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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lcome to wonderland

2020-10-24 23:19 作者:大兒的好爸爸  | 我要投稿

食用說明:

※本文背景及人物關(guān)系全部延續(xù)至電影《愛麗絲夢游仙境》,故事中提及角色均用游戲中皮膚名稱稱呼,CP有且只有魔冒,其余角色均為友情向。冒險家(愛麗絲)中心,巨OOC且私設(shè)如山,能接受的話請↓


“有時在早餐前,我就會想到六件不可能發(fā)生的事?!?/span>

伴隨著不固定的開場白,眼前人便又毫無自覺地打破了周遭這難得安靜下來的氛圍——

被他抽出的茶杯失慎撞倒了一旁的點心架,倒也僥幸掩蓋了桌沿下不時響起的摩擦聲;棲身于岔路口那截枯木上的渡鴉受此驚擾匆忙振翅逃離,臨行前飄落下的一根羽毛卻碰巧落在了野性伙伴微微翕動的鼻翼上。

這般立竿見影的連鎖反應(yīng)令紅心騎士一時有些手足無措、本想先替它將羽毛拿開,再去喝令那個多嘴的家伙盡早停止這番老調(diào)重彈;卻瞧見伙伴已經(jīng)為止住瘙癢重重打了個噴嚏,不情不愿地告別了方才那個被珍饈盛宴填滿的美夢。

“第一,能讓你縮小的藥水?!?/span>

拋開那人的喃喃自語不說,似是從他周身飄來的一股香氣、眼下倒是恰到好處地勾起了這小家伙肚子里的饞蟲,讓它也顧不上理會主人手中至今未能品嘗到滋味的那顆蘋果,就起身向散落在男人腳邊的糕點邁出了步子。

“第二,能讓你長高的蛋糕?!?/span>

直到那只毛茸茸的小豬甩著尾巴闖進(jìn)了男人的視野,他適才趕在茶水將要溢出杯沿前,停下了往其中加入又一塊方糖的舉動;可在察覺到那對黑黝黝的眼中、似乎正映著那塊形似書本的蛋糕時,只好為轉(zhuǎn)移其的注意向它發(fā)出了邀約:

“像這樣呆站在原地的話,食物也不會主動跳到你嘴里吧——要不要來親自品嘗一下?”

瞧著這小動物匆忙昂首輕哼出聲的憨態(tài)可掬、不覺自嘴角勾起了抹淺笑后,男人也只有為回應(yīng)其的期待挺直了脊背;將目光投向杯盤狼藉的茶桌上觀望過片刻,最終從那盤保存得尚且完好的甜品中拿過一塊方糕,半蹲下來遞到了它面前。

“不過……抱歉,要是連你也突然長高的話,或許會給騎士先生帶來更多困擾吧?!痹谄錆M是困惑的注視中黯然擰緊眉間時,男人還不忘揉了揉它的小腦袋以表安慰:“先嘗嘗這個的味道如何?!?/span>

可兩者卻偏偏忽略了紅心騎士愈發(fā)難看的臉色——還沒待它銜走那塊散發(fā)著香甜氣息的糕點,就已被其主人伸來的雙臂匆忙攬了回去;那人還停在原處的手掌也被紅心騎士不領(lǐng)情的一把拍開,最終吃痛地縮回了男人身邊。

“還要我重復(fù)幾遍?不能隨便吃別人給的東西?!?/span>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正假意教導(dǎo)著自家野性伙伴,顯然沒有為方才所舉做出解釋的想法、盡管他也本不愿偽裝出這幅拒人千里的嘴臉——只是不想再因為這小家伙與自己相似的失誤,導(dǎo)致一切走向更加難以挽回的境地了。

“第三,會說話的動物?!?/span>

將話題引回了起初的那番喃喃自行解圍后,男人稍顯灰暗的藍(lán)瞳卻仍未從那塊已經(jīng)淪為污漬的蛋糕上移開、只是借著一聲漫不經(jīng)心的輕笑兀自瞇起,適才昂首出言反問起了對方:

“實話說,我到現(xiàn)在也沒能想通。為什么騎士先生您的伙伴,卻不曾同于三月兔他們、對我們的語言稍有掌握呢?”

“這不是需要囚犯思考的事?!?/span>

對紅心騎士而言、眼前人過剩的好奇心,總是能恰到好處地增加自己的工作量:“回到你的位置上去。”時間一長,也令他屬實拿不出什么好臉色,來逐一回答對方那些不著邊際的問題了。

可惜這看上去理應(yīng)足夠強硬的態(tài)度,依舊沒能令男人暫且聽從自己的安排;反而瞧見其已起身略過茶桌,將目光投向了正依偎在座椅中、懷抱著茶壺沉沉睡去的三月兔身上。

若是換做旁人,說不定會以為這小動物只是不小心睡著了——裝飾在那頂浮夸禮帽上的寶石正折射出幽藍(lán)的微光,倒是像極了男人曾同樣引人注目的清澈眼眸;自帽身延伸出的茶杯中、許是殘有還沒能飲盡的紅茶,正順著花口緩緩淌落至寬大的帽檐,最終劃過它不再煽動的鼻尖,流進(jìn)了那把徒有其表的茶壺內(nèi)。

不知如何被其鑲嵌在茶壺表面的時鐘早已停止運轉(zhuǎn),反倒讓男人回想起了那臺愛不釋手的座鐘——只怪自己從城堡逃離時的腳步太過倉皇,記不起將它丟在了途經(jīng)的哪個地方;即使如今能有幸找回、大抵也早就無法正常運轉(zhuǎn)了。

正如自己從接受了王后的邀約開始,便不再前進(jìn)的時間那般:“想來還真是可惜。”

不知是為誰感慨過后,男人才得以將思緒從那份宛如墜入深沉海底的窒息感中抽離出來;邊借以一聲苦笑模糊了已顯低沉的嗓音,邊將目光投向了正討好的輕蹭著紅心騎士褲腳的小動物身上。

“這小家伙看上去、分明比它那位貪嘴的主人要聰明得多?!?/span>

話音剛落,對方眼中半是警告的視線、就已經(jīng)有所察覺地落到了男人身上——卻不料此舉反倒助長了他本就蠢蠢欲動的心思,便瞧見其終究禁不住為如此欲蓋彌彰嘲笑出聲、對上那位騎士血紅的雙眸斗膽揶揄了句:

“不知道那塊肉餡餅的味道如何?”

