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再出發(fā)不說再見】0713七集七個不同的故事,2022年夏天再就業(yè)男團(tuán)的奇幻翻紅

【快樂再出發(fā)不說再見】七集節(jié)目,七個不同的故事,2022年的夏天屬于大家的快樂記憶,雖然這一季的制作帶著點“實驗”的性質(zhì),準(zhǔn)備時間短、拍攝周期緊,但快樂不會被諸多條件限制,從觀眾群策群力的“荒島求生”出發(fā),六位哥哥與他們的好友一起在海邊一起安營扎寨、一起謀生、一起述說過往、一起玩轉(zhuǎn)音樂,這個夏天他們給大家?guī)砹苏嬲目鞓罚谝患竟?jié)目即將收官,但好消息是第二季還會制作,讓我們不說再見,一起期待下一季!


















春天,一個「再就業(yè)男團(tuán)」的奇幻翻紅
這個故事群落本身,也一直在延續(xù)和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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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春天,一檔叫做《歡迎來到蘑菇屋》的低成本預(yù)熱綜藝意外出圈,給不少觀眾帶來小小的暫時的撫慰和快樂。
?節(jié)目中備受好評的嘉賓,來自湖南衛(wèi)視2007年「快樂男聲」13強(qiáng)中的6位成員:陸虎、張遠(yuǎn)、陳楚生、蘇醒、王錚亮、王櫟鑫。他們已經(jīng)認(rèn)識了15年,也相伴了1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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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正是因為漫長歲月帶來的加持和默契,這個「再就業(yè)男團(tuán)」在蘑菇屋的兩日生活,實現(xiàn)了一種久違的真正的「熟人綜藝」。在桃花環(huán)繞的春日鄉(xiāng)居,他們嬉笑打鬧,互相揭短,把酒言歡,且醉且歌,一起溫習(xí)舊日的身影,一起建造一只嶄新的籃球架。
?從他們身上,我們可以看到友誼這種人與人的「關(guān)系」,如何在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的交互和沉淀中,沖刷出一條讓每個人在其中感到放松和撫慰的寬闊河床。此外,觀眾還從他們身上看到一種干凈、溫情的男性情誼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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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這檔為《向往的生活》預(yù)熱的節(jié)目,豆瓣評分8.8分。許多觀眾在彈幕和評論中評價,這是近兩年來看過的最自然、最歡樂的一檔綜藝,「絕對比前幾季『向往』好看,笑點滿滿,歡樂又治愈」,并希望「再就業(yè)男團(tuán)」能夠擁有一檔專屬團(tuán)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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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群落寞又囂張」的老藝人身上,綜藝之神意外降臨了。一位網(wǎng)友在豆瓣評論中這樣寫到:「這個節(jié)目讓我看完后突然不害怕年紀(jì)漸長了,因為只有你足夠老、老到能對經(jīng)歷過的事不在意地說起,甚至能夠自己調(diào)侃自己,那些事才算真的過去了,你也才叫做真的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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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7快男」出道12周年,《人物》曾采訪了此次「再就業(yè)男團(tuán)」中的陸虎、張遠(yuǎn)、王櫟鑫、陳楚生、蘇醒和未在節(jié)目中出現(xiàn)的吉杰。13強(qiáng)中的其他成員,或因失聯(lián),或因不再在幕前工作,或在外地排演音樂劇,或不愿再談往事,未能全員出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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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舊世紀(jì)的交替已過去22年。如果要為過去二十年尋找一些文化歷史的關(guān)鍵詞,那么「偶像選秀」一定在其中。社會學(xué)家們傾向于相信,娛樂工業(yè)一直為人類提供著關(guān)于夢想和現(xiàn)實的各種「模型」。而誕生于整整15年前的「2007快樂男聲」,無疑是中國娛樂工業(yè)歷史中最具有代表性、試驗性和樣本觀察價值的群體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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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夏天的「快樂男聲」,既是第一次輻射全國范圍的男性偶像選拔賽事,也是「超女」開創(chuàng)的手機(jī)短信民選偶像形式的尾聲。賽后,13個成員如同比賽主題曲中唱的那樣,在「閃亮」的「燈光和花火」中開始「旅途的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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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后的15年,命運(yùn)似乎將戲劇化的敘事,整齊地降落在他們每一個人身上。在名聲的迅速到來和離去里,在由欲望、災(zāi)難、意外、生死、起伏、動蕩和無常組成的漫長試煉中,每一個人都在娛樂圈完成了屬于自己的成年禮和穿過儀式。在「一切都是看運(yùn)氣」「偶然」和「命」的名利場,他們也漸漸找到了錨定生命的那塊礁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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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勒斯四部曲」中,老年莉拉談到聲名——「那只是用一根小繩子綁著裝著血肉、語言、屎和小心事的袋子」?!?7快男」的每一位都捧著自己那只「袋子」,用幻影和真實人生寫下13個不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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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帝曾評論,07快男是「最成功的一屆快樂男聲選秀」,「留下了眾多令人記憶猶新的美好片段與回憶」,同時「也是各自的發(fā)展最懸殊,人生際遇最復(fù)雜的一屆」。這或許解釋了為何在過去15年,不斷有人對他們的故事念念不忘。而這個故事群落本身,也一直在延續(xù)和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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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的春天,他們的故事又有了新的發(fā)展。在2019年的那次采訪中,陳楚生多次談到他對人群和中心的「疏離感」。在最近的「蘑菇屋」中,觀眾在他長久以來的疏離感外,看到了一種經(jīng)歷世事后的淡然、松弛和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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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次采訪中,陸虎最頻繁提到的一個詞是「活下去」。從他進(jìn)入娛樂圈的第一天開始,這種生存的焦慮和本能,一直在推促他彎腰謀生。在生存本能之外,「蘑菇屋」里的陸虎讓觀眾看到,一個溫暖、有趣、誠懇的老朋友可以將一段群體關(guān)系黏合抱攏得多么牢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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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櫟鑫則在2019年的采訪中留下了一些種子。幾年后,他的生活又發(fā)生了變化。陸虎曾說,他們13個人,「就像13個不一樣的真人秀」。其中6個真人秀,偶然被搬到平臺播放了兩天,帶來一批新的看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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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互聯(lián)網(wǎng)選秀終結(jié)后的2022年,6位15年前的選秀藝人,因小成本綜藝節(jié)目中的表現(xiàn)意外翻紅,這背后不難看到時代情緒、社會心理、命運(yùn)偶然所一起耦合和塑造出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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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次采訪中,《人物》問了每個人一個問題:如果這個行業(yè)是一座森林,你是怎樣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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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虎或許給出了一個最好的答案:「不可能有森林一樣的娛樂圈。你知道,森林太美好了,森林其實是孕育美好的地方……我覺得這個圈子像大?!褪沁@樣的一個海洋,又迷人,又殘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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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原發(fā)于《人物》雜志2019年12月刊,今天,我們重發(fā)此文,再次重溫這個持續(xù)生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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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虎:用12年,換來一顆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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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我在湖南大眾傳媒學(xué)院學(xué)電視節(jié)目制作,那時我自學(xué)了編曲,幫同學(xué)們弄歌,一首能掙500塊錢,就靠這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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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是在電視里看到「快樂男聲」海選的廣告。很巧的是,那兩天我在長沙租的廉租房著火了。房東打的柜子都烤變形了,我屋里的東西也都被烤得差不多了,電腦也不行了,只有我每天書包里面隨身裝著的硬盤是安全的。我記得特別清楚,屋里最后就剩三件T恤,一條牛仔褲,一把吉他,我背著這所有的家當(dāng)就去參加長沙賽區(qū)的海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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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著,參加「快男」也不要報名費,海選如果過了的話,還能包吃包住。其實,從一開始,我所有的選擇都跟生存有很大的聯(liá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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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全國13強(qiáng)總決賽第一場,我就被淘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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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其實我沒有聽清楚賽制。舞臺往下降的時候,我還以為要參加下一環(huán)節(jié)的PK,升降臺到底后,我沖進(jìn)化妝室,說快快快,補(bǔ)妝補(bǔ)妝補(bǔ)妝,旁邊工作人員都傻了,以為我受刺激了,特別小聲地說,虎子,你淘汰了。那個時候我才稍微有一點難過。因為幾分鐘前,在臺上,我跟臺下的歌迷說了最后一句話,我說大家不要哭,我還會回來的,意思就是說下一個環(huán)節(jié)我還會回來P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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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到舞臺是總決賽最后一場了,除了蘇醒和楚生之外,我們11個人合唱《敢問路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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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問路在何方,其實就是我們當(dāng)時所有人的一個狀態(tài),包括導(dǎo)演組也一樣,這幫孩子今后的出路在哪兒,是當(dāng)初的初心嗎?或者我們真的就是一屆一屆做下去嗎?其實他們也有許多的自省和發(fā)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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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慶功宴。節(jié)目組在江邊包了一個酒吧。