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列傳三離戰(zhàn)于野(第八十九章)
刺客列傳三離戰(zhàn)于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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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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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跡在紅日崖三十丈之下處終止,被一方巨石擋住了去路。
“沒路了,莫不是隱到石頭里面,可這打開的機關在哪?”執(zhí)明上前以拳扣石,巨石紋絲不動。
慕容黎目視巨石,沉思良久,反手將灼影劍插入大地,突一揮手,只聽一聲轟然巨響,巨石緩緩從中一分為二,幽光閃耀,顯現(xiàn)一條寬敞的隧道。
執(zhí)明有些驚訝:“阿離竟也懂機關陣法?”
慕容黎拔出灼影,從他身邊輕輕走過,進入隧道:“故人相授,略知皮毛?!?/p>
慕容黎向來冷清,此時更是帶著一種清幽的寒氣,逼人而來。
他為故人復仇而行,不死不休。
執(zhí)明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們一踏入隧道,身后的石門便轟然關閉,無論前路是萬丈深淵還是桃源秘境,都無法回頭。
幾名跟隨慕容黎而來的弟子迅速點燃手中火把,照得隧道宛如白晝。
隧道曲折,似乎永無盡頭,兩側都是森然石壁,崖壁陰冷潮濕,腐敗的氣息撲鼻而來,執(zhí)明一抬袖,擋在慕容黎面前,道:“這崖道怎么像死過無數(shù)人一般,味道太過陳腐難聞?!?/p>
慕容黎輕輕吐出一口氣,輕輕將執(zhí)明的手推開:“我能承受?!?/p>
抬眸,兩旁那些粗巨的石壁,已然被暗紅的蘚垢布滿,宛如久病之人的肌膚,顯得陰沉而骯臟。腳下的石路也在光線的照耀下透出道道詭異的紅光。
“或許這是某種組織的訓練場地,殘酷廝殺后,鮮血穢土交織,經(jīng)年累月,自然就留下了這些血污?!备瘮庀⒒旌夏撤N莫名的味道,從地下散發(fā)出來,讓人幾欲嘔吐。慕容黎強行忍住,向前邁了一步,道,“既然有可能是慘絕人寰的人盾場地,機關暗器當不在少數(shù),跟緊我,小心些?!?/p>
幽暗的紅光搖曳不定,石壁實在太骯臟,那層銹蘚呈血痂一樣的顏色,還散發(fā)著惡心的惡臭,若是被機關暗器掃中,自己也會變成這些蘚垢的一部分,執(zhí)明想想就一陣后怕,向慕容黎伸出了手:“阿離,拉著我。”
慕容黎怔住,側目凝望著他。
執(zhí)明縮了縮頭,溫和道:“本王武功微弱,又不懂機關,若是暗器飛來,躲閃不住,豈不是成了這惡臭與鮮血的一部分,阿離拉著我,我才安心?!?/p>
醉翁之意不在酒。
慕容黎若即若離,神色依舊冷清,淡淡道:“你確定?”