結(jié)果倒也沒超出橙發(fā)男人的預(yù)料——僅待話音剛落,對方就已一個箭步?jīng)_了上來;惱羞成怒的狠狠揪住他的前襟時、連其黯然顫抖著的指節(jié)仿佛也難以與這股蠻力抗衡,不由驚慌的嘎吱作響起來——

卻不想男人此刻仍是一副從容不迫的討厭模樣:“難道是王后所鐘情的口味不合騎士先生的心意?”垂首欣賞過燃燒于那雙紅眸中的怒火后,一開口便輕易把握住了他的命脈。

“這話要是不小心傳到了陛下耳朵里,恐怕只會擾亂她難得的好心情吧?!?/span>

果不其然,紅心騎士剛才還作勢要抬起的拳頭,也在嘖舌聲中被迫收回了身邊;只得無計可施的朝那人仍舊掛有微笑的面容、氣勢洶洶地丟下一句難以構(gòu)成威脅的:“陛下可不會次次為你的自作聰明買單。”,就施力將其推回了原處。

畢竟、誰又能料到那位喜怒無常的王后陛下,當(dāng)時偏偏會對這么一點小事耿耿于懷……甚至還要拿自己的腦袋加以威脅呢。

記憶中王后那道過于冰冷的視線再度掃過自己身上時,曾險些主導(dǎo)了紅心騎士思維的憤懣、如今也終于在野性伙伴驚慌的嚎叫下被迫冷靜了下來。令其只有擰緊眉頭將滿心惱火勉強化作了聲嗤鼻,目光也重新落到了那人瘦弱的身影上:

許是這副氣急敗壞的模樣終于如了他的心意,自己便瞧見男人在整理過衣領(lǐng)后,終于肯踏著那雙圓頭皮鞋返回了“賓客”之間;搶過三月兔懷中的茶壺重新斟入溫?zé)岬募t茶之余,還不忘將那杯甜的膩人的茶水放到了瘋帽客面前——

這幅看似平和的景象再搭配上他嘴角絲毫不減的笑意,竟讓自己的心神都不由陷入片刻恍惚,險些以為一切或許當(dāng)真只是眾人共同經(jīng)歷過的噩夢罷了。

他也只有在這種時候才能安分一會兒了。

無聲感慨過后,為了安撫自家野性伙伴的情緒、紅心騎士也只得邊反復(fù)揉著那只毛茸茸的小腦袋,邊將因此而生的百感交集悄然揉進(jìn)了嘆息聲中:

正如王后所說的那樣、即便她無需刻意指派自己來看管這個瘋子,他也不會甘愿離開這里的。

誰讓真正將他困于此處的‘罪魁禍?zhǔn)住?/span>

突兀掠過耳畔的風(fēng)聲擾亂了紅心騎士適才平靜下來的心緒,卻也好巧不巧地帶來了一縷泛著幽光的薄霧——蠻不講理的向其昭示著,比眼前人還要更難應(yīng)付的存在即將造訪此地。

“第四?!?/span>

察覺到那縷薄霧正斂聲屏息的向置于桌邊的蛋糕靠近時,男人就已毫不客氣的將其拿回了身邊;卻不料隱于其中的人兒仍會依依不舍地湊上前來,便也禁不住為來者的執(zhí)著輕笑出聲到:“會微笑的貓。”

“好久不見了,柴郡貓先生?!?/span>

見身份已被識破,對方便也不再自討沒趣的逐漸顯出身形、一改方才漂浮在半空中的慵懶姿態(tài),站在其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后,習(xí)慣性地?fù)P起嘴角道:“也希望我的到來能讓你感到安心,我親愛的愛麗絲?!?/span>

“當(dāng)然?!苯柚捯酎c頭示意過后,愛麗絲自然也察覺到了、眼前人的視線分明仍鍥而不舍地停留在自己手中的蛋糕上;只好先以一聲假咳喚回他的思緒,再趁機(jī)將手背到身后嘗試轉(zhuǎn)移話題到:

“對我而言,您的出現(xiàn)總是意味著希望。”

許是見實在無機(jī)可乘,柴郡貓也只得暫時收回目光;卻在掠過茶桌一端仍緘口不言的賓客們、有所顧慮地望向了正倚靠在枯樹干上的紅心騎士時,與那雙寫滿敵意的紅瞳打了個照面。

看來……再不找個恰當(dāng)?shù)睦碛?,自己恐怕就要被下逐客令了?/span>

他趕忙借著話音向愛麗絲使了個眼色:“不知道這場茶會中、是否還有余下的位置呢?”

“會讓您產(chǎn)生這樣的顧慮、想來也是我的疏忽?!?/span>

好在愛麗絲也心領(lǐng)神會的及時出言接應(yīng)、并代其拉開了身旁的座椅;回首向已悄然飄浮到自己身后的小貓賠了個笑:“您可是我最期待的來賓之一?!?/span>

期待的來賓‘之一’……“看來是睡鼠又缺席了?”

收回已投向三月兔身邊那把空蕩座椅的視線后,柴郡貓卻正巧看到眼前人似是為此蹙起了還算清秀的眉:“我們早就習(xí)以為常了。”

“畢竟直到現(xiàn)在、我也沒能從它口中、聽來那熱衷于以‘老’字開頭作畫的三姐妹故事的后續(xù)?!?/span>

話音剛落、一聲輕嘆卻為愛麗絲掛在嘴角的笑意增添了幾分苦澀,令柴郡貓見狀不由匆忙豎起雙耳,才勉強聽清了他隨后那句近乎融化在瓷器碰撞中的:“反倒是先經(jīng)歷了這些荒唐事?!?/span>

“‘我……們’?”

柴郡貓方才放入口中品嘗的點心,此刻卻恰到好處的模糊了這聲不禁脫口而出的疑惑;而他則趕在愛麗絲看向自己前,就將食物囫圇吞下,為掩飾方才的異常訕笑幾聲到:“別放在心上、它的故事總是這樣沒頭沒尾?!?/span>

瞧著對方似是為了回避自己的注視、而瞇成一道弧線的雙眼沉思片刻后,愛麗絲卻未急于出言應(yīng)答;只是率先向這只小貓張開了空無一物的掌心,在其不解地睜開眼后將雙手合十輕輕揉搓幾下,便從中憑空變出了條手絹。

“慢點吃?!睘樾∝埨仟N到有些可愛的吃相輕笑出聲后,愛麗絲亦只有替這位后知后覺的賓客拭去了還沾在嘴角的奶油,并趁機(jī)將視線投向了不遠(yuǎn)處還在為自己先前所言生著悶氣的紅心騎士身上。

“我敢打賭。”

刻意將聲調(diào)抬高換來其的注意后、那橙發(fā)男人卻只是欲擒故縱的整理著手絹,佯裝出一副喃喃自語的模樣昂首闊論到:“騎士先生一直恪守著王后的命令,肯定早就受夠了這糟糕的環(huán)境,想回到城堡去和他的兄弟們喝上幾杯了?!?/span>

實話說,直到現(xiàn)在紅心騎士也依舊百思不得其解、以王后那出了名古怪的脾氣,究竟怎么才能忍受得了他這張討人嫌的嘴。

“而且,像這樣善良的好好先生、說不定還會在回來之前,為我們帶上幾份新鮮出爐的糕點吧?”

