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如果博士被干員們共享了——卡達篇


這是泰拉歷平常的一天,一位扎拉克少女在桌前泣不成聲。
“博士,我要死了.......”
辦公桌后的博士抬頭看她一眼,“哦”了一聲。
卡達怔住,雙手抓住了他的一只手腕:
“是很嚴重的??!”
博士點點頭,把朱紅色的鋼筆扔到另一只手里,在貨運清單上打了個勾。
薩米秋風(fēng)正盛,卡達的臉頰鼓似麥穗,紅似蘋果。她用力咬下嘴唇,又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又一滴眼淚不甘不愿地滑到頜邊,她踮起腳尖,身子向前一探,兩只小手輕輕托起了博士的臉:
“博士,我真的.......”
她下身忽然一輕,淺紅色運動背心未能包裹曲線優(yōu)美的腰際,只是被他的大手碰到便讓她驚叫出聲。一股力量將她向眼前的男人懷中送,兩秒不到,她的叫聲便被他的胸膛悶成了撒嬌般的嗚咽。他似乎不再動作,卡達微微抬起上身,正要逃走,他卻突然揪住她胸前的一塊徽章,一提,被膠布黏住的徽章“嘶”一聲掉落,而布料與胸口肌膚的摩擦激起她的又一聲嬌呼。她想伸手奪回徽章,他卻向后一倒,竹躺椅“吱”一聲壓下,她往前一滑,幸虧腰肢被攬住,才沒一頭撞上檔案柜。
可一番鬧騰過后,卡達的胸恰恰壓在博士臉上,茉莉花香從灰白色的發(fā)絲上飄飄灑灑,而指尖傳來的溫軟更向理智施壓。扎拉克少女雙頰的熾熱已漫進瞳孔,他的鼻子不聽話地嗅一下,三秒后,一聲痛呼就嚇跑了剛被夜晾干的二十三片晚霞。
?
博士手里拿著一只徽章,和剛剛卡達打到他肚子上的粉拳一個大小。它正面畫著一只卡通笑臉老鼠,老鼠的鼻子則連接著背后的微型攝像機。他感慨一句制造業(yè)的進步,抬起頭問卡達:
“這個要多少錢?”
“兩個月工資......”
“買來就為了拍我?”
“嗯?!?/p>
“我很難拍嗎?”
“在辦公室里就很難啊!博士眼睛那么好,上次相機黏在風(fēng)扇上,上上次藏在袖子里......”
“誰讓你冬天開風(fēng)扇,夏天穿長袖的......”
“還有口袋和發(fā)卡上,你都發(fā)現(xiàn)了!我,我實在沒辦法,才去買這個小東西的,沒想到嵌在徽章里也.......”
“你為什么這么想在辦公室拍我?”
“因為,因為我想不到別的點子啊!”
她懊惱地捶起大腿,又用淚汪汪的雙眼望向博士。那眼中的哀求是一口遺世的鏡湖,他嘆一口氣撩動水波,朱紅色的鋼筆將違紀單簽下,一山楓葉平鋪湖水,她纖指捏緊單子,哀求道:
“博士......”
“去吧,交到財務(wù)室,這小東西就還給你?!?/p>
她精神一振,忽然想到什么,攤開違紀單,可脖子就像卡住了般低不下去,又悄悄折了單子,小聲問道:
“那工資.......”
“放心吧,只扣了一個星期的?!?/p>
她感激地點點頭,走到門邊,又猛地站定,轉(zhuǎn)身,陽光在這一刻蒼涼如紙,她動動嘴唇,從某個角落傳來紙張皺起的倉皇的聲響,光線四散奔逃:
“今天因陀羅在財務(wù)室?guī)兔??!?/p>
“是啊,她前幾天喝酒太過,阿米婭罰她去那兒幫忙了。”
他淡淡地說著,手指夾住徽章,悠悠轉(zhuǎn)動那一暈銀灰色的光:
“去吧,別怕?!?/p>
一縷光線搔撓著卡達的下巴,她臉上似哭似笑,視線卻緊緊咬住徽章,眼中漸漸浮出視死如歸的決意來。將要出門之際,她忽然聽到他說:
“其實,還有個辦法?!?/p>
?
