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網(wǎng)三/丐傘】承情(下)
(八)
尹迄那晚的確是喝得有點多,宿醉的他本欲翻身睡個回籠覺,恍恍惚惚就覺有個聲音在他耳邊說人沒了,他忽而腦中警鈴大作,一個激靈從床上跳了起來:誰沒了?跑哪去了?
于是這人腳上鞋才穿了一只,急吼吼的就往方皙住處跑。
一推門進去,方皙還坐在被窩里,應(yīng)當(dāng)是還未醒透;尹迄正松了口氣要上前問好,就覺兩人目光一瞬就對上了,見人神情緊張,他才意識到方皙在做什么。后知后覺是自己打攪了對方,尹迄慌亂之中趕忙背過身去:“小白你……你休息得怎么樣?”
他竟然還有臉問!
方皙險些叫起來,當(dāng)即拿被子將自己連同羞恥與憤懣一道裹了,側(cè)過頭去紅著臉小聲說:“還好……你有事嗎?”他眼神防備,連語氣都帶著刻意的疏離。
尹迄也是一下就給噎住了,恍若無意地問:“那什么……等你弄好,待會兒要不一起出去走走?”
方皙暗自腹誹一頓:既然也覺得尷尬,你為什么還不走開!
“那、那你再躺一會兒,我先去給你買早點了?。 币ツゲ洳渫鲁鲆痪?,“會意”似的跑了。
都這樣了,他哪還有心思躺著!方皙快抓狂了:自己是傻的嗎,當(dāng)時就該連夜離開的!明知這人對自己有特別的感情,居然還能心大到同他在一個屋檐下! ????????????????????????????????????????????????????????????????????????????????
但是不告而別又未免太過失禮……方皙斟酌再三,還是決定當(dāng)面跟尹迄將話都說清楚。
可當(dāng)他用過飯后,方皙幾乎見不著尹迄的人影,倒是白鳳還在跟翎歌打打鬧鬧的,似乎并未將自己主人的“失蹤”放在心上。
問及旁人,他們也是各自一副憂心忡忡的神色,看方皙時又都是欲言又止的樣子,一直搖頭嘆息。就像是——所有人都在特意瞞著他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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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心促使方皙短暫地忘記了別的事情,偷偷地跟在另一名丐幫弟子身后打算探個究竟。
“小白,你還是別進去了——”
看見那人前腳撩開門簾,方皙后腳就想跟進去時,他身后就響起了尹迄的聲音。
“我……我是過來跟你說一聲,我要離開這里了,謝謝你這陣子的照顧……”方皙微垂著頭,甚至不用轉(zhuǎn)身都能感受到那人的目光,不由默嘆:想也是,自己壓根不善跟蹤,定是早早就被發(fā)現(xiàn)了。
尹迄仿佛很平靜,話語間沒有絲毫情緒,只淡淡地說:“也好?!?/p>
“嗯……”
什么啊!方皙緩緩閉上了眼,竟有些無地自容:感情昨晚那些話真是這人一時醉酒腦熱說出來的,自己還險些……當(dāng)了真。
“那、那我送送你吧?!币穆曇魤旱脴O低,卻還是叫方皙聽見了,他打斷道:“不用了,好意心領(lǐng),我看你們這里最近應(yīng)當(dāng)挺缺人手的,而且我也不是需要人照料的小孩子……”
尹迄似乎一時情急想伸手去抓他,可方皙感應(yīng)到了,應(yīng)激似的將手一甩,扭頭時短短的一瞬間,尹迄分明看見了方皙眼角晶瑩。
他……哭了?
尹迄想伸手為他拭去眼淚,卻正對上這人驚懼的神情,方皙下意識地推出的一記“碧海縹緲掌”正打在尹迄胸口,他悶哼一聲,當(dāng)即倒在地上。
方皙原是訝異,但很快又戴上了冷漠的偽裝。直到瞥見尹迄胸口滲出血紅,像是傷口裂開正往外汩汩冒著鮮血,看得人那叫一個觸目驚心,他頓時面容失色,語無倫次地僵在原地不敢上前,“尹迄你怎么樣?是我、我沒有控制好自己力氣……對、對不起!”
“沒事,我皮糙肉厚……”尹迄從地上爬起來時臉上掛著笑,還有心思反過來安慰他,“這樣一來,小白能稍稍消點氣了嗎?”
?
(九)
方皙起先以為這只是他的“苦肉計”,可越看越覺得尹迄嘴唇發(fā)白氣色不佳,趁人不注意時搭上了他的脈門,發(fā)現(xiàn)這人竟是——
氣血虧虛至此!
說來他在武學(xué)方面造詣不佳,蓬萊“凌海訣”修得不算上乘,可承于祖父的醫(yī)術(shù)還算拿得出手,不過片刻就覺察了尹迄身上的癥結(jié)。
方皙頓了片刻后問:“為什么拖著不去治?”
