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羨忘】緣來是你

“溫家如今權(quán)霸天下,公子若想扳到溫家,需要結(jié)盟。”孟瑤看向魏嬰,魏嬰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如今還有一力可對抗溫氏的,唯有姑蘇藍家?!?/span>
“是,所以……公子要想辦法,讓藍家出兵援助?!?/span>
“好,那我就去一趟姑蘇藍氏?!?/span>
溫氏霸權(quán),四大家族早有不滿,聶氏閉門不出,金氏為非作歹,藍氏不敢對抗,魏氏滿族被滅,只留下一個魏嬰。
魏嬰被迫退至夷陵亂葬崗,但……溫氏依舊追殺魏嬰,魏嬰無法,遂上姑蘇,于藍氏結(jié)盟。
“魏公子請坐,公子來意,我已心知肚明,溫家欺人太甚,我藍氏也早已看不下去,只是……”
“藍先生有何顧慮,可言明,若是魏嬰可以做到,定傾盡全力?!?/span>
“到不必如此,老夫不會為難魏公子,這事兒,很是簡單,只要魏公子答應了,我藍氏,便立即增援夷陵?!?/span>
“藍先生請講?!?/span>
“我膝下有一子,名喚藍湛,小兒今日歲數(shù)與魏公子十分合適,所以……老夫的條件是,滅溫氏后,請魏公子,娶了小兒?!?/span>
“這……會不會不妥,畢竟我和藍公子未曾見過,如此,會否過于冒失?”
“這點,請魏公子放心,我兒對于這樁婚事還是很滿意的,現(xiàn)在,就等魏公子的一句話?!?/span>
“藍先生……”
“魏公子,據(jù)我所知,夷陵已經(jīng)撐不了多久了,還請魏公子好好想想。”
魏嬰看著藍啟仁,明面商量,實際上就是在逼他答應,事急從權(quán),他不得不低頭:“既然藍先生都這般說了,魏嬰也不好再推辭,這婚事……魏嬰應下了?!?/span>
“好,我藍氏立即派兵增援,以后小兒就托付給魏公子了?!?/span>
“我定好好待藍公子?!?/span>
婚約立下,藍啟仁命人寫了婚書,送來時,已經(jīng)有了藍湛的簽字,魏嬰看著婚書,提筆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藍氏增援,讓魏嬰有了底氣,正式起兵伐溫,此戰(zhàn)名為滅溫大戰(zhàn)。金氏見溫氏式微,遂改投魏嬰門下,聶氏也援助魏嬰,此戰(zhàn)大勝,魏嬰殺溫若寒后,回了云夢。
一個月后,藍家將藍湛送了過來,魏嬰用大婚之儀迎了藍湛入門,但是新婚之夜卻遲遲不進婚房,他瞧著周圍喜氣洋洋的樣子,拿著酒獨坐在廊下喝酒。
他其實不想答應這件婚事的,可是不答應,藍家不會襄助,他也不會如此順利的為魏家報仇,可是答應了這件婚事,注定……要負了他。
“喂,醒了?”
“你,你是誰,你要做什么?!蔽簨氡犙劭粗矍叭?,嚇了一跳。
“我好心救你,你沒一句感謝就算了,至于這么害怕嗎?”
魏嬰不自覺的低下頭,想起來,他本是想去刺殺溫若寒,但是卻被偷襲,昏迷前,他好像逃了出來:“謝……謝?!?/span>
“說的真是勉強,也不知道你到底惹了什么大人物,我見到你的時候,你渾身傷,躺在雨里,真真狼狽至極。還有人在搜捕你,幸好我提前一步,救了你。”
“不過是被小人暗害罷了,不知公子姓名,救命之恩,魏嬰定當涌泉相報?!?/span>
“原來……你叫魏嬰?!蹦侨诵α诵Γ骸霸傧滦罩x,單名一個允字,喚我謝允就好?!?/span>
“謝允?!蔽簨肽钪@個名字,不自覺的嘴角上揚了一抹笑。
后來,在謝允的照料下,魏嬰的病情慢慢好轉(zhuǎn),他帶著謝允回了夷陵,自己住的地方。
“你就住這里?”謝允環(huán)顧四周:“這哪里像能住人的地方。”
“無根浮萍,有一方棲息之地已經(jīng)是萬分感激,哪里還去管能不能住人呢?”
