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過去與未來
p.m 20:00 烏薩斯首都圣駿堡 高級軍官俱樂部
冷峻的烏薩斯軍官端坐在三樓的一張餐桌旁,整層樓的裝飾豪華而優(yōu)雅,但此時只有他一人獨處,直至將他邀約至此之人前來。
“你能準時應(yīng)約是我的榮幸,康斯坦丁·庫可夫?qū)④婇w下。”
迎面而來的烏薩斯議長伊斯拉姆·維特,向著桌邊的軍官伸出了手,對方立即起身與他相握。維特仔細打量著面前的將軍,高挑而健碩的身材,嚴整的黑色軍服,粗獷的面容滲透著堅毅之色,昭示著他純粹的軍人身份,而肩章上的銀色冠冕與三顆銀星則表示,面前之人雖然年輕,卻已在軍隊中身居高位。
“議長閣下客氣了,閣下代表著陛下的意志,我怎敢拒約?”庫可夫說完,兩人分別坐在餐桌兩側(cè)。
“這層樓只有你我,而且我的人把守著樓道各個方向,維特議長請暢所欲言?!笨闯隽藢Ψ降囊唤z不安,庫可夫接著提醒道。
“你的考慮十分周密,將軍閣下”,維特點點頭,“盡管是軍部大貴族出聲,但是閣下的能力有目共睹,在軍校里各項考核均以滿分畢業(yè),在軍隊中迅速升遷,年紀輕輕就接替上將一職,出類拔萃尚不足以形容閣下?!?/p>
“不敢當(dāng),仰仗陛下的威光,我只做了一點微小的工作。”庫可夫用謙卑的語氣應(yīng)和著。
“只是,那天不歡而散的會面,讓陛下對你頗有微詞”,維特微微皺眉,“我想無論怎樣,閣下也不該當(dāng)著陛下的面和科涅托娃將軍如此爭執(zhí),雖說從軍校起你們之間的競爭就是摩擦不斷。”
“我和科涅托娃理念不合,爭吵如同家常便飯,但私下并無仇怨”,庫可夫微微頷首,“還請閣下幫我轉(zhuǎn)答,擇日,我會親自向陛下謝罪?!?/p>
“閣下有這份心,也不枉陛下對你的信任”,維特微露笑容,“陛下今日特命我轉(zhuǎn)答,將切爾諾伯格事件的處理權(quán)交予閣下。”
“承蒙陛下厚意,只是拜叛國者科西切和貝加爾所賜,此事的棘手程度已經(jīng)遠勝之前,就算是我,也覺得困難重重”,庫可夫說著,手里不知何時已經(jīng)多出一份地圖,“如我所見,目前切爾諾伯格核心城的位置,已經(jīng)極度靠近龍門,然而不僅龍門無視眼前的感染者威脅,炎國的報告和魏彥吾的說辭也極盡遮掩之能事,你可知這是為何,議長閣下?!?/p>
“難道說……”議長眼中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你的感覺十分敏銳,將軍閣下?!?/p>
“很明顯,目前的整合運動領(lǐng)袖已經(jīng)和龍門達成了某種默契,若我猜測沒錯,他應(yīng)該是秘密將切城事件的真相通報給了炎國高層,靠著炎國高層勢力敲打了魏彥吾”,庫可夫語氣冰冷,“貿(mào)然向緊靠龍門的切爾諾伯格出兵,稍有差池,就會引來炎國的軍隊?!?/p>
“炎國,他們?yōu)槭裁匆迨譃跛_斯的事情?”