因為當(dāng)時我不喝酒,我就看著他們一群人,有哭的有鬧的有慶祝的,都在懷念這個夏天。但我當(dāng)時滿腦子在想的就是我以后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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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須得想個活下來的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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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我就想通了。當(dāng)時就我跟姚政,還有楚生,我們仨寫歌。我呢,什么風(fēng)格都能寫,我為什么不做制作人呢,生存的壓力導(dǎo)致我瞬間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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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演的途中,在大家每天都還朝夕相處的時候,我就時不時地透露這個信息,我拿著我的ipod,把里面的demo放給每個人聽,我說,你們聽聽有沒有需要的歌,從我這兒拿,錢什么的無所謂,有生活費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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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演結(jié)束后,我跟公司對不上話。但是我特別理解,因為公司烏泱泱一片全是藝人,都說我想發(fā)唱片,鬧的,哭的,一點用沒有。公司那么多藝人,老板不可能對每個孩子都好,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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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年比完賽,我跟公司借了兩萬塊錢來的北京,開始了藝人之路。來北京的第一個晚上,我就發(fā)誓,我絕對不會離開這里。我一定要做出成績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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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來北京的時候,有一次我坐地鐵,那時候還算有人認(rèn)識,就說,喲,明星還坐地鐵呢。我當(dāng)時回了一句特別屌的話,我說你那么看不起自己的生活啊,我坐地鐵有問題嗎?然后旁邊「啪」大家都在鼓掌。其實當(dāng)時還挺難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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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dāng)時叫「天娛傳媒掃雷員」,大家不愿意干的活兒,我可以先去看看,探探這活兒的虛實。就比如說有個商演,我們這邊心里邊沒底,那第一場就讓陸虎去看看。其他人的唱片會,我就在旁邊旁聽,需要收歌我就寫,就是這么做了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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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公司說,只要是唱歌我都去,不管婚喪嫁娶。我都OK的,心態(tài)賊好。假如說是一個很low的場子,我就用low的演法,人家花錢請你來的,你服務(wù)精神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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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去過一個樓盤的開盤,準(zhǔn)確說那不叫樓盤了,就是一個有錢人家院子的奠基儀式。自己家蓋一棟幾層小樓。那天就搭了一個臺子,準(zhǔn)備了一套卡拉OK設(shè)備,讓我上去唱,底下坐的全是能干活的自己家的親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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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唱唄,那天我賊嗨,《再聽媽媽的話》,唱rap,說一個「喂」,得有二十多個「喂喂喂喂喂喂喂喂……」的回聲,我也管不了,就和跟過來的三四個歌迷互動,花錢的人開心了,我歌迷見到我挺開心了,我也賺到錢了,那行了,你還想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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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天娛簽了八年。在那兒我學(xué)會了制作,學(xué)會了跟藝人打交道,跟印唱片的人打交道,怎么樣拿到版號,所有的我都知道。天娛給我最多的,就是在生存能力的鍛煉,因為人太多,如果你可以在這里活下來,在娛樂圈你也差不多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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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北京的第三年,我買房子了,也是兄弟里面第一個在北京買房的。我找他們借了5萬塊錢,自己攢了有6萬塊錢,買了一個小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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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房子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為了賭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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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北京的第一晚,借住在張遠(yuǎn)和阿穆隆合租的客廳。就是后來我買的那個小區(qū)。有一天,他倆去外地錄節(jié)目了。我有一個師哥說,你現(xiàn)在是明星了,出來見面請吃飯吧。我就出去了,誰知道北京吃頓涮羊肉那么貴,我清楚地記得吃完涮羊肉,我身上就剩幾十塊錢。慘的是那天出門忘了帶鑰匙,去哪兒過夜呢,我就在小區(qū)里晃悠了一晚上,我說老子一定要在這個小區(qū)買房子。一年半后真的借錢買了,至今都住里面沒搬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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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開始幾年就是家徒四壁,家電就是我搬過來的那一套做音樂的設(shè)備,一個音樂桌,中間一個床墊。太寒酸了,來我家沒地方坐,所以我從來不讓朋友來我家,因為我還是一個挺要面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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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房的第二年,我就得了抑郁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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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是奧運(yùn)會那年買的,2008年過完之后,2009年房價從每平米14800降到9800,我當(dāng)時整個人都不好了,天天晚上哭。當(dāng)時每個月還6000多月供,壓力很大。我說今后會不會進(jìn)入失信人員名單,就天天想這些事,然后掉頭發(fā),身體也出現(xiàn)很多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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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真的就是我最down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寫的歌也都挺好的。但事實是,這些年,掌聲和能夠唱歌的舞臺,都少之又少。都說我是「寫歌錦鯉」,給別人寫的都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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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人還特別喜歡聽大合唱,我之前都是去兄弟們的演唱會,我卑微到,比如說魏晨他們開演唱會,不是都會唱我的作品嗎,底下粉絲都大合唱。每到那會兒,我就在觀眾席里悄悄閉上眼,撐開手,幻想這是我的演唱會,就那種感覺,偷偷的,因為從來沒有聽過別人為我大合唱,我幻想自己把話筒遞出去,這是作為一個歌手的殊榮。太有成就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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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15年之前,我都時不時地有一種,不行了,活不下去了的感覺。2015年出現(xiàn)了一個轉(zhuǎn)折,在蘇醒的一個局上認(rèn)識了一個游戲公司的老板。他說你好像做過之前我們一個游戲的主題曲,接下來我們要做一個社交產(chǎn)品,需要一個音樂總監(ji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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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來沒有想過離開北京,離開這個圈子,就是一直在扛扛扛扛,活著,活著,別死,別死,別被這個圈子淘汰,別被淘汰。后來,因為《延禧攻略》算是好起來了??墒?,這個時間用了1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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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心里邊,我一點不排斥對外界說,我想紅,我想成為一個非常紅的藝人,因為紅了之后你才不會那么辛苦,愛你的人才不會那么辛苦,因為追夢太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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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我自己想了想,就覺得當(dāng)年我被淘汰前的那場,在舞臺說的最后一句話,「我還會再回來的」,特別像是個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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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會回來的?!蛊鋵嵨疫@些年,就在做這一件事。只要是跟音樂相關(guān)的,付出任何代價我都愿意去。比如中間沒有寫歌的機(jī)會了,怎么辦?我自己去找戲拍。有戲拍,就能認(rèn)識點導(dǎo)演、制片人,我說哥,你這兒需要歌嗎?你聽聽,我其實寫得不錯,我其實不是來拍戲的,你要不然聽聽。早年做配樂就是這么做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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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我跟于正老師認(rèn)識,也是這樣。我不會來事兒,但我特別會推薦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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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我原來上班的公司開一個慶功會。我老板引薦我和于正老師認(rèn)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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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我看他經(jīng)常在朋友圈里面分享自己寫的歌詞,有一次他說,這首歌已經(jīng)給了那么多作者,沒一個人給我寫出來。當(dāng)時我沒吭聲,我也沒點贊,我什么都沒說,把那個詞復(fù)制下來就自己開始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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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好我就主動給于老師發(fā)過去了。完了他看了說,你小子真行,有兩把刷子,「啪」又給我丟了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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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送歌都是demo,這第二首歌我直接自己花錢做成了成品給他發(fā)過去。他說,我的媽呀,這也太好聽了,還是混錄好的,他說那就讓你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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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特別感激他,就是他愿意不厭其煩地給一個新人,一個圈里面不認(rèn)可的一個雜草機(jī)會。