“你是無家可歸,我是有家……卻歸不得?!蔽簨肟聪蛑x允,謝允搖頭苦笑:“說起來,與你也沒區(qū)別,不過也是無根浮萍罷了。”
“那我們……也算苦到一塊了?!?/span>
“你這里有酒嗎?”
“有,自己拿山里野果子釀的酒,正好你嘗嘗,味道如何?!?/span>
“好啊,今日,一醉解千愁?!?/span>
“好?!?/span>
魏嬰搬出了幾壇子酒,和謝允倆人一人抱了一壇子,喝了起來,都說借酒澆愁愁更愁,魏嬰和謝允喝了許久,很快倆人就都有了醉意,魏嬰坐在一旁拿著酒:“真痛快,許久沒有這般痛快了?!?/span>
“我也是,今日這酒,喝的我很是舒暢?!?/span>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謝允,你說,這世間不公平的事情,怎么就那么多。”
“人生七苦,尚未完全歷經(jīng),也不知道,算不算苦?!?/span>
“說起來,認識你許久,除了知道你叫謝允,其他的完全不知道。謝允啊謝允,你到底來自哪里呢?”
謝允看了看魏嬰,笑了:“不過是一個被兄長容不下,只得出來浪跡天涯的可憐人罷了?!?/span>
“那你兄長真的是太過分了?!?/span>
“你呢?”
“我?”魏嬰坐在一旁,神色落寞了幾分:“我本云夢公子,喚為魏嬰。父母本意,上有兄姐,我只需要過我的逍遙日子便好。誰料……被溫氏滅了滿門,父母兄姐護我逃了出來,我一路逃在夷陵,可溫氏還不肯放過我,我一心復仇,可惜啊,實力比不上溫氏十分之一?!?/span>
“你的父母兄姐?”
魏嬰神色一變,看著酒杯:“那日溫氏滅門后,便只余下我一人?!?/span>
“至少,你的兄姐待你很好,可我……”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你我雖經(jīng)歷身份有所不同,但……最后的結(jié)果,不都是無家可歸嗎?”
“是啊,結(jié)果都一樣,來,繼續(xù)喝?!?/span>
謝允舉杯同魏嬰碰在一處,二人喝到月上柳梢,俱有醉意,頭枕著手臂便入了眠,無意之中,魏嬰的手落在了謝允的手上,謝允似有察覺,但……并未收回手,反而手心向上,握住了魏嬰,魏嬰笑了笑,入了夢鄉(xiāng)。
再后來,謝允不辭而別,魏嬰便尋許久都沒再找到,雖心有不甘,卻無可奈何。
“公子,公子。”
魏嬰從回憶中被人喊醒,看著眼前人,苦笑一聲:“你不是回去金家了,怎么又回來了?”
已經(jīng)改名金光瑤的孟瑤看著魏嬰:“我是被公子所救,公子大婚,怎么能不來看看。”
“有心了。”
“席上未見公子,一猜就知道公子在喝悶酒,公子這是,又想起了謝公子嗎?”
魏嬰站起身晃了晃:“想起不想起,又有什么意義,他……不說一聲就走了,恐怕也不知道,還有個人念著他。”
“方才席上,藍家那邊有些不耐煩,我知道公子心里只有謝公子一個,但是,多少也要顧忌一些。”
“嗯,我知道,前面勞煩你留心,我現(xiàn)在去洞房看看?!?/span>
“好,公子慢些?!?/span>
“嗯?!?/span>
魏嬰放下酒瓶,步履微醉的來了洞房。洞房內(nèi),藍湛蓋著蓋頭,手指局促的攪來攪去,似乎玩著衣服上的流蘇,聽見開門聲后,仿佛嚇了一跳,攪動的更歡了。
魏嬰走過去,站在藍湛面前,伸手將蓋頭揭了下來,隨后便愣住了,眼前的藍湛像極了謝允,魏嬰一瞬間有些恍惚,以為眼前的是謝允。
“爹爹?!?/span>
藍湛一開口,把魏嬰拉回現(xiàn)實,魏嬰嘲笑自己真是魔怔了,隨后被藍湛天真的表情和爹爹吸引,藍湛藍二公子,是個傻的?
