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啊……直到要搬離這里，才能發(fā)現(xiàn)自己這些年到底在這里攢了多少東西。”

“呵呵，畢竟這里是你作為訓練員活動的據(jù)點之一嘛～”

辦公室，訓練員正在和自己曾經(jīng)的擔當馬娘一起搬空里面的東西。

“不過理事長也真是的，雖然親愛的確實要去法國待上那么幾年，也不需要把辦公室搬空吧？”

“這也沒辦法的嘛，阿爾丹。畢竟別的訓練員也需要像樣的辦公場所，我也不能人不在了還這樣占著辦公室吧？”

即將前往法國特雷森參加交流計劃的訓練員，幾天前被理事長要求清空自己的辦公室。

因此這一天，他帶著阿爾丹前來搬運自己的私人物品。

“哎呀，這是……海苔燒餅？親愛的，你對這個有印象嗎？”

阿爾丹把一袋海苔燒餅遞給了訓練員。

“哦哦，這是我入職不久后從駿川小姐那里收到的慰問品，后面我都忘記吃了……沒想到居然會被你發(fā)現(xiàn)?！?/p>

“啊？居然那么久了……這個，還能吃嗎？”

“看保質期已經(jīng)不行了，丟掉吧。唉，總覺得挺對不起駿川小姐的?！?/p>

訓練員說著把那袋沒開過的海苔燒餅丟進了一個巨大的垃圾袋里。

“然后就是各種獎牌……說起來高峰姐那邊準備的怎么樣了？”

“我剛才問過她，她說已經(jīng)在家里的獎杯室整理出了一個空間，今晚回去就能把獎牌放好?！?/p>

“這樣啊……”

訓練員有些心不在焉地從柜子里取出獎牌，然后整齊地放進箱子里。

與此同時，阿爾丹開始整理起了訓練員辦公桌的抽屜。

“哇啊，好精致的筆記本呢～（翻了幾頁）啊啦？什么都沒寫……”

“哦，那個是前輩送給我的，因為實在太精致，我都沒舍得用，就一直放在那里了。拿出來吧，反正后面也能寫東西?！?/p>

“好～”

阿爾丹整理著抽屜，把能用的東西放到桌面分類摞好，然后開始整理那些沒用的傳單。

“我看看……「限時特賣」？這都多久的傳單了？親愛的，你就一直收著？”

看著阿爾丹手里晃著的有些破舊的傳單，訓練員不由得露出了苦笑。

“啊哈哈，你也知道，我剛來特雷森那會兒手頭還挺拮據(jù)的，只能趁著各種打折去買東西，所以就收集了挺多這種傳單……”

“那我就丟掉咯～反正，以你現(xiàn)在的經(jīng)濟情況，現(xiàn)在也不用特地盯著打折特賣了吧？”

“?。坎皇?，阿爾丹，雖然我跟你結婚了，但我可沒打算只靠目白家——”

“呵呵，我不是那個意思。”

阿爾丹看了一眼手里的傳單，莞爾一笑。

“我理解，親愛的那時候還是個沒有擔當、沒有成績的新人，只能靠底薪過活。但是……后面已經(jīng)改變了，不是嗎？”

“我和你相遇，你帶著我克服了玻璃腳，然后取得了很多勝利……你帶著我取得勝利的同時，也證明了自己的能力，后面來找你簽約的馬娘也絡繹不絕?！?/p>

訓練員看了一眼箱子里的獎牌。

不僅是阿爾丹贏下比賽的獎牌，在阿爾丹畢業(yè)以后，他也陸續(xù)簽了不少擔當馬娘，然后帶著她們取得勝利。

“雖然還沒到財大氣粗的地步，但至少不用像一開始那樣只能盯著打折特賣了……這也算一種進步吧？”

“絕對是的～”

“……嗯？”

就在阿爾丹從抽屜里拿出一沓已經(jīng)用不上的戰(zhàn)術規(guī)劃的草稿的時候，某種東西從中間掉了出來，飄落在地上。

“這是……信封？”

阿爾丹撿起了有些年頭的信封，然后看到了正面的字。

「辭職信」

“誒？”

阿爾丹愣在原地，她不小心喊出來的驚呼聲吸引了訓練員的注意。

“怎么了，阿爾丹？……啊?！?/p>

過來查看阿爾丹情況的訓練員看到她手上的信封，臉上瞬間掛上了陰晴不定的表情。

“親愛的，這是……”

