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渦(四)
漩渦(四)
?
架空
勿上升,神經(jīng)腦洞
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
今天楊九郎的課結(jié)束得比較早,他因為不是班主任,不需要陪著放晚學(xué),所以提早些時間下了班,經(jīng)過菜場的時候陡然心念一動,轉(zhuǎn)進去買了點菜,給自己的理由是:該充盈一下空虛的冰箱了!
只沒想到的是,當(dāng)他開門到玄關(guān)換鞋子時,那雙沾了血跡的高定皮鞋依舊在他的鞋架上放著——人家可能嫌臟不要了!楊九郎很快自顧自給解釋了一通,然后把買的菜裝一部分塞進冰箱里,一部分放進水池待洗。
然后……
然后打開電飯煲——空空如野!
倒是好胃口!
楊九郎下意識彎了彎嘴角,內(nèi)心著實夸贊了蹭飯家伙一番,然后無縫銜接洗菜、淘米準(zhǔn)備一個人的晚飯。
但……
鬼使神差的,目光有意無意掃過客房的門……
又……
莫名其妙的,兩條腿不聽使喚地走了過去,擰開門把手——深灰色的被褥中淺淺拱起一個弧度,一撮漆黑的毛發(fā)露在枕頭和被子之間,淺淺的呼吸聲,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他……竟然沒走!
楊九郎靈活的腦子突然宕機了好一會兒,才悄悄擰上門,在門口叉腰思考了一會兒,再次回到廚房,從冰箱里又拿了些菜出來,一聲不吭地開始做飯。
許是單身慣了,且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的小別墅周圍比較偏僻荒涼,并沒有什么外賣美食,楊九郎的手藝還算正常,不多久廚房就傳出些飯菜的香味,勾搭著人的食欲翻山越嶺、星火蔓延。
客房被褥中的人兒動了動,像貓兒一般一拱一拱地探出些頭來,睡眼迷蒙的朝緊閉的房門看了看,咽了咽口水。
他正糾結(jié)著自己是不是要起身去外面露個臉,表示自己餓了,該吃晚飯了。但沒等他想出結(jié)果,門把手突然緩緩轉(zhuǎn)動起來,然后門被推開了一條縫,一個寸發(fā)的腦袋鉆進來——微微一怔!
楊九郎倒是沒想到張云雷已經(jīng)醒了,四目相對,頓了頓,確認(rèn)過眼神才開口:“張先生醒了?!我倒正想叫您……”
“嗯……”張云雷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黑發(fā),忍著腹部扯肉般的疼痛道:“是吃晚飯了嗎?”直截了當(dāng),倒是一點也不客氣!
楊九郎將門開直了些,反身從門外端進一張放著碗碟的小桌子:“您別下床了,就在床上湊合一頓吧!”說著將小桌子穩(wěn)穩(wěn)地放在張云雷面前,但抬眼看到張云雷雞窩似的頭發(fā)陡然一怔,一種要笑不笑的情緒從心底翻涌著滾上來,強推著嘴角往上揚,壓都壓不住,他只好盡力把表情調(diào)成“如沐春風(fēng)”,趁著給張云雷后背塞枕頭的功夫咬著自己的唇無聲地笑兩聲,又在電光火石之間調(diào)回云淡風(fēng)輕、“巧笑言兮”,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只剩他的細心溫柔。
張云雷表情平淡地接受著楊九郎的“服務(wù)”,但心中一些從未接觸過的陌生情緒披荊斬棘般破浪而來,又像是封凍多年的厚土沒來由刮過一陣不速的春風(fēng),堅冰融化,氤氳起些許水光,從眼底一圈一圈泛濫開來。
他不是一個容易情感外露的人,此時卻沒來由的有些眼眶發(fā)熱:“真……真是不好意思……還要叨擾你……”
楊九郎忍著想要伸手摸摸那雞窩頭的欲望,淡淡一笑:“張先生不用客氣,不過是多雙筷子的事!”一邊說,一邊還從身后拿出了一塊咖啡色手帕,當(dāng)成餐巾平整地鋪在張云雷胸前到桌子的位置,禮貌一笑:“張先生趁熱吃!”