藍湛看著魏嬰嘟嘴不開心:“爹爹,湛湛餓。”
魏嬰皺起眉頭,藍湛起身的動作讓懷里的信封落了地,魏嬰撿起信封,打開看了看。
家中長子野心太大,二子因此被害,食了毒藥,淪為癡呆兒,見誰都喊爹爹,心智只有三四歲。我年事已高,無力再護湛兒,只得用此法逼你娶了湛兒。滅溫之后,你的地位平遙直上,如今只有你可護他,算老夫求魏公子。你只需將他養(yǎng)著,日后若想娶他人也可,只求留他一席之地。
“原來……是這樣?!?/span>
“爹爹,湛兒餓,湛兒餓。”見魏嬰不理自己,藍湛哭鬧了起來,魏嬰收起信,轉(zhuǎn)身喊了人去準備吃食。
有了吃的藍湛也不哭鬧了,拿起雞腿什么的就啃,也不怕魏嬰下毒。魏嬰看著這樣的藍湛,半分辦法也沒有,只能當家里養(yǎng)了個小孩子。
“爹爹,湛湛困困,想睡覺?!?/span>
“你睡吧,我去隔壁?!?/span>
魏嬰起身準備走,藍湛拉住魏嬰的袖角,可憐巴巴的看著魏嬰:“爹爹不要走,湛湛不要一個人睡,湛湛怕黑?!?/span>
“我去喊人陪你。”
“不嘛不嘛,湛湛要爹爹陪著,爹爹不要走,不要走嘛?!?/span>
魏嬰被藍湛纏著也離不開,只能留下:“行,那你快點上床睡覺,我坐在這陪你。”
“湛湛要爹爹抱著睡?!?/span>
“真是……麻煩?!?/span>
魏嬰扶額看著藍湛,藍湛聽見魏嬰的話,突然嘴一撇,放聲哭了起來:“嗚哇哇,湛湛,湛湛太沒用了,爹爹嫌棄湛湛是麻煩,嗚嗚嗚嗚,對,對不起,湛湛不應該為難爹爹,嗚哇哇哇哇。”
“我沒……沒嫌棄……你……算了。”魏嬰蹲在藍湛身前:“湛湛不哭了好不好,我……爹爹沒嫌棄你,你不是麻煩?!?/span>
“真,真的嗎?”藍湛委屈的看著魏嬰,魏嬰耐著性子解釋:“真的。”
“那,爹爹還愛湛湛嗎?”
“我……”
“爹爹猶豫了,哇嗚嗚,爹爹肯定是不愛湛湛了。”
“別哭了,我,我愛,我愛湛湛,湛湛乖,別哭了,好不好?!?/span>
“那,爹爹抱湛湛去睡覺?!?/span>
“好?!?/span>
魏嬰抱起藍湛溫柔的放到了床上給人蓋好被子,藍湛拉著魏嬰的衣角非要他也躺下,魏嬰只好順從,躺在了藍湛身邊,才算哄好了藍湛,藍湛轉(zhuǎn)身抱著魏嬰睡著了。
這一夜,藍湛睡得香甜,魏嬰?yún)s徹夜難眠,他想著謝允,想著以后的日子,看著身邊熟睡的藍湛,感慨萬千。
天一亮,他就悄悄的離開了新房,去了書房處理事情,有些困了就撐著頭,小憩一會兒。
藍湛睡醒后,身邊不見魏嬰,頓時嘴一撇又哭了起來,聽見聲音的婢女連忙打開門走了進來:“夫人,怎么了?”
“爹爹,我要爹爹,爹爹去哪里了?”
“啥?爹爹?”
婢女一臉懵逼,她以為藍湛醒了找的是魏嬰,結(jié)果……是找爹爹?這,云夢離姑蘇那么遠,她怎么去找藍啟仁啊。
“爹爹是不是不要湛湛了,嗚哇哇,湛湛沒人要了?!?/span>
“夫人,夫人您別哭了,奴婢這去請公子?!?/span>
“我不要公子,我要爹爹,要爹爹?!?/span>
“好好好,奴婢去給夫人找爹爹?!?/span>
婢女不敢耽誤,連忙去找了魏嬰,魏嬰正撐頭看著卷宗,聽說藍湛哭了,無奈的放下卷宗去找藍湛,剛到門口就看見幾個婢女正圍著藍湛,手里拿著糕點正哄著。
“夫人,夫人別哭了,您看看這綠豆糕,多好吃啊。”
“我不要?!?/span>
“那,嘗嘗蓮藕排骨湯,可香了?!?/span>
“我不要,我要爹爹,要爹爹?!?/span>
“夫人別哭了, 喝些湯,吃些糕點,爹爹馬上就過來了,好不好?”