僅待話音剛落、愛麗絲就已抓準(zhǔn)時機(jī),側(cè)目對上了言中人投來的凌厲視線;伴著一聲嗤笑將十指交叉于胸前時,還不忘在那片赤色中佯裝無辜地歪了歪頭。

他們平時的相處方式……該不會也是這樣吧。

倘若眼神能殺人的話,那柴郡貓面前這位依舊不知收斂的青年,怕是已經(jīng)被千刀萬剮過不知多少遍了——好在紅心騎士在惱怒之余尚且保有一絲理智、只是從喉中低聲講出一句:

“希望那些面包不會燙壞你的舌頭。”且做反擊、便不再理會被愛麗絲刻意藏到掌心下的笑聲,半蹲下身在自家野性伙伴正隨著呼吸微微起伏的脊背上輕拍了拍,才終于叫醒了這睡意朦朧的小家伙,與其一同領(lǐng)命前往了城堡。

直到紅心騎士的身影逐漸消失在了視野外,柴郡貓才得以有恃無恐的將目光放回自己身上:“看來情況比我想象中的還要糟糕。”可掛在他嘴角的笑意卻已失了蹤跡。

“不必?fù)?dān)心、騎士先生人雖然無趣了點,但一直以來還是很照顧我的?!痹捯粑绰洌瑦埯惤z卻因此回憶起了那人幾度敢怒不敢言的滑稽模樣,不由得再度嗤笑出聲到:“您剛才不是也看到了?!?/span>

“畢竟你可是被王后唯一明令‘保護(hù)’起來的殘黨……”但這笑顏卻沒能感染柴郡貓的情緒——反倒令其本就不見舒展的眉頭更是擰緊了些。

雖然清楚過分細(xì)致地打量他人只會引起不滿,但柴郡貓仍禁不住順著話題將目光逐漸向下移去;最終落到了正隨著他自顧自擺動起的雙腿、折射出點點微光的菱形格長襪上:

“盡管是用這種蠻不講理的方式?!?/span>

可惜愛麗絲貌似并不愿重談往事,只是借著話音:“還能留下我這條性命,已經(jīng)是王后所做出的……最為仁慈的決定了?!睂⒛_踝朝桌布后刻意藏了藏、直到瞥見對方總算識趣地收回視線,才輕嘆一聲為他重新斟了杯紅茶。

為眼前人所舉道了聲:“多謝?!辈⒔舆^遞來的茶杯后,柴郡貓顯然并沒有稍作品嘗的興致,只是拿過茶匙隨意攪動了幾下茶水,瞧著自己倒映于此的面容隨著波紋緩緩散開,最終融入了頭頂那片陰云密布內(nèi)。

我們不妨換個角度去想。

許是在這陣相對無言中逐漸感到無趣,又或是柴郡貓終于意識到理應(yīng)由自己來打破這片寂靜;他便趕在愛麗絲的視線將要落回瘋帽客身上前,開口喚回了那雙本該有零星鎏光點綴著的藍(lán)眸:

親愛的,或許你可以嘗試把那段糟糕的過往、當(dāng)作一場不盡人意的戲劇。只要你愿意重新出面執(zhí)筆,故事必定會被我們的努力打動,朝著更好的方向發(fā)展……”

許是這樣計出無聊的話題終歸有些強差人意;以至于還未待柴郡貓端起茶杯、為活躍氣氛侃侃而談上一番,就已經(jīng)被眼前人略顯低沉的質(zhì)疑打斷了:“如果連我都隨您離開的話、恐怕就不會有人來叫醒大家了吧?!?/span>

大抵是受輾轉(zhuǎn)于周身的寒意侵?jǐn)_,這份欲將空氣都盡數(shù)凝結(jié)的緘默、令本就對自己所言底氣不足的愛麗絲,更是不敢去觀察他還是否愿對此做出回應(yīng),唯有將視線逃避般地投向了茶桌盡頭的瘋帽客,也好借機(jī)替自己搖擺不定的內(nèi)心尋求一絲慰藉——

直到耳邊突兀響起的瓷器碰撞聲將他強行從憂慮中喚醒,他卻只看到茶杯雖是完好無損地落回了杯托上,但先前坐在自己身邊的人兒已化作一縷幽藍(lán)、不知隱匿到某處去了。

以往的經(jīng)驗指引著愛麗絲回首望向了本應(yīng)空無一物的荒野,亦正巧看見那對毛茸茸的爪子在為此遲疑片刻后,只有故作鎮(zhèn)定地落到了自己肩上。

所以你才更應(yīng)該聽從我的勸告。”

話音剛落,柴郡貓的身影也果不其然的逐漸顯現(xiàn)在身后——愛麗絲早就提醒過這只不懂變通的小貓、倘若還打算像初見時那樣嚇到自己,至少應(yīng)該換個位置再做埋伏。卻在察覺到對方貌似依舊樂在其中后,就沒再過多干涉了。

而這短暫分心卻導(dǎo)致自己沒能及時向小貓做出回應(yīng)、只聽見頭頂似是因此幽幽飄下一聲輕嘆,那對肉球也一轉(zhuǎn)念頭托起自己的臉頰;目之所及亦僅能余下其似湖水般通透的雙眼了。

“親愛的、你和這些可憐蟲并不一樣,他們早就已經(jīng)……”

他本以為將語氣刻意壓低些,或許能讓愛麗絲至少不再阻止自己道出真相;卻不料那雙黑手套還是頗感不適地推開了自己的爪子,似是無意地眨了眨仍被灰暗覆蓋的藍(lán)眸后、講出的依舊只有故作渾然不覺的荒唐說辭:

大家不是還都在這里嗎?”

終是惹得一向不愿面露慍色的柴郡貓,都不由怏怏擰緊眉頭、質(zhì)疑起了自己此行究竟有何意義——

直到視線被那只揉上頭頂?shù)暮谑痔啄:似?,柴郡貓也只有暫且收斂情緒、不情不愿的將目光投向了青年果真還掛有笑意的嘴角,好在他啟口講出的言語間、倒是總算摻進(jìn)了幾許退讓的意味:“我相信‘時間’總會有與他們和解的那天?!?/span>

側(cè)過身來輕敲了下桌沿,示意這只已悄然豎起尾巴的小貓坐回自己身邊后;愛麗絲自然也讀出了那雙青色眼眸中的意猶未盡、便又淺笑一聲向他伸出手去,奉迎地?fù)狭藫掀渫瑯尤彳浀南掳汀?/span>

“等到一切恢復(fù)生機(jī),我們就可以在歡聲笑語中繼續(xù)這場‘瘋狂茶會’了?!?/span>

這就是他一直用來麻痹自我的說辭?