執(zhí)明立刻可憐巴巴點頭。
曾經(jīng),他總是不由分說主動牽他,今時與往時不一樣,慕容黎的疏離讓他不敢冒犯唐突。
他靜靜的期待著。
慕容黎嘆息一聲,打破了四周死一般的寂靜,道:“切記,不要觸碰任何可疑之物?!?/p>
他纖細的五指,握住執(zhí)明。
指間透來微涼,還是那么熟悉,卻又仿佛在最不經(jīng)意處有了改變,顯得有些陌生。
執(zhí)明甩開紛亂的陌生,微微勾起笑意,十指與慕容黎相扣:“聽阿離的?!?/p>
兩人攜手,小心翼翼前行,隧道骯臟腥臭,潮濕陰冷,前行許久,未曾遭遇暗器機關,執(zhí)明漸漸放心下來,握著手中唯一的溫暖,感覺像是一場夢,帶著一絲笑意,一絲牽掛,若可以,他寧愿就這樣拉著他,一直走下去,直到永遠。
然而他的心漸漸沉了下去,因為他發(fā)現(xiàn)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以往只要接近慕容黎,便會心馳神搖,不由自主,須得極力控制自己的欲望。
如今清冷縈懷,近在咫尺卻無任何勃動。
他身體的某個部位依舊萎靡不振。
執(zhí)明有些驚覺,若從此不舉,斷子絕孫,豈不是愧對宗室先祖,不能享受其人之福。他猶豫著要不要靠上慕容黎判斷自己是否真如柳下惠坐懷不亂,這于他可真不是一件好事。
“你在想什么?”慕容黎似乎感到他有些異樣,停住腳步看著他。
執(zhí)明恍惚間一個趔趄,就投入慕容黎身懷,輕輕抱住慕容黎,臉頰觸到他冰涼的耳畔,就差耳鬢廝磨。
慕容黎并沒有躲閃。
他的容顏,總是那么驚艷,無時無刻都能耀出光彩,令人沉淪。
暗香浮動,縈鼻入心,最能將人心底的欲望點燃。
執(zhí)明不僅沒點燃欲望,反而熄滅得無比徹底。
明明是擁抱,卻令他惶惑,他始終清寡冷淡,提不起一絲欲望,那什么宮廷秘藥,毀了他的下半生。
一想到這個毒讓他萎靡不振,無法行事,他就火冒三丈。
好好的玉人在懷,自己四大皆空,力不能及。
這是陽間人干的事?
所以他片刻后就放開了手,平視慕容黎,問:“阿離可帶有那種毒的解藥?”
宮廷禁藥是慕容黎下的,自然要問慕容黎。
毒?曼陀羅花致幻之毒嗎?
慕容黎清清冷冷,神眸與執(zhí)明相視,執(zhí)明面色紅潤,與往日并無太大差別,大抵弟子所給丹藥確實可解曼陀羅花之毒,便放下心來,道:“你致幻之時我已給你服下?!?/p>
“那就好,可是本王還是覺得身體有些不妥,會不會是解藥有問題?”執(zhí)明蹙眉,何止不妥,是大大的不妥,他已經(jīng)清心寡欲了。
對慕容黎清心寡欲,他的人生還有何追求?
自從玉衡出現(xiàn),他簡直逆水逆風逆命運,沒有一事順暢。
該死的陰間產(chǎn)物,一定產(chǎn)自玉衡,他在心里一遍一遍咒罵著。
慕容黎并不能窺探執(zhí)明內(nèi)心,不知他言北風下的宮廷控人秘藥,只當是曼陀羅花毒,想來丹藥和解藥確有區(qū)別,不能百分百清毒,也或許是巽澤煉制的丹藥三分是毒七分才是藥,巽澤那怪異脾性他向來清楚,所謂解藥多少存在些不良反應,藥蠱毒三者合一來煉制丹藥,天下僅此一人。此事自不能為執(zhí)明道矣。
“或許是,從前確實無人服用過,藥效緩慢也是極有可能?!蹦饺堇栌朴频?,算是解釋。
曼陀羅花致幻生平僅見,執(zhí)明中毒獨一無二,只當測試藥效了。
巽澤之事,黎澤閣弟子不對執(zhí)明大動干戈,已經(jīng)是給他這個半路閣主最大的顏面,即便在藥上微動手腳,施以小懲,也情有可原。倘若操兵對壘,他未必能鎮(zhèn)壓江湖豪客。
因為玉衡真正的實力從來就不受瑤光管轄。
執(zhí)明中毒,他們本可視若無睹,好心贈藥,他無權責問。
“……”
執(zhí)明眸子中有隱光閃過,下藥雖不是第一次,可這種毀人天倫之藥怎能同日而語,為何慕容黎給他下這種卑鄙陰損的藥談論解藥卻淡然自若,侃侃而談,絲毫無愧無忌?