“老毛病了,自己會慢慢好的?!币^續(xù)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隨手拿衣服抹了兩下,又跟沒事人似的滿臉笑容,“小白你在這里等我一會兒,我先換身衣服再送你去碼頭?!?/p>
方皙氣不過,擰眉道:“我會盡全力醫(yī)治你的,暫時不走了?!?/p>
“小白,你不必——”尹迄腳下一頓,頃刻頭腦昏沉,竟是直直倒了下去,好在被方皙及時接住倚靠在他胸膛之上。
那一刻,兩人的心臟的跳動聲都亂得徹底。
……
尹迄的身子似乎一直是由專門的醫(yī)師在調(diào)養(yǎng)的,方皙根據(jù)原先擬定的藥方稍微作了改動,想來更適合如今的情況。
望著尹迄緊盯著方皙耐心挑揀藥材并關(guān)注著熬藥火候的樣子,替他料理傷口的醫(yī)者露出會意的笑容:“你帶回來的這孩子年紀雖小,倒是膽大,不像我年紀大了容易瞻前顧后的……有他在,清鄰的病說不定真能好呢?!?/p>
“小白他大抵是愧疚于無意間傷了我才多作停留,等我身子好些估摸著就要離開了?!币加铋g透著一絲疲倦與無奈,“而且無記叔,他于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人,我不希望他被這里的事情圈扯進來……”
那人換了一個姿勢,不以為然地淡淡說道:“這么多年了,可算等到你小子動了真心的時候了……想好了?你這回要是把人放走了,這細皮嫩肉的小蓬萊保不齊就被別的男人叼走了。”
尹迄眼神復(fù)雜,似乎嘆息:“可我明知自己不會是他的良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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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說說你還瞞著我什么?”
兩個人獨處時,尹迄總是不知道如何開口緩解尷尬,方皙老是圍著他轉(zhuǎn),不知是不是一時也覺得無聊,就邊給翎歌和白鳳喂食邊狀若無意地問他問題。
尹迄微微怔住,被詐著張了張嘴:“那不知小白想聽什么?”
“你這身體情況是因為家族病史吧?”方皙眉頭隱隱抽動,似乎在努力回想著什么,“你就因為這個在做那些莫須有的顧慮?”
然而他很快就后悔自己脫口而出的話來,試圖平緩呼吸重新望向尹迄的臉,那人卻笑得有些沒心沒肺的樣子,忙不迭地避開了他試探似的目光:“沒有的事?!?/p>
方皙又問:“你身體的原因,可是出自東海三大家之一的康氏? ”見尹迄不自在地扭過臉去,他就伸手把這人的頭往自己這邊掰了掰,認真道,“回答我。”
“是。”尹迄說著就要去拿桌上的酒壺,手卻被方皙一把按?。骸熬贫鄠恚暮炔璋伞蝗裟愀一匾惶伺钊R?說不定醫(yī)宗宗主能——”
“小白,我不會走的。”尹迄很輕易地就擺脫了他的控制,說得輕描淡寫,“你該看出來我這是不治之癥了的,當(dāng)初那女人一意孤行要為康家人生下我,自己倒是撇得輕易,也不在乎我到底承受承受不了康家血脈……郭叔說我即便好好調(diào)養(yǎng)應(yīng)當(dāng)也是沒幾年光景了,還不如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及時行——”
見尹迄情緒低落,“樂”字尚在口中,方皙已是捧著他的臉貼了上來。
尹迄很明顯地感覺到他在發(fā)抖,而后就見方皙雙眼緊閉,發(fā)出低弱的喘息:“別推開我……也別看我?!?/p>
“好……”
他沒曾喜歡過誰,也不知道怎么安撫情緒,依稀記得關(guān)系親昵之人才會以擁吻聊做慰藉,興許真是一時頭腦發(fā)熱吧,竟是主動地親了上去,后覺這樣做太過膽大跟失禮,自己捂著臉跑走了。
像是一只怕羞的小海獺。
……
“你說我那時怎么就腦子犯渾地親了他呢……”方皙后來跟翎歌說起了抱怨,臉上依舊漫布著可疑的紅暈。
殊不知當(dāng)時尹迄也羞紅了臉,只是他跑得急沒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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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最近押鏢得更小心了,南屏山那一帶……誰!啊我記得你,是尹迄帶回來的那小子。”幾人看向探頭進來時還一臉發(fā)愣的方皙,以為是他沒見過這陣仗被唬住了,其中一人還玩味地笑了起來,“尹迄怎么沒好好看著你?這里可不是你這毛頭小子該來的地方?!?/p>
映入眼簾的便是個躺在擔(dān)架上奄奄一息的男人,方皙本能地不去看他,可視線還是不由自主地被那渾身的鮮血所吸引,四周傳來極為壓抑的呼吸聲。
“我跟海雕可以負責(zé)偵查并及時向你們匯報情況,必要時也能參戰(zhàn);我希望若是這里的局勢稍穩(wěn)定了些……”同時面對這么多人,方皙若說絲毫不緊張定然是場面話,過了許久又緩緩道,“我能帶著尹迄離開一陣子?!?/p>
人群里很快又傳出嗤笑的聲音:“搞了半天,原來是上門來討人的……煩請請小公子懂點事吧,這人是去是留,決定權(quán)也不在我們手里啊。”
又有人好意提醒:“小公子不是混道上兒的怕是還不知道,當(dāng)初自愿入惡人陣營的是他,若是想走,也得按規(guī)矩來不是……話說好幾天沒見著那小子了,老郭還沒治好他么?真廢了?”