柴郡貓本想如此出言質(zhì)疑,卻被不遠(yuǎn)處傳來的啼叫率先奪去了注意、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瞥去后,也只是瞧見個不知何時已盤旋至鉛灰色上空的烏鴉,正撲扇翅膀降落在了三月兔頭頂花哨的禮帽上。

而這位不速之客倒是毫不介意自己目光中的厭棄,反倒低唳一聲兀自低下頭去、試探地啄了啄那只耷拉在一旁的垂耳,卻只是響起了幾聲不盡其意的叮當(dāng)。

該不會還要指望著、花蕾會生長在這鐵皮兔子銹蝕的機(jī)體上吧。

意識到喙下之物顯然無法充饑后,那烏鴉也只好骨碌著眼珠環(huán)視了下四周、最終展翅銜走了塊躺在地上的糕點,頭也不回地沒入不遠(yuǎn)處的那片枯林中失了身影——

比起這些家伙……”

借機(jī)將喉中險些遺漏出的咕嚕聲勉強掩藏起來后,那只小貓仍是賭著氣推開了愛麗絲的手,并有的放矢地瞥了眼茶桌那端、依舊默不做聲的瘋帽客:“你現(xiàn)在倒是更像個瘋子?!?/span>

多謝夸獎?!?/span>

注意到彌漫于那抹青色中的怨氣、正隨著其黯然縮小的瞳孔落回自己身上時,愛麗絲適才后知后覺的為方才的不假思索出言解釋道:“您別誤會。我可以保證剛才的回答里,絕沒摻雜過半點惡意、只是由衷的希望這樣的變化……”

話音未落,柴郡貓便瞧見其正頗顯忸怩地垂下眼簾、裝作若無其事地捧起那杯早已放涼的紅茶呷了口后,得以適時的將目光落到了瘋帽客身上?!澳茏屛腋咏麄円恍!?/span>

看清潛藏于那抹湛藍(lán)深處近乎病態(tài)的癡迷時,柴郡貓也只有將心中的五味雜陳盡數(shù)揉進(jìn)眉間;為組織語言而伸出舌尖、率先梳理過爪子上的毛發(fā)后,才從愛麗絲目之所及外旁敲側(cè)擊道:

一心執(zhí)著于那個瘋子殘留的假象,只會讓你有朝一日、連他原本的姓名都給忘掉的。”

可您又是如何斷定,此刻坐在我面前的并不是他本人呢?!泵慨?dāng)與其談起瘋帽客時、這份欲將橙發(fā)青年的視線都盡數(shù)填滿的溫柔,時常會令自己都禁不住產(chǎn)生一絲反感:“他總是這樣神出鬼沒的,不是嗎?”

如果你當(dāng)真像所說的這樣自信……”

也許做法有些不近人情,不過柴郡貓可是深知那個瘋子曾一度引以為傲的伎倆、實際上有多么脆弱不堪——只要自己能借機(jī)將這道聊以慰藉的屏障撕碎,愛麗絲大概就不會再執(zhí)意故步自封了吧:

“又是否愿意讓我觸碰一下‘它’、來一探究竟呢?”

好笑的是,僅待柴郡貓話音剛落、對方手中的茶杯就已經(jīng)故作無意地摔回了杯托上,出于種種顧慮一直不愿起身的男人,也耐不住恐懼起身擋在了瘋帽客面前;甚至連半句解釋都舍不得為自己啟口,便抬手張開了那本形似蛋糕的書籍。

“別擔(dān)心,親愛的?!?/span>

權(quán)當(dāng)是為了安慰其正警惕地回望向自己的藍(lán)眸,柴郡貓也只有暫且收回視線,漫無目的地看向了還躺在餐盤中的糕點:“這不過是打個比方?!辈娜莶黄鹊南蚱渖斐隽耸?。

好在這番話還算稍有成效,讓他總算舍得將緊蹙的眉舒展了些;自己見狀也得以就著笑意將糕點咽下、舔舐去還沾在指尖的殘屑乘勝道:“看吧,你我本就心知肚明?!?/span>

“被你拼上性命護(hù)在身后的,不過是那個瘋子慣用的小把戲而已、如果不是得到了你的細(xì)心呵護(hù),它也不會至今仍未化做齏粉?!?/span>

大抵是被那雙含著笑的青色眸子看透了心思,連仍舊籠罩于青年眼中的陰翳,如今都難以抵御洶涌襲來的回憶沖刷、在瞳孔亦為之緊縮的片刻猝然顫動了下。

“別擔(dān)心——親愛的、這次我可不會再輕易向你眼中的無助妥協(xié)了?!彪m然我也本不想否認(rèn)你存在于此的意義……但總得有誰來做這個惡人。

瞧見那雙微微顫抖著的黑手套、顯然正為自己所言加重了指端的力氣時,其主人果然也仍欲固執(zhí)己見地張了張口——卻不過是在啞口無言的緊咬住唇齒后,零落下了幾聲不成氣候的抽噎。

可憐、卻也可憎。

打起精神來吧。我想、即便是換做那個瘋子,也不會忍心對你這幅失魂落魄的模樣置之不顧的?!?/span>

誰讓自己到底還是看不得他經(jīng)受絲毫委屈,索性輕嘆一聲出言轉(zhuǎn)移了話題:“要是你還愿意相信我,我并不介意替他完成最后的心愿?!?/span>

見愛麗絲遲遲未能做出回應(yīng),小貓也只有無可奈何地幾步走到其身邊、半是歉意地壓低雙耳,牽過了那人依舊緊握著書本的手掌時;連先前還勉強帶有點強硬的語氣、都不得已在干笑聲中放軟了些:

“親愛的、我知道能帶你回到兔子洞的其他方法……”

“第五?!?/span>

話未說完,柴郡貓便注意到其正為已然嘶啞的嗓音慍怒地蹙起眼眉,欲掩飾狼狽而匆忙收回手去、擦拭過噙于眼角的晶瑩后,才輕嘆一聲出言自嘲道:

“讓您見笑了。我只是在反思、自己大概是從兔子洞掉下來時撞到了腦袋吧,才會將這煉獄般的景象……錯稱為惹人流連的‘仙境’?!?/span>

連這陣倏地刮過身側(cè)的寒風(fēng),也為了迎合青年所言般的如期而至;吹拂過柴郡貓肩上的披風(fēng)之余、那股兩者早已爛熟于心的焦土氣息亦隨之席卷而來。而男人只是漫不經(jīng)心的坐回了滿目狼藉的茶桌前,瞧著手中書本一時入了神。

心照不宣的不再去打擾他后,柴郡貓卻在將要落座前、察覺到了肆意滋長于那叢枝椏下盤根錯節(jié)的罅隙內(nèi),也慪著氣傳來了陣陣騷動;似是在叱責(zé)突兀襲來的冷風(fēng)太過凌冽,又仿佛在抱怨怎么還不見光芒照亮這片陰暗的枯林。

說來倒也頗為嘲諷——在王的權(quán)杖被那位暴君以刺目的鮮紅涂抹前,這里也曾是個充盈著鳥語花香、絕不愧對于“仙境”之名的世外桃源啊。

柴郡貓先生。”

許是在這片刻緘默中獨自想通了什么、僅待柴郡貓將視線重新放到青年單薄的身影上,便看見他的嘴角已悄然染上了抹恬然的淺笑;為表示尊重將書本一把合上后,還不忘瞇起微微泛紅的雙眼輕聲發(fā)問到:

您知道烏鴉為什么像寫字臺嗎?”

