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一片混亂，與秋日和煦的陽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人頭和眼珠子散落一地，場面異常詭異， 就像在上演獵奇電影一般，嘈雜的聲音此起彼伏。為了迎接文化祭，我們二 年六班正如火如荼地制作著鬼屋。 "后藤，還有‘血漿’嗎？" "儲物柜里還有最后一點。優(yōu)先涂在顯眼的地方哦，拜托啦！” "喂，后藤，倉庫里已經(jīng)沒有紙皮箱了！" "教學(xué)樓后而應(yīng)該還有一點，動作要快啊，不然會被別的班拿走。 看什么缺的請大家寫在黑板上吧，我明天買回來！" 我一邊指揮，一邊走出走廊， 然后剛好碰上開完委員會會議回 到教室的潤同學(xué)。 “文香，理科教室的人體模型的使用許可下來了。" “真的嗎？太好了。這邊血漿不夠用了?！?“不會吧，之前不是買了很多嗎， 是不是浪費了不少啊？” 我和他被大家推舉為文化祭的執(zhí)行委員， 而這份工作比想象中 忙碌。包括材料采購，預(yù)算管理等， 有數(shù)之不盡的雜事。 “就剩兩周了，一起加油吧。 我們一定能做出超級棒的鬼屋。” “是啊?！?他擦了擦額頭的汗珠，眼尾處起了幾道褶子。 他實在太耀眼了， 我不由得定睛凝視。教室里出現(xiàn)一陣騷動。我詫異地回頭張望， 原來大家都被慰問品給吸引住了?？吹秸驹谌巳褐虚g，拿著超市塑料袋的身影后，身旁的潤同學(xué)瞬間從我身邊消失了。 “千奈美，今天來學(xué)校了啊?！?“嗯，一直沒幫上忙，很抱歉?！?“沒事。啊，我能拿一塊巧克力嗎？” “隨便拿吧，我買了很多。啊，后藤同學(xué)！ 后藤同學(xué)也來吃零食吧？” 那家伙正朝我揮手，我覺得心中有一股刺痛感。 為什么要回來??？只要那家伙不在，今年的文化祭就會完美無瑕的。 她是在六月左右轉(zhuǎn)到這所學(xué)校的。 “我叫伊藤千奈美，請多關(guān)照?！?她鞠了一個躬，露出干凈的笑容。她美麗可愛， 有一頭齊肩的亮澤秀發(fā)，還有一雙大大的藍色眼眸， 那出眾的外表讓我不禁看得出神。 女生尚且如此，班上的男生對她感興趣， 自然也不足為奇。 “千奈美為什么總是帶著相機呀？” “拍照是我的興趣，在學(xué)校也想拍呢。” “你經(jīng)常搬家嗎？” “嗯，所以可能不會在這邊停留很長時間。啊， 抱歉，等一下再聊?！?她突然從座位上站起身來， 單手勾著相機的帶子一晃一晃地走出教室。她總是這樣。明明大家跟她聊得正歡， 但隨心所欲的她根本不以為意，完全沒有搭理大家的意思。 “千奈美真是一個神秘的女生啊?！?正在縫制白色衣服的優(yōu)子說道。然后， 正在捏黏土的小瓏也停下了動作，倚在墻邊附和了一句：“的確如此呢?！?優(yōu)子和小瓏是我升上高二的時候認(rèn)識的朋友， 一個是現(xiàn)役的讀者模特， 一個是年級屈指可數(shù)的優(yōu)等生。水平如此高的這兩人與平庸的我意外地意氣相投， 弄得我像是進入了一個格格不人的圈子一般。 “那么可愛的女生，無論做什么都會被原諒吧。她比我的朋友們都要好看。” “而且還很聰明呢，之前我還拜托她教我數(shù)學(xué)。” 就算在班里的風(fēng)云人物看來，她也是不可忽略的存在。 雖然她 偶爾會遲到，但果然成績好就是免死金牌， 老師們也不會發(fā)火。這 么任性妄為的人，大家也會原諒嗎？ 正當(dāng)我悶悶不樂的時候，潤同 學(xué)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和其他班級的討論，回到了教室。 