后來合作幾個劇之后就是《延禧攻略》。交出《看》和《雪落下的聲音》的那天,就5分鐘吧,他上來就說,過了,這就是我想象中的音樂,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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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歌」這個事情,也是命。這一行充滿無常,《雪落下的聲音》突然間來了,「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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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到2018年,覺得最好的可能就是,老天爺說,虎子你前些年不容易,太苦了,你堅持下去,給你一個獎勵,給你塊糖吃。那么多大牌藝人、一線歌手聯(lián)系到我說,能不能翻唱你的歌,都是小時候你崇拜的歌手,我那時的心情就是,你拿去唱,別給我錢了,倒過來我能不能給你發(fā)個紅包啊,真的,就是特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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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chuàng)作是一個非常有安全感的事情。只要一直在做,老天不可能虧待任何一個在努力的人,他可能不會讓你特別厲害,他不可能讓你特別差。我用十幾年的時間證明了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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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挺幸運(yùn)的,我覺得我不知道從哪來的一個能力,就跟一個超能力一樣,超人天生都會飛,我天生會寫歌。我還說什么呀,苦點苦點唄,就跟取經(jīng)一樣,唐三藏還得被各種妖精折磨呢。我就被這個時代蹂躪一下又怎么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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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07快男,也確實是承上啟下的一代選秀。大家那種集體的命運(yùn)感也還真是更強(qiáng)烈一些。你看我們有幾個是身上一點事沒有的?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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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的起起伏伏,我們每一年的付出只有我們自己知道。大家都在努力地活著,努力地成就自己。我在想的是,在這么殘酷的一個環(huán)境下,你活下來就已經(jīng)很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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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大家對我們這屆快樂男聲特別有感慨和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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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們就是他們啊,我們13個人就像13個不一樣的真人秀。我們經(jīng)歷的這些事兒是哪個年輕人不經(jīng)歷的?我不就是創(chuàng)業(yè)小老板嗎?在路邊攤賣煎餅果子,突然間我開連鎖了,我就這么個人。沒發(fā)現(xiàn)我們13個人每個人都不一樣嗎?家境也是,有有錢的,有富二代的,也有像我這種一般的孩子。最重要的是大家都不是壞人,這是一點特別好,大家都是善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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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么多年都相互支撐,包括當(dāng)年借錢買房子,不就是大家借的嗎?我第一次在天娛做制作人,是魏晨推薦的我,他還是我危難時期默默把錢塞信封里放我家的那個人。2008年一個發(fā)布會我喝多了,他開著車送我回家,我哭著說為什么我那么努力還是沒有好結(jié)果,他也哭了,他說撐著!撐下去肯定能行!然后我們就把歌兒開得很大聲,因為可以哭得更大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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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當(dāng)時沒有所謂人設(shè)這個說法,我們不是被包裝出來的,我們就長那個樣子。蘇醒「操蛋」就一直那么「操蛋」,我就一直有點唯唯諾諾的狀態(tài)。我們不是表演出來的人格。我們就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上了個電視,變成明星了,咋裝啊我們,都沒機(jī)會裝,就已經(jīng)曝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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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這個圈子像大海,里面有特別厲害的掠食者,鯊魚啊、鯨魚啊。也有蝦米,藻類,甚至連藻類都不如的一些單細(xì)胞生物。大海里邊有很多關(guān)系,有人捕鯨,有人捕蝦,我們自己以及收割我們的人。我們都是大海的一份子,我們都是被人撈的海鮮,誰不是商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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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片大海又那么的神秘,鯨魚有鯨魚的痛苦,蝦米有蝦米的痛苦,但是每個人也有每個人的幸福。蝦米想的是有一天要能成為鯨魚該多好,鯨魚想的是當(dāng)年當(dāng)蝦米的時候也挺好的,我現(xiàn)在當(dāng)鯨魚好痛苦。突然間那個藻類又說,哎呀,蝦米好棒啊,我的媽呀,蝦米真的太棒了,他還有個殼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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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樣的一個海洋,又迷人,又殘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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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太不像森林了,森林太美好了,在我看來,不可能有森林一樣的娛樂圈。你知道,森林太美好了,森林其實是孕育美好的地方,但海洋又美好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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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楚生:最紅的時候最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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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參加「快樂男聲」前,我的朋友和酒吧同事們其實都有點懷疑,懷疑我的個性適合嗎?你怎么會去參加這種節(jié)目呢?甚至我在請假去比賽前,都不太好意思跟我酒吧的節(jié)目總監(jiān)說我要去參加這個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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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時決定要去前的最后電話正好是打給他。我說,你要是覺得店太忙,那我就不去了。然后他說,你為什么不去?他說他來深圳這么多年,就在這個酒吧工作,到現(xiàn)在都沒有漲過工資,他問我,「你想一輩子跟我一樣嗎?一輩子都跟大家一樣嗎?為什么有機(jī)會不去,不行就回來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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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時那通電話我還蠻感動的,也正是他的答案,讓我真正下決心去西安參加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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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這個比賽,我沒有抱著多大的希望。就這么一路進(jìn)了全國13強(qiáng),命運(yùn)就是一直推著你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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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開始感受到這個節(jié)目在影響力方面的沖擊是在拉票會的時候。還有13強(qiáng)到北京拍攝MV,有好多人來接機(jī)——就是你的世界突然跳出來很多人,機(jī)場來了一幫你不認(rèn)識的人來接你,這些人平時在各個地方,他們拿著你的名字的燈牌,你就覺得,哎,你的世界突然改變了,有一點不知所措,也有一點虛榮感,都摻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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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后面五強(qiáng)回家鄉(xiāng)辦拉票會。本來要唱五首歌,但因為現(xiàn)場的保安已經(jīng)控制不住局面了,所以唱了三首歌就走了。當(dāng)時是在海口,家人來了,我住的那個農(nóng)場的場長來了,本來預(yù)期是五千人,結(jié)果那天來了將近四五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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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發(fā)現(xiàn)你身邊的人都一直處在一個亢奮的狀態(tài)當(dāng)中,他們都比我亢奮,我說實在的很疲憊,因為睡得很少,而且都在壓力的狀態(tài)之下,在那個現(xiàn)場,我就是有一種好像在看別人辦拉票會的感覺。對,有一種抽離感,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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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是有懷疑的。就是大家是因為喜歡音樂來的,還是因為喜歡這個節(jié)目來的。
我挺好奇這一點。對這種群體的熱情或者說大家亢奮的狀態(tài),我其實一直都有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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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小不是一個自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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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開始學(xué)吉他。有一次,我印象很深刻,我的一位高中同學(xué)給我彈唱了一首歌,我說哇,這首歌好聽,我怎么沒有聽過,他用很平靜的語氣回答我,「這是我寫的」,我覺得哇,「我寫的」這三個字好有分量啊,覺得他好像神一樣的,那時候我就在心里面暗暗地想,以后我能不能自己寫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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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去了深圳,開始在酒吧駐唱。