這讓他幾乎相信宮禁玩物并非無中生有,慕容黎是君,以色侍君之人……順從的,就不下藥……故而無人服用過……
但那夜,他卻拒絕了他……
執(zhí)明內(nèi)心五味雜陳,他是想擁有他,可換一種方式的擁有讓他心底深處燃起忐忑。
“阿離,你那夜所要之事,并非虛言還是一時氣話?”
慕容黎一頭霧水,所要何事?不過看執(zhí)明神色并非什么好事,所以他淡淡道:“本王向來不說謊?!?/p>
他習慣于下達王令,不需要說謊,也從未在執(zhí)明面前說過謊。
慕容黎的語氣含著威嚴,高高在上,仿佛他掌握著一切,生殺予奪只不過是他的一場恩賜。
玩物,棋子并無不同。
沉默良久,執(zhí)明似乎鼓足勇氣,懷著前所未有的真誠,凝視慕容黎,幾乎要將他融入心間:“若本王愿意,阿離可……”
“慕容國主,天權國主,隧道盡頭極其開闊,似乎有一座圣殿?!钡茏拥暮榱辽ひ魪那胺絺鱽?,截斷了執(zhí)明的話。
有的話一次沒有說完,就絕不會有第二次機會。
有的誤會總是完美錯過解釋的機緣,意外的觸碰無數(shù)巧合。
慕容黎不再理會他,劍光微閃,灼影劍似是要出鞘噬血,踏步行去。
執(zhí)明內(nèi)心一萬匹馬奔騰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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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風在軍營里狠狠的打了一長串噴嚏,吹飛了案桌上的宣紙。
方夜撿起宣紙看了看上面書寫的眾多藥類,遞到北風面前,道:“蕭然今日已醒,多謝救命之恩,毒霧受陣中幡旗影響,已暫時控制住不向營地蔓延。你不若去休息一下,以免勞累感染風寒。”
“我知道你一片好意?!北憋L捏了捏鼻子,又一個噴嚏打出,他無奈攤手,“詛咒。”
有人咒罵他。
方夜道:“風寒外襲,大意不得。”
北風露出邪魅的笑意:“不是風寒,是詛咒。”
方夜皺眉,噴嚏都快飛到將軍帳外了,不是風寒是什么。
“當然,養(yǎng)足精神,睡美容覺是必須的,天大地大不如在下保養(yǎng)姿容大。我豈會虧待自己?”北風慢條斯理抽出一面鏡子,看著鏡中那吹彈可破的肌膚,如狐貍一般露出狡黠,“是詛咒,有人在詛咒我,詛咒這么靈驗,定是位大人物。像我如此乖巧粘人,奉承懂事,能得罪什么大人物呢?”
他狡黠的長嘆,開始擺弄他手中的瓷瓶玩物,往身上涂抹花露。
那個咒罵他的天權大人物,能不能消停些。
妖嬈,多姿,伶人氣息撲面而來,方夜顯然受不住,立刻找了個托詞逃出營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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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皋坡昆侖丘廣場中央,無名圣殿。
巨大的穹頂描繪著諸天星辰,在大殿中灑下琉璃般的七彩光暈,讓這恢宏荒涼的神宮,重新變得圣潔。
圣殿足有七丈高,空曠荒廢,四條合抱粗的巨蟒盤旋而下,蛇尾糾結在穹頂,幻化為兩朵并蒂蓮花,蛇頭在神殿中匯聚,分別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銜起一方巨大的石鼎,石鼎中灌滿散發(fā)著油脂味的黝黑之物。
一群族人層層疊疊,跪成一個巨大的圓環(huán),兩條蛇頭隱約裂開,石鼎微微傾斜,懸停在眾人頭頂,隨時可能坍塌。
他們虔誠的跪拜著,手中持著法器,口中吟誦著祭文。
法器上閃現(xiàn)無數(shù)幽微的冷光,若明若暗,漸漸交織成一柄尖刀,擊中白石地板,啪一聲碎響,仿佛這柄冷光之刀深深撕開了大地的心臟,刺入圣殿元樞。隨著他們口中吟誦的梵音,細如發(fā)絲的裂痕如藤蔓從中心生長出來,縱橫張布在石鼎下。
壬酉提著純鉤,從一側石門緩緩走了進來,猩紅的血液,從他骨髓深處不住滲出,腥味頓時彌漫開來。
仲堃儀立在石門旁,看著壬酉手中沾血的長劍,冷幽的劍光將壬酉蒼白的臉映得很是詭異。
他上前一步,作勢詢問:“你傷在慕容黎手里?”
