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前面：

? ?? ? 這是這個系列的第二篇，對應(yīng)高老師《唐詩導(dǎo)讀》的第二講。這個專欄的介紹我就不重復(fù)了，有興趣的朋友可以看看第一篇。

? ? ? ?課程一共十五講，每一講是唐詩中常見的一種主題。

鏈接在這：

? ? ? ?對于懷古詩，若是要抽象出一個主題通常很簡單，就是懷古傷今，通過過去和現(xiàn)在的對比來呈現(xiàn)出一種歷史的虛幻感。詩人往往喜歡去參觀的古跡，這種地方通常以前是輝煌的，現(xiàn)在是衰敗的。而且常常是通過這樣的對比，來呈現(xiàn)出來時間給整個人類社會，人類文明所帶來的巨大改變。但其實(shí)我們詩不是讀感情，也不是讀主題。詩不是觀念的集合，它不是一個思想，詩本質(zhì)上是一種語言，它是我們的語言能夠抵達(dá)的極限。我們今天為什么要讀唐詩，其實(shí)是在更新我們自己的語言系統(tǒng)。今天我們的語言系統(tǒng)太過簡單，甚至有些簡陋。讀詩可以豐富我們的感官系統(tǒng)，讓我們變得敏感，同時豐富我們自己的語言。

【老師在這里舉了網(wǎng)絡(luò)上的流行詞絕絕子和yyds的例子，其實(shí)這種例子已經(jīng)屢見不鮮了，我們一方面享受著這種簡化語言系統(tǒng)的便捷性，一方面又深受其害。有時候我們苦于難以表達(dá)我們各種各樣復(fù)雜的情感，于是就自然而然地會使用一些語義豐富但是又籠統(tǒng)的詞，但正如我上一篇感悟里最后提到的那樣，語言本身表達(dá)出來就已經(jīng)對心里的感受有所折扣了，如果我們不鍛煉我們的表達(dá)能力，我們則更加難于清楚地表達(dá)自身，從而怕疼般地選擇用一些含糊的表達(dá)，我其實(shí)會感覺到很可惜，并不單單是出于功利性的考慮，比如考試，比如公文寫作，規(guī)范書寫等等，更多地還是覺得我們中華民族文化歷史這么豐富，我們今天更應(yīng)該有所珍惜和繼承。】

? ? ? ?關(guān)于懷古詩，第一個話題（意象）要講的就是說在很多的懷古詩中有一個背景色——夕陽。

第一首

《法雄寺東樓》 張籍

汾陽舊宅今為寺，猶有當(dāng)時歌舞樓。

四十年來車馬絕，古槐深巷暮蟬愁。

? ? ? ?汾陽舊宅今為寺，“汾陽”指郭子儀，因被委派平定河中軍亂被封為汾陽郡王，后人稱其郭汾陽；“猶有當(dāng)時歌舞樓，四十年來車馬絕，古槐深巷暮蟬愁”，曾經(jīng)這里是豪門大宅，樓里曾經(jīng)都是請來表演的歌姬舞女，作者通過建筑風(fēng)貌的今夕對比，調(diào)動起人們對于這個地方的一個歷史的記憶，關(guān)于這個地方的一種歷史的想象，古人（其實(shí)應(yīng)該說是讀書人）因?yàn)橛羞@種知識與文化的積累，所以他到任何一個地方，會想起關(guān)于這個地方歷史的記憶。

? ?? ? 在這首詩中，作者描繪了一番“色變成空”的景象。關(guān)于“色→空”，在紅樓夢里的第二十九回，賈母帶著賈府的人到一個道觀里面去做法事，做完法事之后就準(zhǔn)備看戲，賈珍點(diǎn)了三出戲，第一出戲叫做《白蛇記》，就是漢高祖劉邦斬白蛇起義的故事；第二出戲是《滿床笏》。笏就是大臣上朝時所持，用來記錄君命或旨意的手板。郭子儀六十大壽的時候，他的兒子，他的女婿都來慶壽。大家吃飯的時候就把笏板擺到床上。笏板堆了一床，說明家族成員全都是做官的，形容家門昌盛；第三出戲是《南柯夢》，即南柯一夢的故事，唐代作家李公佐寫的《南柯太守傳》里說游俠淳于棼一日喝醉后夢見自己來到了大槐安國，成了駙馬，拜南柯太守，醒來后才發(fā)現(xiàn)這個大槐安國不過是院子里樹下的蟻穴。比喻人生如夢，富貴得失無常。這個三出戲的順序其實(shí)也隱喻了賈府興衰的一個過程。