在踏上專為拍攝天災(zāi)改裝的越野車前,卡達仰起頭問道:
“博士真的要和我一起去嗎?”
“那當然,否則誰踩油門?”
萊納說用精制香水擦過的座椅會讓干員更放松一些,然而對這只小扎拉克,安神的月季香大約比不上博士的大手。他無視揮拳抗議,呵呵笑著把她拎到副駕駛上。擋風(fēng)玻璃前的薩米平原,幾粒淡黃色的農(nóng)屋遠近錯落,東邊大片的白楊樹林上,太陽緩緩落下,可碧空仍一派澄澈,只在目之所極被壓出一線鐵銹,他一踩油門,引擎轟響,望著一行燕子如炊煙般輕盈飛起,他換下檔,輕聲說:
“睡會兒吧,離觀測點還遠著呢?!?/p>
卡達不情愿地“嗯”一聲,靠在靠背上,微風(fēng)繾綣,黑土芬芳,陽光熱烈也溫柔,她被睡眠俘獲,像一條魚落進魚筐,又被好心的漁人放回一口清泉。那水波澄澈,她在水邊的一棵樹下給小干員們的冒險游戲當NPC,準備等她們經(jīng)過便出來嚇人。那時已是深秋,水氣寒人,這樹下的孤葉冷得發(fā)抖,又不敢踏上那被南瓜燈映出的一片片殘紅,只苦苦等著,直到滑膩的月光探上腰肢,猙獰的紫紅色布娃娃墜下頭頂。
“唔啊?。。。。?!”
驚醒的她被安全帶勒住,躁動的心慢慢寧靜了。一旁的博士塞來個面包,笑著問道:
“怎么?夢見和人家撞素材了?”
“才沒有?!?/p>
“那就是大貓貓?”
“不是啦!博士怎么這也管?”
她氣呼呼地搖下車窗,夜風(fēng)沖散他的回答,卻沖不散她雙頰的紅暈。獵人面對獵物的尖叫又回響于耳畔,她腳步錯亂,跌下河岸,就這樣跌碎星光在大地上的驛站,無處可棲的冷光扎進肌膚成刺骨的寒。
醒來聽到雨聲,身邊是毯與爐火。他在爐前,頭發(fā)沾著水滴,有些狼狽地烘烤著她濕漉漉的短裙。她抬手便可觸及柔嫩的胸脯,小聲喚他,只見他忙把裙子藏到身后,對視是一瓣花瓣隨風(fēng)擦過另一瓣,自鳴鐘只“咔噠”一聲,他們便扭過頭,只聽他低語:你腳露在外面了。
也聽她嘀咕:裙角要著火了。
如今星光又干燥地晾在眼前,廣天一夜暖如血。莫名的熟悉感涌來,可卡達確定,這次的自己會不一樣的。她深呼一口氣,拍拍博士,猶豫一小會兒,可最終也只是問道:
“還有多久?”
“我睡不著了?!?/p>
“那聊點什么?”
一顆福星又照在了她顫動不已的心上:
“上次萬圣節(jié),你……記得么?”
“你掉水里那次?”
“嗯,我掉水之后發(fā)生什么了,你都記得嗎?”
忽一聲巨響,車底一陣顛簸,他連打方向盤才堪堪穩(wěn)住。他眼神示意她下車,一塊金屬破片扎破了一個輪胎,他嘆口氣,抱下備胎,慢慢走到車邊:
“這是什么東西扎的?”
“好像是被炸爛的……裝甲片?”
“或許吧,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留下的……”
“和博士一起出去總沒好事?!?/p>
“別那么想,至少我們不是在逃難路上扎到的,不是嗎?”