“我不,我就要爹爹,就要爹爹?!?/span>
侍女們你看我我看你,都沒了辦法,魏嬰走了進去:“行了,都下去吧,夫人我來照顧?!?/span>
“是,公子。”
藍湛看見魏嬰后,立刻沒再哭了,小心翼翼的拉著魏嬰衣角:“爹爹,你為什么不要湛湛了?”
“我何時說過不要你了?”
“可是我醒了,沒看見爹爹?!?/span>
“我去書房,處理了些事情。”
“哦哦,湛湛,是不是打擾到爹爹了?!?/span>
“沒有,剛睡醒還沒用飯吧,想喝蓮藕排骨湯,還是想吃糕點啊?!?/span>
“湛湛愛喝湯?!?/span>
“我素愛喝湯,你這蓮藕排骨湯,真是對我的胃口。”
不知為何,聽著藍湛的話,魏嬰想到了謝允,不過很快他就收斂了神色,舀了湯放在藍湛面前。
藍湛低頭喝起了湯,魏嬰沉默不語的看著他,隨后,魏嬰告知了其他人,藍湛因生病心智不成熟,所以全府上下都寵著藍湛,誰也不敢惹。藍湛也一直跟在魏嬰身后,魏嬰去哪里都跟著,像是魏嬰的小尾巴,還呆萌的喊著爹爹,惹的魏嬰除了寵一點辦法也沒有,偶爾搗個亂,魏嬰剛準備訓斥,藍湛委委屈屈的一個眼神看過來,魏嬰便什么都不想說了,只能隨他去。
轉(zhuǎn)眼三個月過去,藍湛的小日子過的滋潤,魏嬰?yún)s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他尋遍天下不見謝允一絲蹤跡,反而是藍湛,處處讓他覺得熟悉,好幾次他都把藍湛錯認成了謝允,又被藍湛軟軟弱弱的一句爹爹喊醒,終于,在暗衛(wèi)又一次說沒有謝允下落的時候,魏嬰決定,試一試藍湛,看看藍湛到底,是不是謝允。
“湛湛,你過來?!?/span>
藍湛聽話的走到了魏嬰身邊:“爹爹喊湛湛做什么?!?/span>
魏嬰看著藍湛的樣子:“今日閑來無聊,帶你出去玩?!?/span>
“好啊好啊,爹爹要帶湛湛去哪里玩。”
“我們?nèi)ァ牧辍瓉y葬崗?!?/span>
藍湛的神色變了變,然后很害怕的去拉魏嬰的衣角:“不要,湛湛怕?!?/span>
“怕什么?”
“怕……怕……”
“爹爹跟你說,你不用害怕,亂葬崗啊什么都沒有,只有……”魏嬰話頭一轉(zhuǎn):“一個來去無蹤的神仙。”
“神仙?”
“是啊,一個活潑機靈,喜愛喝酒的神仙。湛湛見過神仙嗎?”
“沒有,爹爹,神仙是什么樣子啊?”
“什么樣子……我想想……”魏嬰故意的看著藍湛:“長得……和湛湛一樣啊?!?/span>
“啊?”
“湛湛,你和神仙這么有緣,要不……我娶了神仙,做你的阿娘?”
藍湛懵懵的看著魏嬰,魏嬰直起身搖頭:“不行,神仙做媳婦,不大現(xiàn)實。不過……”
“爹爹,不過什么啊?!?/span>
“不過,我倒是無所謂。娶個神仙給湛湛做阿娘,然后,再娶個小妾,這樣湛湛就有兩個阿娘疼了?!?/span>
“不要,不要小妾?!?/span>
“哦……湛湛不喜歡多個阿娘嗎?”
“我……”
“公子?!?/span>
藍湛說話被婢女打斷,婢女恭敬的看著魏嬰:“云府老爺帶著他家小姐過來了,說是來商議婚約的?!?/span>
“哦,我知道了,這就過去。”
“不,不行,爹爹,不要,不要小妾?!?/span>
“湛湛啊,有些事兒呢,你不懂。爹爹和那個神仙阿娘,本來情投意合,可是爹爹最后被那個神仙阿娘拋棄了,所以啊,只能給你找個凡人阿娘了?!?/span>
魏嬰說完就準備走,藍湛攔在魏嬰面前,就是不肯讓他走,魏嬰使眼色讓婢女下去,然后看著藍湛:“湛湛,你這是做什么?”