張云雷矜持著點點頭,看著楊九郎轉(zhuǎn)身離去——有一瞬間他很想說“你留下陪我一起吃吧”,但終究慣有的冷清讓他緊閉雙唇,沒有“失態(tài)”——兩個人還不算熟稔,頭抵著頭吃飯……別扭,且他也從不是這種容易自來熟的人設(shè)。
楊九郎在自己的廚房三口兩口吃完剩下的飯菜,百無聊賴地刷了會兒手機,估摸著張云雷吃得差不多,便進房收拾碗筷,卻見張云雷將一碟鹵豬肝分毫不少的留在桌上,不禁皺了皺眉,心中翻了幾番心思,糾結(jié)了一下才輕輕道:“您流了不少血,應(yīng)該補補的……”
張云雷怔了怔,明白過來他說的是那碟未碰的豬肝,“我不吃的……”話有些生硬,慣常要是手下人這樣跟他說話,他定是二話不說著人塞到那人嘴里,可如今對著楊九郎,不知是不是求命之恩的緣故,倒是沒有多大心氣兒,甚至有些不好意思,覺得浪費了他的心意——額,什么時候他張云雷也會顧及他人的心意了?!
他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恢復(fù)高冷。
“那明天我給張先生煮些血糯米紅棗,可以當(dāng)甜點吃?!睏罹爬衫鞯厥帐傲俗雷?,并沒有因為張云雷的不領(lǐng)情和生硬語氣有任何尷尬。
張云雷:“……”他竟一點都沒有問為什么他沒有離開他家,還順口預(yù)定了明天的甜點!
他難道……一點都不怕他這不明身份的人給他帶來些不必要的麻煩么?!
過了十來分鐘,楊九郎又進來:“張先生,換洗的衣物我已經(jīng)放在浴室,您一會兒可以直接去擦洗一下……額,還需要我扶您過去么?”
“不必!”他雖不常受傷,但這點傷也不算什么,不過是有時不小心扯著有點疼得鉆心罷了,忍忍就好。
楊九郎露了一個官方笑臉,就果真實誠地退了出去,直至張云雷極其艱難地給自己洗完澡,他都沒有再露面。
張云雷裹著半干的毛巾輕輕擦拭著自己半長不短的頭發(fā)——說到頭發(fā),他還有些赧然,剛剛在鏡子中看到了自己的“發(fā)型”,簡直……一言難盡!難怪楊九郎端飯進來時有那么一瞬的愣怔,原來是笑話他呢!
哼……
他得扳回一城!
他又艱難地挪回浴室,用吹風(fēng)機盡量給自己吹了一個能入眼的發(fā)型,然后挪到客廳的沙發(fā),裝模作樣看電視打發(fā)時間。
他平日并不怎么看電視,倒是愛聽個京評梆曲什么的,過得跟個老人家似的,所以網(wǎng)絡(luò)電視的節(jié)目、APP幾乎給他翻遍了,他也沒看個什么所以然來,倒是瞌睡蟲又開始光臨,有些搖搖欲墜!
楊九郎因為今天難能可貴的提前翹班,明天的課沒有備好,這會兒吃完飯就在自己書房備課,順便趕了半篇兒擱置了許久的論文,等他回過神,墻上的時鐘已經(jīng)走到差不多十點半的樣子,學(xué)校上班早,明天又是輪到他護崗執(zhí)勤,六點半就要到校……他伸了個懶腰,決定喝口水便睡——早睡早起并不算他當(dāng)老師以來養(yǎng)成的習(xí)慣,他讀軍校當(dāng)過兵,也算是一貫作風(fēng),已經(jīng)形成了生物鐘,想改也難。
他打著哈欠從二樓下去,乍看見客廳亮著的電視機陡然愣怔了一下,才反應(yīng)這會兒家里不是他一個人!
