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me out of mind（1） by: gecko | EVA研究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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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

Time out of mind

Part.I ~Idiot Wind~

作者: gecko

　

我走著。

而天空灰郁得像碑林中飄出來的挽歌。

周圍的人走得很快，似乎在這種雨將下未下的時候人們總是走得很快。那些家伙對于無法確知的事物總是懷著恐懼。沒準他們的內(nèi)心中卻盼望著這雨趕快落下，如此一來他們就可以堂堂正正的奔跑或者躲在屋檐底下了。而不用像現(xiàn)在這樣，半走半跑，努力把自己的焦急隱藏到生硬的腳步中去。

我覺得他們焦急矛盾的樣子可憐而可笑。而我自己，始終像平常一樣的，走著。

　

很多年來，在這種時候我總是感到很舒服愉快。換句話說，我喜歡空氣中的這種味道還有這仿佛永沒有太陽的烏云的天空?？墒牵瑸槭裁聪矚g呢？也許是因為我已經(jīng)不再恐懼這種天氣了吧，而以前我以為我這一生中再也擺脫不掉這種恐懼。現(xiàn)在擺脫了恐懼，所以喜歡。

“那天是不是就像現(xiàn)在這樣？”我向上望了望，想著。

有一段時間，我覺著那天是下著大雨的，而且還有雷。不過，當幾年前我用顫抖的手翻出那張泛黃的報告來看的時候，發(fā)現(xiàn)上面并沒有雨跡，才知道那雨只是我的想象，那天可能只是很陰沉而已。我覺得那時候有雨，也許是因為那時我想哭吧，在大雨和雷電交加的時候，人總是很容易流出淚水的。我忽然覺得很沒勁，這幾年我一看見就恐懼的大雨原來就是這么回事兒。那時時想看卻又時時不敢看的報告，上面除了一些早已過時的醫(yī)學(xué)術(shù)語外，什么都沒有。我茫然的看著那張泛黃的紙，我終于下定決心在那天的8年后重新看這張紙。我小心翼翼地把它從書的夾頁中取出來，顫抖著用剛洗凈的手打開它，然而，就這樣結(jié)束了。什么都沒發(fā)生，我本來以為我會很感動，我會流淚?？墒牵裁炊紱]發(fā)生。8年前的記憶不再清晰。我一直以為我是把它藏在心的深處，但是，我發(fā)現(xiàn)我可能是忘了它，我將不再會為之感動。我很沮喪，也很害怕。于是我不停的回憶那一天的情況，回憶病房里憔悴卻帶著微笑的臉，回憶那令我恐懼的喘息聲和改變了我的一生的畫面?？晌覜]有流淚。我又開始回憶那猶如從天外飄來的一樣的笑聲，回憶陽光下風一般的戲語，回憶被從濃密的樹葉中透下的點點光斑照著的沉毅的臉和緘默的唇。我還沒有流淚。我接著回憶曾經(jīng)使我感動的詩，使我流淚的故事...我突然覺得很惡心。我為什么非要流出眼淚呢？真是無聊，為了這些虛假的眼淚我竟要去借助于別人的感情別人的故事！這和那些成天到晚為了讓別人相信自己虛假的愛而忙碌拼命的家伙有什么不同！那些記憶在我心中已經(jīng)死了，我已經(jīng)忘了它們，它們也已經(jīng)不能再感動我。一切就是那么簡單。

我劃了根火柴。當我看見那張泛黃的紙在火焰中拼命掙扎，最后終于痛苦地蜷成一團的時候，感到非常的愉快，雖然其中帶著些殘忍。不過，真實總是與殘忍同在。

　

雨終于落下。

人們就像鹿群一樣四散奔逃，終于蜷伏在屋檐下。街上只剩下我一個人，走著。

人們應(yīng)該在用那驚異的目光看著我吧，不過也不一定。那些自以為知道了我的真實的人，應(yīng)該是在交頭接耳吧。然后，言語就會像鏈式反應(yīng)一樣擴散，最后那些人就會感到已經(jīng)了解了我為什么這樣若無其事的走著。然后得到了滿足似的把注意力從我身上移向天空中的烏云和目前的風速上。

不過，這些都無關(guān)緊要。去喝些什么吧，我決定。

　

酒吧里的客人并不多，除了我就剩下四個人。許是因為這里的燈光顏色太冷，使一些人寧愿站在屋檐下，也不愿意進來吧。而我，曾經(jīng)很喜歡這里的燈光。不過現(xiàn)在無所謂了。

在和侍者進行了幾句枯燥的交談后，我開始喝酒。而幾句喧囂之后，旁邊原來的兩桌人變成了一桌。

我一直喝酒。倒不是因為我想要喝酒，也不是因為我喜歡喝酒。而是因為我已經(jīng)開始喝酒，又還沒有對喝酒感到厭惡，所以，就一直喝著。旁邊那四個人一直用眼睛瞟著我。從他們的衣著上看，應(yīng)該是公司里的小職員吧。不過，干什么并不重要，他們是那種只有聚成一堆才能覺得舒服的人。而現(xiàn)在，他們試圖判斷我是怎樣的一種人。