“湛湛……不要阿娘?!?/span>
“那可不行,爹爹年歲大了,要個阿娘給你生個弟弟才好好好照顧你啊?!?/span>
“不行?!?/span>
“你不讓我去也行,只要你那個神仙阿娘謝允現(xiàn)在能站在我面前說,不要我去,我就答應你啊?!?/span>
“不,他不是阿娘,我……反正……”
“反正什么,我反正不管,他不出現(xiàn)那我找別人去?!?/span>
“我就是謝允?!彼{湛放棄所有的偽裝,別扭的看向旁邊,魏嬰抱著手臂:“演夠了?肯說實話了?”
“你,你早就知道,你還……”
“我不故意這么做,你什么時候承認自己的身份啊,謝允。短短數(shù)月不見,你搖身一變成藍家二公子就算了,怎么……還演起了傻子?”
“我……”
“到底怎么回事,一五一十說清楚,要是漏了一件,我現(xiàn)在就答應云老爺?shù)幕榧s?!?/span>
“我說,我說還不行嗎?”
原來那日,藍湛收到了藍氏的傳訊,說是藍啟仁病重,他不得不回去。但是,藍曦臣太過陰狠毒辣,若是貿(mào)然回去,定然會遭毒手。思來想去,藍湛還是決定試一試,他不知道藍曦臣的計劃,不敢告訴魏嬰,選了不告而別。
不出他所料,回到藍氏后,藍曦臣表面上跟他兄友弟恭,實際上在回去當晚就控制了藍湛,還假仁假義的熬了湯。
藍湛聞出了不對勁,他偷偷吃了解藥,裝成癡傻的樣子,讓藍曦臣放松了警惕,才保住這條命。
“所以……你就裝癡傻,裝到了現(xiàn)在?”
“若非如此,我怎么可能撐到現(xiàn)在?!?/span>
“現(xiàn)在到了我這,你還怕什么,一個藍家而已,想報仇嗎,我?guī)湍??!?/span>
“你,為什么幫我?”
“剛剛不是說了,我同你,情投意合。怎么,現(xiàn)在不承認了?”
藍湛紅了耳朵,偏過頭:“誰,誰不承認了?!?/span>
“我發(fā)現(xiàn)你很容易害羞啊?!?/span>
“魏嬰,你……”
“干嘛,謀害親夫啊?!?/span>
“誰是親夫,胡說八道?!?/span>
“剛剛還說情投意合,這又胡說八道,湛湛這嘴啊,真是令我傷心啊,突然感覺,自己心好痛?!?/span>
“我就不該承認的,你……過分?!彼{湛轉(zhuǎn)身跑了,魏嬰大笑數(shù)聲連忙追了上去哄著,于是所有人又看見了神奇的一幕,自家夫人不當公子的小尾巴了,公子反而成了夫人的小尾巴。
“公子,你找我?”
那天過后,魏嬰就讓金光瑤來了云夢,將藍湛的事情大概說了一下,金光瑤笑了笑:“我到覺得最能讓人放松,殺人誅心的,莫過于,美人計。”
“說來聽聽?!?/span>
“我去接近藍曦臣,伺機下手,公子覺得如何?”
“你為何,要自己動手?”
“不瞞公子,那日新婚之日,我在安撫藍家時已經(jīng)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日他還去了金氏找我,說的是聊清談會,但是具體做什么,豈不是很容易就想得到?!?/span>
“世間事變幻莫測,尤其是一個情字,若是你……”
“公子。”金光瑤打斷魏嬰的話:“自公子救了我起,我的命都是公子的,就算對藍曦臣動情,只要公子要他死,我絕不手軟?!?/span>
“好,那此事,就拜托你了?!?/span>
“我即刻去辦,請公子放心。”
“好?!?/span>
金光瑤從云夢出來,轉(zhuǎn)身就去了姑蘇,他身世可憐,很快就得到了藍曦臣的信任,說來奇怪,藍曦臣雖然對親弟弟趕盡殺絕,卻對金光瑤十分耐心,金光瑤說可以幫他穩(wěn)固地位,他十分感謝金光瑤,卻不知道這是自己送命的第一步。
自那以后,金光瑤出入云夢都很小心,藍湛癡傻不被魏嬰所喜的消息,也是金光瑤告訴藍曦臣的。
“阿瑤?!?/span>
“曦臣哥,怎么了?”