二十歲出頭的時候,參加?xùn)|方衛(wèi)視主辦的亞洲新人大賽,拿到「最具潛質(zhì)新人獎」,參加全國PUB歌手大賽,拿到冠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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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2007年參加「快樂男聲」,我覺得我是幸運(yùn)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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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我幸運(yùn),是當(dāng)年在大家呈現(xiàn)的那些音樂和表達(dá)里,我是不是一直有一種脫離的狀態(tài),在那個競技場上面始終有一點抽離感,這是不是可能會讓大家覺得我有點獨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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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快男」的冠軍,高興是肯定的,也有一種終于結(jié)束了,這個夏天終于結(jié)束,我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以及一閃而過的想法,我接下來該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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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比賽到三強(qiáng)的時候,我就有一點猶豫要不要繼續(xù)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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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那時候在排練的間隙,就有全國各地的媒體到廣電來采訪,我覺得當(dāng)時那種壓力其實是挺大的,就是你每天要面對不同的鏡頭,去回答不同的問題,你知道的,不知道的,好像你都得說點什么東西,從那個時候,我就開始感受到這種聚光燈的壓力了,我害怕再往下走的話,我會不會更不知道怎么去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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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導(dǎo)演組表達(dá)過這個想法。我記得我太太那時候跟我說,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代表你自己了。那時候是投票制,很多人是要通過手機(jī)去投票支持你,就變成無形之中會有責(zé)任在自己身上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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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賽之后有一個慶功宴,我去待了大概有半個小時吧。結(jié)束以后回到車上,終于拿回了自己比賽前交上去的手機(jī)。等開了機(jī),手機(jī)已經(jīng)崩潰了,已經(jīng)爆了。我沒法操作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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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就覺得整個人也被塞得滿滿的。我不知道該怎么去面對陌生人對你的那種熱情,我無法真正地去享受這樣的一個場景。我會變得很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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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的10月,我作為藝人來到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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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其中最重負(fù)的,我覺得還是在做唱片這一塊,跟我的期待不是很一樣。唱片不是趕出來的,但是那時候我們確實很趕。急于要出一個東西,給社會一個反饋。很多事情,壓縮得特別緊,而那時候你的承載量其實是不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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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在那時候我們都是素人,我們需要這個圈子里有經(jīng)驗的人幫助我們,但那個時候,選秀出來的歌手跟圈子不太能走得近。圈子里面很多大家其實都在觀望,他們針對的不是選手,針對是選秀這種形式,就是你們到底懂還是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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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時其實是帶著蠻大的憧憬進(jìn)到這個圈子。我想象的「造星」,是每顆星都是不一樣的。但從比完賽一直到2008年,因為你有熱度,有很多工作,拍照,紅毯,商演。那時候我覺得我個人就會有一種不舒服的狀態(tài)。我嘗試去溝通,我看重的東西是什么,我希望有人能理解我,能夠在這一塊幫助我。但好像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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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時刻會明確地感受到自己更像是一個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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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有很多商演,我原來是唱現(xiàn)場的,我出道以后的商演開始唱伴奏帶,我享受不到舞臺上的樂趣,我覺得下面的人也沒有收到那個最真實的表達(dá),但是我又好像無能為力,在那個時候就開始覺得有點跑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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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自己像一個花瓶,每天都放在不同的地方展示。我覺得為什么會造成這樣的情況,可能是因為我們的版權(quán)一直沒有受到保護(hù),大家只能靠商演去維持生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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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始意識到自己確實無能為力去改變這個局面,是在2008年。2008年年底跨年晚會那件事,是我這輩子做過最瘋狂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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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時真的就有一種想毀掉這一切的感覺。最大原因是不快樂。自己也沒有太多的辦法,身邊也沒有一個很有經(jīng)驗的人來教你該怎么辦,或者說教你的人他自己也缺乏經(jīng)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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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我在做我的新專輯,一直在全國各地飛,一邊在改歌詞,一邊帶著吉他在酒店里面寫歌,公司也幫我收歌,可是我覺得不太適合我,就只能逼著自己寫。很焦慮,有一種證明自己的那種著急,想淡化選秀的標(biāo)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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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跨年那天,我從云南剛飛到深圳,直接拖著箱子就去彩排了。我想去商量的這些事情,為什么總是沒有一個結(jié)果,一直沒有一個答復(fù)。那個時候也沖動,這不是我性格里面的做事方式,我太太一直反對。但那時候想到如果回去,新的一年還是老樣子繼續(xù)下去,我覺得那太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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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覺不到我是一個完整的人。掙錢的快感也有。因為我們都是普通家庭的小孩,有機(jī)會改善自己和家人的生活,自己也是蠻欣慰的。但自己內(nèi)心里面深處又有自己的理想,我希望自己的職業(yè)生涯不是那種快消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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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人最紅的時候。對,最紅的時候是最悵惘的。2008年,那是我最想不起來做了什么的一年。真的,我現(xiàn)在想,可能只能想到跨年,其他的時間我都不知道我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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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行業(yè)一直就是有它殘酷的一面在的。它會對每個人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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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我最擔(dān)心的是我父母。其實事情發(fā)生之后一兩天,其實還是可以回去的,但我想,回去了,就能改變嗎?既然都已經(jīng)選擇了,怎么樣你都要堅持。最差的結(jié)果,可能就是還回到酒吧唱歌。當(dāng)時想得很簡單,到后來想想已經(jīng)不可能,你回到酒吧唱歌,你怎么還得清那些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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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今天,面對當(dāng)時那種狀況,我會選擇大家坐下來談。其實當(dāng)時有些活動我不接受是可以不去的,我是有這個選擇權(quán)的,但因為性格的關(guān)系,我不好意思去拒絕,所以就變成一個被動參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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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又想,如果所有這些麻煩不存在的話,你可能今天還活在一個渾濁的狀態(tài)中。你只有打破它,才能看得清楚它里面包含了什么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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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事的發(fā)生,我覺得是必然的。不是發(fā)生在我身上,也一定會在別的人身上。現(xiàn)在,我理解它是一個成長的代價,而不是成名的代價。因為我們成長里面也要面對名和利的各種誘惑,有得到,有失去。我清楚自己要什么,這一點很重要。而每一個選擇都不像以前那么輕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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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3月我去參加《歌手》,那個演播室正好就是我們以前比賽的那個場地。當(dāng)時就又感覺到以前直播時的那種緊迫感。燈光打到演唱者身上時,你是看不太清下面觀眾的,那個時候就覺得燈光一下把你拉回到了12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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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時,每個人都很奔忙,也沒法交流,大家都在自己那艘漏水的船里。其實說白了,我們07快男就像是一個時代的微縮場景。即便你不做這個行業(yè),我們每個人都有不一樣的人生,有富貴,有貧賤,也有起伏,這就是很正常的,一個人生的經(jīng)歷,縮影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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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說我們拿到的這個劇本稍微有一點濃縮,但我覺得還好吧,你還能發(fā)片,你還能站在舞臺上面去唱,還有人愿意聽你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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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圈子是殘酷的,它就是一個自然的法則。在一個原始森林里,每一個動物都盡可能在自己的范圍里生存,每一個動物也都在保護(h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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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xiàn)在有點適應(yīng)了,我還蠻慶幸我能夠進(jìn)到這個圈子里來的,有機(jī)會自己去嘗試,試錯也好,最起碼我有這樣的機(jī)會,這是我覺得特牛逼的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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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醒:我們沒有被詛咒,相反還很幸運(yù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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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里,我的落差感也沒有那么的大。?