“……沒想到這么久了，這玩意居然還在，而且居然還會被你發(fā)現(xiàn)?！?/p>

訓練員從阿爾丹手里拿過信封，輕輕嘆了口氣，阿爾丹有些擔心地看著他。

“這是……什么時候寫的？”

“你是在一沓草稿里面找到的吧？你看看那沓草稿?！?/p>

阿爾丹聽從訓練員的指示，翻閱起了那一沓草稿。

“我看看……這是，彌生賞的戰(zhàn)術規(guī)劃？彌生賞……”

阿爾丹瞬間陷入了有些痛苦的回憶。

“你應該記得吧？不對……你不可能忘記的?！?/p>

訓練員看著緊咬嘴唇的阿爾丹，露出了有些自責的表情。

“那次彌生賞……我只拿了第六呢?！?/p>

“沒錯，我那時候太天真，制定計劃的時候完全沒考慮到你雙腿的負擔，結果到最終直道的時候已經(jīng)沒法加速了?！?/p>

“親愛的……”

“更可笑的是，我那時候被彌生賞的失敗逼急了，在皋月賞弄了一個更加激進的計劃……結果直接讓你掉到了倒數(shù)?！?/p>

訓練員盯著手里的辭職信。

激進的計劃，直接影響了阿爾丹在后面的NHK英里杯和日本德比的發(fā)揮，全部告負。

重賞四連敗，讓年輕的訓練員遭受了多方的責難。挫敗感加上浮躁的心境，讓他一度產(chǎn)生了「我是不是根本不適合做這一行？」的想法。

“……于是，我在前往夏季合宿的前一天晚上，寫下了這封信。本來我是打算在夏季合宿后就交給理事長的。”

“怎么會……”

訓練員把信遞給了阿爾丹。

阿爾丹看著手里的信，不由得捏緊了幾分。

她的印象里，那位答應了讓自己綻放光輝的訓練員，總是一副十分堅強的樣子，所以她這次看到這封辭職信的時候十分吃驚。

但很快，她就理解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呢。”

她有些凄然地笑了笑。

“做出了那樣重量級的承諾，然后就被現(xiàn)實打擊了好幾輪。那種落差感……確實會擊垮一個人?！?/p>

“雖然由我這樣說聽著很諷刺……但確實如此?！?/p>

“那么，后面你怎么沒有交上去呢？”

“說來慚愧……某一天我忘記把它收回去，然后被來找我的飛龍夫人看到了?！?/p>

“誒？母親嗎？”

訓練員點了點頭。

“她找到了我，然后把這封信遞給了我。我一開始還以為自己會被噴個半死……”

“但是……沒有吧？”

“確實沒有。她只是說了當年擔任她訓練員的那位老前輩，還有她當年經(jīng)歷了八場未勝利才順利出道的事?！?/p>

“啊，我記得……”

阿爾丹想起來了。

自己確實聽母親說過當年的事。

當年帶領她出道的是一名已經(jīng)年過半百的老訓練員。

無論是毒辣的眼光、精準的洞察力還是優(yōu)秀的分析能力，那名訓練員都毫不沾邊。

他只是靠著自己的經(jīng)驗和熱情，不斷地去發(fā)掘每一位擔當馬娘。

如果馬娘的實力超出了他的能力，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將她轉到更有才能的訓練員那邊。

因此留在他手里的擔當，也大多成績平平。

“……培養(yǎng)母親的那名老訓練員，整個訓練員生涯的成績都可以用慘淡來形容，重賞勝利少，G1更是一只手就可以數(shù)完。”

“但是……他就這么在特雷森做了幾十年的訓練員?！?/p>

哪怕不停取得敗績，哪怕被人說「放棄吧」，他也從未離開過訓練員的崗位。

……只因為他從心底愛著訓練員這個身份。

“當時飛龍夫人就跟我說，哪怕是她的訓練員，那名放眼整個特雷森都平庸到極點、被失敗伴隨了整個生涯的訓練員，都靠著自己的熱情對抗了幾十年的失敗?！?/p>

……

「而你……我從你的戰(zhàn)術就能看得出來，你作為訓練員的才能遠在他之上?！?/p>

「連他都選擇了不放棄，你又有什么理由去輕易退出呢？」

「但是我……那些流言蜚語……」

「呵，你以為那位訓練員就沒有被罵過？相信我，如今你挨的這點責難，對他來說根本就是和風細雨。」

「你仔細回想，那些流言蜚語，有哪句是出自阿爾丹之口？」

「——！」

「她選擇了成為你的擔當，雖然我不知道也不打算猜測其中是否有其他心思，但至少……她認可了作為訓練員的你?！?/p>

「若是你所期望，她一定會給予你最強烈的回應?！?/p>

「面對那些失敗吧，然后……懷抱著熱情和期望，去繼續(xù)努力?！?/p>

「就像曾經(jīng)帶著我的那位訓練員一樣?！?/p>

……

“就是這樣，我最終還是想通了，自己果然想要「繼續(xù)做訓練員」。”