“今日阿瑤氣色不好,可是在金家受了欺負?”
金光瑤一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沒有。”
藍曦臣握住金光瑤的手:“別騙我,是不是又是金子勛,仗著自己身份欺負你了?!?/span>
“到底還是瞞不過曦臣哥。”
“這個金子勛,未免太過分,阿瑤還是早日脫離了金氏,來我藍氏吧。”
“這怎么行。”金光瑤搖頭回絕:“曦臣哥是世家公子中的佼佼者,我只是一個身世可憐的人罷了?!?/span>
“阿瑤,你以后有我了,我可以娶你,可以拿整個藍家護你。”
金光瑤看著藍曦臣的眼睛,良久,笑了:“能得曦臣哥如此對待,阿瑤已經(jīng)心滿意足,只是阿瑤不想拖累曦臣哥,金氏還有事,我還得回去,就……先回去了?!?/span>
“好,你什么時候想通了,告訴我,我去接你?!?/span>
金光瑤起身笑道:“那我,處理完金家的事兒,再來尋曦臣哥?!?/span>
“阿瑤慢走?!?/span>
“曦臣哥留步。”
金光瑤走出藍氏,回頭看了看坐落在云深不知處的藍家,低下了頭,再抬頭,臉上的笑意已經(jīng)看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寒霜。身邊的暗衛(wèi)走了過來,金光瑤看著藍氏:“告訴公子,可以動手了。”
“是,斂芳尊?!?/span>
“等等……”
暗衛(wèi)看著金光瑤,金光瑤從袖中掏出一封信,給了暗衛(wèi):“將此信……交給公子?!?/span>
“是?!?/span>
暗衛(wèi)離開了,金光瑤也轉(zhuǎn)身離開了云深不知處:曦臣哥,你對阿瑤的好,阿瑤來世補償。
魏嬰接到暗衛(wèi)的話和金光瑤的信后,沉思了許久:“他沒再說什么?”
“回公子,斂芳尊并未說其他的。”
“是信有什么不妥嗎?”藍湛開口,魏嬰將信遞給他,藍湛看著信,上面只有一句話:求公子留藍曦臣魂魄,我想和他,來世再見。
“他……動心了?!?/span>
“僅留下魂魄,也未必可以來世再見?!?/span>
“多少留個念想?!彼{湛將信折好放回信封:“你救了他一命,他如此報你,看得出也是一個重情重義的,只是……”
“藍曦臣不除,你便永不能安全,他的這番癡心,注定錯負了?!?/span>
藍湛看著魏嬰,幾次想開口,又不知道說什么,魏嬰看著他的樣子:“怎么了?”
“有些感慨,藍曦臣對我趕盡殺絕,卻對金光瑤如此癡情,若是……若是他能放過我,我也愿意放他和金光瑤廝守,只是明明我已經(jīng)癡傻,他卻還要想辦法除掉我,我不得不除掉他。”
“我知道?!蔽簨霐埶{湛入懷:“世道人心就是這樣,你想給他一個成全,他卻未必想放你一條生路,你不用自責,這不是你的錯?!?/span>
藍湛靠著魏嬰,手里抓著魏嬰落在胸前的發(fā)絲:“我對這個哥哥也是有過期待的,只是……”
“不想了,這些我替你解決。”
“不,我和他的帳,我要自己清算?!?/span>
一個月后,金光瑤又去了云深不知處,這次,他是和魏嬰,藍湛帶著暗衛(wèi)一同去的,藍曦臣本歡喜的來見金光瑤,卻看見金光瑤身前的人時,停在了原地。
金光瑤抬頭看了一眼藍曦臣,轉(zhuǎn)而低下了頭,沒有說話,保持了沉默。
“藍忘機,你來做什么。”
“殺你?!?/span>
“你不是已經(jīng)癡傻了嗎?”藍曦臣冷著臉看著藍湛,半響,忽然笑了:“對,我忘了,你怎么可能這么容易就癡傻,看來我應該早點除掉你才是?!?/span>
“可惜,你還是晚了一步。”
“藍忘機,我可是你哥哥,你真的要……聯(lián)合外人,來殺我?”
