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被誆了!】

李繼賢在梅公署一住就是好幾個月,期間黑豹子也派人聯(lián)系過他,只是都被陳副官擋了回去。
這也是梅益遠的意思。
上次的剿匪后蔣鴻盛消停了,但是梅益遠也不敢保證他會不會再來一次,所以黑豹子不下山是最好的。
只要讓他知道李繼賢平安無事就好。
梅益遠不忙公務(wù)的時候也會去李繼賢那坐坐,這個有思想的年輕人很入梅益遠的眼。
兩人相談甚歡。
他也察覺出李繼賢與梅香之間慢慢產(chǎn)生出了不明不白的東西,只是他看破說不破,有些事情不能說破,點破了,沒有事也變成有事了。
二年級的時候,梅香察覺出佩雯的不對勁,一直到了三年級,這種不對勁依然存在,她終于決定要和佩雯好好談一談了。
今天作業(yè)不多,兩個人很快就寫完了。
“寫完了嗎?”
“嗯,完了,好累?。∽罱恼n越來越難,上學(xué)可真不容易!”
佩雯伸個懶腰,最近除了上課就是上課,多數(shù)時間都是坐著寫作業(yè),復(fù)習(xí),預(yù)習(xí),坐的她腰酸背痛,而且三年級的學(xué)生為了能順利畢業(yè),體育課都取消了,很久沒有運動,佩雯明顯已經(jīng)運動量不足。
“寫完了就歇一會,我想跟你聊聊?!?/p>
梅香難得的認真。
“聊什么?我們不是一直在說話嗎?”
佩雯一臉茫然的看著梅香,手里還拿著作業(yè)本。
“其實我很早就發(fā)現(xiàn)了,你不對勁,很不對勁?!?/p>
“我哪有不對勁啊。”佩雯使勁盯著桌面。
“你的理想是什么?或者是說,你的夢想,畢業(yè)以后你想做什么?”
“我?你去哪我就去哪啊。不是一早就說過了。”
“我說的是你自己的理想,你的人生,跟我沒有關(guān)系的?是什么?”
“我,我沒有想過,因為從小我都是跟著你走的呀,不管是去玩,還是去上學(xué)我都是為了陪你才去的呀。”
佩雯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的人生,她從來都是梅香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只要能和梅香在一起做什么都可以,換句話說,她的人生除了姐姐佩枝,就只有梅香。
“魏老師說過,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每個人都有實現(xiàn)自我價值的機會,就算是父母,也不能剝奪我們選擇自由的機會,更何況是姐妹,我們馬上就要畢業(yè)了,你應(yīng)該做自己想做的事,你是獨立的,不是我的附屬品,你是我妹妹不是我的仆人,你要有你自己的未來,我知道你在擔(dān)心什么,就算是我們不在一起讀書,我們依然是姐妹,這一點是不可能改變的,我不愿意你一輩子都活在我的陰影下,你的人生應(yīng)該應(yīng)該為了自己而活,不是為了我。”
梅香的話很突然,有些難以消化,她沒想過自己的未來,但是她想過和梅香一起去上海,但她不愿意學(xué)醫(yī),她自知沒那個能力,她也不喜歡醫(yī)學(xué),更沒有梅香的抱負和遠大理想,她只想梅香和佩枝平平安安,自己能平淡的過完一生就好了,其他的,其實她根本不在意。
“我,真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開心我就開心,你難過我也難過,好像在不知不覺間,我把你的人生當(dāng)做了自己的人生,你就是我活著的全部意義,好像除了你,沒有什么更重要的,”
“所以,你才應(yīng)該好好考慮,你自己的人生,不應(yīng)該為了任何人改變,自己的人生就要自己做主,這樣才不會留有遺憾。”
“我,我還是,”
“我知道,你已經(jīng)這樣過了很多年了,一時半會讓你接受也不是容易的事,反正離畢業(yè)還有一段日子,你可以慢慢想,畢業(yè)以后再告訴我。”
“好,畢業(yè)時,我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佩雯伸出手保證。
在梅公署悠哉悠哉的李繼賢突然接到了一封家書,是遠嫁上海的姐姐淑賢寄來的,幾經(jīng)輾轉(zhuǎn),才送到了梅公署,到了李繼賢的手上。
信上說李淑賢病入膏肓,已經(jīng)命不久矣,讓李繼賢盡快回家奔喪。
信是姐夫盧敬徳寫的。
李繼賢瞬間就懵了,命不久矣,就說明還沒有死,回家奔喪,到底怎么回事?
李淑賢身體一向很好,怎么會突然病入膏肓呢?
李繼賢不敢耽擱,告知了梅益遠,就準備動身前往上海。
梅益遠派人送李繼賢前往火車站,出發(fā)前他留了一張字條給梅香,不能當(dāng)面道別,也得要留封信,如果不知會一聲就走,梅香一定會生氣的。
李繼賢果然是很了解梅香,她抽空去了梅公署,沒看見李繼賢,梅益遠將信交給她,梅香看完就不高興了。
“我知道他家中有事著急回去,但是也用不著這么急呀!如果我沒有記錯,去火車站要經(jīng)過咱們家,他就不能停一下跟我當(dāng)面說嘛,留下這么個字條就算完了嗎?太過分了?!?/p>
“行了,人家也是著急,就是怕你不高興特意留的字條,你就別揪著不放了?!?/p>
“哼,誰揪著不放了,叔父盡偏幫他?!?/p>
“叔父何時偏幫他,香兒怎么如此不講理?”