一個毛茸茸的腦袋斜陷在他米白色的真皮沙發(fā)里,一動不動,烏黑發(fā)亮的發(fā)絲明顯沒了剛才的雜亂,顯得順滑無比,大約蒼蠅躲上去都要打滑。
楊九郎內(nèi)心莫名泛起一絲……欣慰?感慨?悸動?
他挑了挑眉,想了想,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一個人住太久了,乍多出一個人來,大約感覺還算不錯——即便是個陌生人!
他帶著點笑意走到沙發(fā)邊,這個“陌生人”果然是睡著了……像個孩子一樣,看個電視也會不知不覺睡去……
楊九郎覺得這個順毛兒有些可愛:這么年輕……嘖,這么年輕的家長?
他覺察出一點異樣:女兒初三?!這人最多也就三十,也就是十六七歲……
問題少年,血氣方剛?!
想到這兒,楊九郎自嘲一笑:八卦這些,又與自己有什么關(guān)系!
他伸手輕輕拍了拍張云雷的肩膀:“張先生……張先生……”
濃密的長睫動了動,露出微微朦朧的眸子,一點墨色在氤氳的水汽中緩緩顯露,卻在剎那間狠狠一撞,閃過一絲心殞膽落的驚懼,但也就隱隱一瞬便似乎看清了眼前人,那一絲驚懼也就立時煙消云散:“唔……楊老師!”
楊九郎被那一點深不見底的防備驚了一下,他明白這并不是針對自己的,但到底是經(jīng)歷了什么才會在這一瞬間表現(xiàn)出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甚至下一秒就要殺了對方的防備?
但他不是那種喜歡刨根問底的人,加上張云雷身上的傷本就說明一些問題,再說自己這般突兀地叫醒人家……一般人或許在睡夢中的戒備確實也會有這種反應(yīng)!
“哦,張先生,您回房睡吧,小心著涼……”
張云雷看著楊九郎臉上那點淡淡的笑意,陡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他確實反應(yīng)過度了!當(dāng)然,這兒對他來說還屬于陌生環(huán)境,在陌生環(huán)境乍然醒來確實會產(chǎn)生不安……他戒備慣了,特別是……面對一個男人!
但他看清是楊九郎時,莫名覺得有些安心——這也是個陌生的男人,只在盧欣女兒的家長會見過一次,但他身上有一種無法言說的陽光,讓人如沐春風(fēng),如浴曦陽。
“啊,哦,看著電視不小心睡著了……”他揉了揉眼睛,扯出一絲笑起身,卻因起得略微有些猛扯到傷口:“嘶……”
一雙溫暖干燥的手及時托上他的后頸和右胳膊,分擔(dān)掉他上身的重力,緩解傷口處肌肉的糾結(jié):“您小心些……”
“謝謝!”他有些不好意思,似乎總在人面前出洋相!
撐著他的手并沒有立即收回,,而是確定他起身站穩(wěn)之后才緩緩放開,然后人站在兩步開外:“您慢些……”
突然,楊九郎想起點什么:“您破傷風(fēng)針打了么?”
張云雷抬眸看了楊九郎一眼,微微皺了皺眉,深吸口氣道:“楊老師,您也知道我是做什么的,身上的傷是怎么來的相信你我心知肚明……那些人的刀利著呢,不會有鐵銹的地方……至于……”他很想說“不打擾您,我明天、甚至現(xiàn)在就走!”可是……
可是現(xiàn)在正是他的機會,可以借此來看清那幫人的嘴臉——誰忠誰奸一目了然——他不會放棄這個機會!
“至于……您放心,我盡快離開!”
楊九郎抿了抿嘴,扯起一點笑意:“張先生,我并不在意您的身份、您的……職業(yè),”他頓了頓,卻又轉(zhuǎn)移了話題:“您等我個把鐘頭,我出去一趟……”
說著,他拿起自己的車鑰匙和手機離開別墅。
張云雷能猜到他要去干什么,但……破傷風(fēng)針是要醫(yī)囑的,他能拿到?
當(dāng)然,成年人的關(guān)系網(wǎng)有時候確實意想不到!
今兒三點多才回家,到現(xiàn)在“今日份”一個字也沒干出來,肝肝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