“這就要質(zhì)問第三集團軍的叛國者了,是他們讓炎國感受到了烏薩斯的戰(zhàn)爭威脅,那么炎國利用烏薩斯感染者叛亂反而威脅到烏薩斯,不需一兵一卒,就可以在帝國內(nèi)埋下禍患”,庫可夫接著陳述道,“整合運動領(lǐng)袖與炎國高層利用了想和炎國開戰(zhàn)的是科西切,而不是我們這一點,將計就計?!?/p>
“而且,那個感染者塔露拉還掌控在整合運動手中,作為和烏薩斯高層有密切關(guān)聯(lián)之人,也會令烏薩斯不敢輕易進攻”,維特接口道,“如你所言,事情發(fā)展到這一步,整合運動已不是民間的感染者反叛組織,而是一股政治勢力,現(xiàn)在的首領(lǐng)更可能擁有某種政治背景?!?/p>
“那么陛下打算怎么安排我們即將出動的第二集團軍和殘留的第三集團軍?!睅炜煞蚶浜咧鴨柕?。
“第三集團軍高層已盡數(shù)畏罪自殺,剩余軍官也都在接受調(diào)查,整個集團軍編制不僅要重組,而且要調(diào)離東南區(qū)”,維特答道,“你們的第二集團軍調(diào)至原第三集團軍負責(zé)區(qū)域,第五集團軍和第七集團軍負責(zé)提供支持和增援,應(yīng)對可能出現(xiàn)的危險狀況?!?/p>
“強攻容錯低,至少應(yīng)該先滲透進現(xiàn)在的切城內(nèi),獲得明確的情報,再謀劃下一步的行動”,庫可夫接著道,“打倒這些感染者本身輕而易舉,其他集團軍的支持并不重要,我急需的是帝國情報局的配合?!?/p>
“既然如此,我會幫你說服那邊的貴族,閣下”,維特頓了頓,突然望向四周,輕聲道,“其實,我更希望的是閣下明白陛下的心意,陛下的諭令,是讓你‘處理’,處理和消滅,應(yīng)該是有所區(qū)別?!?/p>
“是么……那個塔露拉,我過去曾與其有過數(shù)面之緣,算不上熟悉,不過還是有所印象”,庫可夫托腮思忖道,“從內(nèi)心而言,我并非敵視感染者,只是軍部保守勢力根深蒂固,我亦無能為力?!?/p>
“請不要氣餒,閣下”,維特誠懇地望著第二集團軍的將軍,“我和陛下都把閣下看做烏薩斯未來的希望,請閣下以后務(wù)必能替陛下分憂?!?/p>
“我自當(dāng)盡力,議長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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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 10:03 切爾諾伯格核心城街區(qū)
兩名整合運動成員輕快地在街上行走,欣賞著切爾諾伯格的街景。
“嘿,伙計,你是不是翹班出來玩了?!逼渲幸幻线\動成員開口。
“你才翹班了!我們棉花加工廠是輪休的,今天本就該我休息!”另一名整合運動成員不客氣地回復(fù)道。
“哈哈,我們石匠也是輪休的,今天休息”,一開始的整合運動成員,姑且叫A,回復(fù)道,“過了這么久刀口舔血的日子,想不到能在這城市回歸本行?!?/p>
“我也是,我們明明都把這座城市破壞成這樣了,現(xiàn)在才過不到幾天,居然就重建成這樣,真是奇跡?!惫们医蠦的整合運動成員驚嘆。
“這得感謝那些新加入的家伙,我都不知道他們啥時候來的,結(jié)果全是些高手,各行各業(yè)都有,每天都在教學(xué)徒”,A接著道,“他們鋪設(shè)的管道才是最神奇的,啥都修的好,而且城里那些大隕石,看著都怪嚇人的,被管道一連,現(xiàn)在都越來越小,有的都消失了?!?/p>
“這都是拜新領(lǐng)袖所賜了,本來只是那個雪怪小隊的,現(xiàn)在據(jù)說來頭大得很,神神秘秘的”,B一驚一乍地說,“不過我才懶得管那么多,新領(lǐng)袖讓我不僅吃好睡好還有針打,打了被感染的地方就不痛了,現(xiàn)在他叫我干啥我就愿意干啥?!?/p>
“唉,沒被鬼上身的老領(lǐng)袖和老爺子對我們也挺好,雖然那時苦了點,我覺得還是不能忘恩負義?!盇提醒道。
“話說回來,最近又有不少新人加入了吧,核心城好像都又放了幾波人進來了,有切城其他城區(qū)的,還有很多龍門的,是不是?”B詢問道。
“管他什么人,進來都得干活”,A笑著回答,“你別說,以前我最看不慣城里的臭佬,結(jié)果現(xiàn)在他們戴著護具一起干活,好像也變得慈眉善目起來。尤其是那個卡阿莫斯教授,不僅在那些普通人,在感染者里都開始變得有威望了?!?/p>
“是啊,現(xiàn)在一想到剛來的時候殺了好幾個普通人,我都過意不去了”,B有些失落,又開始咬牙切齒,“最壞的就是那些勞什子貴族,本來可以好好相處,全是他們在挑唆我們互相屠殺,以后我們一定要闖進他們的城堡,把他們生吞活剝!”