確認(rèn)完用來做過道 的黑色墻壁的情況后，他便在那家伙旁邊蹲下。 那家伙正在教室一 角剪紙皮箱。優(yōu)子越過人群看到這一切后， 露出了苦笑。 “話說回來，潤那家伙太容易被看穿了?！?“大概全班都察覺到了吧，除了千奈美?！?潤同學(xué)沉默地開始了自己手頭上的工作。然而， 從他的眼睛不 時瞄向千奈美的舉動看來，他對她的心意自然不言而喻了。 “不過我們還是先擔(dān)心自己好了。篝火晚會要和誰跳舞呢？” “優(yōu)子的男朋友不是隔壁班的嗎？跟他跳就好啦，還擔(dān)心什么啊?！?“那樣很麻煩啊。小瓏，要不我們一起跳吧？” “優(yōu)子對我來說沒有吸引力啊。” “你這家伙！" 文化祭一共舉行三天，在最后 一天的閉幕儀式上，全校的學(xué)生 會在校園里圍著篝火跳舞。 以前只是跳普通的民族舞蹈，不過不知 從何時起跳舞的方式也變得不受限制， 在舞會上邀請意中人一起跳 舞也成了學(xué)校的傳統(tǒng)。 “文香的目標(biāo)是哪個男生啊？” 優(yōu)子壞笑著問我。 “沒有目標(biāo)啊?！?聽到我的謊話后，她一臉失望地嘟起嘴， 晃動著縫制完畢的衣 服袖口。 “什么嘛，還想著給你加油打氣呢?！?“不可能的啦·。。” 我含糊地笑著回答。 因為，我喜歡的就是潤同學(xué)。 “還剩一周啊，開始緊張了呢?？傊?， 現(xiàn)在需要膠帶和二十張 畫紙，還有……” 潤同學(xué)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在筆記本上做記錄。 放學(xué)后，我們在家庭餐廳里， 為了最后階段的沖刺整理目前的情況。 “話說回來，時間真的挺緊張啊。 還要通到視聽教室去，真的太難了，希望最后能順利完成吧?！?“沒問題啦，明天開始也不用去社團活動了?！?“的確啊。這陣子因為社團練習(xí)，我有時沒能兼顧這邊 ,抱歉啊。” “沒事，不用在意。我的時間比較多。" 潤同學(xué)真的很帥氣。 細長的單眼皮就不必說了，最吸引我的是 他那凡事認(rèn)真努力的性格。明年， 他大概就會當(dāng)上籃球隊的隊長了 “文香，你要喝點什么嗎？” 潤同學(xué)拿著空空如也的玻璃杯站起身來。 “啊，那就姜汁飲料好了?！?我順勢伸出的手碰到了潤同學(xué)， 隨即又條件反射地縮了回來幸好他并未察覺， 看著他朝著飲料區(qū)走去的背影， 我捂著臉頰開始暗自思索。 我也該習(xí)慣了吧。最近我們獨處的機會增加了， 但這一切都是 為了文化祭，絕對不能讓他察覺到我的感情。 潤同學(xué)兩手拿著飲料回到位置上。 他看著夕陽映照下的街道景色，無意中說道：“最近好冷啊。。?！?這個側(cè)臉，果然是我喜歡的類型。 “千奈美，有沒有喜歡的人呢？” 他小聲嘀咕著。 我的思緒也和碳酸飲料的泡泡一起崩裂了。 “為什么問我呢？” “因為文香和千奈美是好朋友嘛?！?那家伙明明不想融入班集體，為什么偏偏要纏著我呢？ 因為不想辜負大家的期待，所以我也不能對那家伙置之不理。連同這種麻 煩的地方在內(nèi)，都是我討厭千奈美的原因。 “她好像，沒有男朋友吧。” 我盡量壓低聲音回答。 盡管如此，潤同學(xué)還是回了一句； "這樣?。? 他像是在自我暗示一般， 細細斟酌著我的回答。 “我打算在篝火晚會上向千奈美表白。” 雖然我早已做好心理準(zhǔn)備， 但聽到他親口說出這番話，果然還 是很難受。 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呢？