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鬼一神，曾經(jīng)的一君一臣，就這樣相互對視著。

“雷電將軍?！?/p>

良久，神里綾華終于開口了。

“我要向你，發(fā)出御前決斗?！?/p>

一刻鐘后，一心凈土內(nèi)。

雷電將軍看著眼前的神里綾華，陷入了回憶。

距離上次在一心凈土有人對她揮劍，已經(jīng)是十年前了吧。

而另一邊神里綾華則完全不敢懈怠。

行禮，拔刀，擺好架勢。

“煩請賜教?！?/p>

話音剛落，神里綾華就拿起手中的劍直沖雷電將軍。

這些年，她即使再忙碌，也不忘磨礪自己的劍術(shù)，神里流劍術(shù)已經(jīng)鍛煉到爐火純青，放眼整個提瓦特大陸也是頂尖的存在。

可惜，這神里家代代相傳引以為傲的劍法，在神明面前，不過是兒戲罷了。

“唰?！?/p>

雷神手里的長柄武器只是輕輕一揮動，就如同萬鈞雷霆，向她襲來。

“呃！”

當(dāng)神里從痛處中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自己拿刀的那只手已經(jīng)被砍去大半。

“放棄吧，你打不過我的?！?/p>

可神里綾華并未回應(yīng)雷神，而是迅速恢復(fù)身體，重新?lián)炱鹆说粼诘厣系膭Α?/p>

“我……還沒輸?！?/p>

“垂死掙扎?！?/p>

雷神又是一刀砍過去，這次神里綾華總算勉強躲過，可接下來卻面對這雷神毫不留情的突刺。

和以前測試九條家家主不一樣，雷神這次可是動了真格的。

心臟，左肺，腹部，甚至是半個身體……

對正常人來說足以致命的傷口在剛才短短的對局中已經(jīng)在神里身上出現(xiàn)了數(shù)百次，若不是身為鬼物的強大再生能力和強化的身體素質(zhì)，自己怕是早就一命嗚呼了。

“呼……呼……”

盡管身為鬼的她擁有遠超常人的再生能力，但將軍的每一擊造成的毀滅性傷害也讓她的恢復(fù)速度越來越慢。

且不說實質(zhì)性的傷害，光是那十幾次幾乎毀掉半個身體的痛苦，就算是最勇敢的戰(zhàn)士也不寒而栗。

“放棄吧，念在你們神里家侍奉我的份上，我會干脆地斬下你的頭顱，命令神子做法讓你安息的?！?/p>

看著不斷痛苦掙扎的綾華，雷電將軍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那個男人讓我意識到了永恒是不可能的，連我這個神明的永恒都被撼動了，你為什么還要去放棄一切追逐那對你們?nèi)祟悂碚f虛無縹緲的事物呢？”

“呼……呼……”

“雷電將軍，你錯了?！?/p>

盡管身體瀕臨崩壞，神里綾華依舊強撐著站了起來。

“我化為鬼物獲得無限的生命，追求的并非永恒?！?/p>

“我追求的，只是用這永恒的生命換一個瞬間……那個見到他的瞬間?！?/p>

說著，她再次舉起了刀，對準(zhǔn)雷電將軍。

“身為神明的你，自然不懂我們凡人為了目標(biāo)能賭上自己渺小的一切的覺悟?！?/p>

“……”

雷電將軍臉上的表情微微變化，她為眼前這個姑娘的堅持所打動了。

“神里綾華，即使墮入鬼道，你的這份意志也是令我動容?！?/p>

雷電影收起薙草之稻光，將手放在胸口處召喚出那把許久未用的寶刀。

“抱歉……”

那高高在上的神明，第一次對她所俯視的生物表達了歉意。

隨即，她的刀刃劃過了神里綾華的脖子。

“但為了稻妻的未來，我決不能放過你?！?/p>

一刀，兩斷。

神里綾華的頭顱慢慢從順著脖子處平整的切口滑落，最后掉到了地上。

鮮血從脖子處噴涌而出，染紅了一心凈土的地面。

好強啊……

這就是神明嗎……

自己的意志是這么不堪一擊嗎……

我真的再也不能見到他了嗎？

才不要……

才不要！

我的意志，我的思念，不是你一個雷神就能否定的！

“結(jié)束了，可惜神里家的血脈……”

將軍有些惋惜地回過頭，可下一秒，她呆住了。

“?。。。?！”

那幅本該崩壞的軀體脖子的斷口處被燒焦的血肉正在瘋狂蠕動，再生，最終重新長出了一個和原本一模一樣的頭顱！

除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靈魂深處的本能告訴她必須立刻解決眼前這個怪物，不然用不了多久事情就會超出她的預(yù)期。