卡達“哼”一聲,過一會兒又蹲下來問他是哪里學(xué)得修車。他轉(zhuǎn)著扳手,回答是從森蚺的絮絮叨叨里學(xué)會的,她驚訝得睜大眼睛,又聽見他說:
“我可還記得你給我講構(gòu)圖呢。你們說的話,我可句句都在聽。”
“那去年萬圣節(jié),入夜之前,我和你說了什么?”
“你穿著那件偷尸賊的服裝,問我,你看上去怎么樣?!?/p>
“你說了什么?”
她忽然捉住那沾塵的手腕,他怔怔的眼神讓她的心怦怦直跳。螺絲已然擰死,可扳手仍在摩挲,沉默的曠野,沉默的星空,他的聲音響起一個氣泡從她的心底鼓了上來:
“我忘了?!?/p>
忘了?怎么會?就連她,這個剛做完視頻都會忘記扔在哪個文件夾的她,都還記得那句短短的回答:
“我很喜歡。”
因常常出外勤,她鮮與他獨處,而能換一身新衣服的機會更是少之又少。她精熟于將天災(zāi)調(diào)色成馴順的花貓,卻笨拙得不會描紅自己的嘴唇,一件替代防塵外套的道具服便已是極限。自拍桿前的網(wǎng)紅談吐如流,可卡達與博士并不隔著鏡頭,一句短短的肯定就是一杯醉人的酒。而現(xiàn)在酒盞已空,她悶悶地靠在車窗上,等秋風(fēng)撩開一座山丘的面紗,汽車就在山腳下停?。?/p>
“到了?!?/p>
搬下裝備時,夜光手表上的時間是晚十一點。他開車開得倦怠,吃了些東西便鉆進帳篷,卻迷迷糊糊地感到一團溫軟磨蹭著后背??ㄟ_本只是試探性地鉆進他的被窩,卻未曾料到他根本無意阻止自己。她縮在他身邊,緊張得像沙漠中的一滴水,雙頰都要冒出蒸汽。車上帶來的花香被體溫烘托得愈發(fā)令人迷亂,自己的喘息從未有過的厚重。她顫抖著伸出雙手,環(huán)住他的腰又挪到胸前扣住,電影中的男女主總那么做,被環(huán)住的人一回頭,唇瓣便不小心地碰上。
可當他翻過身來,她卻立即滾到了帳篷那一頭,小腦袋鉆出被子像沾霜的柿子。她用腳尖戳戳博士,他仍不動,她正猶豫著要不要滾回去,卻瞥到手邊他的外套。
外套胸前粘著她的徽章,若是能拍下羅德島博士的睡顏,再讓朋友起個吸引人的標題發(fā)出去——“羅德島領(lǐng)導(dǎo)人竟與下屬同床共枕!”——那也絕對是大大的收獲!而且這次,一定不會一發(fā)出去就被凱爾希醫(yī)生抓到……
她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徽章的“嘶嘶”輕響卻讓動作一滯。心靈的鼓點召來暴雨的和鳴,過去與未來都雷聲滾滾。她記起一個籍籍無名的攝影師,常年穿著舊牛仔褲和襯衫,蓬亂的頭發(fā)下卻有一雙明亮的藍眼睛。有一天他喝醉了,和別人打賭,說要比誰拍天災(zāi)拍得好。這私人的賭約不知怎么上了論壇,第二天甚至有設(shè)備贊助商前來私信。他又驚又喜地來找她,她覺得蹊蹺,勸他別去,可他愛撫著鏡頭,說只要能拍出好東西來,再怎么也愿意。
于是他開著車向天災(zāi)奔去,還在平臺上開了直播。在幾萬人的注視下,他坐在車中拍完照,滿臉驕傲地向鏡頭展示?;訁^(qū)恭喜聲不斷,卻只有她打電話叫他快逃。他拿起手機的瞬間,一塊巨型冰雹就將這年輕的生命凍結(jié)在了一個盛夏。
那照片呢?照片被他的對手—贊助商的人—發(fā)到了網(wǎng)上,葬禮那天,他漲了十萬粉。
她又想起幾個經(jīng)常在貧民窟工作的朋友說的,這世界很奇怪,人們都喜歡看他們拍底層人的狡詐、奸滑、懶惰,更喜歡看搶劫、殺人,她甚至想過,如果把羅德島的作戰(zhàn)記錄放到網(wǎng)上,她的賬號會不會一躍而成頂流。畢竟那些隊伍里的大貓貓一揮爪子,倒下的可都不是老鼠,這么刺激的東西,一定會有人看!……
可即使沒有干員守則,她會那么做嗎?當這個戴著綠色鴨舌帽的女孩初次踏入喧鬧的市場,就已決定自己的籃筐里只會裝著令人身心愉悅的風(fēng)景照。可當心中的景色漸漸干涸,她面對低微的流量抓耳撓腮,終于,發(fā)紅的雙眼對準了自己的生活。
這兩個月來,她為素材做的嘗試愈發(fā)出格,那些她看不見的人的歡笑,將身邊人的快樂壓成泛黃的膠卷。今晨那句過分的玩笑出口前,她已意識到自己真真切切愛著的人的厭煩,可一只老鼠鉆進蜜罐,它又怎愿自己出來?而當美食唾手可得,它又怎會選擇直面貓的利爪?