不明所以地思索了片刻、柴郡貓才從久遠(yuǎn)到有些模糊的記憶中,想起了這句話正是出自瘋帽客之口;為此番刁難妥協(xié)似的苦笑一聲后,卻仍禁不住搖動起了那根毛茸茸的尾巴:“你們之間的暗語,似乎不是我該清楚的東西吧。”

這哪算得上暗語,只是句孩子氣的約定罷了?!?/span>

話音剛落,柴郡貓便看到眼前人終究還是將那本書放回了原處;一時無處安放的手臂則索性抵上桌案拖住下巴,垂眸望向了自己正映于杯中的倒影——看見的卻是曾與自己許下約定之人同樣微笑著的唇角。

“我認(rèn)為這份等待,不需要去深究什么理由?!?/span>

此言一出,柴郡貓便也清楚了自己至今付出的所有努力,在對方看來終究僅是些荒誕不經(jīng)的讒言。索性將身形都伴著聲喟嘆逐漸隱去。卻在薄霧中短暫踟躕后,仍心存不忍的浮現(xiàn)于愛麗絲身旁伸出了手掌——

卻在愛麗絲察覺到自己的舉動回過頭的片刻,偏偏對上了墜入那汪蒼藍(lán)中的一抹鎏金、熟悉到令人生厭的視線竟與自己初見瘋帽客時,那個瘋子投來的冷傲目光如出一轍。

看來……結(jié)果只會是這樣了。

自小貓口中低低流露出的輕嘆,倒也勉強掩蓋了眼眸深處的片刻動蕩,助其還能尚且努起嘴角、將堆于喉間的百般無奈變作了句疏于表面的:“我尊重你的選擇,親愛的。”

言罷,他也無心再去留意那雙金藍(lán)色眸子正注視著誰的身影,就甩了甩尾巴兀自轉(zhuǎn)過身去;卻終究不敵執(zhí)意纏上心頭的不甘蠱惑,裹挾著自己在躊躇間道出了番、唐突到令那位不期而至之人都不禁發(fā)笑的:

“也希望你的付出……能得到應(yīng)有的回報。”

不知何時已駐足于那條林間小路的身影,見狀便也收斂笑意自陰影中探出身來,輕嗅著其常年發(fā)紅的鼻尖一針見血道:“像這樣一味縱容,恐怕只會讓他愈發(fā)獨斷專行,不愿從中離開了吧?!?/span>

“白兔先生?”

來者的突然造訪倒是打了自己個措手不及,讓他也顧不上去思考該如何出言挽留柴郡貓那般落寞的殘影,就率先向那人揚起了已經(jīng)有些酸痛的嘴角:“沒想到還能再見到您?!?/span>

話雖如此……

注意到愛麗絲的視線,分明正落在自己肩章上扎眼的紅心標(biāo)志時,白兔先生也只有假意扶了一下眼鏡與其錯開目光;卻在將滿是顧慮的視線投向柴郡貓時,亦未能令那抹青色中的寒意散去分毫——

“難道是我一時糊涂做出的利己之舉,已經(jīng)讓各位失去了對我的信任嗎?”

直到白兔先生耐不住開口、嘗試緩和這即將跌至冰點的氛圍,才終于在這片死寂中清楚了在他們看來,自己所舉究竟有多么自討無趣:

本應(yīng)是準(zhǔn)備離開的柴郡貓、在滿是戒備地瞥了自己一眼后,卻又轉(zhuǎn)身拉開座椅坐到了愛麗絲旁邊;而青年的舉動則更為冷漠——甚至不曾為自己所言做出應(yīng)答,就側(cè)首看向身邊那只黏人的小貓,安慰似的抬手順了順?biāo)彳浀乃{(lán)發(fā)。

這幅目中無人的態(tài)度……他難不成是從王后身上學(xué)來的?

“我可從未想過與你們?yōu)閿?。?/span>

盡管這種自證清白的方式看似冒昧,卻也僥幸讓那雙藍(lán)瞳總算望向了自己片刻;白兔先生見狀亦趕忙向青年走近幾步,討好般地俯下身去時、還不忘放輕語氣朝他伸出了手:

“別這么冷漠、親愛的……我當(dāng)時實在是走投無路了。那劊子手的斧刀就和巨龍的獠牙一樣鋒利,倘若我仍執(zhí)意對陛下的垂憐置若罔聞,如今恐怕就將身首異處了?!?/span>

許是來者所言再度叩響了其封存過往的門扉,本就被愛麗絲刻意埋藏于陰影下的面容、眼下更是禁不住變得陰沉了幾分,欲要逃向瘋帽客身邊的目光卻被白兔先生的一聲假咳叫住,不得已暫且落回了他身上:

那雙曾同樣見證了一切的血色眼眸,如今已被這位偽善者瞇成了條曲線;仍懸于原處的手掌也仿佛在期待自己的應(yīng)答,趕忙殷勤地湊近了些。

眼前此景卻讓愛麗絲不覺憶起初入仙境時、那對半指手套的主人曾為回應(yīng)自己的注視而展露笑顏,甚至更顯欣喜的兀自起身踏過了這張茶桌;在三月兔他們的抱怨聲中昂首露出帽檐下鎏金的眼眸、朝自己伸來了渴望被握住的手掌。

對愛麗絲而言,帽客的視線正如他所掌握的戲法一樣充滿魔力、總會令自己稍不留神便被其吸引。以至于自己還沒能回握住他孤零零的掌心,就已被記憶中那道駭人的寒光、阻斷在了遙不可及的另一頭。

可直抵咽喉的刀刃依舊沒能令他嘴角癲狂的笑意畏怯絲毫,反倒瞧見其不禁為眼前人的狡計拍手稱贊,借以此番自說自話——

“我正在想以‘L’開頭的單詞,先生不妨來猜猜、我第一個說出的會是什么?”要挾對方將視線落回自己身上時,所道出的正是:

“Liar.”騙子。

許是自己過于決絕的態(tài)度出乎了白兔先生的預(yù)期,令那只不甘冷落的手掌都不由為之一顫,只有灰心喪氣地垂到了其主人身邊。

倘若眼前人還在奢望這份早已吞噬了自己理智的瘋狂,能讓自己將他曾犯下的罪行都一并淡忘的話……那他心里的算盤可是從一開始就打錯了。

不待自己將那道稍顯敵意的目光放回他身上,白兔先生卻已經(jīng)為了避免與自己對視般的、抬手扶了下金絲眼鏡的鏡框:“在臨行之前……我本以為、至少你還會愿意對我所說的一切深信不疑?!?/span>

“全當(dāng)是看在王后的面子上、請再聽我一言?!表樦捯魧⒁暰€重新落到自己身上時,愛麗絲卻發(fā)現(xiàn)那抹一貫充斥著漠然的緋色內(nèi)、仿佛已悄然流露出了幾分懇求——

饒有興致地看向其平日僅是隨意垂在腦后的雙耳,如今正黯然貼緊了身體時,本就不愿視他為敵的愛麗絲也只有嘆息一聲表示了默許,并側(cè)首向那只仍是滿心擔(dān)憂的小貓輕聲安慰了句:“沒事的。”

相比青年的毫無戒備,白兔先生到底還是要更精明些、拿捏住愛麗絲向來優(yōu)柔寡斷的性子,不著痕跡的輕松奪回話語權(quán)后;還不忘對上那雙青色眼眸中的警告、佯裝無助地蹙起眉頭時,就連語氣都染上了些許回天乏術(shù)的意味:

“親愛的,我又何嘗不希望你能讓光明重返仙境呢?!?/span>

卻不想對方竟會顧而言他的、將焦點轉(zhuǎn)移到了本不應(yīng)面臨這一切的愛麗絲身上,甚至妄圖趕在柴郡貓為此分神的片刻間隙:“至于結(jié)果如何,你應(yīng)該比我要清楚得多吧?”將過錯盡數(shù)強加給他。

至于身邊人的反應(yīng),也果真不出柴郡貓所料:那雙藍(lán)眸內(nèi)流露出的慌亂自然如了白兔先生的心意,令其見狀更是胸有成竹地正了正領(lǐng)結(jié),以他所擅長的巧舌如簧嘗試同那耽于幻想之人混淆視聽道:

“或許你可以嘗試站在我的角度思考一下、即便我曾放任你們拿走了足夠強大的武器,也沒能助你像預(yù)言中的那樣凱旋。”

為打消其的囂張氣焰倏地起身時,柴郡貓本都已經(jīng)計劃好了該如何阻止對方繼續(xù)掩人耳目、卻未能及時留意到青年眼中愈發(fā)沉重的陰暗——

直到那句含糊不清的:“不是的……”失慎打破了僵局,自己也在那雙血紅色眸子的注視下,再度喪失了插手其中的機(jī)會。

而面前的利己之人依舊只是冷眼瞧著、那對黑手套已無計可施地抓亂了其主人的橙色短發(fā),令青年只得為掩飾狼狽匆促垂下頭去,深深吸了幾口氣嘗試壓抑住喉間的哽咽;適才勉強道出了番蒼白無力的辯駁:

“王后分明向我許諾過,會放棄發(fā)動那場戰(zhàn)爭的、只要大家能接受她提出的條件……”

大抵是為了掩蓋雙瞳內(nèi)流露出的鄙夷,白兔先生只有在一聲嘖舌后心煩意亂地推了推眼鏡;索性向其幾近崩潰的心弦毫不猶豫地擲下了最后一擊:“而他為你付出的犧牲、到底也只能付之一炬……”

“或許白兔先生來的不大是時候。”

刻意抬高聲調(diào)打斷此番口若懸河后,那抹幽藍(lán)的薄霧就已在白兔先生面前逐漸凝聚成形、也為小貓咧嘴扯出的弧度增添了幾分寒意——

許是在自己仍占據(jù)上風(fēng)的形式中一時失了分寸、白兔先生見狀便下意識的打算指責(zé)其屢次介入自己與愛麗絲的交談,卻在對上其已悄然變得狹長的瞳孔時;適才顧此失彼地扶了下鏡框、被迫將話咽回了喉間。

為掩飾窘態(tài)低低咳嗽一聲后,白兔先生也只好任由了那只毛茸茸的爪子將青年護(hù)在身后;又瞧見其還不忘威脅般的昂起頭來,向自己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確認(rèn)過白兔先生不會再追加什么言論來刺激愛麗絲的精神,柴郡貓這才得以小心伸出手去;將對方深深埋進(jìn)臂彎中的面容解救出來后,總算令其已顯渙散的瞳眸內(nèi),重新映出了自己的……

“帽……客?”

收回前言??磥硭哪X袋里應(yīng)當(dāng)是還殘存著那個瘋子眼中的鎏光,才會一時盲目到竟將自己的身影都與之混淆。

在那汪激蕩著層層波浪的湛藍(lán)中停留了片刻后,眼前人似乎也終于透過滿目氤氳辨認(rèn)出了自己的面容、這才故作堅強地吸了吸鼻子出聲回應(yīng):“抱歉……柴郡貓先生。”卻忽略了還需掩蓋金藍(lán)色眼瞳中近乎滿溢的失落才更為妥帖。

而青年顯然也無心等待自己決定接受歉意,就已匆忙握住自己的手腕,啞聲道了句走投無路的:

“請幫幫我。”

雖無法一口咬定這種相似究竟是好是壞,但眼前人這般淚眼婆娑的神情、倒是與那個瘋子曾同樣受困于囚籠間,央求自己代為保護(hù)好他所心愛之人的落魄模樣出奇的一致;害得自己在為此失神的片刻、就已被逼進(jìn)了窮途末路——

“這里已經(jīng)沒有能拿來招待你的熱茶了。”

似是為了彰顯不勝其煩的態(tài)度、柴郡貓便索性效仿起了那個瘋子的粗暴行徑,抬手將幾只正岌岌可危地堆疊在桌沿的茶杯一把掃到了地面;借著杯身碎裂換來的清脆聲響出言警示到:

“繼續(xù)緊抓著過往侃侃而談、恐怕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選擇。”

好在那位素來處事不驚之人也已耐不住為此面露難色:“看來我的觀點也很難得到兩位認(rèn)可……”本欲借著一聲假咳示意對此緘口不語的愛麗絲、來制止這小貓繼續(xù)胡鬧下去,卻又不敵后者眼中的虎視眈眈;只有委曲求全的變了個模樣。

“那我就不再打擾了?!?/span>

真叫人難以置信、我還以為那個瘋子已經(jīng)足夠袒護(hù)他了。

為回避其視線中的凌厲而垂眉輕嘆了聲,悄然瞥向依舊躲藏于柴郡貓背后的單薄身影時;白兔先生卻意外發(fā)現(xiàn)仍彌漫于青年眼瞳間的晦暗、也正在暗中回望自己。