“所以我沒有把這封信交上去，而是收在了抽屜里?！?/p>

說話之間，阿爾丹已經(jīng)緊緊抱住了訓練員。

“阿爾丹……”

“……你什么都不用說，親愛的?！?/p>

訓練員不再說什么。

被阿爾丹抱著的他，無意間瞥見了放在箱子里的、疊在最上方的每日王冠的獎牌。

那是阿爾丹第二次參加每日王冠。

第一次惜敗的她，在第二年成功復仇。

“說起來，你第一次參加每日王冠敗北之后，我也這樣頹廢過呢。那時候你還安慰了我。”

“呵呵，我記得，那時候你甚至還想把我的契約轉出去呢～”

“啊痛痛痛……”

訓練員感到阿爾丹的手在自己背后狠狠捏了一把。

“我后面不是想起來了嗎？別掐了……”

“是是是～”

阿爾丹笑著放開了訓練員。

“不過說真的，那次我真的很感謝你……不止如此，后面的每次也是?！?/p>

“呵呵，其實這就是母親說的那樣，「我會給予你最強烈的回應」?！?/p>

“確實如此呢……”

訓練員感受到阿爾丹的溫度從兩人緊貼得地方傳來。

他低頭看著她。

“如果說，那時候飛龍夫人讓我明白了「我想繼續(xù)做訓練員」……后面你的鼓勵，就是在讓我明白了另一件事?！?/p>

“什么？”

“「我想做你的訓練員」?！?/p>

“……呵呵，謝謝你愿意這樣想?！?/p>

阿爾丹抱得更緊了。

訓練員又看向那封辭職信。

“連那位老前輩都沒寫過……”

目白阿爾丹已經(jīng)有了很不錯的戰(zhàn)績。這一點，他已經(jīng)比那位老前輩幸運許多。

而就是這樣的自己，居然還萌生退意，這讓他感覺到十分荒唐。

但突然間，他又理解了這封信的存在。

“這是……我曾經(jīng)行將崩潰的標志。”

那位老前輩對做訓練員的熱情，足以讓他面對生涯中的無數(shù)挫折。

但訓練員很清楚，自己永遠不可能成為他，自己作為訓練員的熱情總有可能被強大的挫折擊潰……那封信，就是這種時刻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最好的證明。

即使是心態(tài)沉穩(wěn)的如今，他也不得不接受自己曾經(jīng)浮躁過的歷史。

而如今即將前往法國的他，即將面對更強大的挑戰(zhàn)，他也難保不會有更猛烈的挫折向自己襲來。

“……不用擔心?！?/p>

阿爾丹溫柔地從他手里拿過了辭職信。

“無論你以后遇到了什么，我都會一直在你身邊。”

她拿著信的左手上，無名指的戒指閃閃發(fā)亮。

“所以……你已經(jīng)不需要這封信了。我保證，你以后也不需要寫類似的東西?！?/p>

訓練員看著阿爾丹。

“……啊啊，我懂的?！?/p>

“那這封信就交給我處理了～”

阿爾丹說著把信連同信紙撕成了碎片，然后一把丟進了裝垃圾的袋子里。

訓練員看著那些紙屑。

“……永別了?！?/p>

不知在和誰道別一般，訓練員低語著。

“那么……啊！”

阿爾丹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鬧鐘，臉色大變。

“親愛的，我們得快點收拾！不然趕不上回去吃飯了！”

“嗯？——啊啊?。≡懔?，我都忘了！”

訓練員看著堆在一起的雜物，十分著急。

“那么阿爾丹，你趕快把那邊的書搬下來。”

“哦，哦！呃，我需要一張椅子……”

夫妻倆被迫從以前的情緒中快速走出，然后繼續(xù)投入到麻煩的搬運工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