不過，要是向他坦白心跡，毫無疑向， 我們的關(guān)系會變得很尷尬。 大家為了文化祭努力了那么久，怎么能 在最后關(guān)頭給大家添麻煩呢·我努力抑制住快要溢出的痛苦之 情， 回了一句不痛不癢的話。 “這樣啊?！? 教室的布置與我的心情如何毫無關(guān)聯(lián)， 現(xiàn)在已經(jīng)儼然是一副鬼 屋的模樣了。優(yōu)子試著畫上了特殊的妝容， 化身為可愛的小幽靈；小瓏制作的道具手腕也達到了可以以假亂真的高水準(zhǔn)。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要數(shù)打算懸掛在出口天花板處的妖怪了。 在美術(shù)社成員的帶領(lǐng)下，大家制作的紙模型的成品質(zhì)量奇高， 與其說可怕，不如說帥氣。雖然有點偏離主題，但只要大家高興就好。 這時，正在貼紙的女生回頭看向我，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樣子， 雙手合十對我說道： “后藤，我們還有經(jīng)費嗎？材料不太夠?！?信封里的經(jīng)費還剩一點， 其他小組的材料已經(jīng)夠了，花掉預(yù)算應(yīng)該沒關(guān)系。 “那我去買回來。只要日本紙和竹簽就可以了嗎？” “錢還有剩的話，麻煩買一點油漆吧?！?要我自己一個人把這些東西搬回來似乎有點勉強 "有人跟我一起去嗎？" 我吆喝了一聲之后，只見千奈美順勢舉起了手。 "我的工作基本完成了，接下來也沒別的事。 我去幫忙拿東西 可以嗎？" "嗯，那你跟我來吧。" 我快步走出教室，生怕被別人看到我那眉頭深鎖的臉。 我們在文具店買了竹簽和日本紙，在百貨店買了紅色和黑色的 油漆。 走出店鋪時，太陽已經(jīng)西斜，吹起了清涼的風(fēng)。 "后藤同學(xué)，我來拿重的那一袋吧，畢竟我是來幫忙拿東西的 " "不用了。" 回絕她后，我邁步向前。 千奈美有點難堪地跟了上來，她兩手 拿著幾乎空無一物的袋子， 空得連里面物品摩擦的沙沙聲都能聽見。 “鬼屋的成品應(yīng)該會很不錯呢。” “是啊?！?“后藤同學(xué)太可靠了，干活又麻利， 大家都很信任你呢?！?“謝謝?！?“還有三天就到學(xué)園祭了啊，我第一次參加， 非常期待?！?“既然這樣，那籌備階段你也來幫幫忙啊?！?我微微發(fā)了一下牢騷。千奈美明明很閑， 但在做準(zhǔn)備工作的時 候卻老是不見蹤影。 “抱歉，我有事要忙。” “你說的有事要忙，就是拍街道的照片嗎？” 我在購買材料的返程途中， 曾經(jīng)看到她在神社拍照。明明大家利用社團活動 和補習(xí)班的時間見縫插針來幫忙， 她卻在沒心沒肺地玩。拍照什么的，隨時都可以拍吧。但是， 文化祭就只有這么時間了啊。 “你說得有道理。 不過，對我來說那是很重要的事情。 她這種含糊的回答像是要博取別人的同情一樣，讓我不禁怒從中來。 “為什么千奈美這樣的人 ” 我不自覺地說出了這句話。他是這樣， 大家也是這樣，為什么會原諒 一個性情不定的人啊？ “后藤同學(xué)喜歡潤同學(xué)嗎？” 那家伙的話讓我措手不及。 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以此來掩飾自己屏住了呼吸。 “為什么這么說？” “不是嗎？” “不是?！?“但是· ...” “這件事你沒跟別人說過吧？” “果然是這樣吧？” “都說不是了?！?“但是，后藤同學(xué)一直在留意潤同學(xué)吧。” “我沒留意他?！?