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大伙都發(fā)了那我也發(fā)了吧。

朝花夕拾

“凱爾希?！?/p>

“什么事？”

“等我們結(jié)束了天災(zāi)過后，你能和我談個戀愛嗎？”

她的手忽地停了下來，眼中閃過一絲錯愕，但下一刻又重歸于一副平靜的樣子。

見對方?jīng)]有給出回應(yīng)，博士苦笑一番，繼續(xù)提筆處理眼前的工作。

“當(dāng)我什么都沒......”

“可以哦。”

凱爾希面不改色地答道，這次該論到博士錯愕了，手中的筆就這樣搭在紙上，墨水逐漸漫成一個黑洞。

他本已開始為自己莽撞撞而感到后悔和自責(zé)了，凱爾希的話語卻又徹底使他的思緒陷入混亂，即便是自己先提出的這個話題，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

嗯......好......”

他的嘴中吐出幾個根本不能稱之為句子的字詞，只是向凱爾希投去震驚的視線，后者卻沒再有過多的反應(yīng)。

那曾是博士與自己立下的約定，凱爾希至今將其銘記在心。

即使它已經(jīng)過去許久現(xiàn)在，他們所約定的條件已經(jīng)達到了，卻無一人主動提及這件事。

其中一人或是不愿再去回憶，而另一人——

長眠于地底。

天災(zāi)結(jié)束過后的世界變得安寧了許多，不再像以往那樣到處充斥著矛盾與沖突，說實話，凱爾希一時還不太適應(yīng)這樣的生活。

不用再為了阻止戰(zhàn)事而四處奔波，凱爾希得以將自己從排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娜粘讨薪夥懦鰜?，暫且享受一段慵懶的時光。

大家都在珍惜當(dāng)下，沒有那個心情去勾心斗角搞對立，這正是凱爾希曾經(jīng)所理想自己能夠?qū)崿F(xiàn)的，但當(dāng)這樣的日子真正到來之時，凱爾希卻并沒有感到太多的喜悅。

或許是自己早已忘記喜悅為何物了？凱爾希也曾這樣懷疑過，但她知道，這只是在騙自己，真正的原因她清楚得很。

那就是為此她所付出的代價。

凱爾希推開那扇沉重的鐵門，里面的布置她熟悉無比，唯一與記憶不同的就是那里所有的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層灰塵。

坐在曾經(jīng)博士的位置上，凱爾希的手輕撫過桌面，腦中忽地閃爍出幾張他們一道時的畫面，凱爾希感到仿佛有幾分恍惚，時間于她而言不值一提，但她竟第一次產(chǎn)生了想要回到過去的想法。

無端地，凱爾希覺得有些困了，顧不得桌面上仍未清理干凈的灰塵，凱爾希直接趴了上去。
伴著渺渺幾縷的寂遼與失落，凱爾希睡著了。


“你可以選擇休息一下的，別把自己逼太緊了?！?/p>

凱爾希剛放下咖啡杯，博士那掛著半分笑意的面容順理成章地進入了自己的視線，不愿去理會他如此荒唐的提議，凱爾希選擇了裝作沒聽見。

繼續(xù)將注意力投入于面前的文件之中，凱爾希卻總感覺一股熾熱的視線正抓著自己不放——那當(dāng)然是來自博士的，凱爾希甩了兩下耳朵，有些煩燥地抬起頭來。

“看來你還是聽見我說的話了的嘛?！?/p>

他臉上的笑意更甚幾分，心情像是藏不住般驅(qū)動著手指在桌上有節(jié)奏地敲動。

“你無不無聊？”

“關(guān)心你是一種無聊的表現(xiàn)嗎？”

“你應(yīng)該把時間更多放在事務(wù)上，這片大地......”

“我知道。”博士擅自合上了凱爾希面前的資料，但后者只是看著，一言不發(fā)?！熬吐犖疫@一次，怎么樣？”

他并沒有這樣要求自己的資格，即使將其視作一種建議，無論是內(nèi)容還是緣由，都站不住腳。
“真不知道你腦子里都是怎么想的。”

但凱爾希最終還是選擇答應(yīng)了他，既然他提這個建議的時候就沒給出任何理由，那自己也不用去找一個答應(yīng)他的借口。她想，就這么簡單。

閉上雙眼，凱爾希的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以此稍加放松。

“小睡一下怎么樣？我可以借我的肩膀給你一用?！?/p>

那個煩人鬼的聲音又在自己耳邊響起，凱爾希眉頭微皺，一時甚至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今天應(yīng)該不會有人再造訪這里，剩余的工作量也不多，沒必要把時間逼這么緊?！?/p>

但他像是完全看不見自己反應(yīng)一樣的，見自己沒有說話就繼續(xù)勸道，一開始是休息，現(xiàn)在是小睡一會，接下來呢？干脆我們今天就不工作了？

于是凱爾希睜開眼，帶著幾分無奈與嫌棄的視線就這樣投向了博士。

“好吧，既然你不愿意的話，借我一下你的肩膀怎么樣？我不介意的?！?/p>

“你還真是得寸進尺?！?/p>

到此時，凱爾希的心中已經(jīng)是只剩下無奈了，她緩緩將身子搭向博士，把重心友付給對方，身后的尾巴隨著平穩(wěn)的呼吸節(jié)奏慵懶地?fù)u擺。

博士的身軀瘦弱得她根本無法理解，僅僅只是一段并不長時間的行走就能讓他累得癱倒在地上，但即使是這樣，他也撐起了自己，讓自己能有一個穩(wěn)定的依靠。

凱爾希有些不能理解自己為什么會想這種東西，或許只是一時的感慨，本無所謂。

晌午時分的暖陽斜射入窗戶，為這間本不大的屋子灑上一層濾鏡，時針劃過快門，將這一刻永遠定格于暖色之中。

凱爾希睡著了。


她似乎在尋找著什么。

凱爾希手握著筆出神，面前是一張白紙，她記得剛才自己想寫些什么，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忘得一干二凈了。