可能是因為我太過理性。比賽的過程中,看到那么多的人聚集在一起為某個人狂歡的時候,我覺得我不是特別能去享受這個事情。在表演的時候,我很enjoy和觀眾的互動,但我不是特別能夠完全地癡迷或者是迷戀上那種萬人簇?fù)淼母杏X。?
當(dāng)我看著他們?yōu)槲覛g呼,為我尖叫,聲嘶力竭、聲情并茂的時候,我能夠想象到,OK,這只是Just this moment,可能并不一定是永恒的,可能會轉(zhuǎn)瞬即逝。我也能想到這是因為我們出現(xiàn)在一個全國播出的平臺,所以忽然一下受到了上億人的關(guān)注。這些人聚集、瘋狂是正常的,但是這個夏天過去了呢?慢慢慢慢這些東西都會淡化。?
比賽期間,當(dāng)發(fā)現(xiàn)大家開始對你有所保護(hù),甚至很多人希望從你身上得到一些什么的時候,我開始發(fā)現(xiàn)自己成為了商品。?
我覺得我是個快樂的商品。很多人說商品,你就是個商品,有一種先入為主的看法,好像這個人沒有了靈魂,好像他是被人利用和榨取的價值。come on,我覺得每個人都是有價的,我們都是商品啊,在這一點上我接受起來一點障礙沒有,甚至還會覺得挺好,我挺有成就感、滿足感的,I get value,我有價值了。?
比賽之后簽了公司,資源蛋糕就那么大,每個人有自己的方式去獲取。有時候,因為一個晚會的位置,大家都會不太開心,不太愉快。甚至晚會上能不能唱自己的solo,還是得跟別人合唱,為什么給你兩首歌,而我只能跟別人合唱半首歌……?
那一兩年其實挺痛苦的。時間久了,我沒有感受到獲得應(yīng)有的扶持,或者可能公司有更要捧的人,同時我又不希望去跟別人爭破臉的時候,我做了最符合我性格的決定,轉(zhuǎn)約,撤退。?
這個過程非常痛苦。期間跟朋友和家人一共借了50多萬,自己出了一張專輯叫《三十未滿》,里面有《北京city》的那張。《北京city》和《分裂》都是我對這個行業(yè)的觀察。?
我從小就對觀察人非常有興趣,而且這似乎是種本能。娛樂圈就是名利場,這個圈子很妙,人際關(guān)系往往呈現(xiàn)彈性搖擺狀,陌生和熟識可以在頃刻間變化,見人位勢高,則各種裝熟,不認(rèn)識也說認(rèn)識。看人身份低,便各種裝傻,認(rèn)識都說不認(rèn)識。?
至于什么要維護(hù)關(guān)系,什么要察言觀色要會做人……我最討厭就是在這個圈兒里「你要會做人」這句話。這句話賊惡心。?
你讓一個藝人會做人,這是最大的謬論,那得多平庸啊,你要會做人,才拿得到機(jī)會。國外的藝術(shù)家,哪個不是脾氣特別怪,哪個不是經(jīng)常一身毛病,會做人是靠他經(jīng)紀(jì)團(tuán)隊幫他去做人,他維持他藝術(shù)家的這種扭曲,甚至是一些癲狂,但他在業(yè)務(wù)上他是個天才,我們要保護(hù)這樣的人。?
這個圈兒所有一切其實都是看運(yùn)氣的,都是偶然性,都是命。你點兒在了,不用你會做人。?
我現(xiàn)在很討厭一些年輕藝人進(jìn)來就制式化了?!盖拜吥愫谩梗s緊低頭,握手,你好你好你好,我不是說不應(yīng)該這樣,我也不懷疑人家是有禮貌,但是一看就是被教的,會做人,微笑,跟每個人都微笑。但是我看不到人,我看到一個個漂亮的皮囊,你人呢?比如說你在臺上給我甩個臉,或者有時候你覺得不爽,我還覺得哥們兒有意思,可以多接觸接觸。?
我們當(dāng)年不是這樣的呀,我們當(dāng)年是老百姓看電視,我們沒有粉絲去把我們養(yǎng)起來,所以我覺得從這點講,我們是挺幸運(yùn)的,我們不能說為所欲為吧,但起碼可以做相對比較真實的自由的自己。?
我都想過,我要是在當(dāng)今這個環(huán)境下去參加選秀,第一輪被淘汰了,絕對的,我看誰不爽我直接說,估計一半的選手都受不了我。所以我很佩服張遠(yuǎn),他能在那里撐幾個月,我撐不了。?
這個圈子的名利來得特別快,消失得也特別偶然。這方面我還好,每次聊這種話題,我到最后都是夸我爸媽,我真覺得我最幸運(yùn)的就是我受過很好的教育,我有特別好的父母。我好就好在我可能家庭經(jīng)濟(jì)條件還OK,我從一開始就把這當(dāng)做一個工作,我的匱乏感沒有那么強(qiáng)。當(dāng)然你給我名和利,太好了,但是沒有的話絕不至于那么的失落、彷徨和痛苦。?
選秀比賽當(dāng)時是很新鮮的,那時身在其中,我沒有覺得它會改變什么時代,后來才證明它確實是改變了娛樂行業(yè)的劃時代分水嶺。?
2017年,出道十年的時候,我寫了那首歌,《stand up again》,歌詞寫的是,「這十年是夢是幻,是痛是斷」。那整個比賽就挺夢幻的,現(xiàn)在想想都覺得那是個挺扯的小概率事件,真的是很偶然的機(jī)遇。?
我感覺2007快男是一個實驗品,是一個多家受益的試驗品,行業(yè)得到了巨大的改變跟推動,當(dāng)時的公司得到了最大化的利益,包括我們之后很多年都因為當(dāng)年的這個起點高,而有所受益。?
我不認(rèn)為這是一個試驗失敗的產(chǎn)品,07快男再失敗的話,中國沒有成功的選秀了。?