“哎呀,你還是先做好手頭的工作吧?!盇拍了拍B的肩。
“誒,你看,那邊好像新開了家店?!盉突然指向街邊一處門市。
“是啊,好像還是做飲品的,我們?nèi)タ纯矗恢烙芯茮]有?!?/p>
“好啊,有酒我請客!”B開始興奮起來。
“你在說什么,伙計,城里現(xiàn)在啥都不要錢,要的是票,你有酒票嗎?”A的問題如同潑了一盆冷水。
“總之,還是去看看吧?!?/p>
兩人隨即奔向那家店,卻看到了出乎意料的景象。
“溫的山莓汁好了,給?!?/p>
飲品店中,一名老人將一杯飲料遞給了靜候一旁的黎博利。
“謝謝你,老伯”,伊斯塔利微笑道,“之后我會進貨更多的水果、香料,讓大伙都嘗嘗你的手藝?!?/p>
“呵呵呵,謝什么,應(yīng)該是我謝你才對,伊斯塔”,老年人也笑了笑,“我這老頭子除了放點源石法術(shù)殺人,也就會這個了,反正也活不了幾年了,做這個還是比殺人好?!?/p>
“嗯,我覺得也是,只可惜現(xiàn)在物資稀缺,每天的飲料也只能限量?!币了顾行┻z憾地說著,看到了兩個來者的突然闖入。
“啊……不好意思,新領(lǐng)袖,沒想到……沒想到是你?!盇露出了尷尬的笑容。
“你們……你們不會是在翹班吧?!币了顾派涑霰涞囊暰€,盯得二人遍體生寒。
“哈哈哈,開個玩笑,翹班也沒關(guān)系,想喝什么就問這位老伯,現(xiàn)在每天只有這么點,先到先得!”黎博利開懷大笑,端著山莓汁離開了此處,留下二人呆立在原地目送他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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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 10:32 中心醫(yī)院頂層
“呃,你來了?”佩特洛娃看到黎博利的到來,不禁吃了一驚。
“上午好,組長”,伊斯塔利的語氣十分輕快,“葉蓮娜這會應(yīng)該睡醒了吧?!?/p>
“啊,大姐每天都醒的很早啊,和以前一樣”,佩特洛娃回答道,“你要找她嗎,她在里面,只是……”
“葉蓮娜,我來……”伊斯塔利無視了術(shù)士組長的發(fā)言,推開了病房的門——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威嚴的溫迪戈,站立在病床邊,而白兔子在她的父親身旁,只是乖巧地坐在病床上,他們似乎在交談什么,直到被闖入者打斷。兩雙視線帶著疑惑和警惕,同時投向了伊斯塔利。
“抱歉……你們……慢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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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你們……慢聊。”
黎博利擠出尷尬的笑容,躡手躡腳地退出了房間,愛國者的眼神讓他不自然地發(fā)抖。
“哈哈哈哈哈”,佩特洛娃忍不住笑出聲,“叫你不聽完我說話?!?/p>
“哎喲,我有點暈”,伊斯塔利痛苦地摸了摸頭,“我要發(fā)病了。”
“那就去找醫(yī)生給你多打幾針,順便,犯病可別在這,去外面”,術(shù)士組長毫不客氣地吐槽道,“被大爹一眼瞪出病,你也太衰了吧,‘新領(lǐng)袖’?!?/p>
“我只能說很意外,尤其是這樣的……啊!”
伴隨著又一聲驚呼,這次是伊斯塔利和佩特洛娃同時后退一步——因為愛國者突然出現(xiàn)在二人面前。
“你找我女兒,有事?”溫迪戈的問題簡單直接。
“嗯,確實有點小事,不過我可以等你們說完……”
“沒關(guān)系,我要說的已經(jīng)都說了,現(xiàn)在我得去組織士兵恢復(fù)訓(xùn)練”,愛國者走到了二人身后,“你計劃的會議時間是明晚八點?”
“沒錯,愛國者先生,到時候來指揮塔二樓”,伊斯塔利說道,沒聽到對方的回答,又補了一句,“先生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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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斯塔,剛才我爸沒嚇著你吧?”
進入病房,迎接黎博利的便是霜星的壞笑。
“我覺得還好,比起這個”,伊斯塔利對霜星端出了飲品店的那杯山莓汁,“切城的新產(chǎn)品,嘗嘗吧?!?/p>
“這是……”霜星摸了摸杯沿,險些縮回了手,“這是熱飲?”
“沒錯,溫度恰好合適的”,伊斯塔利微笑道,“你可能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自己的變化,喝一口試試,我是肯定不會害你的?!?/p>
霜星的表情將信將疑,最終還是在黎博利期待的眼神中喝了一小口。
“……嗯,好喝…好…溫暖,也沒有疼痛感!”