傷在慕容手里并不奇怪,慕容黎一國之君,身邊總不可能缺少高手護衛(wèi)。
“失算?!比捎蠣縿幼旖堑募∪?,“那人給慕容黎渡了修為,功力竟在我之上,被他猝然襲擊,毀了我這條手臂。”
他抖動血淋淋,經(jīng)血脈絡全斷的手臂,露出冷靜,殘忍的微笑:“我不敗不滅,化身千億,他慕容黎找不到我真身,勝我一籌又如何,他永遠殺不死我?!?/p>
除了手臂,他的身軀完好,并無多余傷痕。
慕容黎血拖十丈下的那個幻影只是他化身千億的一抹流螢,制造出的一場逼肖的格殺。
仲堃儀看著地表被壬酉拖出的血路,道:“想必要不了多久他就能追到這里,你可有萬全把握?”
壬酉向圣殿中心走去,石鼎下的裂痕蛛網(wǎng),已然形成一道大地裂痕,這道裂痕撕開了宮殿中數(shù)尺厚的地板,直入巖土,極為深邃,裂痕底部隱隱有紅光透出。
壬酉在地裂的邊沿駐足,殷紅的鮮血從手臂中淌下,墜落于裂痕底部,頓時,炙熱的氣息從裂縫中涌出,將壬酉身上寬大的黑袍掀起,壬酉似乎毫不在意,默默微笑著,仿佛一個織網(wǎng)的方術師,打量著淪入網(wǎng)底的獵物。
“圣殿元樞現(xiàn)世,盡在掌控?!闭f完他反手施力,猛拍劍柄,純鉤發(fā)出一聲嗚鳴,直直的沒進地裂縫隙里去。
地痕頃刻復原,純鉤不知所蹤。
純鉤沒入裂痕中的瞬間,仿佛抽走了巨蟒的魔力,石鼎失去空銜力量的支撐,砰——如天地崩裂轟然墜下,砸在地面上。
頓時將地面砸出一個巨大的深坑。
塵埃飛揚,透出嗆人的氣息,族人穿梭間已然起身,口中念念有詞,手中法器指向石鼎,幽光清冷而寂寥,聚成一束火炬,瞬間就令石鼎中的黝黑之物燃燒起來,燒成一只巨大滾燙的熔爐,仿佛千萬年以來不曾熄滅,為冶煉神劍而燃。
壬酉走近石鼎熔爐,絲毫不懼熾熱的爐火,他舉起血淋淋的手臂,讓鮮血滴去爐火中,似乎在舉行以血鑄劍的儀式。
血液在高溫中瞬間被蒸發(fā)成灰末,壬酉面目通紅,在爐火映照下異常猙獰,依然不忘掛上微笑:“宇宙洪荒,天地初開。上古時期據(jù)說有一柄破極之劍蒼茫,蘊含無限神力,只需朝天穹輕輕一劃,便能劈海斷天,攻無不克。利器,可得神明庇護,也可招災引禍。鈞天某位帝王得此神兵,雖統(tǒng)一中垣,卻付出血的代價,祭天叩神以靈請示,窺知其劍不詳,會令天下崩,為了止干戈,斷世人念,彌留之際便以自己靈魂為祭,將蒼茫劍劍靈生生剝離,取其神力,修筑帝王墓連同自己金貴之軀一起封印于地心深處。”
“啟動法陣封印神力的正是我嬰侯族一脈,乃鈞天帝王座下大司命,執(zhí)掌天地祭祀,生殺大權。明明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當受萬代傳頌,卻因封印神力,不得不隨主君退世隱蔽,世代守護封印與帝墓,永世不得撕毀契約出山。這一場我族命運的禁錮就這樣延續(xù)了幾百年。”
他悠悠冷笑:“世人覬覦神力之心不斷,這片安寢之地不知不覺竟傳到世人耳中,即將招來殺戮,先祖為了轉移目標混淆視聽,便以血作引,將還殘留微弱力量的蒼茫劍熔成八塊碎片,分散丟于中垣各處,讓民間一些鑄劍師偶然尋得,鑄成噬血神兵,同時放出天命傳言,得八劍者得天下,為天命所歸,引各路諸侯爭奪,如此一來,就沒有人知道真正的神力蘊藏在我族之中?!?/p>
“所以八劍蘊含的神力其實不在八劍之上,而是在這座偌大宮殿中的某處封印里,但若要開啟,也需得借八劍將八塊碎片拼合重新鑄成蒼茫劍?”仲堃儀提起了一絲興趣,看著石鼎熔爐,道,“此鼎,鑄劍熔爐?”