這么多年,很多人說在我們身上看到強(qiáng)烈的命運(yùn)感。我覺得我會有自己的命運(yùn)感,但這跟集體沒關(guān),只是這個集體里,我出這個事,他出那個事,會顯得這個集體命運(yùn)多舛,我覺得純屬巧合,我其實特別反對這樣的一些論調(diào),這其實就是個概率學(xué),放到任何一個集體里,里面的人也都會有各自出的事。并不是我們這個集體好像被詛咒了一樣,我們現(xiàn)在過得比很多人好啊,現(xiàn)在的團(tuán)體,平均半年、一年就沒了,我們現(xiàn)在還有呢,人還在呢,詛咒啥呢??
至于我們之間的友情,我們經(jīng)常聚的,櫟鑫來北京都不住酒店的,住我客房,在我家吃了三天,這自然而然的?;⒆觼沓詡€飯,去楚生那兒練個歌,打球的時候姚政也去,很自然——當(dāng)年我們這伙人一起參加了一個比賽,今天我們留下了幾個朋友,就這么簡單,當(dāng)年我通過比賽收獲了名利,今天,我通過這么多年收獲了幾個朋友。
張遠(yuǎn):出來串個門兒,用了1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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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我在南京財經(jīng)大學(xué)讀三年級。按照原本的打算,大學(xué)畢業(yè)后是要去澳洲留學(xué)。就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出現(xiàn)了《快樂男聲》,也都是命運(yùn)。?
那幾個月,學(xué)校只有兩個時間是最興奮的,一個是看世界杯,一個就是看我比賽。總決賽那段時間,我媽媽為了給我拉票,瘦了20多斤。?
比賽完就是巡演。站在臺上,幾萬人在下面盯著你唱歌跳舞,當(dāng)時會有這樣一種感覺——我是誰,我何德何能,我就這樣子了??
巡演結(jié)束后,公司想做一個男子組合,剛開始肯定是不想去的,誰想做組合啊。過了幾個月,發(fā)現(xiàn)發(fā)專輯沒什么希望了,想法才變了,因為你是第九名,(資源)排不到你啊,誰會去做一個第九名??
后來 「至上勵合」一出來,哇,爆了,那時候「紅」到就是簽售簽到差點中毒。?
「快男」和「至上勵合」的開始,都爆了一下。但過去十幾年,事業(yè)整體的發(fā)展情況就是每況愈下。我輾轉(zhuǎn)了很多個團(tuán)隊和公司,試過拍戲,綜藝,給模特做音樂老師,甚至開過酒吧。?
對2013年左右往后的生活,我有點類似于斷片的感覺,都不想再去回憶了。因為我不喜歡那個時間段的自己。那幾年我自己看自己,我都覺得好討厭。我對自己太不好了。就覺得自己是個廢物。在北京,只是茍活而已。到底這些年我在干什么?我在堅持什么?真的有一種墮入無邊黑暗的感覺,我覺得我是廢物,我這十年什么都沒有做。?
那時候,什么都不想吃,吃個黃瓜吃個雞腿都沒有味道。有一點能量,我會看書,硬看書,忍著痛看書,硬去健身,哪怕不吃東西,逼自己出門健身。但更多時間是窩在沙發(fā)上一整夜,一整天,拿著ipad玩玩《三國殺》,玩了幾千把。我不敢睡大床,因為我覺得我配不起那樣的大床,只敢睡沙發(fā),在沙發(fā)上不那么容易翻來覆去,最后沙發(fā)被我睡塌了。還有很生氣的時候,很不甘心的時候,會打枕頭,不過癮,然后去打墻,手腫了,放到冰箱里冷凍。?
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我去看《我是歌手》的彩排,因為我很喜歡那個舞臺,太愛那個舞臺了。等我坐車到門口下來的時候,同時下來是一個經(jīng)紀(jì)人,他一下車那個反應(yīng)就是,「誒,他怎么來了」。他的表情就是我怎么配得上《我是歌手》。?
做藝人以來,我的銀行卡在前七八年,存款沒有多于過十萬塊錢。最少的應(yīng)該就是卡里可能就是幾千塊錢了吧,如果再沒有收入,房租就給不了的狀態(tài),但還好,總是在關(guān)鍵的時候會頂上來一些活動,收入一小筆,從來沒有大筆。?
在「至上勵合」的時候,有段時間,公司給我們訂頭等艙,我們自己會把它換成經(jīng)濟(jì)艙,拿那個中間差價補(bǔ)貼一下。反正就想,忍一忍吧,忍一會兒有兩千塊錢可以拿,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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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我跟蘇醒那么長時間的朋友,因為他永遠(yuǎn)沒有嫌棄我。就像他買奔馳的時候我買克魯茲,我倆一塊出去玩,他有些朋友開著賓利來,我開著個克魯茲,大家覺得Why?我無所謂啊,我覺得又怎樣呢,你又比我高貴到哪兒去呢。?
可能也是因為我上的財經(jīng)類大學(xué),不是從小戲劇院?;蛘呤瞧渌囆g(shù)類院校畢業(yè)的,所以我也知道所謂的真實的生活。說實話,我的收入作為藝人來說是挺心酸的,但是比起一般的上班族和普通人來說,我也不錯了。?
我也不覺得自己有多苦情。很多時候,我會有一種觀察的視角,也看到更多的人和人性。?
2019年,在2007快男和「至上勵合」之外,我又多了一個新的身份,「創(chuàng)造營2019」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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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年整個娛樂行業(yè)進(jìn)入寒冬。很多人選擇淡出或者蟄伏。去年看了「創(chuàng)造101」和「偶像練習(xí)生」后,我反而突然有了一個突發(fā)奇想,想去參加。因為我這個人一直以來都太溫吞了,太穩(wěn)了。很多人說,在張遠(yuǎn)身上看不到任何出格的事情。
這世界其實很簡單,不管你遇到什么問題,一個真心話,一個大冒險——你想不想去,想,去了會不會后悔,不會,那你就去吧,你就去冒險吧。?
12年的時光也告訴我,保守不是一件好事。所以我就去了。這也是我從快男出道開始的12年里,我自己做出的最大的決定。?
說實話,在決定參加節(jié)目后,我充滿了巨大的恐懼和壓力。從理性來說,我知道這件事有好有壞,好是重新被更多人看到,壞的方面第一場就淘汰,成為炮灰,晚節(jié)不保這種感覺。?
從2013年起,我就幾乎沒有跳過舞了。參加比賽,沒有退路,我選擇去海外封閉訓(xùn)練了一個月。?
我租了一個房子。完全與之前的世界隔絕。天天健身、跳舞、唱歌,和聲樂老師練習(xí),重新開始,就像一個學(xué)生一樣。不停地練,不停地唱。一個多月,過年也沒有回家。像運(yùn)動員重新找競技狀態(tài)那種感覺。?
我前后經(jīng)歷了四輪面試。過程大概就是一次一次地被打擊。幾乎每一個選手和節(jié)目組的工作人員都告訴我,遠(yuǎn)哥,我們是聽你的歌長大的。我記得有一次面試,節(jié)目總導(dǎo)演曾經(jīng)非常嚴(yán)厲地告訴我,我進(jìn)不了他心中的前20。?
幾個月后,我重新站上舞臺。結(jié)果做得還不錯,我自己也很滿意。?
身在這個行業(yè),快樂的時間其實很少。?
經(jīng)歷了12年的起伏,我并沒有覺得自己有多特別。因為我非常清楚,誰沒吃過苦。而且我覺得有這樣的經(jīng)歷,反倒不應(yīng)該是做藝人更好的一個經(jīng)歷嗎??