白兔子的雙目中閃爍著星辰般的光彩,看著這一幕,伊斯塔利也覺得一股難以言喻的喜悅流淌在自己心頭。
“真不錯,這次對你的治療成效明顯,雖然要感謝羅德島的藥,但是歐厄西絲醫(yī)生也不比羅德島的差”,伊斯塔利得意地夸耀道,“順便,你的體溫也不像以前那樣了,雖然還是冰涼,但常人誤碰一下也不至于被凍傷?!?/p>
“多虧你盡力救治了我,謝謝你”,霜星一邊道謝,一邊貪婪地啜飲著山莓汁,“羅德島……也要感謝他們啊?!?/p>
“你在和羅德島戰(zhàn)斗之前,好像和他們交流了不少吧”,伊斯塔利坐在了霜星身旁,“如何,你怎么看羅德島?!?/p>
“嗯……我確實和他們的指揮官,那個博士單獨聊過,還有他們的領(lǐng)袖阿米婭也和我說了很多”,霜星說著,陷入了一段回憶之中,“我在他們身上,看到了我們曾經(jīng)的影子。”
“那個博士,雖然沒有露出面容,指揮戰(zhàn)斗也是冷酷無情,但是他對感染者熱誠的心意確是貨真價實,即使是敵人,他也愿意傾聽我的過去,以及不知所云的一堆嘮叨,還不斷地對我伸出援手;和我同族的阿米婭,明明才那樣的年齡,卻有著大多數(shù)人不具備的擔(dān)當(dāng)和覺悟,令我都自愧不如;還有那只發(fā)熱的大貓煌,那個為了保護同伴不惜犧牲性命的霜葉,羅德島真是不缺優(yōu)秀的感染者戰(zhàn)士。那個時候,我是真心愿意將生命和未來托付給他們,我也向博士承諾,只要戰(zhàn)斗一結(jié)束我就會加入他們……”
伊斯塔利能清晰地捕捉到到霜星憧憬的神情,他不做評論,只是微笑著聆聽她和羅德島的那段經(jīng)歷。
“一句話都不說真不像是你的風(fēng)格,伊斯塔”,不知過了多久,霜星狡黠地笑了笑,“而且我說起博士的時候,雖然很短暫,但是我也察覺到了你的不快,別想隱藏?!?/p>
“你和羅德島相處的那么好,我很高興”,伊斯塔利攤手道,“不過,要說不快,嗯……你都愿意對那個博士說起你的過去,卻沒對我說過,這確實讓我不舒服了一下,沒想到這都被你逮住了。”
“哼,我不說你也肯定找大熊這些多嘴之人打聽過了”,霜星睨了黎博利一眼,“況且,那時我是有感而發(fā),而你在我們雪怪呆了這么久還是不愿意透露自己,我不跟你說算是扯平了。”
“這……”
“要不要再試試這個”,霜星微笑著向伊斯塔利遞了顆糖果,“那個博士第一次品嘗這個,可沒你表現(xiàn)得那么夸張?!?/p>
“毫無壓力,可以多給我?guī)最w嗎,我最近工作時間特長,這個提神很厲害?!焙笳卟豢蜌獾赝倘肟谥?,面不改色。
“已經(jīng)可以若無其事地品嘗這個了?呵呵,你喜歡的話當(dāng)然可以”,霜星笑意更濃,“剛剛我和我爸也是在談你和羅德島,我爸說,盡管你和我們所有人都大不相同,但是他最終也是愿意認可你的?!?/p>
“即使我在切城利用羅德島解決事件,再反手逼退他們,你們也認可?”伊斯塔利試探性地問道。
“如果你利用完羅德島,再趁人之危傷害博士和阿米婭,我肯定會厭惡你,但是我也很清楚你不會?!彼菐е刨嚨恼Z氣回答。
“你能這么看待我,那我覺得當(dāng)了你這么久的部下值了,葉蓮娜”,伊斯塔利露出了得意的神色,“那么我要去忙了,記得明天晚上的會議?!?/p>
“當(dāng)然,我感到我已經(jīng)可以活動自如了”,霜星回復(fù)道,“而且,我有很多話想對塔露拉說,她肯定會來吧?!?/p>
“呃……確實,但是無論她犯了多大錯,還是別太刺激她了。”
“如果她是我熟悉的那個人,那么這會是朋友間的交流,別擔(dān)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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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31日 p.m 20:00 指揮塔