方皙短暫地笑了笑,臉上是少年人獨有的自負傲氣:“那我要怎么樣才能帶走他?我也可以參加陣營戰(zhàn),是不是只要——”話音未落,余光中有瑩藍刀光向他劈來,方皙反應(yīng)還算及時,下意識地拿傘格擋,可那刀更快,“唰”的就割去他臉側(cè)一綹烏發(fā)。
這是一名霸刀弟子!
方皙心中一凜,心中怒火乍起,握傘的手頃刻攥得愈緊——他本就對這個門派的人沒有半分好感,更莫提這人還搞偷襲這種下作手段了!
可是這屋子未免空間太過狹小,在場人又多,他的行動實在受限……
未等方皙凌空而起,對方已是不疾不徐地迎面鋪上一層刀氣,好在他這些年不曾將輕功落下,勉強還能避過;但是很快方皙就發(fā)現(xiàn)自己慶幸得太早了:“西楚悲歌”之下,豈有生魂!
“唔嗯!”很快又是幾陣刀氣襲來,方皙被擊落在地時只覺眼前發(fā)黑,仿佛腰肢以下都被人生生截斷,疼痛和四周的嘈雜聲混在一塊兒,口腔里只剩鐵銹跟血腥味。
男人則是淡定地收刀回鞘,一把擒抓住他脖頸,語氣散漫道:“方小白,別不自量力?!?/p>
“柳哥,你這回下手倒是知道收斂了?莫不是瞧他穿衣打扮像極了你當(dāng)年那小情人,心軟了?”有人笑他,“這被你打壞了怎么辦,待會兒莫忘了收拾爛攤子??!尹迄藏他有陣子了,那小子知道了得心疼死……”
方皙勉強還能視物,吃力地想半坐起來,卻被男人狠狠地往地上一砸——
“沒本事還不惜命的東西,這可不是你玩過家家的地方。”
雖然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可方皙還是被摔得頭腦混沌,身體上的鈍痛叫他五官扭曲,話不成句道:“我……不、不是玩……我……”
而后他依稀感覺自己被人抱進懷里,接著聽見某人的聲音若即若離地傳來:
他說,我跟你走。
……
即便在那之后過了數(shù)天,方皙仍能回想起來當(dāng)初遭刀墻圈禁時狼狽卻無能為力的瀕死感,但好在每每醒來時,尹迄總是將他牢牢護在懷里,心中便會流淌起莫名的失而復(fù)得的喜悅。
“尹迄,我沒辦法原諒他。”方皙噩夢初醒,他口中的人非是那個將他打得皮開肉綻的陌生男人,而是當(dāng)初拋下他跟爹爹從此失去音訊的所謂“父親”——同樣修的是“北傲訣”,同是冷血無情的霸刀弟子……
尹迄給方皙耳掛系上一個琉璃色的墜子,接著同他十指緊扣安撫著,親昵地喚:“小白,我抱著你呢?!?/p>
方皙不由得情動,扭過臉去親了他,而后閉上眼輕輕應(yīng)了一聲:“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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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尹迄被方皙勸著戒了酒,改喝了茶跟椰汁不說,每天被拉著灌藥,酒壺還被搶了。
“我就不能拿它當(dāng)茶壺使嘛?”尹迄叫苦道,“這酒壺跟了我好幾年了,都用出感情來了……小白,你就給我吧?!?/p>
方皙噘了噘嘴:“不要!”
……
入夜,尹迄將方皙拉入懷中,吹了燈,動作輕柔地挑落下帷幔:“小白,給我……”
方皙漲紅了臉:“不要……”
……
“小白,給我?!?/p>
尹迄溫柔笑著向方皙討他手里的雪白信鴿跟【長執(zhí)簽】。
“不要?!狈金乜谀l(fā)疼,他試圖保持冷靜,可連聲音都是抖的,“為什么一定要回去?陣營戰(zhàn)而已……多你一人不多,少你一人不少!”