斗膽望向那雙深藍(lán)色眸子內(nèi),竟令自己都有些不寒而栗的空洞目光時;白兔先生還曾抱有過片刻不切實際的幻想、以為對方許是終于在緘口不言間認(rèn)清了現(xiàn)實,埋藏于層層濃霧下的、正是希冀著自己能助他擺脫這只小貓的隱晦請求——

坦誠說、這其實也是自己一直殷切盼望著的結(jié)果。哪怕現(xiàn)實只甘愿退而求次,能放他為那份一觸即潰的妄想,再開口反駁上幾句也好;至少別再像現(xiàn)在這樣……僅僅在眼神交匯的瞬間、就避之若浼的慌忙逃向地面了。

那人許是欲將身體瑟縮于柴郡貓的披風(fēng)后遁跡潛形,卻苦于反復(fù)嘗試無果、只得在手足無措間倉促抵上椅背,不料又失慎驚動了茶桌下沉寂許久的笨重異物;其突兀劃過地面的沉悶聲響、也仿佛為諷刺自己的無能為力變得刺耳了多:

“不久的將來、總會有人出面替我們叫醒他的。”

察覺到那對黯淡無光的瞳孔在為之一顫后、果不其然再度被淚光模糊了輪廓時,白兔先生便也無意再替眼前青年的望而卻步承擔(dān)責(zé)任;索性丟下一聲苦笑黯然轉(zhuǎn)過了身,計劃著改日再另尋時機(jī)向?qū)Ψ疥U明心意。

卻還未待他踏上那條曾點綴著零星薔薇的荒蕪小徑,便聽見身后傳來了句故作輕快的:“要是先生接下來沒什么安排……”那只仍微微笑著的小貓也自顧自的快步追了上來。

“不如一起回去吧?”

對方毫無征兆的邀約下顯然有所預(yù)謀,又奈何其提出的僅是“結(jié)伴同行”這樣平常不過的要求,令白兔先生一時也想不出什么理由加以拒絕,只得微微頷首勉強答應(yīng)了下來。

盡管一路上的相對無言并未出乎白兔先生的預(yù)料,可小貓始終掛在嘴角的弧度、此刻卻只是在助長他的不安——

“自打那場‘意外’后、這貌似還是我和白兔先生第一次碰面吧?”

似是被兩者漸行漸近的身影所驚擾,尚在道路那頭的枯樹枝上打著盹的貓頭鷹、如今也在不安地鳴叫幾聲后,匆忙展翅將身形沒入了層層陰云內(nèi)。

“你不覺得、現(xiàn)在可是個能讓我們暢所欲言的好機(jī)會嗎。”

為其所言不由停下腳步回過頭時,先前還殘存于柴郡貓嘴角的生硬弧度、果真已在他愈發(fā)刻薄的語氣間完全失了蹤跡。仿佛在逐步卸下那副友善的偽裝、其身后那條還泛著幽藍(lán)微光的貓尾,此刻亦頗顯戒備地甩動了幾下:

“僅在我潛入城堡不久就聞訊趕到,并親自帶領(lǐng)士兵抓捕了方才逃脫的帽客……”

話說一半,那只小貓的身形偏偏在白兔先生為其所言分神的片刻,暗自隱入了那片薄霧不見蹤影。還沒待自己找到從中逃離的時機(jī),就已被襲來的利爪猝然抵住了咽喉:

“該不會是以為我還被蒙在鼓里吧?!?/span>

滿是殺意的眼里還映有閃爍在其指尖的點點寒光,卻無法令那份輕慢從白兔先生耐不住瞇起的血眸中散去分毫;唇角似要揚起的笑意更是煽動著柴郡貓的思緒,讓他恨不得此刻便施力斷絕這位偽君子的呼吸。

可他也清楚……為了兌現(xiàn)向那個瘋子許下的承諾,自己暫時還不能這么做。

大抵是心思已被看穿、眼前人總算得以趁著柴郡貓分神的片刻抓住其的手腕,將那只仍死死扣住自己脖頸的爪子勉力推回了對方身邊。

不料那雙青色眸子內(nèi)已無心再映出白兔先生的身影、只是在漫無目的地環(huán)顧過周遭后,就將身形再度隱入霧中;直到瞧見其不禁警惕地豎起雙耳,才頗感好笑地倚坐在那顆枯木的樹枝上重顯身影。

“無聊的把戲?!?/span>

為掩飾驚慌推了推將滑下鼻梁的金絲眼鏡、確認(rèn)過那抹笑意中不再傳達(dá)出危險的信號后,白兔先生才稍顯放心地整理過被揉亂的領(lǐng)結(jié),對他先前所言回應(yīng)道:“是否將一切怪罪于我是你的自由?!?/span>

大抵是自己所言依舊沒能打動那只小貓心中的期待、便瞧見其在興致索然地伸了個懶腰后,就又搖起那根毛茸茸的尾巴、欲要徹底墜進(jìn)縈繞于周身的薄霧中去——

“但在此之前,我還是希望你能分清事實?!眳s被白兔先生昂首追加出的辯解勉強打消了念頭。

暫且謝絕了那抹幽藍(lán)的盛情邀約后,柴郡貓也只是心不在焉地垂下眼簾,瞧著其將垂于身側(cè)的手掌背到身后,另一只手則順著話音向前攤開;連語氣都仿佛為表達(dá)嚴(yán)肅刻意加重了幾分:

“一切只是那個天真的小男孩咎由自取的結(jié)果?!笨上渥罱K講出的、仍舊只是這樣委罪于人的說辭。

半是惱火的為此壓低雙耳,欲要開口責(zé)問其的無情時,柴郡貓卻意外發(fā)現(xiàn)一貫流露于那片赤紅中的蔑視、眼下仿佛正被這片刻緘默所擾,伴著一聲喟嘆悄然淡去了些:

“畢竟、王后可沒有那么善良?!?/span>

“第六……”

受困于夢魘中的人兒終究無處可逃,只有任憑那幾近滿溢的苦楚化作低聲嗚咽打亂了自己的呼吸;最終在賓客們的漠然置之下痛苦地抱緊頭顱,才勉強阻止了那場無妄之災(zāi)沖破桎梏、企圖再現(xiàn)于自己眼前。

說到底……

“她不過是想等到意興闌珊后,再從愛麗絲手里奪走給予他的最后一絲希望、好能看著他像條狗一樣跪在自己面前……”

自己也從未料想過、他會親眼目睹那一切啊:“求自己殺了他吧?!?/span>

“我會成為拯救你們的‘英雄’?!?/span>

借著這番呢喃扶住桌邊堪堪站起身時、茶桌下卻再度響起了那串沉悶的金屬碰撞聲,而愛麗絲只是不予理會地走向仍倚靠在座位上的那人;為掩飾哭腔刻意清了清嗓子后,垂首貼近他的耳邊和聲細(xì)語道:

其實你也聽到了吧?白兔先生他們先前的言論……無論怎樣思索,都讓我覺得有些難以接受?!?/span>

還未等來應(yīng)答,一束陽光就已經(jīng)不請自來的穿透云層,闖入了這片荒煙蔓草之地;可愛麗絲似是因此尋回了些許神采的藍(lán)眸,卻依舊不愿從青衣男人身上移開分毫。

打亂了你我難得的獨處時間不說,居然還將這一切主觀臆斷成我的幻想、認(rèn)定我會在你蘇醒的那天前……連你的名字都給忘掉。”

或許是自己已經(jīng)對如何藏匿情緒太過得心應(yīng)手、直到滿心不甘被盡數(shù)咽入了喉間,也終究沒能有幸換來那人的片刻垂憐。

只怪自己到底還是舍不得責(zé)備其的薄情,只有怕吵醒他那樣小心的、牽過了對方仍環(huán)抱著雙臂的手掌,期望能從那覆有薄繭的十指間尋求些許慰藉。

可掌心內(nèi)這股稍縱即逝的暖意、又該如何緩和周遭將要降至冰點的氛圍。令愛麗絲到底還是耐不住孤寂俯身湊上前去;索性將面容埋進(jìn)男人的脖頸間,不滿地嘟囔了句:

他們總是這樣,覺得我做的一切毫無用處。

恐怕是仍在奢求對方的回應(yīng)吧。見他遲遲不肯出聲答復(fù)、愛麗絲便更是貪得無厭地環(huán)抱住那人的身體一同倚上椅背,可視線卻不慎被身下傳來的響動奪去,終于映出了綁縛在兩人腳踝上的鐐銬。

正如那位仍逍遙自在的元兇所說、自己曾握于手中的寶劍終究過于沉重,根本無力抵擋那龐然怪物的迅猛攻勢;大家眼里的希望也在那塊被丟入戰(zhàn)場的白手帕下失去了最后的容身之地——

當(dāng)眾人的哀泣將要裹挾自身共同墜入深淵時,唯有王后附身耳語出的蠱惑之言、仍愿化作無邊黑暗中垂下的一縷蛛絲,自滿目涂炭外筑起了通往那存于自己夢境中的烏托邦的唯一出路:

“難道你不想再見他一面嗎?!?/span>

或許是耐不住此番觸景生情,他本就把瘋帽客整個人環(huán)抱住的雙臂,眼下更是倍感珍惜的施加了些力氣;不知何時已殘有淚痕的唇角、也借著一聲干笑挑起了抹僵硬的弧度。

我要證明他們錯了。

依偎在其懷中的片刻時光許是助愛麗絲恢復(fù)了些精神,讓他總算得以心慵意懶地直起腰來,瞧著眼前人仍掩藏在帽檐下的面容自言自語到:“哪怕說我會淡忘那場荼毒生靈的戰(zhàn)爭,模糊了你曾浸沒在血泊中的假象……”

但話音卻在那雙藍(lán)瞳中的視線、不自覺地瞥見了瘋帽客還染有血漬的衣領(lǐng)時戛然而止,未能說出的告白亦只有隨著垂落下的雙臂、揉進(jìn)了一聲低沉的嘆息中。

只要將謊言說上一千遍就會成真了……不是嗎?

似是迫切的想講出些什么,愛麗絲只好忍耐著周身的寒氣勉強啟口;卻又苦于一時不知該從哪里說起為好、惟有求助般地握住了眼前人同樣冰涼的雙手。

仿佛終于在十指相扣間得到了指引、他便索性學(xué)著帽客曾質(zhì)問白兔先生的語氣、緩緩復(fù)述出了其提到的那幾個單詞:

“Liar.”騙子。是對那位背叛者最好的稱呼。

“Leave.”離開。自己向來樂于聽從他的建議——不過,照現(xiàn)在的情況來看,或許自己……要是能再勇敢一些就好了。

“Late.”遲到。他是想借此譴責(zé)自己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那里?還是在效仿白兔先生唯獨對時間過分敏感的滑稽模樣——即便是在那時,也不忘了要說些俏皮話來活躍氣氛嘛。

以及……

他隱約記得,在這之后、瘋帽客應(yīng)該還說起過什么。

全怪自己當(dāng)時離去的腳步太過急促,也怨那劊子手揮下利刃的動作過于決絕、連他最后留下的話語,都被曾震耳欲聾的心跳聲攪得支離破碎;讓愛麗絲惟有憑借著記憶中他微微張合的雙唇,嘗試模仿那人本應(yīng)說出口的:

“Love.”愛。

這才是……他真正想要告訴自己的?

盡管得出的結(jié)論直白的有些不真實、卻令他在片刻恍惚過后不禁因此破涕為笑。炫耀似的捧起眼前人蒼白的臉頰時,連仍夾雜在話音中的啜泣聲都難免染上了一絲欣喜:“說起來,你那時的小把戲、倒是將我也給嚇了一跳?!?/span>

我想,至少在自言自語時是這樣的。

“不過,這次我可不會再被騙到了。等你養(yǎng)好精神后,一定要為我這么長時間來的等待、好好道個歉才是?!?/span>

輕吻過他脖頸上還留有縫合痕跡的傷疤后,愛麗絲適才依依不舍地站起身來;卻在目光掃過那頂黑白相間的禮帽時、不覺若有所思地停留了片刻,將腦中因此浮現(xiàn)出的記憶片段拼湊成某種昭示后,倒也耐不住滿心自嘲嗤笑出聲到:

難怪王后會在“美妙日”到來時,反倒舍棄了那頂寶貝似的皇冠、戴著帽客曾為她設(shè)計的洋帽前來應(yīng)戰(zhàn)——原來是專程來看自己笑話的。

說起紅心王后,愛麗絲卻不適時宜地回想起了、瘋帽客因不得已向她行禮而刻意表現(xiàn)出的夸張動作。為其向來可愛的舉動輕笑一聲后,自己也學(xué)著他的模樣正了正領(lǐng)結(jié),朝著面前再也不會回應(yīng)自己的男人欠身行了個繞手禮。

做個好夢,我優(yōu)秀而又瘋狂的愛人?!?/span>

直至沒能從地面瞧見自己的倒影,愛麗絲適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曾散落在兩人周身的微光早已不知去向,殘存于這不毛之地陪伴著自己的,又僅剩下了這片恐將永無止境的黑暗:

眼前過分冷清的景象,倒是與他印象中那無人觀賞的話劇、終究只有在表演者的唏噓聲中草草收場的模樣頗有幾分相似——

他將視線投向了那本仍置于茶桌上的書籍,暗藏于其中之物也仿佛在響應(yīng)自己的期待,于夜幕中泛起了點點藍(lán)光。

或許自己也是時候為這場鬧劇、降下最后的帷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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