在加茲托克的工程部隊夜以繼日的努力之下,指揮塔的結(jié)構(gòu)已經(jīng)發(fā)生了改變?,F(xiàn)在最底層是管理城市各項事務(wù)的分管部門辦公室,依據(jù)分管內(nèi)容的不同被分為了數(shù)間,普通人和感染者都在此出入忙碌著;第三層曾是激戰(zhàn)的發(fā)生地,現(xiàn)在被改造為了伊斯塔利的私人辦公室;第三層之上還有個待施工的天臺;第二層便是今晚將會使用的大會議室——一張大圓桌,旁邊擺放著一圈椅子。因為改造時間倉促,三層指揮塔內(nèi)部布置都是都簡單而樸實,升降系統(tǒng)也勉強更新了一次,現(xiàn)為三處由底層通往頂層天臺的電梯,十分方便。
伊斯塔利換上了新的裝扮——之前的黑色風(fēng)衣,衣袖印上了白色的整合運動標志,非常顯眼。會議開始前二十分鐘,他將塔露拉接至?xí)h室,靜候眾人的到來。
“竟然能把這里改造成這個樣子,我都快認不出這是指揮塔了”,德拉克坐在椅子上,雙手抱胸,“你的新成員真是不得了的人物?!?/p>
“哈,一路上你看到的不比這個厲害多了,怎么沒聽你夸一夸。”伊斯塔利剛一出口便覺失言。因為在他們趕來的路上,雖然盡量避開了人員較為密集的區(qū)域,但還是遭到了幾個路人的指點,塔露拉顯然對此略有不適。
“算了,不說這個了”,伊斯塔利坐到塔露拉身旁的位置,開始叮囑,“一會呢,如果愛國者、葉蓮娜和浮士德他們不太友善,你就老老實實地道個歉,然后賣慘,記住,到時候………”
“啰嗦死了,你這家伙!”隨著塔露拉低沉的音調(diào),周圍的溫度驟然升高。
“別發(fā)火,我也是為你的處境著想……”
“不管你的事!他們咒罵、怨憎我,都是我應(yīng)得的”,塔露拉打斷道,“如果真是如此,我只希望你閉嘴,‘領(lǐng)袖’?!?/p>
伊斯塔利本想再說些什么,熟悉的身影卻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會議室門口。
“歡迎你們,葉蓮娜、愛國者先生,別拘束,隨便找個位置坐下就行了?!睗M面笑容的黎博利起身相迎。
“嗯,那我們來這里,葉蓮娜?!睈蹏咧赶蛄碎T邊的一個位置。
“不,爸爸,我還是坐這里吧”,霜星徑直走向塔露拉,坐在了她左側(cè)。愛國者半瞇著眼,隨即站在他女兒左側(cè),他龐大的身軀顯然無法坐在椅子上。
“……”
伊斯塔利望著三人,已經(jīng)感受到了彌漫在空氣中的敏感氣氛。霜星的目光就沒從塔露拉身上離開過。后者倒也與其對視著,表情像是籠罩了一層薄霧。愛國者望了望自己的女兒,又把目光投向塔露拉。三人誰也沒有率先開口,只是用眼神不斷地交流著。伊斯塔利感覺自己如同一個局外人,雖然在不斷地對塔露拉使眼色,但是得到的卻是德拉克回絕的目光,令黎博利感到胃疼……
? “我們來了,伊斯塔?!?/p>
新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浮士德的出現(xiàn)短暫地打斷了幾人的眼神交流,梅菲斯特則帶著幾分不情不愿跟在浮士德身后,向塔露拉投去求助的目光。加茲托克跟在兩人的身后,帶著陰險的笑容走入。隨著幾句歡迎語,浮士德坐在了伊斯塔利右側(cè),梅菲斯特又坐在了他右側(cè)。斐迪亞則沒有找座位,直接在伊斯塔利身后站定。
“參會人員看來都到齊了,不管你們現(xiàn)在是什么心情,但這是大家經(jīng)歷了一次大劫難之后的第一次全員重聚。而且,今天是12月31日,明天就是新的一年,所以我很榮幸能主導(dǎo)這一次的會面,希望今晚的交流能讓大家都獲得寶貴的收獲。”
簡單的致辭之后,伊斯塔利拿出一份文件,開始對眾人做起了較為冗長的報告。從整合運動入侵切爾諾伯格開始,一系列事情的爆發(fā)和結(jié)局,內(nèi)容包括黑蛇的全盤陰謀、羅德島的介入、指揮塔的戰(zhàn)斗、對工程師加茲托克的介紹、戰(zhàn)后城市的重建以及W、弒君者等脫離組織的原委。報告中包含著一些關(guān)于他自己的內(nèi)容,比如在國外培植了勢力回來幫助維持整合運動和切城,只不過這些內(nèi)容只能做到自圓其說。而更隱秘的內(nèi)容,包括賽特的出現(xiàn)、自己和科西切的關(guān)系等,則一概不講。