“我哪有不講理了,他要走就走好了,最好永遠都不要回來。”
梅香嘟著嘴,老大的不高興。
梅益遠擺出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他要是一輩子不回來,你就更不高興了?!?/p>
“哼,誰說我不高興,我高興的很,他不在,不是還能給叔父省點糧食嘛!”
“我可沒覺得他吃的多,你別往我身上推?。 ?/p>
梅香雙手叉腰,“叔父什么時候跟他站在一邊了?干嘛處處向著他說話。我可是您親侄女。”
“我可沒有向著他說話,你這么大的人了,怎么心眼這么小,人家走的時候還特意囑咐要好好照看你,他去去就回,你可倒好,如此小心眼,以后讓人家怎么看你???”
“他愛怎么看怎么看,我才不在乎呢,哼,叔父討厭,幫著他氣我,我不高興了,回家。哼。”
梅香跺了跺腳,然后跑開了。
本來是小女兒心態(tài),在梅益遠眼中可就是,發(fā)春了。
梅香自己都意識不到,不過情竇初開的年紀,倒也正常,也說明她是真的長大了。
李繼賢坐著火車,三天三夜,終于抵達了上海。
果然是大城市,就是不一樣。不過李繼賢沒時間欣賞,他按照信上的地址一路找一路問,結(jié)果還是迷了路。
李繼賢原路返回,又走回了火車站,“這位小哥,請問一下盧公館怎么走?”
眼前這個穿著西裝馬甲的小哥看上去很面善,“您是,您找誰?”
“我是這家夫人的弟弟,是我姐夫?qū)懶抛屛疫^來的。”
“噢!原來是少爺,我就是我們家老爺夫人派來接您的,您跟我走吧!車就在外面停著呢!”
“您是。。。。。?!?/p>
“哦,忘了自我介紹,我叫古言,是盧公館的管家,老爺和夫人已經(jīng)等了您好幾天了,”
“等會兒?等了我好幾天?不是說我姐姐。。。。。?!?/p>
“嗨!誤會,您不必放在心上,咱們先回家去,等見了老爺夫人您就都知道了?!?/p>
古言不由分說,提起李繼賢的箱子大步流星的往前走,李繼賢人生地不熟的,只能跟上去。
汽車開了半炷香的功夫,就到了盧公館,“少爺,咱們到了,您請里邊請?!?/p>
古言前面帶路,李繼賢在門口看了看,果然不一樣。
盧公館是三層小洋樓,大門上高高掛起一塊牌子,寫著盧公館三個大字,推開鐵門,一大片綠油油的草地,中間一條小路通往門口,打開門,里面更是別有洞天,別具一格的裝修,中間是通往二樓的旋轉(zhuǎn)樓梯,白色的扶手,上面鋪著地毯,屋內(nèi)是西式家具,真皮沙發(fā),白色的茶幾,上面擺放著精致的茶具,一切都和李繼賢見過的不一樣。
二樓傳來關(guān)門的聲音,一個女人噔噔噔跑下來,“弟弟,你可算是來了!姐姐想死你了!”
是李淑賢。
李淑賢三步并作兩步從樓梯上跑下來,撲到李繼賢身上,“姐姐好想你呀!這么多年沒見了,你過的好嗎?”
李繼賢還處于發(fā)懵的狀態(tài),半天才回過神,“等等,姐姐,你,你不是病入膏肓了?怎么,現(xiàn)在,你不是好好的嗎?為什么要騙我?”
反應(yīng)過來的李繼賢有些惱怒。
李淑賢放開他,“不這么說,你會回來嗎?你說說你,這么多年了,連封信都沒有,要不是你姐夫到處托人,還找不到你呢。你說,你這么多年都去哪兒了?”
李繼賢打量著李淑賢,變化太大了,她頭發(fā)卷卷的,散發(fā)著陣陣清香,嘴唇上涂著口紅,穿著好看的洋裝,白色高跟鞋,脖子上掛著一條金項鏈,這還是自己那個羞澀清秀的姐姐嗎?
“你到底為什么要騙我回來?”
“怎么一見面就說這個,我們姐倆都這么多年沒見面了,就不能好好的跟姐姐說說話,你姐夫去飯店了還沒回來,我讓古言叫他回來,晚上給你接風(fēng)洗塵。”
“姐,你能不能先回答我的問題?”
李繼賢有點惱了。
他和梅香一樣,討厭被人欺騙,尤其是被自己的親姐姐欺騙。
“吃完飯,等吃完飯我馬上告訴你,你就連這么一會兒都等不了了嗎?”
李淑賢都這么說了,他還能怎么著。
“古言,送少爺回房間休息,然后叫老爺回家?!?/p>
盧敬德家在上海開了家飯店,名叫景潤飯店,生意紅火,因此盧家家境富裕,李淑賢的日子過的是有滋有味。
“少爺,您請跟我來。”
李繼賢只能跟著古言上了樓,房間在三樓,有一個陽臺,陽光明媚時,整個屋里都是暖洋洋的。
看樣子,這房間是一早就準備好的,真不知道李淑賢打的是什么主意。
盧敬德聽到李繼賢到了,趕忙放下工作回了家。
“繼賢回來了,快來坐?!?/p>
李淑賢大婚時李繼賢見過盧敬德一面,對這位姐夫的印象不錯,不過大婚后盧家就搬到了上海,李繼賢就再也沒有見過他們了。
“姐夫?!?/p>
“繼賢不必客氣,都回自己家了,別那么拘束,”盧敬徳叫古言端來咖啡,方糖,“先喝杯咖啡,晚上給你接風(fēng)!”
盧敬徳很高興,李繼賢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他在惴惴不安中等到了晚上的接風(fēng)宴,更等來了一個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