她是不常作文章的，即使洞悉萬事萬物，閱盡世間名著，也從未親自動筆寫過什么東西。

或許她也曾考慮過這件事，只是之前確實沒有那么多時間拿來給她花在這些東西上，現(xiàn)在有了。

凱爾希將筆尖推到紙上，那里漫開了一個黑色的小圓點，她記得自己曾在哪里見到過這個畫面。

看著那團黑漆漆的墨水，凱爾希似乎回憶起了一些事情，她提筆，字跡張狂放肆，待最后一筆彎句被她無限拉長至遠處過后，這才覺得心中懸著的石頭落了下來。

她寫了兩個名字，Dr.和kal’tsit，幾乎填滿了整個紙張。

如釋重負(fù)，從另一個角度來講也頗有幾分帳然若失的意味，至少凱爾希覺得是這樣。

凱爾希越看紙上的名字越覺得心頭發(fā)慌，她的字跡仿佛在不斷地扭曲、變形——尤其是那團墨點，刺得她眼睛生疼，幾乎是要流出淚來。

可能是用眼太久了吧，凱爾希這樣告訴自己，關(guān)掉桌上的臺燈，凱爾希下筆，打算離開博士的房間了。

繼續(xù)呆在這里并不會有更多的收獲，反而會讓自己過于情緒化，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會壓抑不住這股快要噴涌而出的情感。

凱爾希關(guān)上了門。

這是極其稀少的他們二人單獨相處的空閑時間，松開門把手，凱爾希想到。邀請自己的那個男人正坐在他自己的位置上，側(cè)身望著窗外的夕陽。

似乎這一切都是理所當(dāng)然的，他理應(yīng)坐在那里，每當(dāng)自己推門而入，他都會帶著溫柔的笑容轉(zhuǎn)頭看向自己。

凱爾希突然在想，要是有一天他不在那里了，自己會是什么反應(yīng)？

“你來了啊?！?/p>

他如自己所預(yù)想的一樣，微笑著轉(zhuǎn)過了頭來，向自己問好。

那個問題可能并沒有答案，凱爾希這樣想到，她實在想象不出一個再度失去博士的日子會是什么樣，那段獨自一人的日子沒有沖淡她對博士的習(xí)慣。

凱爾希點頭示意，走到了博士對面坐下，那里擺放著一杯紅茶，顯然是博士特意為她準(zhǔn)備的。
“溫度應(yīng)該剛剛好，你可以試試?！?/p>

“謝謝?！?/p>

“我們之間不需要說這種話?！?/p>

放下茶杯，將其推送至一邊，凱爾希嬌艷的唇上染起一抹水潤，她的視線四處掃視了一圈，最后停在博士身上。

“那我收回自己剛才那句話?！?/p>

這種近乎是有些無聊的玩笑話時常在二人之間上演，或許在旁人看來有些別扭或矯情的談話方式于他們而言卻另有一番風(fēng)情。

博士淺笑，將雙手在面前搭起，直對上了凱爾希的視線，后者第一時間并沒有選擇避開，她在發(fā)神。

自己與博士之間的關(guān)系其實早就已經(jīng)跨過那條線了，只不過沒有誰率先道破這一點。

凱爾希像是和博士默契地達成了協(xié)議一般，他們都在等那一天的到來，即使他們二人都不知道那樣的日子究竟是否存在。

一個幻想般的目標(biāo)，一對互有情愫的戀人。

或許趁此空閑時段，她可以自由暢想一番以后的生活會是什么樣子。

凱爾希想做一名作家。

活了這么久，她本身即是這世上最為古老與淵博的一本圖書，但她不愿去記錄那些驚天動地的事變與催人淚下的愛恨情仇。

留名青史？她早就不在乎那種東西了，她更愿做一位庸俗市繪的二流寫手，不聞天下之事，只記身側(cè)之物。

她要寫一篇文章，來記錄自己與某個煩人鬼之間扭曲的愛情，她想作一首詩，來淺抒一陣心中平凡的情感。

她想要記下一切日?，嵥榈臅r光，可以是無端的拌嘴，可以是一段茶后閑談......

“你愿意與我跳一支舞嗎？這位女士?！?/p>

博士的聲音忽地將凱爾希拉了回來，他貌似早已從座位上站起，正微彎下腰向自己伸出右手。

空蕩的房間寂靜得令人發(fā)怕，凱爾希因此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還可以是這段突如其來的共舞，凱爾希想到。

她搭上了他的手。

問前邁出一小步，往左，優(yōu)雅地轉(zhuǎn)個身......

借著記憶中的音樂與對方的體溫，凱爾希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獨自起舞。

她對于貴族的舞蹈是極其擅長的，這對于一位曾常年漫步于上流社會中的勛爵來說理所應(yīng)當(dāng)。

但博士就不是如此了，在凱爾希的記憶中他踩了自己好多腳。

真是的，這人明明什么都不會，卻還處處都愛逞強。

無人欣賞，無人陪伴，但凱爾希仍然跳完了整曲。

高懸在空中的手緩緩落下，余溫也漸漸散去。

凱爾希覺得有些累了，她此時也不想管那么多，索性直接在墻邊坐下。她的頭靠了上去，疲憊頓時爬滿了全身。

還是那樣，這一天她似乎什么都沒做，只是在白白浪費時間。

身邊的一切都沒有改變，她告訴自己?

一切，如故。

凱爾希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