? ? ? ?詩中還有一個很重要的意象是“暮蟬”，這告訴讀者現(xiàn)在的時間是傍晚。初唐和盛唐時期沒有寫多少懷古詩，而到了安史之亂之后，中唐晚唐的詩人寫的很多，因?yàn)槊慨?dāng)詩人他們到了曾經(jīng)的那些歷史遺跡的時候，他們會將所見所感和自身建立起聯(lián)系，因?yàn)楝F(xiàn)實(shí)中自己也處在一個的下降時期的王朝，處在一個歷史的衰落期，而“我”現(xiàn)在所處這個時代，遲早也會像曾經(jīng)繁華的時代那樣被歷史淘汰，所以他們特別容易產(chǎn)生這種感慨。

第二首

《經(jīng)汾陽舊宅》 趙嘏

門前不改舊山河，破虜曾輕馬伏波。

今日獨(dú)經(jīng)歌舞地，古槐疏冷夕陽多。

? ? ? ?“門前山河不改”，意指郭子儀平定安史之亂有功，保住了唐朝的江山社稷；馬伏波，指伏波將軍馬援，東漢名將，戰(zhàn)功顯赫，官至伏波將軍。而趙嘏認(rèn)為郭子儀的功勞還要重要過馬援的；前詩是古槐深巷，而本詩是古槐疏冷，但這首詩更直接，強(qiáng)調(diào)了夕陽的厚重顏色，給整首詩染上了一層哀傷的氛圍。

第三首

《華清宮三首·其三》崔櫓

門橫金鎖悄無人，落日秋聲渭水濱。

紅葉下山寒寂寂，濕云如夢雨如塵。

? ? ?? 華清宮曾深受唐玄宗喜愛，建成之后幾乎每年都要到那游幸，也是代表盛唐的一個符號，是王朝興盛的一個符號。而安史之亂之后，帝王就很少出游華清宮了，因此逐漸冷清破敗。“門橫金鎖悄無人”，金鎖應(yīng)該是陽光照射下鎖上泛起金光，大門緊閉，悄無一人；“落日秋聲渭水邊”，渭水在這邊流淌，那邊是夕陽落日，秋天的風(fēng)聲瀟瀟灑灑；“紅葉下山寒寂寂，濕云夾雨如夢如塵”，紅葉被風(fēng)吹到山下，一股蕭瑟的氛圍，整個環(huán)境今夕對比給人的感覺就像夢一般迷離。

? ??? ?這首歌非常特別的地方就在于它對色彩的運(yùn)用，“金鎖”、“落日”、“紅葉”，然而雖有這些明亮的顏色涂抹在表面，卻掩蓋不住背后的凋零?！捌咴缕呷臻L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結(jié)連理枝”①，唐玄宗和楊貴妃曾經(jīng)在這談情說愛，而現(xiàn)在這里卻“悄無人”，已經(jīng)一個人都沒有了。懷古詩一般是要表現(xiàn)今夕盛衰之別，落日這個意象在這其中則很常見，它為整個遺跡鋪上了一個這種悲情的背景色，讓人有一種蕭瑟的感覺。

? ? ? ?第二個話題（意象）要講的就是鳥。鳥的存在往往是暗示這個地方原來的人早已不在，就只剩下一直俯視人間的飛鳥了。

第四首

《越中覽古》 李白

越王勾踐破吳歸，義士還家盡錦衣。

宮女如花滿春殿，只今惟有鷓鴣飛。

? ? ? ?越中，今天的紹興，越國曾在這里建都。越王勾踐有非常多著名的故事，比如說臥薪嘗膽，但李白沒有寫這些事，他從歷史長河中選了一個橫切面，一個吳越軍隊(duì)大勝而歸的一個場景。因?yàn)榻^句篇幅短小，字?jǐn)?shù)有限，前面鋪墊了很多，義士、錦衣、宮女和花，繁華興盛到了頂點(diǎn)，但最后突然來了個反轉(zhuǎn)，如今全都消散不見，只剩鷓鴣還在空中飛著。正如上節(jié)課所說，李白有些絕句寫得很好，能夠用前三句來進(jìn)行鋪墊，在第四句才突然進(jìn)行情緒上的反轉(zhuǎn)。