“是嗎？” “我不是說了沒留意了嗎？ ” 我情不自禁地大喊。 “為什么你老是會讓我如此惱火??？適可而止吧， 潤同學(xué)喜歡的是千奈美 -不要逼我說出這個真相。” 我向著她那似乎因為太過驚訝而僵住了的臉， 飽含怒意地說了個痛快。 “你能不能好好動動腦筋啊，老是給別人添麻煩?！?那家伙似乎很難過地苦笑了一下，然后低下頭說： “不必擔(dān)心。抱歉，總是讓你感到不愉快。 學(xué)園祭結(jié)束后， 我就要轉(zhuǎn)校了，不會再給后藤同學(xué)添麻煩。 像我這樣的人出現(xiàn)在后藤同學(xué)眼前，真的很抱歉。” 千奈美要轉(zhuǎn)學(xué)的消息傳出后，大家都非常難過。 因為想著“一起來為她留下最后的回憶”， 一股新的團結(jié)感將班里的人凝聚起來了。不知何時，完成鬼屋又多了一層別的意義。 “好壯觀啊?！?小瓏環(huán)顧教室后小聲嘀咕道。為了完成任務(wù)， 教室里的所有人都在埋頭苦干。 “有點青春的感覺呢！” 優(yōu)子一邊說，一邊繼續(xù)著手中的工作。墻壁立起來了 ，燈籠掛 起來了，裝飾也擺起來了。關(guān)上窗戶后， 站在開關(guān)前的潤同學(xué)高聲 喊道：“關(guān)燈啦！” 燈光漸暗后，歡呼聲四起。 以文化祭的展品標(biāo)準(zhǔn)看來，這個完成程度堪稱完美。 無論是小道具的真實感，還是營造的氛圍都無可挑剔。在所有人看來， 明天成功正式登場己成不爭的事實。大家都對成品贊不絕囗。然而。為什么呢？明明已經(jīng)拼盡全力了， 但我總感覺無法高興起來。 "現(xiàn)在時何還早，不如一起去慶功吧！" 有人提議道。這個提議得到了大家的響應(yīng)， 然后大伙都麻利 開始了收拾工作。我正在關(guān)窗戶， 突然看到了潤同學(xué)在向那家伙 "千奈美要一起去嗎？” "嗯，我想去。" “太好了！你馬上就走了，大家還有很多話想跟你說。" 大家吵吵嚷嚷地離開了教室。潤同學(xué)停下腳步， 回頭對我說道 "文香也會去吧？" 看著眼前這張放松的笑臉， 我深刻地體會到他有多喜歡千奈美 “抱歉，我等一下再去。這邊還有一點東西要收拾?！?“就剩一點了，明天再弄也來得及吧，跟大家一起去吧。" "不，我還是收拾完再去吧?！?"那我也來幫忙吧?！?"不，你們先開始也可以呀。兩個執(zhí)行委員都不在， 大家也興 奇不起來吧?！?潤同學(xué)點點頭，再三叮囑我工作做完后一定要去之后就離開了 黑暗中只剩下我獨自一人，我將剩余的材料塞進了垃圾袋。埋頭收拾散落一地的廢棄材料時，我突然感覺臉頰上有淚珠滑過。 我想做的到底是什么呢？ 一直以來，我一味壓抑自己的情感， 然而最后只是痛苦罷了 既不能坦誠地和大家分享喜悅， 和潤同學(xué)的距離也依舊原地踏步。 付出了如此多，卻沒有任何回報， 那這個文化祭對我來說到底有什么意義啊？ 我破罐子破摔般將木板向地板砸去。 被撞擊后的木板反彈到了墻壁上，隨后有東西掉落。啪嗒一聲， 背后傳來了讓人不悅的聲音。 "啊。?！?掉落的是出口處的妖怪紙模型。 紙模型的鼻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那被毀了一半的模樣看上去無比可憐。 大家充滿自信的作品被我毀了。 “后藤同學(xué)？” 一個聲音傳來，隨后出現(xiàn)的是返回教室的人影， 那人有著一頭亮澤的頭發(fā)。 “為什么千奈美會在這里？” “我忘記拿東西了咦？” 那家伙注意到被壓得扁扁的紙模型， 一臉詫異地向我走近。 “那個是?！薄?“停下，別過來。” 