特別像我們這個行業(yè),痛苦就是養(yǎng)分,痛苦也是能量,當(dāng)你把自己的痛苦變成了工作,就像梅姨拿金球獎終身成就獎時的獲獎感言說的:?
——把你的心碎變成藝術(shù)。Take your broken heart, make it into art。?
曾經(jīng)有記者問我,如果當(dāng)初沒有參加「快男」,會不會我和07快男的生活都不會那么動蕩。可是人生不就是這樣嘛,我覺得挺好的。你覺得這個劇情非常跌宕起伏,甚至不堪承受什么,但其實我覺得自己已經(jīng)很幸運(yùn)了。?
那幾年真的是選秀的巔峰時代,我們是第一屆「快樂男聲」。細(xì)數(shù)13個人,幾乎10個人都還在線,這個量絕對是歷屆選秀當(dāng)中最強(qiáng)的一屆。我們是一個時代的印記,沒有人不記得我們那個時代的人。在我心里也覺得,我們是最經(jīng)典、最特別、最唯一的一屆。因為我們就是「0713」,沒別的解釋。?
說實話,當(dāng)時比賽的時候大家之間也會議論來議論去,有小團(tuán)體什么的,這都很正常。但比賽之后,我們所有的巡演都在一起,之后很多晚會大家都會再聚,甚至后來有一些也不在天娛了,大家漸漸地互相了解,彼此支持,慢慢形成了一種兄弟情誼,而且越到后面就越真誠,越真實,蘇醒從本來大家最討厭的人反倒變成了大家都還挺喜歡的那個人。?
為什么能做那么多年好兄弟,就像蘇醒置頂微博里我的留言一樣。我說,這些年我們都各自成長跌宕輾轉(zhuǎn),好在互相陪伴,我們接受人性和世界明暗,幸好也都品性良善,真誠坦然。?
我不后悔進(jìn)娛樂圈,我多精彩啊。?
蘇醒真的看得透,關(guān)于藝人,他說過一句我非常欣賞的話——我一人,我藝人,我異人,我亦人。?
我的微博名字里面有一個單詞,bird。如果演藝圈是一片大森林,我希望自己是鳥。張開翅膀想飛到哪兒飛到哪兒。?
我想過,比如說如果真的財務(wù)自由了,我也不用完成音樂夢想了,我會去云游一年,把自己吃成個胖子。對,胖子,我挺想試一試的,我好奇自己到那個程度可以丑成什么樣,油膩成什么樣。?
在這個圈子里,我時常感覺自己像是一個來串門兒的。只是串得時間久了一些。以后肯定要走,但目前我還覺得沒串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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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櫟鑫:
我是幸運(yùn)的,只是沒有在做最熱愛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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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我17歲。?那一年,我媽其實準(zhǔn)備安排我去當(dāng)兵,父母輩會覺得當(dāng)兵、考公務(wù)員都是特別靠譜的選擇。但我從小是一個特別叛逆的小孩。比如我15歲談戀愛的,不顧老師、校長、家里的反對,跟初戀談了五年多,一直談到出道之后。?
我從高中就幻想可以當(dāng)歌手,所以,那一年,我去參加了「快樂男聲」長沙賽區(qū)的海選,但第二輪見評委時被淘汰了。淘汰之后,母親覺得每個賽區(qū)一兩萬人,不可能選中我,就不想讓我繼續(xù)下去了。但是我自己很堅持,我說還有兩個賽區(qū)可以比,一個是廣州,一個西安。母親極力反對,我說,那你借我一千塊錢吧,將來會還你,我說我必須去。我坐了十幾個小時的綠皮火車到了廣州,我媽送都沒送我。?
那時候每個賽區(qū)有三條通關(guān)紅領(lǐng)巾。在廣州賽區(qū),我運(yùn)氣也很好,拿到了其中一條,直接進(jìn)入到全國五十強(qiáng)。?
比賽過程中不能使用手機(jī)和上網(wǎng),第一次覺得自己紅了,是我們13強(qiáng)一起去北京拍MV的時候。我記得那是在北京T1航站樓,大概來了上千人接機(jī),特別夸張,人走不出去。機(jī)場也沒有這種經(jīng)驗,大家措手不及,沒辦法,只能一個一個出,出一個,走一家粉絲,出一個。然后是比完賽后全國巡演,粉絲們會造勢、爭地盤、碼方陣,每個人應(yīng)援的顏色都不一樣,比誰的人氣高。你家把這條街包了做廣告,他家就做一百個空調(diào)氣球,我家就是大巴。?
這么多年過去,選秀比賽也不太一樣了。感覺那個時候的比賽更純粹一點,大家接觸到的東西不多,也沒有太多的準(zhǔn)備?,F(xiàn)在很多選手或多或少都披上了一層保護(hù)殼上來。以前完全沒有什么人設(shè)的分配,你自己想怎么表達(dá)怎么都可以。?
我記得在廣州賽區(qū)的時候,有一場是俞灝明跟劉洲成pk,讓晉級的人來投票。我覺得這個票沒法投,他倆都是跟我一個賽區(qū)的,我就當(dāng)著全國觀眾的面直接把票給扔掉了,場面一度尷尬。過后想真是有一點不顧全大局,當(dāng)時也沒有這方面的情商。?
還有就是吉杰拿了南京區(qū)冠軍后棄賽又回來的那場,他說自己不參加了,又回來,有一個畫面是他過來跟每個人擊掌,擊到我這兒的時候,我手沒伸出來。當(dāng)時就是不爽他。?
還有就是「四進(jìn)三」那一場,蘇醒跟魏晨PK,九個兄弟來投票決定他們倆誰進(jìn)前三。當(dāng)時我不太爽蘇醒,不太喜歡這個人。在臺下的時候,我就跟兄弟們說,不要投蘇醒,大家一起投魏晨,把魏晨直接投進(jìn)了全國前三。最后變成蘇醒跟張杰PK,把張杰PK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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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期,我們算是重新定義了選秀比賽,觀眾的參與感比較高,我覺得有很多東西都是非常珍貴的,所有表現(xiàn)出來的稚嫩也好,所有能看得到的性格缺陷也好,全部都展露無遺。?
決賽那天的夜晚,臺上,楚生拿冠軍后一臉懵,而在臺下,我已經(jīng)在幻想自己在各種萬人體育場開演唱會的樣子,因為那個時候我已經(jīng)先簽唱片公司了。其他人大都對未來有些迷茫。?
但現(xiàn)在想來,我覺得他們那時的迷茫還更好一些。?
因為像我,一開始對自己未來的期望太高了,后來的失落感反而更強(qiáng)。失落感最早出現(xiàn)是在2008年發(fā)了第一張唱片以后。銷量挺好,但因為一些大大小小的原因沒能持續(xù)頂上去。另外,我出道前覺得歌手就是發(fā)唱片、開演唱會,但真的出道后,每天就是參加通告,錄節(jié)目,演出的舞臺都特別爛,所以內(nèi)心期待值就下滑特別快。?
我記得有一次錄一個綜藝節(jié)目,節(jié)目組安排我唱歌,讓我去試麥。調(diào)音師遞給我一個特別破的話筒,那話筒感覺都癟了。我說那邊不是有好的話筒嗎,他說那個是給后面大腕兒用的。?