第五首

《洛中即事》 竇鞏

高梧葉盡鳥巢空，洛水潺湲夕照中。

寂寂天橋車馬絕，寒鴉飛入上陽宮。

? ? ?? 這首詩便是將上面所提到的懷古詩兩個特點(diǎn)都融合進(jìn)入詩句中，“葉落巢空，夕陽流水”的描寫，配搭上“車馬絕，寒鴉飛”的景象，一番凋敝破敗的畫面呈現(xiàn)在眼前。竇鞏約762年-821年在世，此時安史之亂剛剛結(jié)束，唐朝上下百廢待興。而安祿山756年在稱帝，定都洛陽，因此安史之亂后的洛陽基本被唐王朝所拋棄，完全沒有了往日的繁華。此外，用鳥的視角來描寫夕盛今衰的還有下面這首。

第六首

《隋宮燕》 李益

燕語如傷舊國春，宮花旋落已成塵。

自從一閉風(fēng)光后，幾度飛來不見人。

? ? ? ?而花草，則是懷古詩當(dāng)中第三個重要的意象。同樣寫隋煬帝的行宮的，但是下面這首是用落花的視角來描寫的。

第七首

《楊柳枝詞》 劉禹錫

煬帝行宮汴水濱，數(shù)株殘柳不勝春。

晚來風(fēng)起花如雪，飛入宮墻不見人。

? ? ? ?草木本是無情的，假若有情，也是詩人覺得它有感情，是詩人把自己的情感傾注到草木身上，借草木之手來抒懷。人去樓空之后，燕雀年復(fù)一年地飛，而草木也是年復(fù)一年地生長，兩者都能表達(dá)差不多的意境。有些詩歌里草木是“有情”的，而有些草木是無情的。

第八首（有情）

《吳城覽古》 陳羽

吳王舊國水煙空，香徑無人蘭葉紅。

春色似憐歌舞地，年年先發(fā)館娃宮。

第九首（無情）

《山房春事》 岑參

梁園日暮亂飛鴉，極目蕭條三兩家。

庭樹不知人去盡，春來還發(fā)舊時花。

第十首（無情）

《臺城》 韋莊

江雨霏霏江草齊，六朝如夢鳥空啼。

無情最是臺城柳，依舊煙籠十里堤。

? ? ? ?臺城是南京的建康宮，南京是六朝古都，東吳、東晉、南朝宋、齊、梁、陳六代都曾于南京立都，過去的繁華如夢一般幻滅。臺城的柳樹最是無情，多少國家朝代滅亡，而它卻生長得如此茂盛。南宋詞人姜夔在《揚(yáng)州慢》②中說“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為誰生？”也表達(dá)了同樣的感情。通常把這種把詩人自己的感情投射在沒有感情的物上面的寫法稱為移情。

? ? ? ?第四個重要的意象是月光，月光其實(shí)能寄托的東西很多，思念，希望等等。但在懷古詩中，常常用作一個參照，用月光的永恒襯托出人生的短暫。

第十一首

《蘇臺覽古》 李白

舊苑荒臺楊柳新，菱歌清唱不勝春。

只今惟有西江月，曾照吳王宮里人。

? ? ? ? ?前三句描寫現(xiàn)在的荒蕪和衰落，而最后一句直接把讀者引向到曾經(jīng)的繁盛的歷史記憶中，曾經(jīng)的吳王不在了，宮殿不在了，宮中佳麗也不在了，只剩下西江邊上的那輪明月。七言絕句短短二十八字，李白僅僅用最后的七個字就能把全詩的感情推向一個高潮，由此可見李白的寫詩技藝高超。

