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字左右的be，有糖，但不多。

夕絕望地站在墻邊，將自己的畫一張一張地丟進(jìn)燃燒正旺的火爐里。她看著那些躍動飛舞地火星子，注視著一層層彎曲變黑的畫，看見漫長的歲月以怎樣的方式與她作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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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巴不得歲月可以如火焰焚燒般與自己分別，懊悔自己終究是錯(cuò)付一場，倒不是錯(cuò)付了人，實(shí)在是錯(cuò)付了一場歲月，一道無始無終無形的圓。想到這里，她胸口揪心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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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入神地焚著畫，還以為是風(fēng)吹動了房門，回過神來，手中剩下的畫已被徑直走來的男人奪去。男人看著畫，又瞅了瞅爐子里的灰，不無可惜地說：“燒畫做什么？怪可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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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你管！”夕白了他一眼，伸手便要將畫搶過來，這一來一回，男人倒連畫帶人摟在懷里，笑說：“怎么，不惜投懷送抱也要燒了這些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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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給我，連你一起燒了。”夕倚著男人，眼睛還盯著燃燒的火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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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訴我理由，我便讓你燒，燒了我也可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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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你不會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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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松開了懷抱，將手里的畫還給她說：“你不說，我永遠(yuǎn)也不會明白的?！庇终f，“這屋子里其他的畫，送我吧，也比燒了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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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懂畫，也不想懂?！毕π宰佣嗌俟造?，自己的畫寧可毀了也不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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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懂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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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臨走的時(shí)候撂下這樣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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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燒了手中的畫，對著爐火喃喃：“你真的能懂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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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出了自己的畫室，一路來到羅德島艦橋的甲板上，博士常常會在這里遠(yuǎn)眺，此時(shí)他果然也在這里。他迎著風(fēng)望著落日的方向，像一尊等待離人的雕像一動不動?？上ПM頭沒有離人，離人是身后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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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察覺到夕的身影，他向來對她的動向敏感，就像腦子里裝了雷達(dá)，即便是人山人海，他也能一下所定夕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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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孤煙，金戈鐵馬?！辈┦空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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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大姐喜歡的?！毕Φ哪樕喜懖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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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覺得這景象的壯闊嗎？你分明也畫過這樣的景象?！辈┦坑浀孟Ξ嬤^的每一張畫，他找她看那些畫，死纏爛打，求也好，威脅也好，嚇唬也好，全然不顧及自己指揮官的尊嚴(yán)。他覺得只要了解了夕的畫，就能進(jìn)一步了解夕的內(nèi)心，他滿心期待自己能走進(jìn)去，癡心得像個(gè)孩子。而事實(shí)上，博士在夕看來就像個(gè)孩子。

“畫過又如何，這天下的景致我已經(jīng)膩了煩了?！毕φ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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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致會變的，風(fēng)沙侵蝕，潮漲潮落，四季輪轉(zhuǎn)，某一天，這片荒涼也會成為綠洲，我見不到，但你能見到?！辈┦壳宄@個(gè)世界在日積月累間總會發(fā)生變化，量變到質(zhì)變，他只是可惜自己壽命有限，見不到那些質(zhì)變的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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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變化，我很久以前就見過了?！毕粗┦科诖臉幼樱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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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板上的對話對博士而言是失敗的，無論他藉著天地規(guī)律展望怎樣的變化，夕的表情都是冷淡的，她見過了，她見過了，無論他說什么，她都說見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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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見過七眼八手九腳的獸嗎？”博士最后用編造的怪物問她，想著這總不能也見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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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見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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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終于說了沒見過，博士卻一時(shí)語塞，編造開始的時(shí)候，再多的美好暢想也不再有意義了。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可他對夕的愛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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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對我，膩了嗎？”博士不再遠(yuǎn)眺，轉(zhuǎn)過身看向一旁的夕，他眼里的她明眸善睞，心思細(xì)膩，他愛她愛得心里火燒火燎，但即便他的心成了太陽，他也實(shí)在是沖不破她倆之間那堵無形的，名為“你不懂”的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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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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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以為自己抓到了破綻，對夕說：“我愛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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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義嗎？”夕的眸眼透徹的仿佛一面空玻璃，“這份愛，不就是一壇爐火嗎？