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你見到他了？”

? ? 聲音輕輕傳來，冬凜似笑非笑地瞅著她淡靜的面容。下午的陽光燦爛，他的眼中彷佛有種令人看不清楚的氤氳，想要看出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 ? 雖然她沒有課，但他應該是有通告的。云茸沒有問他如何抽身出現(xiàn)在她家的庭院門前，也沒問他是怎么知道她見到了陸獒，只是很自然地將他迎進屋。

? ? “是?！?/p>

? ? 院里的櫻花已經(jīng)完全凋落，長滿率芽的大樹使庭院展現(xiàn)出蓬勃的生命力。

? ? 云茸眼神淡漠，無意中碰見陸獒的沖擊已經(jīng)在她的胸口消散了，連過往也一并被她再次丟進記憶閣樓的深處。

? ? “為什么是這樣的神情？”冬凜輕挑眉毛：“就像當時見到我一樣，難道我和他都不能引起你絲毫情緒波動嗎？”

? ? “是?！边@樣回答的同時，云茸臉上忽然綻開一個有些詭異的笑容：“怎么樣？失望嗎？”

? ? 冬凜驚怔。

? ? 自從跟她重逢，常常感覺云茸淡然冷靜得如同已經(jīng)被封殺磨圓滑的鵝卵石，那個時而元氣開朗、時而懂得撒嬌、時而聰明伶俐、時而又冷漠無情將人拒之門外的少女恍似已經(jīng)消失不見。

? ? 可是此時，看到她嘲弄慵懶的笑容，冬凜才明白，只不過是藏得比以前更深罷了。

? ? “你等了這么久……”

? ? 她眼波流轉(zhuǎn)，輕輕笑著：

? ? “就是在等我跟他相遇的這一刻，對嗎？既然有消息傳出陸氏的少爺重新開始露面，不管是在陸氏咖啡還是楓葉又或是圣詠，我總會遇到他的。而你，終究是記仇的，向我表達你的心意也只不過是這之中的一部分。”

? ? 他靜靜看著她，舌頭輕輕舔了舔嘴唇，宛如等待撕碎獵物的貓。一點也不錯，貓就是這樣記仇的動物，每一次的拋棄都會刻進靈魂里。

? ? “可惜，讓你失望了?！彼穆曇艉莒o，靜得就像旋停到花瓣上的蝴蝶。

? ? “你喜歡他嗎？”

? ? 微卷的及肩長發(fā)，遮住了云茸的側(cè)臉，使她的神情若影若線看不清楚。

? ? “什么時候？哪種喜歡？”

? ? “以前?！倍瑒C頓了頓，又屏息回答她的第二個問題：“就像你對我的喜歡?！?/p>

? ? 她又笑了，那雙眼睛里的光芒讓人忍不住想一直一直看下去：“對你的喜歡，當然就只是對你呀?！?/p>

? ? 這樣的云茸，太過奪目，又太過平靜淡然，無法猜透話語中有幾分的真實。強烈的不安全感，冬凜的不安愈加放大。

? ? “再說……”她巧妙移開了視線：“以前的事，該忘記了，那不重要了。”

? ? “那么，他欽點你為楓葉的代言，你會去嗎？”他的話語中有一絲惱意。

? ? 云茸若有所思地回望冬凜。

? ? “你說呢？”

? ? 冬凜啞然，他希望她不要去?？墒?，楓葉的代言對每一個咖啡師或藝人都是無比誘惑的，尤其是新人，她甚至可以憑借這次宣傳一炮而紅。

? ? 如果是他自己，無論前方道路有多少阻礙，也絕不可能放棄這樣的機會。

? ? “沒錯，我會去的?！陛p輕笑笑，云茸彷佛是看透了他的想法：“我會把握所有可能的機會，無論這個機會是誰給的。”

? ? “果然……”冬凜嘆息，她沒變，一點也沒變。隱藏得再好，看起來再云淡風輕，只要是她該去抓住的機會就一定不會松手。云茸明白自己想要什么需要什么，知道該在什么時候放棄什么時候絕不退讓。

? ? 烏黑的眼眸中有種如霧的悲傷，他的聲音飄蕩在陽光里，卻像一個詛咒，亦或是一個夢魘：“你會為了他再次放棄我嗎……”

? ? “你在害怕?！?/p>

? ? 她斜睨他。

? ? “對?！本故侨绱斯⒅钡鼗卮鹆?，連初冬凜自己都有些驚訝。這些日子，雖然她和他沒有互相確認過什么，但是在他的心里，已經(jīng)默認她允許彼此靠近到曾經(jīng)那樣特殊關(guān)系的距離。

? ? 透進琥珀色陽光的落地玻璃窗前。

? ? 他和她窩在柔軟的沙發(fā)里，手里都捧著熱咖啡。牛奶被冬凜帶回現(xiàn)在住的公寓了，所以現(xiàn)在只有大金毛布丁趴在云茸腳邊。

? ? 翩翩的蝶在窗外承兌飛舞。

? ? 她忽然輕輕靠到他的肩頭。

? ? “凜，你我都是沒有安全感的人?！痹迫姿剖亲匝宰哉Z：“除了曾經(jīng)的那個約定，我們現(xiàn)在什么也承諾不了對方……”

? ? 冬凜握緊手里的馬克杯。

? ? “現(xiàn)在，你喜歡的還是我，對嗎？”