“整個事件我相信各位都有了個比較清晰的了解,現(xiàn)在請各位暢所欲言,還有什么疑問,也可以向我咨詢?!币了顾畔挛募?,掃視了一圈在場的眾人。
“你的過去和你之前對我女兒所陳述的確實有所出入,按你說言,你在哥倫比亞加入了‘命運科技集團’,積累了大量財富,掌握了超越常理的技術(shù),并且具備了一定的社會地位”,愛國者的聲音打破了沉寂,“那為何你說你混不下去,以至于四處淪落。”
“我來幫你回答這個問題吧,伊斯塔”,加茲托克走上前開始發(fā)話,“老爺子,他可是個感染者,就算腦子聰明一點,最后遲早也會被哥倫比亞清除。所以為了不連累更多人,他帶著愿意繼續(xù)合作的人選擇離開。而我們在哥倫比亞的公司,Destiny,從感染者治療的研究到高級機械的制造一應(yīng)俱全,直到現(xiàn)在都還在賺大錢。”
“好在當(dāng)時就有各種各樣的技術(shù)人員選擇跟隨我,尤其是感染者的技術(shù)人員,他們現(xiàn)在也是重建切爾諾伯格的核心力量,這位主工程師加茲托克先生就是我剛挖過來的”,伊斯塔利微笑道,“哥倫畢業(yè)最新的源石能量提煉以及納米織機修復(fù)技術(shù),放眼整個泰拉也是處于尖端,這都是多虧了他們?!?/p>
“勉強的解釋,不過就這樣吧”,愛國者回應(yīng)道,“你的加入和她類似,只不過她最后只給了我們失望和遺憾……”
隨著愛國者的這句話,所有人終于把目光聚焦到了這場災(zāi)難的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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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是我導(dǎo)致了這個后果,是我成為了可悲的黑蛇,也是我差點斷送了你們的性命和整合運動本身”,塔露拉不帶感情地直言著,“我不會為我的罪行辯駁,我會接受你的處置,先生……”
“咳…咳…”伊斯塔利咳嗽著,對著德拉克連使眼色。
“讓我說幾句,爸…”霜星打斷了準備說下去的愛國者,像是下定決心,挪動椅子轉(zhuǎn)向了塔露拉——
“告訴我們吧,塔露拉,不要再有所隱瞞了。是什么讓曾經(jīng)的你變成了那樣,那個村子里發(fā)生了什么?”
“葉蓮娜,我……”塔露拉變得支支吾吾,痛苦之色盡顯。
“面對它,塔露拉!”霜星提高了音量,“無論它有多么令人難以接受,你必須跨過它,你才能徹底跨過黑蛇!”
塔露拉只是咬著嘴唇,無神地望向剛刷白的墻壁,如同西北凍原般的雪白,是她回不去的過往。
“握住我的手”,霜星將手伸了過去,“就像我們過去一樣,來吧,塔露拉?!?/p>
一片漆黑肆意地浸透在雪白之中,仿若恨火再度籠罩在了她的腦海,不管是瞞天過海的村民還是倉庫里帶血的手印,都如同無邊的夢魘。她竭盡全力地逃脫著,在這片黑色的烈焰中保持自我,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不知道自己在發(fā)抖,伸出的手是那么無力,也不知道能抓住什么。
“我知道了,塔露拉,不要害怕,我能明白?!?/p>
白兔子的安慰像是冰涼的清風(fēng),緩緩地撩過她已經(jīng)燒灼到殘缺的內(nèi)心,令她逐漸清醒,這才發(fā)覺,霜星的手和她一直緊握。她左右四顧,梅菲斯特和浮士德緊靠著她,愛國者也正站在她身后。
“摧毀一個人,就要摧毀她相信的,令她相信,再令她的信仰毀滅,什么也拯救不了這樣的失敗者”,愛國者感嘆著,閉上了雙眼,“科西切公爵,是早就預(yù)料到了這一天嗎?”
“只要走錯一步,黑蛇就會像附骨之疽一般纏住你的內(nèi)心,令你犯下大錯”,霜星凝視著塔露拉的雙目,“但是,你不能倒下,就如你那龍門的妹妹所說,你的路還很長,我們還在?!?/p>
“回想起來吧,回想起你過去的信念,回想起作為斗士的你。你要走出來,再次讓你的憤怒席卷這片大地的不公,而不是去仇恨?!?/p>
“即使失去一切,只要你還是過去的你,我就會陪伴你一起戰(zhàn)斗下去,父親也會支持你,你說是不是,爸!”
