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父年輕的時候在海邊的一座小城做著國家安排的工作。 很多年后，老去的外祖母在餐桌上說是他糊涂，以為此地遍地機遇，但后來這座老朽的城市三十年都沒沒變過街景。 外祖母去世后，我獨自詢問外祖父：“當(dāng)初為什么要去那個城市工作呢？” 已經(jīng)糊涂的外祖父啞然失笑，說道：“當(dāng)年哪里有什么選擇，國家安排工作要你去，你就得去。” 我沉默了很久很久，說不出話來。 外祖父現(xiàn)在已然很老了，他回到了這座海邊小城要安度晚年。坐上來時的車時，他帶了幾顆糖，想著是要回到自己的老家，要分點糖給村里的小孩子們?？伤膬鹤影阉麕Щ氐搅怂麎涯陼r工作了幾十年的城市。 他沒有生在那個城市里，他被國家安排到那個城市里工作，和愛人在這座海邊小城里生下了三個孩子，其中就包括我的母親。他在這座城市里生活了幾十年，這座海邊小城到底算不算他的故鄉(xiāng)？ 我也不知道，我和母親一樣在這座城市出生。但是我卻在他兒時長大的村莊里度過了我的孩提時代。 父親拋棄了我，但因此我更了解了外祖父母的家族。但是我已經(jīng)沒有機會去知道他們之間是如何相愛的了，因為外祖母已經(jīng)故去，外祖父也已經(jīng)老到糊涂。兩個生在不同城市的人是如何在那個年代相遇相識相愛，然后又一起去到了一座新的城市工作，再然后有了三個子女，有了后面一系列的故事呢？這些或許都很難有答案了。 他坐上車的時候還是在想著回鄉(xiāng)，他的家鄉(xiāng)是山野里面的小村子。那個村子就在一群丘陵之間，站在村子旁的田野里面抬頭一看就是連綿不斷的小山坡，青綠青綠的。那也是我的家鄉(xiāng)，我在那里度過了最野性的孩提時代。我在那里捉過蟲，爬過樹，淌過小溪，和外祖母一起生活。那些淳樸的記憶刻在血液里，在我長大后的無數(shù)個孤獨夜晚里，于我的血管里回響，涌入我的大腦里，化作一幕幕碎片場景。 年輕的時候總是流淚，為了自己將來的命運哀傷。外祖母故去后哭的更是傷心?；氐焦枢l(xiāng)，望著相似又不同的故鄉(xiāng)總是眼眶含淚。 山河多如故，故人長孤獨。 當(dāng)年歲漸長，便是很少再哭了?？偸窍胱屪约洪_開心心一點，世界已經(jīng)那么苦了，不要再讓自己難過了。 生命其實就是一條長河，而我們都是過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