“一刀……兩斷！”

那開天辟地的一刀，其威力和五百年前斬殺大蛇的相比有過之無不及。

可當(dāng)雷光散去，那個曾被她小看的生物卻舉著刀在那里屹立不動，仿佛從未被砍到一般。

就在雷電將軍驚訝之際，眼前的對手已經(jīng)消失不見，轉(zhuǎn)而下巴處傳來一陣寒意，待她反應(yīng)過來，那自下而上斬來的刀刃已經(jīng)離她的脖子不過咫尺。

“什么……”

那個無敵的雷電將軍巴爾，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一股深入骨髓的恐懼。

“神明啊……體會一下吧……”

名為神里綾華的半人半鬼只是低著頭，喃喃自語道。

“人類那足以匹敵你們的執(zhí)念……”

那如深淵般深不可測的力量從那身體里噴涌而出，整個一心靜土的溫度仿佛被瞬間抽走一般，雷神趕忙準(zhǔn)備用無想一刀迎擊。

可惜，她還是遲了一點。

“霜厄流·寒獄殘月?！?/p>

那是足以凍結(jié)一心靜土內(nèi)時間的一刀，那是能將一瞬間保留至永恒的一刀。

與此同時，蒙德城的出租屋，正在吃草的莫娜也猛地抬起了頭，看著窗外今晚似乎有些不祥的星空。

“命之座重組？這怎么可能？”

“……”

天守閣外，九條裟羅和八重神子帶著一隊精銳緊張地守在一心靜土的出口處，而整個稻妻也一樣緊張地關(guān)注著這一戰(zhàn)局。

“將軍大人已經(jīng)在里面一個時辰了，就算對方是神里家主，需要這么久嗎？”

“安靜！”

九條不耐煩地打斷了后面軍士的竊竊私語。

將軍怎么可能會陷入苦戰(zhàn)？她一定有別的用意！她可是君臨稻妻的神明??！

門終于打開了，一個人影走了出來。

“將軍大人您終于……!”

可裟羅話音未落，就突然感到不對勁了。

這個身形……是神里綾華？！

“神里綾華！將軍在哪里？！”

裟羅有些不可置信地大聲質(zhì)問，可當(dāng)那個神里綾華緩緩抬起頭時，她的臉一下子變得蒼白。

原本傾國傾城的臉上，赫然張開著六只血紅的眼睛！

她的皮膚變得慘白，神情情變得冷峻，周遭殺氣彌漫，除了身形讓人很難和那個溫文爾雅的白鷺公主聯(lián)系起來。

那高貴無暇的白鷺公主，也完全墮入邪道了嗎？

御前決斗，雙方必須廝殺到只有一人活著……

開什么玩笑……

“別開玩笑了！將軍呢！你一定是臨陣脫逃了！將軍怎么可能……”

可九條崩潰的大吼卻并沒有被綾華理會，她只是一步一步地往天守閣的大門走去。

“不許走！我問你話呢！”

裟羅惱羞成怒拉弓一箭射向綾華，可下一秒那只箭就瞬間被劈成兩半，而同時她的胸口也多了一個深深的傷口。

“咳?。　?/p>

鮮血四濺在空中，又迅速結(jié)成冰，她甚至不知道發(fā)生什么就已經(jīng)倒在了地上。

“快散開！”

八重神子率先反應(yīng)過來，扶起九條裟羅，命令軍士去疏散民眾。

而不論身邊的人在干什么，那個曾名為神里綾華的怪物都不為所動，她只是憑著一股執(zhí)念的驅(qū)動，一邊輕輕驅(qū)散一些阻擋她道路的狂妄之輩，一邊按著一個路線自顧自地走著。

她走過了稻妻城，她走過了甘金島，她走過了鎮(zhèn)守之森。

最后，她回到了那個空無一人的神里屋敷，端坐在客廳中間。

“唰……”

四面降下帷幕，正如同她和那個男人第一次會面一般。

自此之后，鳴神島東邊終年被遮天蔽日的烏云和風(fēng)雪所覆蓋，終年不見陽光，宛如第二個至冬國。

而曾被稱為神里綾華的霜厄劍鬼，也并未表現(xiàn)出侵略的跡象，她只是靜靜地坐在那里，就算千萬年之后，這座屋敷已經(jīng)朽壞，官家的人試圖消滅她，無數(shù)的冒險者前來討伐她，八重神子隔三差五妄圖凈化她，她也依舊會用手里的魔刀驅(qū)散一切干擾因素，然后重新坐回原地，等待那個名為“空”的不老之人。

這絕望的等待何時能結(jié)束呢？

也許他明天就會回來，也許他永遠不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