愛能把你我一起燒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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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無法回答夕的問題，他甚至沒有聽懂這個(gè)問題到底指向什么，是想考驗(yàn)這份愛的堅(jiān)貞，還是說想考驗(yàn)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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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博士一宿沒睡，輾轉(zhuǎn)反側(cè)的想這句話的意思，第二天，他以為自己找到了答案，興奮地沖進(jìn)夕的房間，卻發(fā)現(xiàn)房間已經(jīng)收拾的干干凈凈，心中的佳人早失去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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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呢？夕去哪兒了？”他氣急敗壞地去質(zhì)問可露希爾，可露希爾只給了他一幅畫，說是夕留給他的。他問她還留下什么了沒有，可露希爾搖頭說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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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當(dāng)場打開畫一看，這是夕新畫的作品，一壇火爐，燃燒的火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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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博士獨(dú)自在辦公室掉眼淚，他恨自己窩囊，蠢笨，看不明白夕的變化，聽不明白夕的話語。他是真真切切地愛她，巴不得每天醒來就能看見她，但哪有愛情是求來呢？哪有愛情是靠著一方哀求另一方就能得到的呢？世間又哪有你愛她，她就必須愛你的道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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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博士心里覺得夕是對自己有感覺的，否則也不會留下這幅畫。他把那幅畫掛在臥室的墻上，閑下來就瞧它，白天瞧，晚上瞧，總想?yún)⑽蛐┦裁闯鰜怼ＫＷ园堰@視為夕對他情意的考驗(yàn)，贏了，便能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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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獨(dú)自去了尚蜀，一天夜里，她坐在大姐令的小樓別院里飲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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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妹妹，你心事很重。怎么連畫也不畫了？”令著實(shí)喜歡自己這性子乖僻的妹妹，生的漂亮，繪畫的功夫又了得，無論哪個(gè)時(shí)代都算得上是舉世無雙的女子，除了一點(diǎn)——總喜歡將自己關(guān)在畫里不出來。如今倒好，夕棄了畫，索性也不關(guān)著自己了，但在令看來，這還不如她以前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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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便將博士的事情說了出來，令聽后，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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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你喜歡他？”令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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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既沒點(diǎn)頭，也沒搖頭，說道：“別說喜歡了，就算是愛，又有什么用呢？他不過是個(gè)普通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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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瞧不起他是凡人嗎？”令裝著疑惑的樣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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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白了一眼說：“姐姐當(dāng)真不懂我的意思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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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令嘆了口氣，倒了杯酒說，“我知道妹妹的意思，可是這又何妨呢？今宵有酒今宵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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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是灑脫，我可不行?！毕难g抽出筆來，在空中揮斥幾番，一幅月夜對飲圖躍然空中，“這世間有什么景，什么情是我沒畫過的呢，山水田園、蟲魚鳥獸、悲歡離合，所見所想，經(jīng)我手皆可留存畫中千萬年不朽。我總以為，會有全新的存在讓我畫，但幾千年過去了，你我都看見了世代的變化，那些普通人心心念念的進(jìn)步，在你我眼中終究不過是新裝又把舊戲唱。強(qiáng)奪的依舊強(qiáng)奪，和善的依舊和善，好戰(zhàn)的依舊好戰(zhàn)，吶喊的依舊吶喊。這些，我都畫過千萬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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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的畫可以讓一切都變得美好，你可以創(chuàng)造光怪陸離，經(jīng)久不衰的世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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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jīng)久不衰的世界？一把火，大夢初醒?！毕﹄S手一揮，月夜對飲圖煙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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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明白妹妹的意思，但她想，如果妹妹真的全然放棄了，那她為什么不拒絕博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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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為什么不拒絕博士，反而留一幅畫給他呢？你這人走了，畫卻留下，倒是有欲擒故縱的嫌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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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卻沒有狡辯，她其實(shí)愛他，所以不覺得自己錯(cuò)付了人。她放在腿上的左手捏起了旗袍的褶皺，咬著下嘴唇說：“他如果能懂，我或許能答應(yīng)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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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懂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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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搖搖頭：“他不懂，他的展望在我眼里不過是重新在舊的草圖上換只筆畫新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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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愛你吧，即便他不懂，即便他的展望在你的眼里是重蹈覆轍，他還是選擇愛你，愛你這件事情，難道也是重蹈覆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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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愛我，是我自己的重蹈覆轍。姐姐，你會和一個(gè)普通人戀愛，成家嗎？他會漸漸的兩鬢斑白，身體衰老，皺紋橫生，可我們呢，我們一直會這個(gè)樣子，青春永駐，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我們要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愛人死去，我們卻無能為力。我不想這樣，我不想這樣！”夕有些激動，很快又冷靜下來，“你說得對，我就該拒絕他，我就不該讓他以為我在欲擒故縱，我不想看著這樣的事情發(fā)生，我也不想把他留存在我畫里，終將朽壞的，愛情也好，人也好，都是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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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轉(zhuǎn)身就走，頭也不回地扎進(jìn)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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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不想追她，她知道這是夕必須要去做的事情，她也知道妹妹口中的話語所描繪出來的絕望圖景是怎樣的夢魘，她可以選擇逍遙不去想，但妹妹不行。