? ? 她閉上眼睛。

? ? “是的。”

? ? 無需再抗拒什么，無需再逃避什么，無論他問多少次，云茸都會這樣回答他。是的，她喜歡他，不知道是第一次他坐在哭泣的她身邊時，還是他被雨叔偶爾地帶到陸宅時，又或者是他在圣詠光芒萬丈如王子時，喜歡的心情從未改變。

? ? 但是，她清楚地明白，戀愛不應該是她現(xiàn)在生活的一部分。

? ? “這就足夠了?！?/p>

? ? 溫柔的笑容如罌粟般美麗，冬凜靜靜看著杯中的咖啡。

? ? 周二下午。

? ? 圣詠中學有著優(yōu)美曲線外形的游泳館內(nèi)，穿著學校統(tǒng)一規(guī)定泳裝的少男少女開始了今年的第一節(jié)選修體育課。時間還處在春日的尾巴，氣溫并不很高但校方判斷已經(jīng)適合開放游泳館。

? ? 圣詠的體育課，除了所有學生都一起參加的課程和考試外，也有像咖啡選修課一樣給學生們提供各種選擇的體育項目進行學習。比較常見的比如乒乓球、籃球、排球等等是很多學校的體育課都有，但是游泳課，就是擁有游泳館的學校的專利了。

? ? 因此，圣詠的游泳課深受大部分學生的喜愛。

? ? 話雖如此，剛下課準備換衣服的云茸還是猝不及防打了個大大的噴嚏。這個天氣，下水不需要鼓起多么大的勇氣，但從水里上來還是能感覺到濕潤的風稍來的陣陣涼意。

? ? 學校很貼心地將游泳的體育課安排在了放學前的最后一節(jié)，云茸稍微思考了一下，還是決定先淋個浴。

? ? 就在同一個時間。

? ? 楓葉總部的9樓，工作人員們井然有序地忙碌著。臨時布置的幾張大桌上已經(jīng)安置好了齊全的咖啡器具，相隔不遠處，正面面向這幾張桌子的會議桌上則在每個位置都放了文件。每一個位置的右手邊，都有獨立的屏幕用來顯示對準幾張桌子的攝像頭畫面。

? ? 再過不久，這里將會進行咖啡出品的品鑒和簡單的試鏡。

? ? 咖啡風味固然重要，如果沒有一定的鏡頭感，哪怕楓葉制作水準再高，也會很難勝任。所以這次面試，咖啡風味和在鏡頭前的表現(xiàn)同樣重要。

? ? 專門為這場考核準備的化妝休息間內(nèi)，氣氛有些壓抑。

? ? 楓葉為所有預選人準備了風格各異卻都很華美的咖啡師制服，他們可以自由挑選適合自己的，另外還有專門的化妝師為他們打點發(fā)型和妝容。方遙兒和另外一個參加試鏡的女孩子來得很早，她們都帶了兩三個人過來幫些細碎的事情。

? ? 雨沫找到桌上放著“汪云茸”銘牌的位置，化妝鏡前點綴著鮮花。她只看了看，而后就去看提供給試鏡咖啡師的服裝了。

? ? 今天離開教室去上體育課前，雨沫就先和云茸約好不再在學校里碰面。她選修的是羽毛球，只需要放回學校的球拍就可以下課，如果她來得早些就先幫云茸看看有沒有什么特殊情況需要處理的。

? ? 那日，陸家少爺在楓葉一樓大廳指名名不見經(jīng)傳的汪云茸做今年代言一事早已不脛而走。

? ? 既然少爺發(fā)話，這個人選肯定非云茸不可了，哪知過沒幾天楓葉竟然又通知試鏡，汪云茸的名字赫然在上。今天來得較早的另一個女孩心知不過都是走走形式，陪太子讀書，未來還有合作機會沒必要把關(guān)系搞僵。于是，她還是認真做了準備。

? ? 聽說，安慧在收到試鏡邀請就立刻撕碎扔進了垃圾桶。

? ? 女孩悄悄看看身旁，心想最尷尬的其實是遙兒吧。

? ? 原本都說安慧曝出丑聞，方遙兒的可能性是最大的，結(jié)果少爺當著她的面指名汪云茸最合適。難道，安慧當年作為遙兒最得力的助手卻橫空奪走她機會的事情又要再一次上演嗎？

? ? 方遙兒沉默地坐在梳妝鏡前，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 ? 她扭頭看了看時間，結(jié)果，為她梳理頭發(fā)的化妝師不小心扯到了遙兒的頭發(fā)。

? ? 痛得差點掉出眼淚，可是，她彷佛沒有聽見化妝師不住道歉。

? ?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

? ? 不安地放下手機，雨沫不知是第幾次聽到手機那頭只傳來單調(diào)沒有感情的重復。少爺指名了云茸，試鏡可能只是表面功夫，可是如果她不出現(xiàn)就麻煩了。

? ? 該不會，云茸最終還是無法放下過去的事情，想要放棄這次機會吧？這么好的機會，怎么會這么傻……

? ? 不對。

? ? 盡管只是趕去上課前兩句話的功夫，云茸并沒有要放棄試鏡的意思。就算真的出了情況，也應該會在手機傳訊息給雨沫。

? ? 下課之前，云茸的手機一般都是關(guān)機的，游泳課拖堂了嗎？還是說，只是游泳課的學生下課本就需要更多時間換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