第十二首

《石頭城》 劉禹錫

山圍故國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

淮水東邊舊時月，夜深還過女墻來。

? ? ? ??劉禹錫有一組很出名的作品——《金陵五題》，在序中他說自己年少到江南游玩，但是沒去秣陵（即南京），但剛好有一個朋友寫了《金陵五題》，他看了以后才思泉涌，于是根據(jù)自己的感受和想象也寫了一組《金陵五題》。白居易評價(jià)說“吾知后之詩人，不復(fù)措詞矣”，意思是：我知道以后也不會有人寫的比你好了。而《石頭城》就是里面劉禹錫認(rèn)為寫得最好的作品，他說剩下四首不如《石頭城》。而我們更多人熟悉的一句“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也是出自該組詩中的《烏衣巷》，而這首詩在這個主題的最后也會提到。

【這首詩本身語言較為直白，閱讀起來難度也不大，但是想想劉禹錫沒有去過南京，卻能把城墻邊上的月光描寫得這么生動，實(shí)在是佩服。也只有讀到這首詩的時候，我才回憶起以前讀大學(xué)的時候，有時候夜半無眠，走到寢室外邊，杵著柱梁眺望著遠(yuǎn)方，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身旁的月光，已經(jīng)悄悄翻過了宿舍那低矮的圍欄，鋪滿了旁邊的一片空地，泛起一片銀光。】

第十三首

《華清宮三首（其一）》 崔櫓

草遮回磴絕鳴鑾，云樹深深碧殿寒。

明月自來還自去，更無人倚玉闌干。

? ? ? ? 回磴，指盤旋的登山石徑，華清宮建在山間，修筑了很多登山的石階。鳴鑾，指車前的鈴鐺，指皇帝和大臣出行。對于懷古詩，如何寫出今夕之別，如何寫出盛衰更迭和朝代轉(zhuǎn)換，作者常常通過一系列的自然的意象和人文的意象形成一種對照。比如繁華的宮殿現(xiàn)在已經(jīng)破敗，曾經(jīng)高聳的城墻現(xiàn)在已經(jīng)荒蕪，但是鳥還是一年一年的來了又去，草還是一年一年的枯了又長。月亮還是一年一年的回到原來的地方，包括山還是那個山。江水還是江水，所有的自然都是不變的，而與這個永恒的自然形成對照的是短暫的人世，是不斷更迭的歷史，而詩人“我”人本身作為一個渺小的個體，總是不禁感慨，自己也終將消失在這歷史長河中。蘇子曰：“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也是這個道理。

第十四首

《烏衣巷》 劉禹錫

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 ? ?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巴酢⒅x”是瑯琊王氏與陳郡謝氏之合稱。永嘉之亂③后，瑯琊王氏與陳郡謝氏族人從北方南遷至金陵，因王謝兩家的王導(dǎo)、謝安及其后繼者們于江左五朝的權(quán)傾朝野、文采風(fēng)流、功業(yè)顯著而彪炳于史冊，后世用他們的合稱來代指名門望族，達(dá)官顯貴。但燕子不會以前飛到達(dá)官貴人的家中而現(xiàn)在就飛到老百姓的家中，燕子每年一來一去還是到同一個地方，但是曾經(jīng)這里是王謝堂，現(xiàn)在這里變成了百姓家。這個結(jié)尾比之前的詩會更有溫度一些，前面的詩我們只能看到一個地方先盛后衰，總給人一種這個世界遲早都會凋敝的感覺。但這首結(jié)尾說曾經(jīng)的繁華，如今雖然不再，但取而代之的是平凡的百姓生活，又給人一一點(diǎn)溫暖和希望。就是多了這么一點(diǎn)點(diǎn)的溫度，讓這首詩讀起來就和其他的詩完全不一樣了。

寫在后面：

? ? ? ?這期我個人感悟不是很深，可能是因?yàn)槲乙矝]有古人的那種文化積累，外加上很多古代的宮殿，景點(diǎn)我去過的也很少，所以這期對于老師的課堂我的理解十分淺薄，看來讀萬卷書和行萬里路都還任重而道遠(yuǎn)！

