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學萬華鏡 #1|再見2018,再見我的懊悔

出于某種動機新開設這個用于灌水的雜談欄目,跟大家隨意地聊聊生活和哲學,而不必像每日哲學正篇那么嚴肅——雖然每日哲學里也有大量口胡。再者,“破除高中政治和心靈雞湯帶來的偏見”一直是每日哲學的口號,但其實每日哲學還有一個口號,叫做“萬物皆可哲學”。這回正好借此機會,實踐一下這個口號。

時至年末,B站搞了一個“再見啦2018”的投稿活動。翻到專欄區(qū)的稿件,基本都是在對2018年做一番簡短的總結,再寫寫2019年的目標和期望。這讓我回想起自己還是中學生的時候,每年在企鵝空間里做的事情。通過這樣的舉動,年份的轉換仿佛被賦予了比起屏幕右下角某個數(shù)字的跳動來得更加深刻的意義。
大體上,我所做的總是花三小時時間給自己訂一份計劃,然后花一年時間親自否定它,最后花上數(shù)年甚至更長時間反思和懊悔。我會抱怨計劃趕不上變化,埋怨自己愚笨、不夠勤奮、沒有恒心。初二時,我接觸到一款業(yè)余3D游戲《飯團2003》,當我了解到這款游戲是由北京一名高二學生獨立開發(fā)而成的時候,我想的是我還有三年時間可以追趕上。可惜到了今天,初二和高二的距離,已經(jīng)被我和它們的距離模糊了。
有時候,我也會自我排解道,這其中,說不定存在著結構性矛盾——相比起一年,三小時太短,自然不能夠準確把握自己的能力、不足以摸清計劃內容的艱難。倘若我們花數(shù)年甚至更長時間制訂計劃,然后花一年時間實現(xiàn)它,那么是不是我們最后就只會有三個小時的反思和懊悔?可惜人生長度有限,這樣的做法顯然是行不通的。
期望和現(xiàn)實之間的張力到底在多大程度上根深蒂固,圖根德哈特的看法或許能給我們啟發(fā)。他認為,我們對自己的期望,歸根結底緣于我們的意識總是以自我為中心的:意識現(xiàn)象的自我中心性導致了我們會為自己操心,操心導致了我們擁有著否定現(xiàn)在的未來意識,于是構成其本性的差異導致了焦慮感。圖根德哈特只說了未來,不過我感覺同樣的道理也適用于過去:我們在乎自己過去的對錯得失,對過去的在乎和現(xiàn)在一比較,就產(chǎn)生了懊悔。或許一生注定要在懊悔和焦慮的夾縫中度過,除非我們是沒有自我意識的野獸、全能的天神或者自覺覺他的佛祖?!肋@些以后,我們或許可以在懊悔和焦慮之際自嘲一番:表面上看我們是在哀嘆過去一年的期望未能實現(xiàn),實際上我們是在向意識的本質回歸。

不過,若是讓我具體回顧即將過去的2018年,雖說還是有著各種各樣的不足和遺憾,但是總體來說還是能讓我平靜以對的一年。這一年的前四個月,我以現(xiàn)在看來蠻驚人的效率在進行畢業(yè)論文的寫作。五月和六月,修改并重新投稿了兩篇論文,總算發(fā)了出去。七月,完成一篇新論文;告別曈昽,終于想起了數(shù)位板這位新朋友。
八月到九月,參加輕之文庫的征文比賽,在截稿日期的壓力之下化身死線戰(zhàn)士,完成了小說《常夜燈》的第一卷。小說的世界是從五歲開始構思的,而今終于呈現(xiàn)給讀者,心中無比欣慰。這是我在2018年最為難忘的事。
十月,人生第一次離開亞洲,第一次摸到積雪。十一月,身為一名UID五位數(shù)的老人家,在注冊賬號的第七年上傳了第一個視頻,成為一名up主。十二月,完成一篇新論文;制作了第一個每日哲學的視頻,了卻了四年半前的心愿?;仡?018年,有遺憾也有滿足,有不堪回首也有難以割舍,算是馬馬虎虎、平平淡淡的一年。倒是下半年的各種“第一次”,讓我在心中埋怨:為什么它們不是發(fā)生在更早的從前?比方說2012年、2011年?
但我知道,未來的某個2019年、2020年,我同樣難免會為2018年里的所作所為或者無所作為而后悔不迭。倘若真如圖根德哈特所言,懊悔是自我意識的構成,那么讓2018年就作為我的懊悔,存在于我的心中,永遠不說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