我接著喝，感覺好像有些醉了。當似乎面帶詫異的侍者端上來第二瓶白蘭地時。他們中的一個人站起來，向我走來。我猜到了他的來意?？赡芩J為我和他們是一種人，是那種團在一起就會覺得高興的生物，但我不是。

他走到我的桌前。

“過去大家一起喝吧?！彼麤_我舉了舉杯，表情很和善。

“嗯，現(xiàn)在這樣很好?！蔽矣值沽艘槐?。如果是幾年前，我可能會向他擠出一個微笑，不過現(xiàn)在不會干這種無聊的事了。

他笑了笑，從桌子下抽出一把椅子，在我對面坐下?！袄闲钟惺裁礋┬氖?，說給我聽聽吧...很多事，說出來就舒服了?！彼恼Z言有些笨拙，但充滿了誠意和關(guān)懷。這使我感到非常惡心。

他站起來“來來，大家一起過去喝吧。不說沒關(guān)系，不管什么事情喝杯酒就都沒什么大不了的了。老是這樣悶悶不樂怎么行?！苯又爝^手，好像要拽我的袖子。

我突然把剩下的半杯白蘭地向他的臉上潑去。

.......

　

依稀能夠聽見警笛聲了。三個人逃入雨中。我看了看在地上一只手捂著眼睛，另一只手捂著肚子的他。隨后邁出了酒吧的門。

雨滴立刻打在我的臉上。我立在雨中，無法移動腳步。虛假的記憶瞬間在我的心中復(fù)活，那天雨中的圖景出現(xiàn)在眼前，牢牢地鎖住了我的腳。我不斷的告訴自己那天本沒有下雨，可是我的腳還是無法移動。我感到厭惡。我為什么要逃呢？

我回到酒吧，找了張椅子坐下。

　

“那時，我和三個朋友正在喝酒?？匆娝氉砸蝗嗽谀抢?，于是我就想邀他過來...”

那個人慢慢的講著，我坐在旁邊，默不作聲。警察也來問過我，不過我拒絕回答。因為我不知道一旦開口，那些家伙會問出什么問題。 比如，問我為什么把酒潑在那人的臉上，我無法回答這樣的問題。

“接著，不知道為什么。他把酒潑到我的臉上...”

......

“是這樣的么？”警察放下筆，看著我。

“嗯，就算是吧。”

　

于是，他們說我要被拘留三天。我覺得很可笑，因為我只不過是進行了正當防衛(wèi)。但他們似乎不能理解這一點，而我，也不想對他們刻意解釋。第二天，一個警察過來說，我的學(xué)校為我派了個保證人，過一會兒辦完手續(xù)我就可以出去了。說完他站在那里，看著我的臉，想從我的臉上應(yīng)該露出的喜悅中得到一種滿足。可我還是面無表情。他似乎很失望，又等了一會兒，最后終于泄了氣。“你的保證人叫冬月耕造?！彼蜷_門，走了出去。

冬月耕造。嗯，是他。唯曾經(jīng)向我提起過他。阿唯...我感覺到我的嘴變成了另一種形狀，別人看來一定說這是種詭異的笑吧。不對，應(yīng)該說是除了她以外的人會這么想吧?？墒俏覒{什么這樣確信呢？我搖了搖頭，努力甩掉這種想法。

“你可以出去了。你的保證人在大門口等你。”

我站起來，走了出去。

　

天空已經(jīng)不像前天那樣了。雖然還是透著些灰郁，但已經(jīng)沒有云了。也許是秋雨剛過的緣故吧，我覺得有些涼。

大門口站著一個穿著風衣的人，頭發(fā)有些花白，應(yīng)該就是冬月了。他站在那里，看著我。

“我從一個人那里聽過您的事，就一直很想見您一面?！蔽易Я俗б路?/p>

他哼了一聲，“竟然喝醉酒打架，沒想到你是這么沒品的男人。”

“你還沒聽我解釋就在下結(jié)論呢。我不擅長討好別人，但被人疏遠倒已經(jīng)習(xí)慣了?！?/p>

“你沒必要向我解釋，這些事和我沒有關(guān)系?！彼D(zhuǎn)過身，沿著街向?qū)W校的方向走去。

“冬月老師，看來您蠻符合我的期待呢?！蔽宜闪艘豢跉狻Ｒ驗槿绻蚁蛩忉尩脑?，我反而會不知所措吧?？晌覟槭裁匆蛩f那樣的話呢？僅僅是為了驗證唯和我講的話和我的想象？還是因為...不，不是因為這樣。我不是那種平常時擺出孤單的樣子，一遇到事情就要逃回人群尋求溫暖和保護的人。他們只是些孤獨的業(yè)余愛好者，而我不是。

我拽了拽衣服，跟在冬月的后面，默默地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