我覺得進(jìn)這個圈子給我上的最好一課就是這種落差和不被人重視的感覺。當(dāng)你不被人重視的時候,那你就只能靠自己了。它讓你在面對最差的那個狀態(tài)時,內(nèi)心不會有太多波瀾。?
2007年我們出道的時候,傳統(tǒng)唱片工業(yè)已經(jīng)沒落了,我們要被迫地去做一些其他的事情來「曲線救國」,像一個跳板一樣去輔助自己的歌手夢想。?
比如最早錄很多綜藝節(jié)目,我真的很煩耍寶啊,演小品什么的。干什么?我不是干這個的,我是唱歌的。拍戲,拍什么戲?我不愛拍戲??墒呛髞頋u漸地,就把所有的這些事情,變成了自己的職業(yè)。而且做著做著,你發(fā)現(xiàn)改變也沒有那么難——當(dāng)你把自己變成一個十八般武藝樣樣都不精通的人,你確實可以好好地活著,只是你沒有在做你最熱愛的事。?
有一點沒有變的是,在出道之后的任何階段,我不會戴墨鏡、戴口罩、戴帽子,把自己遮得特別嚴(yán)實,怕人認(rèn)出來什么的。我覺得自己是一個很平凡的人。?
這可能和我天天看宇宙的視頻有關(guān)系。藝人這個行業(yè)天天面對無常和名利的來去,有的人靠宗教,有的人靠跑步,而這是我的自我療愈方式。?
我從小就喜歡抬頭望著天空,對宇宙這個東西特別特別有興趣。后來就看和宇宙、天文相關(guān)的書和節(jié)目。你要知道宇宙有多大,你就知道自己多渺小了,你自己曾經(jīng)自以為是的那些東西,你高看自己的那些東西,那些浮躁的、浮夸的所謂名利,全都不重要。只有愛是很重要的。?
對這個行業(yè),我一直提醒自己,不要陷得太深。我希望自己一只腳在里面,一只腳在外面,我可以隨時跨出來。?
就像我結(jié)婚。?
男藝人25歲結(jié)婚?我說沒多大事,跟年齡沒關(guān)系,跟錢也沒關(guān)系,我當(dāng)下想做這個事情,我想愛這個女人,我想跟她一起去冒險,去嘗試婚姻這件事情,我去了,我生了兩個非??蓯鄣膶殞?。我想去另外一個城市生活,我就去了,好多朋友好像離不開北京,我不是那種人。
我是一個可以拔腿走掉的人。當(dāng)時我在北京待了八年,我也愛這個城市,但是那個當(dāng)下,結(jié)完婚之后,我想回老家體驗一下長沙的生活,我就回到長沙生活了兩年。我覺得安逸啊,很舒服,每天可以去對面菜市場買菜,可以遛彎,體會不一樣的人生。在長沙住了兩年之后,我覺得孩子要上學(xué)了,長沙可能不是一個好的選擇,去上海吧,OK,那我就去上海,我在上海生活了一年。?
我自認(rèn)為生在一個特別好的時代。?
當(dāng)時大家能看的節(jié)目就那幾個,我們07快男的國民認(rèn)知度挺高的,哪怕以后都沒有那么紅,但是大家都認(rèn)識我們,看著我們一路成長。?
我們這批快男確實挺不容易的,像一場特別華麗的悲劇。?
真的,比賽時大家都是年紀(jì)輕輕的花樣少年,出道后光鮮亮麗,但后來每一個人都經(jīng)歷過了各自苦痛的歲月,俞灝明啊、阿穆隆啊、蘇醒、陳楚生,各有各的起伏,包括已經(jīng)退出的郭彪和姚政,還有現(xiàn)在在網(wǎng)上樂呵賣貨的吉杰……?
只有少數(shù)人是幸運(yùn)的,我覺得我是幸運(yùn)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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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經(jīng)歷過大災(zāi)大難,也沒有經(jīng)歷過什么痛苦的人生,我就像那個真的是被老天眷顧的人。我們聚會也會聊這個話題。姚政每次見我就說,你丫真是運(yùn)氣太好了,你太幸運(yùn)了,真的,好好珍惜吧。?
大家之間的情感聯(lián)結(jié),我覺得真的是從各個兄弟經(jīng)歷苦難之后,開始變得更加完整和越來越堅固。因為他們的事情,我哭了多少回,天哪,灝明那次(我)都哭成啥樣了都。接受不了,真的接受不了,覺得太可惜了。最可怕的是灝明受傷之后,我們身邊還有人在討論賠償這個事情,有人說,至少還能賠點錢什么的,這是什么人啊,在他們眼里錢還是蠻重要的。?
我還是希望所有那些不好的事情都不要發(fā)生。不是說每個苦難都是鍛煉自己、豐富自己人生的,我覺得人生不需要這些東西。比如灝明的災(zāi)難也好,阿穆隆的災(zāi)難也好,蘇醒和楚生的解約也好,都是特別痛苦的事情,都是永遠(yuǎn)抹不去的。?
但我真不后悔進(jìn)入這個行業(yè)。?
我覺得這個行業(yè)讓我這個普通人體會到了不一樣的精彩人生。你在這里獲得了關(guān)注、支持,掌聲和名利,也看到了形形色色各種缺陷的人。?
如果這個行業(yè)是一片叢林的話,我應(yīng)該是河流里面的一個鵝卵石吧。一直靜靜地在邊緣的地方看著鳥飛,蟲爬,看這個茂密的森林,葉子掉落,重新生長。我在水里躺著,一直被沖刷,會被磨平,有可能發(fā)大水的時候也會把我沖走,沖走就會去到另外一個地方,那個地方也可能是我另外一個家。?
這么多年過去了,我的面相也變了。眼角越來越往下,沒有以前那么鋒利了,好像更加從容,更加友善,怎么說,好像變得太會跟所有事情和解了。其實只有我自己知道,我還是一直在跟自己過不去。?
我曾經(jīng)是田徑運(yùn)動員,我喜歡競技,我內(nèi)心對榮譽(yù)、對第一名的追求一直都在?,F(xiàn)在,我人生里面唯一的還可以去追求排名和title的,是撲克。?
我已經(jīng)打了十年撲克,也拿過一些小比賽的冠軍。這是我最好的平衡藝人工作的另一個愛好和運(yùn)動。?
當(dāng)我坐在一個桌上,我一直在做腦力運(yùn)動,在競技,在下注,我是靠每一次下注去和其他人交流的。我不再需要跟人溝通了,我可以把自己關(guān)在一個小的世界里面,我可以戴帽子,戴面具,穿成一個卡通人物都可以,不需要跟人交流。?
競技體育它是有世界冠軍的。但娛樂圈沒有這種。就像吉杰說過的一句話,娛樂圈不是一個努力和得到成正比的地方。但是撲克世界可以。?
我內(nèi)心還有自己想堅持的東西,可是另一方面我又好像很幸福地過著自己的生活。?
就好比我常常跟我老婆講,有一天,我會離開你。?
一開始女人哪能接受到這種。突然消失,意外,離開。我自己背上行囊,自己去過自己一個人的人生。比如說我孩子18歲的時候,我可能就離開了。你總會有你自己這一輩子想追求的一種生活方式,或者是,哪怕你愛一個人,想去一座城市,過另一種人生。?
你沒有實現(xiàn)過,你從來沒有實現(xiàn)過。但你不想一輩子都無法實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