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呆村有幾十家茶葉農(nóng)戶，這里以群體綠茶馳名中外，每年清明前幾天，春雷一響芽頭出，家家戶戶采茶忙。這時村口石橋處就會客商云集，脖子都深長了，要收頭采的好茶賣給達官貴人。

這一日，一名戴著西洋墨鏡的客商找到村里的大戶劉老實。

“今年搶春如何??？”客商問道。

劉老實吸了口旱煙，“收成還行，賣了三十二斤頭春芽?！彼肿煨α诵?，“在村里咱家排第三，還有那李家和王家，都是幾十斤的頭春芽。到大采，今年估摸著六百來斤吧。”

“想不想把搶春包圓了?！蹦悄R客商坐在堂屋的椅子上，一點都不客氣。

“什么包圓？家家頭采一齊出，包的什么？”劉老實不解的問。

“你來看，”墨鏡客商從懷里掏出一片茶葉子“這個。新品種，早發(fā)芽十天?！?/p>

劉老實心臟少跳了半拍。還有這等事？多少年沒聽過，就是龍王也不能叫茶樹早發(fā)芽啊。

“以后搶春，三五百斤的量，你一個人全包了。等你大采了，別人還沒頭采。三五百斤啊，一斤比大采貴兩塊袁大頭?！?/p>

“這…”劉老實咽了口口水，他被這獨占其利的巨大利潤打懵了。但祖祖輩輩做茶的經(jīng)驗讓他意識到了一些不對?！澳銥槭裁匆獛臀??！?/p>

“老茶樹剪枝，接上我的芽穗，這叫嫁接，須交給我來做，一畝茶田一個銀元。以后你年年收成?！?/p>

劉老實皺皺眉，“你這茶成茶我喝喝?！?/p>

客商從口袋里拿出一小紙包茶葉，隨手拿起瓷碗和旁邊的水壺，給李老實沖了一碗。綠色的芽葉在碗里舒展，非?？蓯邸⒗蠈嵑攘艘豢?。

“呃，這比俺家大采茶都淡，鮮有，但這香味和喉嚨都差點意思。這不行?！?/p>

“是，我在臨市的李莊也搞過?？蜕虃冋f茶差一點，但樣貌可以賣，而且早上市，占了市場，別家的頭采就變成二道的價。這收購價從頭采兩塊半銀元掉到兩塊?！?/p>

“兩塊？”劉老實盤算著，“那也有賺。行，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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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春茶季過去了。劉老實家翻蓋了青磚瓦房，好不氣派。其他農(nóng)戶均憤憤不平，幾次去找他理論。劉老實一句各憑本事就搪塞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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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年春天，客商來到村口，發(fā)現(xiàn)一個奇景：往年頭采還沒出，今年家家都大量拿了茶出來賣了。

“您看看我這個，我這個剛采的頭芽”。

原來家家戶戶都學著劉老實，做了新品種，能早出十來天的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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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過去了，茶呆村頭采的春茶由于品質(zhì)較低收購價掉到了一塊半大洋，來的客商也少了，外面人都說喝好綠茶不能喝茶呆村的，沒香沒味。劉老實仍然只能賣三十來斤頭采，在村里排第三。

劉老實蹲在村口的石頭上抽著旱煙，心想，都說改良改良，怎么越改越?jīng)觯杖脒€大不如以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