如今這長須又探進蜜里,瓶外的世界風(fēng)雨欲來。她凝望著他平靜的睡容,眼前突然出現(xiàn)了一條落滿銀杏葉的大道。一股強烈的,美妙的情感從心中升騰起來,銀杏葉卷出輕而哀愁的聲響,月光遙遙灑下,一塊一塊棱角分明的路磚都映出扎拉克少女的澄澈的眸子,還有所有她愛的人真摯的笑容。她又愧又喜地意識到,自己的道路竟明澈如此!
于是她放下徽章,睡到他身旁,閉上雙眼,幾乎是含著淚地,在他的頸上輕輕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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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正是凌晨四點,博士起身,正了正外套上的灰鼠徽章,問道:
“睡得好嗎?”
卡達微紅著臉,但不說話。遠遠踱來一陣雷聲,他們出了帳篷,才發(fā)現(xiàn)天邊已烏云密布。
“他們說凌晨五點才會有天災(zāi)云.......”
“那我們來得正好,不是嗎?”
他們相視一笑,簡單打理過自己后,便在坡上架起了相機。
“卡達之前拍過天災(zāi)嗎?”
“小型的有很多啦,但像這樣大的......”
她指指西邊的天空,那里的天災(zāi)云正互相廝殺,吞噬,半邊天都似薄薄的鋁箔。
“就......兩回?”
“都是一個人?”
“嗯,但第三回不是了?!?/p>
她回眸一笑,拉他到身邊,兩張臉幾乎貼在一起,他的耳朵被她揚起的短發(fā)輕輕搔撓。
“看這天災(zāi)云,很美吧?”
“從任何角度,它都讓人窒息?!?/p>
“小時候,我每次碰到煩心事,都會跑出去看風(fēng)景。有一天,我看到深紅色的天災(zāi)云裹住太陽,像花瓣包住淡黃色的花蕊......”
“我要是見到了,也會想當個風(fēng)光攝影師的吧?”
“你眼前的不是嗎?”
她抿出淡淡的笑容,嘴角好像一個能勾住人心的小鉤兒。那左手的無名指碰碰他的,又輕輕繞過去,慢慢地,把整個手掌都交到他的手心。
“他們說,睡覺能讓人記起很多。博士,那天萬圣節(jié),我給你看那身cos服的時候,你的回答是什么?”
“我都說了......”
她伸出一根手指堵住他的嘴唇,指指遠方壯麗的云團:
“喜歡嗎?”
“非常喜歡。”
他還想再說一句,可壓住上唇的,已換成了另一份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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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羅德島的宿舍,卡達捏著徽章走向桌邊,桌角的無線充電器卻先一步亮了起來。
它在提示......電量不足?!
她一驚,忙將徽章接口插入電腦。儲存盤里多出了幾條很長,很長的視頻,甚至包括了那個天災(zāi)云前的小吻.......
這是泰拉歷平常的一天,一個札拉克少女在桌前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