“我沒有你這個哥哥,他也不是外人,他是我夫君?!?/span>
“這么快就開始喊夫君了,怎么,為了除掉我,你藍氏二公子的聲譽也不要了?”
“你……”
“藍宗主好厲害的嘴啊,三言兩語的倒讓我更像壞人了。藍湛是我光明正大娶進門,拜過天地,告知過祖宗的,怎么喊我一聲夫君是平白沒了聲譽?倒是藍宗主,為了一己之私,連給親弟弟下藥的手段都使得出來,怎么不怕辱了藍氏百年聲譽?!?/span>
“既然都撕破臉皮了,那我們就都不用拐彎抹角了,你們以為就這點人就能殺了我嗎?”
“藍曦臣,這么多天,你就沒發(fā)現(xiàn)自己身體不對勁嗎?毒都已經(jīng)入骨了,你還在強撐什么?!?/span>
魏嬰的話說完,藍曦臣的臉色大變,他看向一直不說話的金光瑤:“阿瑤,你為何,要這么做。”
藍湛也看向了金光瑤,他想聽聽金光瑤的答案,金光瑤暗暗嘆口氣,緩慢的抬起頭,看著藍曦臣:“公子救了我,與我有救命之恩,我發(fā)過誓,這條命歸公子所有?!?/span>
“多大的救命之恩,能讓你如此相報?!?/span>
“以命換命?!苯鸸猬幫白吡藥撞剑骸爱敃r,金光善為了擺脫我的母親,放火燒了整座樓,當時夜深,我和母親就在那個小房間,周圍是火海和倒下的房梁,我以為必死無疑,卻沒想到公子會用自己的命做賭注,進入火海,把我背了出去,雖然我母親被活生生燒死,沒能救出來,但是我卻因為公子活了下來,所以我的命從那一刻起,便是公子的了。”
“原來如此,到頭來,我才是最可笑的那一個?!?/span>
“對不起。”金光瑤開口:“這輩子,你的真心,我注定不能還你,下輩子吧,下輩子……我還你。”
“下輩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下輩子,誰知道有沒有下輩子;誰知道下輩子,會有什么樣的意外,阿瑤,我僅一顆真心給了你,你不要了,就還給我吧,下輩子……”藍曦臣看著金光瑤:“最好死生不復相見?!?/span>
金光瑤睜大了眼睛,藍曦臣握著劍:“是我算漏了人心,一敗涂地,但是藍忘機,你也別想好過。無論是生,是死,我都不會放過你的?!?/span>
藍曦臣身后突然出現(xiàn)了很多傀儡,金光瑤臉色陡然就變了,他看得出藍曦臣在燃燒自己的命來控制傀儡的,但是他除了握緊雙拳沒有別的辦法,暗衛(wèi)對上傀儡根本毫無勝算,魏嬰祭出陳情,放在唇邊,手指翻飛,邪曲出,傀儡行動緩慢,但藍曦臣不惜耗費所有力氣也要殺了藍湛。
藍湛抽出避塵應對傀儡,根本力不從心。魏嬰擋在藍湛面前,墨發(fā)飛舞,唇角上揚,陳情橫在胸前,看著藍曦臣:“動他,問過我了嗎?”
“憑你,憑這個笛子,也想攔我?”
“陳情不夠,那……”魏嬰抬頭:“陰虎符呢?”