但是我不想讓千奈美再向我靠近一步， 但她的眼睛里分明寫滿了拒絕。 什么啊，偏偏在這個時候裝什么正義之士啊。 “都是千奈美的錯?！?就是這樣。 “要是千奈美不在，所有事情都會順利進行。 鬼屋也好，潤同學(xué)也好，我明明已經(jīng)拼盡全力，就是因為你的肆意妄為， 我才會控制不住自己。" 我毫不猶豫地將垃圾袋向著千奈美扔去。 緊接著傳來了油漆罐 的低沉聲音，那家伙按住了肩膀。 我揪住了她的領(lǐng)口，盡全力將她 按在墻壁上。 “每當(dāng)千奈美在我眼前出現(xiàn)， 我就會覺得自己是一個笨蛋。明明我一直先人后己， 把班里的事情放在第一位考慮，但大家都只在意你。我越努力，就越痛苦， 這種滋味你懂嗎？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覺得腦子都變得不正常了?！?一直珍惜著大家的人，一直想著潤同學(xué)的人，明明都是我。 但是，為什么大家總是離不開千奈美??？ “你就這樣，隨意踐踏別人的感情度過一生好了?！?我抓起書包從教室飛奔而出。 無論我怎么擦拭，眼淚還是止不 住地從眼眶里溢出。 那些被我埋藏在心底深處的思念也好，大家的努力也罷， 都在一瞬間毀掉了。 一切都結(jié)束了。 文化祭，我自己，一切的一切。 我一夜未眠，早晨如期而至。雖然想過請假不去學(xué)校了， 但今天老師要來作最后的檢查，我必須到場。 我只能拖著沉重的腳步邁過校門，心驚膽戰(zhàn)地一步一步走上樓梯，然后看到教室門口聚集了許多人。 “啊，文香來了?！?優(yōu)子看到我。我害怕得兩腿發(fā)軟。 她一臉嚴(yán)肅地向我跑來，語速飛快地說道："你快過來，沒時間了。" 她牽著我的手跑進教室， 只見已經(jīng)先到一步的同學(xué)拆除了一部分通道，以此騰出空間， 在那里重新制作紙模型的臉部。 "我一早來學(xué)校就看到千奈美在忙活了，她說自己撞在紙模型上，把它弄壞了。" “也許是天花板的釘子松了呢。早知道應(yīng)該好好檢查?！?小瓏拿著裝了溶解糨糊的容器走了過來。 千奈美趴在地板上， 一本正經(jīng)地把報紙貼在模型上。 是千奈美弄壞的？ “吹風(fēng)機借回來了！” 潤同學(xué)喊道。他站在我隔壁，一邊將插頭插在插座上， 一邊指揮著男生們。 "文香也來幫忙吧。我們分成三部分制作， 最后連接起來?！?“肯定來不及的?！?“總比坐以待斃好吧。 我們在文香的帶領(lǐng)下堅持到現(xiàn)在了，大家都不想放棄?！?潤同學(xué)看著大家說道。 眼前的一切讓我坐立不安，于是我如同離弦之箭一般飛奔出教室。 “文香？” “我去拜托老師，讓他最后再來檢查我們班。 一定沒問題的，所以大家繼續(xù)手上的工作吧?！?我終于恍然大悟，自己的所作所為有多愚蠢。 盡力而為吧。 相信大家，然后去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雖然不能恢復(fù)到跟原來一模一樣， 但紙模型的修復(fù)奇跡地趕上了最后檢查。幸好過道的燈光昏暗， 連接處的痕跡并不明顯，要是不定睛注視，應(yīng)該難以察覺。 我們班的鬼屋大受歡迎，每天都大排長龍。雖然應(yīng)接不暇，但我們也會忙里偷閑， 跑到其他教室轉(zhuǎn)悠。 我看了小瓏的樂隊演奏，還和優(yōu)子一起看 了捧腹大笑的單口相聲。 回過神來，為期三天的文化祭轉(zhuǎn)瞬即逝。 閉幕的鈴聲讓人傷感。我們一邊沉浸在世事無永恒的悲傷中， 一邊前往操場。文化祭即將迎來高潮。 