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啟強到學(xué)校的時候，正是午休大課間。

才剛響過鈴，絕大部分的班級都在小干部的監(jiān)督下開始了鬧哄哄的午睡。

高啟盛沒睡，他被班主任叫去了辦公室。月考的成績出來了，他的成績堪堪跌出前三，位居班級第四。

“高啟盛你看看，這題還有這題，按照你的水平，能答不出？能答錯？”班主任同時也是數(shù)學(xué)老師，她尖尖的食指在卷面上點來點去，跟跳花繩兒似的。聲音里透著股痛心疾首的味道。

高啟盛低著頭，一副誠懇認(rèn)錯的模樣：“呂老師，我知道錯了，下次不會了?！彼穆曇舻偷偷?。

好事的劉老師從旁搭腔：“哎呀小呂啊，差不多得了。你們班的小盛還不優(yōu)秀啊，你要是嫌棄，大可以跟我換一換嘛。別說第四，第十四我都要，真的?！?/p>

呂老師從鼻子里哼出一聲：“想得美，你這點花花腸子我能不知道？不過，你們班那個唐小龍怎么還沒來呀。”

“別提他，說到他我就一包氣，一個哥哥一個弟弟，個頂個的不省心，還全砸我一人手上了，你就說吧?！眲⒗蠋熣f到這里把手一拍，做了個完蛋的手勢。

呂老師笑了，笑得那叫花枝亂顫，打眼瞧見高啟盛還低眉順眼地站在一邊，登時又往回收了收，轉(zhuǎn)而語重心長道：“老師知道，你們家出了一些事情，你要是有什么想跟老師談的，大可以來這里找我，課間或者放了學(xué)都可以，你是個好孩子，我們都知道。好了，不耽誤你休息了，回去吧?！?/p>

高啟盛應(yīng)了一聲，走出了辦公室，沒成想剛好就撞見了“姍姍來遲”的唐小龍。

唐小龍他認(rèn)識，從前住一個家屬樓，抬頭不見低頭見，熟不熟的，兩家人碰上彼此會點頭打個招呼，但也就是打個招呼的關(guān)系。

唐小龍下頭還有個弟弟叫唐小虎，小龍小虎，名字都起的漂亮，人也垃圾地如出一轍，最好打架逞兇，最喜欺負弱小。

高啟盛在學(xué)校里看見有這兩人的地方基本就是繞著走，今天也不例外?？墒翘菩↓垍s破天荒地攔在了高啟盛面前。

高啟盛想要皺眉，終于還是露出一個微笑，告訴唐小龍劉老師還在辦公室里等他。

“這我知道，我不就是為這事兒來的嘛?！碧菩↓堟移ばδ樀臉幼雍苁强蓯?，他哥倆好似的伸出一只手搭在高啟盛肩頭，湊過臉來直擠眉弄眼，“猜猜，我瞧見誰了？”

高啟盛有些厭惡地想要甩開對方的手，但是唐小龍的下一句話奪走了他的注意力。

“我可瞧見你哥了?！?/p>

“不可能?！备邌⑹⑾乱庾R地駁了一句。

“我可是親眼看見的，有人領(lǐng)著你哥進了校醫(yī)務(wù)室?？茨愀缒歉奔奔泵γΦ臉幼?，我還以為是你出什么事兒了呢。這不，看你好端端地站在這里，我正替你高興啊。就是有一點，我特別好奇，你說你高啟盛既然在這里，那醫(yī)務(wù)室里坐著的是哪個？”

“……親戚家的孩子?！?/p>

“哦，親戚家的孩子。我還以為你媽又給你生了一個弟弟了呢?！碧菩↓埿呛堑卣f，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壓低聲音，“對了，聽說你爸媽——”

這時候，劉老師洪亮的嗓門從辦公室里傳了出來：“唐小龍，是你嗎唐小龍？”

唐小龍臉上的笑一收，有些訕訕的應(yīng)了一聲：“是是是，劉老師，是我。”

“來了怎么不進門？磨什么洋工呢你這?！眲⒗蠋煱涯X袋探出門口，正瞧見勾肩搭背的兩個人，準(zhǔn)確來說是被唐小龍勾著肩搭著背的高啟盛，立刻虎下臉來，“唐小龍，告訴你多少次了，不準(zhǔn)欺負同學(xué)?！?/p>

“我、我們是老鄰居。”唐小龍撓著頭說。

“是嗎？”劉老師一臉狐疑地將目光投向高啟盛，顯然是對唐小龍這個慣犯并不信任，但是高啟盛也說，唐小龍沒有欺負他。

“劉老師，我就說吧?！碧菩↓埖靡馄饋怼?/p>

劉老師看不慣唐小龍那副流里流氣的樣子，讓他先進辦公室等著，轉(zhuǎn)頭又叮囑高啟盛：“要是唐小龍敢欺負你，告訴老師，老師絕不放過他?！?/p>

高啟盛點點頭。劉老師看著這個乖巧聰明的學(xué)生，真是越看越歡喜。這么可愛的孩子怎么就不能是自己班上的呢。她在心里嘆了口氣，又囑咐高啟盛早點回教室。

“謝謝劉老師，劉老師回見。”

高啟盛笑著說道，然后向樓梯走去。下到轉(zhuǎn)角的小平臺時，那張臉上的笑就已經(jīng)完全消失了。男孩兒看著仍舊是那樣的白凈文弱，甚至是稚氣未脫的，只是眉眼間多了一絲和本身年齡并不相符的陰沉。

高啟盛想起了唐小龍的話。眼看著午休時間將要結(jié)束，他沒有回教室，而是向著學(xué)校醫(yī)務(wù)室的方向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