天色漸漸變暗,兩塊不起眼的石頭從魏嬰手里飛了出來,合在一起,霎時間,天地失色,雷電齊鳴,藍曦臣看向魏嬰不服輸?shù)睦^續(xù)操控傀儡,這次,是用魂。
“曦臣哥,停下。”金光瑤再也忍不住了,這樣下去,等待藍曦臣的……是魂飛魄散。
藍曦臣沒管金光瑤,執(zhí)意要和魏嬰爭個高下,金光瑤看著藍曦臣這樣消耗自己的命,自己的魂,最終,承受不住。
好在,魏嬰還是留了藍曦臣一魄,畢竟,這是他答應金光瑤的。
一場大戰(zhàn),尸橫遍野。魏嬰看著藍曦臣倒下,轉(zhuǎn)頭看向金光瑤:“藍氏的事解決了,金家,也不必留了,是要輔佐金子軒還是自己上位,你看著辦,無論如何,我會幫你?!?/span>
“謝公子。”
“去吧,那一魄好好養(yǎng)養(yǎng),還能入輪回?!?/span>
“我知道,多謝公子?!?/span>
看著金光瑤收起藍曦臣的一魄,魏嬰走到了藍湛身邊:“別怕了?!?/span>
藍湛輕輕一笑:“有你,不害怕?!?/span>
那一魄是魏嬰對金光瑤的承諾,也是藍湛往后余生的寄托,他不會因為今日弒兄而噩夢連連,藍曦臣對他趕盡殺絕,他卻給了藍曦臣一條后路,也算全了這段兄弟之情,謝了裝癡傻時,藍曦臣對他的一念容忍。
藍氏恢復了正軌,金氏那邊,金光瑤靠著魏嬰,殺了金光善,報了母親的仇,卻將宗主之位拱手相讓給金子軒,了卻一身牽掛,四海為家再無音訊……
“總算是一切都了結(jié)了?!蔽簨胄α诵?,拿起酒杯喝了口酒,藍湛瞧著他點點頭:“既然解決了,那你沒什么要跟我說的嗎?”
“說什么?”
“舍命救金光瑤,我怎么沒想到,魏公子當年竟然這般英勇啊?!?/span>
“咳咳。”魏嬰放下酒杯:“當時,魏氏剛剛被滅門,我又沒什么能力,一心尋死。路過那地,看見了大火,想著能多救一個人,也算福報,救不了,就死在里面也挺好。也是因為,沒死成,金光瑤當時又一心報仇,才讓我重拾信心,打算找溫若寒,血債血償。”
藍湛心疼的看著魏嬰,魏嬰起身走向門口,門外不知何時落了雪,魏嬰站在雪中,手中握著天子笑:“我這輩子,先是無憂無慮的活了十六年,后來又三次死里逃生,今日……所有因果,終于全部了結(jié)了。”
“第三次,是什么時候?”魏嬰喝酒的動作一頓,藍湛看著他:“第三次死里逃生……”
“修煉陰虎符?!蔽簨肟戳丝词种械木疲ь^望天:“以血為祭,走火入魔,差點就……不過還好,最后憑著自己撐下去了。”
“這數(shù)年,你便是這樣撐過來的嗎?”
“如果沒有遇見你,這世間我便只剩下了自己,等大仇得報,可能……我也隨他們?nèi)チ??!?/span>
藍湛的手緊握成拳,心疼的看著魏嬰,魏嬰抬頭又喝了幾口酒:“幸好,沒有那個如果。”
再也難耐感情,藍湛從背后抱住了魏嬰:“幼時,我和他還沒有走到這一步,我一直以為他是我哥哥,不會真的要我命,直到那天,他約我后山談心,卻一把將我推了下去。當時,崖下水潭救了我一命,我在譚中泡了三天三夜,被師傅發(fā)現(xiàn)撿了回去,才撿回一條命。后來,師傅教我醫(yī)術(shù),教我如何用毒,他知道我一心報仇,就送我出了那座山谷。我無意之間救了你,當時也是真的想留下和你在一起,但是我看見藍氏在找我,他拿父親病重威脅我,我不得不回去。回去后,所有喝的,吃的我都不敢碰,我怕隨便一樣就能要了我的命。他也發(fā)現(xiàn)了我的警惕,給我送了湯,說是跟我道歉,我知道湯里有毒,也知道不喝那碗湯就永遠不能讓他放松警惕,所以我先吃了解藥,再喝了湯,裝出癡傻的樣子讓他放松警惕?!?/span>
“以后……不用了?!?/span>
“我沒想到父親臨終托孤,陰差陽錯又將我托付給了你,魏嬰,以后,我也只剩你一個人了,你不要丟了我好不好,你陪我活著,長命百歲的活著?!?/span>
魏嬰松手將酒壺扔在了地上,反身將藍湛抱在懷里:“好,我答應你,絕對不會丟下你一個人,我們一起長命百歲的活著。”
“魏嬰,阿嬰,我心悅你。”
“我也是,湛兒?!?/span>
白雪風中簌簌,微風略過竹亭,魏嬰抱著懷里的藍湛,那一刻的心悅,勝過千言萬語,至此再無離散,唯有一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