卡特斯突然轉(zhuǎn)向了溫迪戈,后者沉默半晌,終于還是輕輕點頭:
“我曾經(jīng)說過,只要你的品性不讓我失望,我會支持你直至最后一刻,如果你能確保自己已徹底擺脫黑蛇,這句話還是有效?!?/p>
塔露拉輕輕搖頭,她沒有發(fā)覺,自己的淚水已經(jīng)不斷地從眼里涌出:“但是,我的罪孽……”
“我們會幫你一起贖罪,塔露拉,伊諾也一起?!边@次是浮士德的回答。
在他身旁,梅菲斯特笨拙地伸出手,擦拭著塔露拉的淚水:“我…我早就說過我會永遠相信你了,塔露拉姐姐?!?/p>
似乎一切都在此時被釋放,塔露拉倒在霜星懷中,她的哭泣更加洶涌,霜星將她緊緊抱住,拍著她的后背,輕聲安慰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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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雖然我不太想提醒你,你不說點什么?”加茲托克在伊斯塔利耳邊低語。
“他們有屬于他們的過去,有需要解開心結(jié)的過去”,伊斯塔利輕聲回答,“今天本來就是希望達到這種效果?!?/p>
“看這樣子,過去的塔露拉真的有出色的人格魅力,能夠把他們凝聚起來?!?/p>
“過去的意義在于牢記教訓(xùn)”,伊斯塔利的藍瞳閃爍著,“塔露拉締造了整合運動,將它發(fā)展壯大,最后又險些令它邁入深淵,希望他們所有人都能從中得到啟示,真正地走向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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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各位!接下來我會講講今后我的打算,還請各位傾聽?!?/p>
過了許久,伊斯塔利看到眾人的情緒已經(jīng)調(diào)整的差不多,開始重新進行議程。他拿出了一份新的文件,開始詳述各種計劃:
一方面,重建切城,回收之前的一些廢棄城區(qū),接納更多感染者難民,讓加茲托克帶領(lǐng)各行業(yè)的專家培訓(xùn)新加入成員,給他們分配合理的工作。
二方面,需要塔露拉、霜星和愛國者開始對戰(zhàn)士們進行新一輪的訓(xùn)練,新的訓(xùn)練場已經(jīng)開辟,訓(xùn)練器材也早已送到。
三方面,想辦法打通切城和其他區(qū)域的貿(mào)易渠道,實現(xiàn)自給自足。
說完,眾人對這些計劃也進行了一些協(xié)商。伊斯塔注意道,當(dāng)說起對感染者進行培訓(xùn)的時候,塔露拉的臉色起了一絲微妙的變化,不過他并未深究。
“你確信烏薩斯的鐵甲不會在我們修養(yǎng)生息之時碾過我們?”霜星有些不解地問道。
“當(dāng)然,我們太靠近炎國了,既然黑蛇退場,剩下的烏薩斯軍隊都會投鼠忌器”,伊斯塔利的語氣顯得游刃有余,“另外一邊,畢竟我們還是烏薩斯城市,炎國肯定不會輕易派人來收拾我們,更別提還有魏先生在,你說是不是,塔露拉?!?/p>
“真是好手段,不過我問你,現(xiàn)在啟動城市的密鑰在哪里?”塔露拉冷哼著反問道。
“當(dāng)然是這里!”黎博利從胸口衣兜內(nèi)掏出了一把鑰匙,往上拋了拋,然后再接住,“加茲托克把控制系統(tǒng)也完全改造了一遍,雖然我們暫時沒有移動的想法,但還是小心為上。”
“就這一把,就在你手上?”德拉克似乎有所不滿。
“暫時就這一把,愛國者先生想要保管的話可以給他,至于你?”伊斯塔利對塔露拉露出古怪的笑容,“你就算了,塔姐姐?!?/p>
“你……!”
這個稱呼令塔露拉火氣上涌,周圍的霜星和浮士德卻偷偷發(fā)笑,會議的氣氛也就此緩和了不少。
“你是新的領(lǐng)袖,就由你來保管?!?/p>
盡管語氣平靜,溫迪戈的這句話分量極重,幾乎等于承認了伊斯塔利的地位,黎博利也重新成為眾人視線的焦點。
“另外,今天有個人我要談一下,梅菲斯特”,黎博利表情嚴肅起來,“你在龍門干的破事,可不要忘了,你這問題兒童!”