太鼓響起，一名舉著火把的男生來到了木架前方。在一片歡呼聲中，他用火把點燃了木架，將近傍晚時分的天空中火花飛舞。 “終于到這個時刻了啊?！?小瓏的話音剛落，隨即響起了歡快的音樂聲。漸漸地， 我們便在木架四周圍成 一個圓圈，形成了一對又一對的組合。 “喂，看那邊。” 我順著優(yōu)子指的方向看去， 原來是映著火光的潤同學(xué)和千奈美 同班同學(xué)注意到互相凝視的他們后，都紛紛停下 了腳步。我們走了半圈終于追上了大家， 然后在圓圈的邊上注視著他們。 “那個。。。。。" 潤同學(xué)似乎很緊張，還舔了舔嘴唇。 "我很喜歡千奈美。雖然接下來我們不能經(jīng)常見面， 但是可以請你跟我交往嗎？” 潤同學(xué)氣勢十足地伸出手。 男生們都在起哄喝彩，女生們則一臉不安地面面相覷。千奈美 一直凝視著他，其間只眨了一次眼睛，然后沉默地低下了頭。 "謝謝你的心意。但是，很抱歉。我有喜歡的人了。" 話音剛落，她就跑起來了。 她毫不猶豫地向著我的方向跑來， 然后在擦肩而過之際牽起我的手。 咦？ 我們無視 一 臉困惑的眾人，旁若無人般跑了起來， 從人群中穿 梭而過。我們一直跑，最后在圓圈的中心位置停下， 那里散發(fā)的熱氣幾乎能把人融化。她笑著說道： "一起跳舞吧， 我一直都希望能像現(xiàn)在這樣跟你說說話?！?我一邊感受著掠過臉頰的搖晃感， 一邊在千奈美的帶動下踩著 小碎步。高昂的情緒凌駕于害羞的感情。 “為什么千奈美要替我隱瞞呢？” 她考慮了一會兒，回答道： “我能做的，只有這點小事了。" 千奈美注視著火苗，她的側(cè)臉有別于平常，似乎有 一個影子。 “擁有這種性格的我，是搞砸各種事情的罪魁禍?zhǔn)住?我承擔(dān)相 應(yīng)的責(zé)任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是這樣的嗎？” “后藤同學(xué)之所以會先人后己， 是因為你覺得潤同學(xué)和班里的 同學(xué)都很重要。你能如此直率地喜歡身邊的人， 所以這種程度的回 報，你受之無愧。" 她的話沒有半點含糊，讓我不明就里。 “千奈美太純粹了?！?然而，那種表里如一的性格才是她的人格魅力吧。 她一直都率真坦誠，有著貫徹自我的優(yōu)點。 我們十指緊扣，她經(jīng)經(jīng)地揮了形 "不是那樣的，我更想成為像后靡同學(xué)這樣的人" “但我很羨慕下奈美呀。” 姓說道： “因為，如果能像后扉同學(xué)那樣， 守護比自己更重要的人 我說道： “因為，如果能像千奈美那樣，為了自己而活……” “我就能更加昂首闊步了?！?我并不是認(rèn)可她，而是真心羨慕她的生活方式： 我不可能成為千奈美。但是， 我會用自己認(rèn)為正確的生活方式追上她的腳步， 甚至超越她。 “已經(jīng)到尾聲了啊。” 千奈美抬頭仰望夜空。 我們將自卑感以及只屬于我們的秘密暗藏心底，一直跳著舞， 我們沒有將內(nèi)心的感情寫在臉上。 只是一臉心滿意足的表情。 叔叔： 小千一直想過的“學(xué)生生活”到底是怎樣的呢？因為太在意，不知不覺就停留久了。 牽起后藤同學(xué)的手后，我體會到了生活不易。那里， 果然不是適合我的地方。 為了守護重要的人和物，有時謊言也是必要的。 善意的謊言， 有時也是一種善良。 我有點明白叔叔所說的話是什么意思了。 那天，如果我也說一個善意的謊言就好了。 那天，我對他說的話，不過只是自我滿足罷了。 千奈美 二O一三年十月二十九日(星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