①《長恨歌》 白居易

漢皇重色思傾國，御宇多年求不得。

楊家有女初長成，養(yǎng)在深閨人未識。

天生麗質(zhì)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cè)。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

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

云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承歡侍宴無閑暇，春從春游夜專夜。

后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

金屋妝成嬌侍夜，玉樓宴罷醉和春。

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憐光彩生門戶。

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驪宮高處入青云，仙樂風(fēng)飄處處聞。

緩歌慢舞凝絲竹，盡日君王看不足。

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

九重城闕煙塵生，千乘萬騎西南行。

翠華搖搖行復(fù)止，西出都門百余里。

六軍不發(fā)無奈何，宛轉(zhuǎn)蛾眉馬前死。

花鈿委地?zé)o人收，翠翹金雀玉搔頭。

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淚相和流。

黃埃散漫風(fēng)蕭索，云?？M紆登劍閣。

峨嵋山下少人行，旌旗無光日色薄。

蜀江水碧蜀山青，圣主朝朝暮暮情。

行宮見月傷心色，夜雨聞鈴腸斷聲。

天旋地轉(zhuǎn)回龍馭，到此躊躇不能去。

馬嵬坡下泥土中，不見玉顏空死處。

君臣相顧盡沾衣，東望都門信馬歸。

歸來池苑皆依舊，太液芙蓉未央柳。

芙蓉如面柳如眉，對此如何不淚垂。

春風(fēng)桃李花開夜，秋雨梧桐葉落時。

西宮南苑多秋草，落葉滿階紅不掃。

梨園弟子白發(fā)新，椒房阿監(jiān)青娥老。

夕殿螢飛思悄然，孤燈挑盡未成眠。

遲遲鐘鼓初長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鴛鴦瓦冷霜華重，翡翠衾寒誰與共。

悠悠生死別經(jīng)年，魂魄不曾來入夢。

臨邛道士鴻都客，能以精誠致魂魄。

為感君王輾轉(zhuǎn)思，遂教方士殷勤覓。

排空馭氣奔如電，升天入地求之遍。

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忽聞海上有仙山，山在虛無縹渺間。

樓閣玲瓏五云起，其中綽約多仙子。

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膚花貌參差是。

金闕西廂叩玉扃，轉(zhuǎn)教小玉報(bào)雙成。

聞道漢家天子使，九華帳里夢魂驚。

攬衣推枕起徘徊，珠箔銀屏迤邐開。

云鬢半偏新睡覺，花冠不整下堂來。

風(fēng)吹仙袂飄飖舉，猶似霓裳羽衣舞。

玉容寂寞淚闌干，梨花一枝春帶雨。

含情凝睇謝君王，一別音容兩渺茫。

昭陽殿里恩愛絕，蓬萊宮中日月長。

回頭下望人寰處，不見長安見塵霧。

惟將舊物表深情，鈿合金釵寄將去。

釵留一股合一扇，釵擘黃金合分鈿。

但令心似金鈿堅(jiān)，天上人間會相見。

臨別殷勤重寄詞，詞中有誓兩心知。

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

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②《揚(yáng)州慢》 姜夔

淳熙丙申至日，予過維揚(yáng)。夜雪初霽，薺麥彌望。入其城，則四顧蕭條，寒水自碧，暮色漸起，戍角悲吟。予懷愴然，感慨今昔，因自度此曲。千巖老人以為有《黍離》之悲也。

淮左名都，竹西佳處，解鞍少駐初程。過春風(fēng)十里，盡薺麥青青。自胡馬窺江去后，廢池喬木，猶厭言兵。漸黃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杜郎俊賞，算而今重到須驚?？v豆蔻詞工，青樓夢好，難賦深情。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為誰生？

③永嘉之亂

永嘉五年，匈奴攻破洛陽，俘擄晉懷帝，三年后，晉愍帝在長安被俘，西晉滅亡。永嘉之亂使得中國北方經(jīng)濟(jì)完全崩潰，中國再次走向分裂。中國北部進(jìn)入戰(zhàn)亂不休的五胡十六國；南方則建立起東晉政權(quán)，史稱“衣冠南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