“他已經(jīng)保證不會再制造牧群了,伊斯塔?!备∈康禄貞?yīng)道。
“薩沙,我……”
“當(dāng)時他對你的處理,是征求了我的同意的,伊諾?!?/p>
浮士德也面帶嚴肅之色,白發(fā)男孩難以置信地望向了他的同伴。
“你是整合運動里最令我頭疼的,黑蛇扭曲了你的性格,希望你以后真的能好好反思”,伊斯塔利語重心長地說,“禁閉也關(guān)了你這么久,下次要讓大伙看到你的源石技藝發(fā)揮出它真正的價值,再做那樣惡劣的事,我對你的懲罰會更重?!?/p>
梅菲斯特望向四周,塔露拉神情復(fù)雜,愛國者半閉雙眼,就連霜星的臉色也不怎么好看。
“我……知道錯了,以后不會再這樣了。”
“看好他,浮士德。你對他而言是最重要的朋友,不要讓他再誤入歧途?!?/p>
聽到霜星出聲提醒,浮士德默默點頭。
“好了,各位,我該說的也說的差不多了!”伊斯塔利指了指墻上的時鐘,“馬上就是12點,新的一年到來了,不管過去一年遭遇了什么困難,現(xiàn)在都拋在腦后,迎接新年。我給大家準備了一些驚喜,上天臺看看吧?!?/p>
4.
a.m 0:00 指揮塔頂層天臺
“5、4、3、2、1……”伊斯塔利倒數(shù)著,“0!”
“嘩……嘣!”
流光溢彩在切爾諾伯格的夜空中綻放,絢爛的煙火在城市各處沖天而起,蕩滌著過去一年的黑暗和悲傷,新生的喜悅籠罩著城里的每一個人。人們開始在窗臺前對著這煙火祈禱,不管前方的路多么艱難,這將會鼓勵他們重新開始前進。
“新年快樂,各位!”領(lǐng)頭的黎博利走到天臺邊緣,大聲地向整個城市祝福著。
◇◇◇◇◇◇◇◇◇◇◇◇
“塔露拉,未來,我們還會一起走下去?!?/p>
霜星走到凝視夜空的德拉克身邊,后者誠摯而感激地對她一笑:“謝謝你,葉蓮娜,我們會的?!?/p>
“薩沙,以后我會保護你,你一個人殿后的事情再也不會發(fā)生了!”帶著下定決心的神情,梅菲斯特也來到浮士德身邊,令他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
同一時刻,城市遠處
“這個死鳥,就知道用這種事情麻煩我們!”安德烈站在焰火發(fā)射器旁,不滿地悶哼道。
“算了,大熊,大姐看了肯定會很高興的”,楊格過來拍了拍他的肩,“況且,這次伊斯塔的目的本來就是希望大姐和塔露拉能和好,這應(yīng)該會有幫助吧?!?/p>
“兄弟姐妹們,別委屈我們自己了,伊斯塔悄悄給了我不少酒,今晚不醉不歸!”阿列克謝興奮地走到眾人身邊。
“哼,還算他有點良心?!迸逄芈逋拚f著,拿出數(shù)個酒杯,分發(fā)給眾雪怪。
“慢著,等大姐嗎?好像大姐的身體已經(jīng)能喝酒了?!卑⒘锌酥x突然提醒道。
“我們先干了,大姐來了自罰三杯!”不知道哪個雪怪戰(zhàn)士突然提議,眾人于是毫不客氣地倒好了酒——
“敬新年!干杯!”
◇◇◇◇◇◇◇◇◇◇◇◇
“我會時刻緊盯著你,伊斯塔!”溫迪戈突然來到了欣賞焰火的伊斯塔利身后。
“愛國者先生?嚇我一跳!”
“曾經(jīng)的塔露拉只帶著一個空泛的理想和一個名冊,和我們同甘共苦,最后尚且淪落?!?/p>
愛國者帶著復(fù)雜的神情望著靠在一起的塔露拉和霜星。
“你帶著充分的準備、復(fù)雜的計劃和我們難以想象的目標,比她更加危險。塔露拉是個斗士,你則是個策士,我甚至覺得你是個黑蛇一般的政治陰謀家?!?/p>
“先生的評論還真是毫不留情,雖然我倆年齡差距巨大,但是我覺得在整合運動中,我們在某些地方是最合得來的。”伊斯塔利用從容的笑容面對著愛國者。
“我的目標一直只有一個,那就是屬于我們的勝利!”
在伊斯塔利答復(fù)的同時,轟鳴聲在夜空中響起,一架漆黑的近地飛行器,從指揮塔上空掠過,激起一股氣流拂過夜空,閃爍的幽藍色指示燈在漆黑的天幕下拉出一道光帶。
“嘿!伊斯塔,你最值錢的家當(dāng)來了!”沉默許久的加茲托克發(fā)聲提醒。
“是的”,伊斯塔利的目光凝聚在那架飛行器上,“我的大玩具,終于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