壬酉幽幽道:“誠如先生所想。起初我只當神力封印在虎身人面石像下那座宮殿中,先祖?zhèn)餮砸参幢貙賹?,直到按照陣圖所布,啟動四大元氣地水火風,讓這座圣殿重現(xiàn)人間,我才肯定這就是帝王墓。贗品摧毀的宮殿不過是掩人耳目的外陵,陵寢的設計,向來不乏厲害詭譎的機關毒物,十里彩霧,生人見白骨,或許我們該贊嘆先人之智慧,空前絕后?!?/p>
仲堃儀淡淡道:“你引慕容黎至此,倘若陰差陽錯讓他解除封印獲得神力,豈非弄巧成拙?”
諸天星辰灑出層層光幕,悲壯與恢宏形成鮮明對比,并蒂之蓮在漫天飛光中顯得那么觸目驚心。
“劍靈,連我這位大司命后裔都無法引渡出來,他又怎知封印究竟在圣殿何方?先生不是說,他真正覬覦的不是神力嗎,那么,我大概知道他要的是什么了。”
壬酉無比虔誠,離開石鼎,目光抬起,望向七丈高的圣殿頂端,眼中的虔誠瞬間消失,化為無盡的怨毒,牢牢盯住巨蟒之尾的并蒂蓮花。
“這位帝王以自己靈魂為祭,想必若強制解除封印開啟神力,也會令自己死無葬身之地吧?!?/p>
仲堃儀不動聲色,微笑:“你改變主意了?”
不得好死或是同歸于盡,乃八劍詛咒,他知道的結局,但他并不打算阻止壬酉,每個較之聰明的人最后都有可能成為絆腳石,成為勁敵,敵人自然是多一個不如少一個。
壬酉突然放棄獲取神力,倒令他略微意外。
壬酉似乎讀懂仲堃儀心思,眼中的怨毒一下煙消云散,宛如沸騰的熔巖,就在清冷的鈴聲中突然冷卻,凝固為似水柔情:“先生要的,是這個天下分崩離析,是慕容黎命喪摯友之手。我的布局,就是成全先生之志?!?/p>
仲堃儀眼中有絲動容。
突然,一陣鈴聲從遙不可知的暗道中傳來。
仲堃儀立刻警覺。
壬酉勾勒出柔和的笑,拉起仲堃儀,向石蟒后的一堵高大的石門走去,再不看熔爐與并蒂蓮一眼。
石門徐徐開啟,他倚著石門,輕輕將仲堃儀推了進去,在他手中放入一卷泛黃的絹帛,笑得有些凄迷:“先生上次重傷,雖已痊愈,但萬不可動武。此去乃圣殿生門所在,也是唯一生路?!?/p>
仲堃儀眼眸微暖,再次詢問:“你有幾成把握?”
“十成?!笔T徐徐關上,一點幽微的光從門中傳來,隨即又杳無形跡。
壬酉轉身,陰鷙是他眼中唯一的神情。
他將手舉過頭頂,結印。
族人持起法器,跳起一段無聲旋律的舞蹈,隱約,清悅之音漸漸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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