴任何限制工具,但他們暫時(shí)不能出這幾個(gè)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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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該怎么稱呼你們,‘異端管理局’?‘特殊事務(wù)所’?”張子軒諷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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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叫‘研究所’就行,”金城淡淡地說,“我們最重要的任務(wù)還是去研究和了解,這一切的來源究竟是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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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究竟是什么呢?”張子軒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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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目前有很多猜想,”金城溫和地說,“你想聽哪一個(gè)呢,從相對論的角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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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野怎么說?”張子軒打斷他,“關(guān)于毀掉她的這一切,她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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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對它們的起源連略作猜想都會讓我難以呼吸。’”金城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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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子軒看著周馳野的全息投影,她在房間里神經(jīng)質(zhì)地來回踱步,她尖叫,她因?yàn)槟X子里聲音而痛苦地抽泣,她狂亂地掙扎時(shí)需要幾個(gè)護(hù)理機(jī)器人一齊制服她。他想起8.14號下午,他在幾個(gè)月內(nèi)第一次見到周馳野,質(zhì)問她這幾個(gè)月內(nèi)無緣無故的冷暴力和沒頭沒尾的分手是什么意思。那個(gè)時(shí)候周馳野看起來很正常,他們站在房門兩邊,仿佛身距千里之外。周馳野說,她再也不要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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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隔離觀察的幾天,張子軒一直在敲代碼,修復(fù)自己游戲的bug。他已經(jīng)明白了游戲的結(jié)局,可以完整的復(fù)刻下來。他可以完整地展示出這個(gè)游戲的全部內(nèi)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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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shí)他和金城走在自己的游戲里,這是一個(gè)單人游戲,金城只能作為一個(gè)幽靈般的存在陪伴他。張子軒剛剛用匕首殺了一個(gè)類似于章魚的東西,然而那東西的觸須仍然在無序地蠕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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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真……逼真。”金城評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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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惡心,對吧?!睆堊榆幮π?,“要得就是這種效果。克蘇魯就是要拋棄大自然的一切是和諧與美的預(yù)設(sh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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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然回頭,身后空空如也,身后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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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到了嗎,”張子軒的聲音顫抖,“一個(gè)女孩的身影。”他抬起頭來無助地看著金城,“你肯定看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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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城點(diǎn)點(diǎn)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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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周池野留下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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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子軒點(diǎn)點(diǎn)頭,“這本來應(yīng)該只是一個(gè)jump scare的設(shè)計(jì),在劇情內(nèi)可以用幻覺來解釋。但池野把它替換了,她,玩家的伴侶剛才就在這里,同時(shí)也在神廟,她已經(jīng)做出了獻(xiàn)祭,舍棄自己,永生永世地留在這兒,但她仍然有的一個(gè)愿望就是能夠出現(xiàn)在這里,最后注視著玩家,同他告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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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會再出現(xiàn)幾次?!苯鸪前参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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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子軒繼續(xù)向前,他能夠很好的規(guī)避一些陷阱,也不需要看任何的指引和線索,他直奔拉萊耶。一路上他回頭很多次,但每一次,那個(gè)身影都在被他捕捉到之前就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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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廟里,獻(xiàn)祭已經(jīng)結(jié)束,女孩最后發(fā)出一聲飽受精神折磨的尖叫,癲狂的叫聲戛然而止,身體倒下。險(xiǎn)惡的濃霧在海面上升起,群星的面目愈加險(xiǎn)惡,它們奏響的韻律像是噴涌在空中的粘液。平靜的海面無風(fēng)自動,仿佛被煮沸了一般,張子軒全身顫栗,即使閉上眼睛,海里那些發(fā)光的眼睛和龐大如山的黑色軀體都在他的眼皮后方灼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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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子軒?!币粋€(gè)聲音呼喚他,這是這個(gè)世界唯一有意義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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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過頭去,周馳野站在他面前。她的裙子被吹拂著,裸露出的皮膚,即使臉頰上都刻滿了意義不明的黑色圖騰。在她身后,那個(gè)獻(xiàn)祭過的女生——同樣是周馳野——仍然昏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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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吧,”周馳野對他說,“你不會再見到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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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happy ending了,對嗎?”張子軒說,“獻(xiàn)祭必然進(jìn)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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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須留在這兒?!敝荞Y野平靜地點(diǎn)點(diǎn)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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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子軒搖頭,“我陪著你,”他的嘴唇哆嗦著,“對不起,我陪著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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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警督,”周馳野看向身旁,對金城說,“帶他走吧,這里不需要你們?!袢毡3殖了?,拉萊耶今日不會升起,它仍然沉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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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城點(diǎn)點(diǎn)頭,“僅僅是今日?”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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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周馳野說,“也許還有明日,但沒人了解‘它’的意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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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后,獻(xiàn)祭留學(xué)的周馳野的軀體突然解體,湮滅,變成了一些灰燼,只在巨石地板上留下了一片污漬。張子軒的心跳過速,呼吸卻近乎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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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苯鸪抢x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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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子軒走進(jìn)周馳野的出租屋,他看著床上那片污漬,它很巨大,看起來很像一個(gè)人的形狀。他把床單剝開,褥子上仍然呈現(xiàn)出這個(gè)人形輪廓,他把床墊也搬起來,床板上仍然是同樣的痕跡,他沒有把床搬開去觀察地板。他躺到了床上,蜷縮在這個(gè)身影后方,他們曾經(jīng)無數(shù)次這樣依偎著入睡,彼此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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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周馳野最后消失的教堂?!苯鸪菍λ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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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在家里消失的,在床上?!睆堊榆巿?jiān)持道,但是他還是走上前去。他站在教堂的祭臺前,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然后他跪下,磕了三個(gè)頭,拜了又拜,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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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里好像不是這么做的?!苯鸪俏竦刂赋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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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guān)系,”張子軒漠然道,“我以后會去每一個(gè)廟,每一個(gè)教堂,每一個(gè)宗教建筑,求神拜佛,三跪九叩,祈禱周馳野死后能永登極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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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城憂郁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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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yàn)槲抑肋@不是真的,”張子軒抬起頭來,教堂的彩繪玻璃將光線變成一種炫目而不可理解的東西,“我知道她在另一個(gè)地方,永生永世受折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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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拉萊耶今日沉沒的評論 (共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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