她只能看著妹妹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將一壺酒全然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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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再見夕的時(shí)候，是在一個(gè)發(fā)燒的夜晚。他躺在床上，汗流浹背，為情所困，血液在百骨間奔涌，他不解畫中的真意，翻遍了各樣的古籍畫冊，就差去云霧繚繞的蓬萊尋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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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思暮想之間，見到心心念念的長發(fā)女子從窗外飛進(jìn)來，他一度以為自己是見到了死前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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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死了嗎，夕小姐？”他虛弱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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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是發(fā)燒了?！毕ψ诖策?，掌心貼在博士的額頭，“睡一覺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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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撐著起身，雙手握住夕的右手說：“告訴我，告訴我那火爐的意思吧，求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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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訴你，你就能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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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訴我吧，我能懂的。我知道你愛我的，不然你不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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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剎那，夕萌生了讓博士在此刻死去的念頭，她想這男人若是因著病帶著對她的愛死去了倒好，反正一秒鐘和一千年在自己這里都沒什么差別，權(quán)當(dāng)這男人也算自己的同類，自己也好為他哭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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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zhuǎn)念夕又丟了這念頭，她將博士床頭的藥沖泡好端給他，一勺勺吹涼了喂他喝，她受不住揪心，便不放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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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喝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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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喝了藥，又問她畫的意思，她本來見他就是為了作別，告訴他便也無妨：“博士，這火爐是畫的，但這畫布是紙的，我畫的火爐，終究是要燒了這畫的，是自取滅亡。就和這愛情一樣，你對我的愛是這畫紙，我對你的愛是這火爐，我終究是要燒光你的，你卻燒不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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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若有所思，說道：“所以，所以你當(dāng)初在甲板上問我，這愛能把你我燒盡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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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沒有回答，又說：“博士，你就好好休息吧，既然知道我愛你，就好好睡一覺吧。等你身體好了，我們可以再說?！毕σ姴┦裤俱?，便將那些別離不愛的話藏起來，等他康復(fù)再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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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康復(fù)得很快，不出兩日便活蹦亂跳，飯量恢復(fù)。他洗了澡，換了行頭，迫不及待地去找夕，生怕夕哪一日又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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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博士在夕的畫室找到了她，那時(shí)她正坐在窗前欣賞綻放的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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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當(dāng)時(shí)還有話沒有告訴我，你不會是為了說愛我才回來的吧?！辈┦抗钠鹩職?，他害怕那些夕藏在愛意背后的隱句，但隱句本身又勾起他無窮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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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本是來和你告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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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是早就預(yù)想到的事，自博士明白了那畫中的意思，他就知道夕的心意，然而早有防備的心依然被夕的回答刺透了。他攥著拳，指甲深入皮膚滲出血來，不甘心地問：“難道我愛你，從一開始就是錯(cuò)的嗎。你就不可以陪在我身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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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我和你不一樣。你能不老不死嗎？你能看見我的絕望嗎？我們愛錯(cuò)了人，沒什么好難過的，沒什么好可惜的，甚至我們能錯(cuò)過都是你短暫人生中的幸運(yùn)！也是我的幸運(yù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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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不講道理了?！辈┦烤趩实卣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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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何時(shí)講過道理，不然我為什么起先從不送畫給你。”夕神情落寞地嗤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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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夕，我不愛你。我不愛你了！你可以留下了吧！”博士逞強(qiáng)幾句，心卻在抽痛。他背過身，“咚”一聲關(guān)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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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夕又一次離開了羅德島。她不再作畫，只是后來靠著回憶又拾起筆，畫了幾次博士，有哭有笑的樣子，站著蹲著的樣子，然畫完不出半日便盡數(shù)燒了。她想自己的歲月冗長，戒一個(gè)男人，也不過是大夢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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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又過了多久，夕聽聞了博士年邁病逝的消息，得知這個(gè)男人倔強(qiáng)地終生未娶，她兀自覺得自己是個(gè)可惡的女子，在看見博士墓碑的時(shí)候，她更加確信自己的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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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gè)癡情的男人在墓碑上竟寫著——夕小姐之愛人這樣的稱謂。她察覺到一股突然的暖流從臉頰劃過，她羨慕他短暫的人生可以將漫長的絕望分割出細(xì)小的喜悅來，也可以傲慢的單方面表達(dá)自己的飛蛾撲火的愛情。她抬起筆來，重重地?fù)舸蛟趲r石上，筆桿咔嚓折成兩段。

夕已經(jīng)再也不需要畫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