尹迄知道他明知故問,無奈道:“信你早該看過,狼牙打進來了,浩氣跟惡人已經(jīng)暫時協(xié)和休戰(zhàn)了……小白,你要知道,敵寇當(dāng)前婦孺皆兵,更甭論我們——”
方皙再想躲閃,卻被他拽進懷里牢牢按住,再是無聲地啜泣起來:能同這人相處的時間本就是越來越短,更遑論戰(zhàn)場刀劍無眼——
“我也要一起。”
“你回東海等我?!币圆环艞?,“怎么我到哪兒都要跟著?跟個孩子一樣?”
方皙含糊地問:“尹清鄰……你也要我恨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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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尹迄終究是拗不過方皙,只得帶著他一道北上去了洛陽。
正值戰(zhàn)亂,洛陽比起別處死傷不斷不說,放眼望去連野路間都是遍地餓殍。
在營帳外,方皙又見著了那個叫他光看了就發(fā)憷的霸刀弟子,便躲在尹迄身后小心翼翼地盯著他看。
“怕死的話還過來干什么?”男人的臉上無悲無喜,在人群中一眼就掃見了兩人,眼神似刀光般愈發(fā)凌厲。
方皙反駁:“我不怕死!”
“你——”男人瞳孔驟縮,沒等他發(fā)作,便有人拍拍他的肩:“柳允悲,你跟兩個毛小子計較什么?走了!我們還得打掃戰(zhàn)場呢?!?/p>
……
某夜,雨若盆傾,敵寇爆破來襲!
事發(fā)突然,若守不住,便會使舉城淪陷!
“別來添亂!”方皙被尹迄一掌推開老遠,近乎嘶吼,“我已經(jīng)叫白鳳去傳信求救了,你馬上跟他撤走!”方皙平日就勸阻他莫要擅動內(nèi)力免得誘發(fā)急癥,可此刻的尹迄真是氣急了——前些時日沖突不斷,方皙多次參戰(zhàn)那傘已經(jīng)損壞又無暇去修,赤手空拳地對上兇敵可討不到半分好處,可方皙不聽勸偏要跟來,哪怕他身法再凌逸出掌再迅疾,也很快受制于人。
“翎歌!”
眼看頭頂?shù)匿摰毒鸵湎?,原是負?zé)輔助擊殺的寬大身影穿過雨幕飛來他的身旁,那是悲泣數(shù)聲的翎歌,為護主而失了微弱優(yōu)勢,很快就被幾人的利刃圍著亂砍斷了脊骨剁得爛碎!
方皙眼見地上頃刻一片血肉模糊,氣都喘不上來,目光渙散無神,全然是崩潰了。
“翎歌……你們怎么能……啊啊啊?。 ?/p>
“方皙!”
那一聲驚呼將方皙的意識短暫喚了回來,再回神,青竹棒橫于身前,尹迄遒勁的手臂圈住了他的腰,看向方皙時臉上還掛著逞強的笑。
方皙定睛看了,當(dāng)即急迫地呼喊:“尹迄?我們走!我們一起走——”
雨漸漸停了,廝殺聲卻未曾停過,而尹迄緩緩用手撩開遮住方皙雙眼的碎發(fā),毫無聲息將頭落靠在他的肩頸。
再無生息。
“……尹、尹迄?”
感覺到大片溫?zé)岬囊后w流淌下來,那一刻方皙忽然明白了什么,癱坐下來,眼淚肆虐不止。
很快,又有一把利刃背刺而來。
方皙摟緊了尹迄,認命地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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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再睜眼去看,面前是一望無際的汪洋,碧海同長天一色。
在回憶里翻涌的這一切,似乎已經(jīng)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喝嗎?”柳允悲走到他身邊,遞過來一壇酒。
方皙沒有接,兀自盯著海面發(fā)愣。
柳允悲又說:“聽你祖父講,你每日都喜歡在此處呆上許久……還不愿回去嗎?你爹爹很記掛你?!?/p>
將方皙接回來時,人當(dāng)時也傷得不輕,可顯然心有癥結(jié)又無從排解,即便在那之后有得到信心照料,醫(yī)好了失語癥也不喜多言。
見一道白影遙遙飛來,方皙當(dāng)即將滅了的火堆重新生了起來。
不久,又聽他輕聲說:“吃烤魚嗎?”
“啊差點忘了,新武器用得可還順手?我平時都是鍛刀,做傘的手藝是差了些……”柳允悲舒了舒氣,又說,“你祖父他還叫我?guī)Я藮|西給你?!闭f罷拿出來一個粉色的海螺。
方皙很隨意地捋著白鳳的毛,又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了。
“莫久吹海風(fēng),藥給你放在房間了,回去記得喝。”
“哦?!?/p>
柳允悲強忍著情緒離開了,臨走前尚在默嘆:
為免徒增感傷,盛著尹迄骨灰的酒壺還是莫還給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