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小說】動物園歷險記第四十三章

除了因果報應觀,佛教的自我觀也是一個需要注意的地方。比如在《Ubi》里現(xiàn)實中的主角Henny在某一視角下對應了佛教真道觀中"外在的神"(God out there),而幻夢中的主角Ubi則對應了"內(nèi)在的神"(God within),它們代表了主角的兩個人格。而"主觀轉(zhuǎn)向"最明顯地體現(xiàn)了對自我真實性的追求,它是主角克服另一個人格的力量,也體現(xiàn)了"諸我無定"的佛教觀點——這一觀點影響了西方心理學家以及二十世紀精神分析師對人類認知和行為的了解,特別是在實踐導向的心理治療中。但不可否認的是,這種治療也或多或少地造成了一種后世俗復魅的副作用,以至于成為了基督教世界當今的趨勢。要想擺脫這種神秘主義帶來的副作用,對于未來心理學等各類研究的進一步發(fā)展尤為重要。
另外需要提的一點就是,盡管業(yè)力學是大乘佛教理論的組成環(huán)節(jié)之一,但其歷史卻可以追溯及公元前時代印度婆羅門教的業(yè)力學說。早期佛教具有眾生平等的思想,在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低級種姓和下層群眾的意志,反映出他們反對種姓歧視、要求社會平等的愿望,對婆羅門教有著一定的沖擊,但力度并不夠。沒有進行有力的斗爭來反對種姓制度和賤民制度。實際上佛教似乎接受了種姓制度。在某些關(guān)于佛陀誕生的故事里聲稱,佛陀只出生于兩種高級種姓內(nèi)部,而決不會是吠舍和首陀羅。
值得一提的是,婆羅門教與猶太教約于同一歷史階段誕生,一個是由始于雅利安文化占主導的密特拉體系,另一個是始于希伯來文化占主導的亞伯拉罕體系。猶太教、基督教與伊斯蘭教并稱為我們熟知的亞伯拉罕三教,而現(xiàn)代的密特拉三教又包括了佛教、拜火教和印度教。和亞伯拉罕體系一樣,密特拉體系也遺存著某些思想殘留,種姓制度就在密特拉三教中有所顯現(xiàn),另者則表現(xiàn)為父權(quán)制傾向。
在包括中東以內(nèi)的東方,密特拉體系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婆羅門教、耆那教、佛教、祆教、印度教的思想體系中。但即便是在歐洲,也存在著密特拉體系的身影。上到源自源于赫梯帝國的鷹文化、傳入古羅馬的密特拉教,下到近代全球化的盛行的東方神秘主義理論熱潮,甚至連20世紀上旬以來出現(xiàn)的納粹主義中的某些文化構(gòu)成也有密特拉體系的特征。
一方面,佛教并不是佛教思想的唯一傳播者,這些思想的受眾會無意識地接受它們,類似于"因信稱義"的路德宗基督教(當然,這僅僅是一種相似性比較),而小知識分子等被馴化的底層勞動者,才是佛教思想最主要的傳播者,因為這些人正是構(gòu)成日本現(xiàn)代社會的主體之一。
另一方面,與東亞的受到的不同,歐美佛教又是基于神智派的東方神秘主義影響,是歐洲新古典主義炮制的"多元化"虛假景觀。"東方人"仍被歐洲排斥在外,并沒有同等的待遇被歐洲各國政府所接受。
我們也可以用《奇境》中的一段話來概括這本書想要表達的主旨:
"打開電視,我在屏幕上看到了各種毫無邏輯聯(lián)系的荒誕橋段,不禁如以往一樣配合著里面的東西笑起聲來。然而關(guān)閉電視后,我才突然意識到顯示屏上呈現(xiàn)著正在凝視電視的那個匱乏的自己。"
正數(shù)第二行第三列的書架上,一本紅色的書放在《罕百里體制與法西斯主義》的下面、郁昌的《游戲與現(xiàn)代多神論系統(tǒng)》左側(cè)、《納粹未來主義的實質(zhì):帖木兒時代幻想》的右側(cè)。這本書的名字叫做《被遺忘的中世紀歐洲史》,副標題是《被遺忘的中世紀歐洲史》,作者是生于巴伐利亞的歷史學者歐蘭?立爾(Orlan Lier)。本書對盛極一時的歐洲"文藝復興"崛起說提出了質(zhì)疑。并希望更多人將注意力轉(zhuǎn)移到歐洲自十一世紀至十五世紀的的歷史,而不是讓思維停留在三四千年前史詩一般的宏大敘事論述中。
歐洲的歷史神話并非自大航海時代就瞬間出現(xiàn)的,也不是因為"文藝復興"這一事件本身就發(fā)生某種巨變的。除了意大利的文藝復興,歷史上被稱為"文藝復興"的事件相當之多:其實還有9世紀的加洛林文藝復興、12世紀的歐洲文藝復興,甚至還有同時期伊斯蘭世界的帖木兒文藝復興。這就說明了一件事:并不是一場意大利文藝復興鑄就了歐洲的強盛。
這一切,可以追溯至歐洲的十字軍東征之初。那是當時世界上兩大宗教的政治角逐,教會出動了不少的財力和兵力向中東的穆斯林政權(quán)發(fā)動進攻。當時兩個世界的實力與今日截然相反:西班牙和葡萄牙所在的伊比利亞半島被阿拉伯人占領(lǐng),而北非由穆斯林集結(jié)的薩拉森海盜又時不時地窺探著東羅馬的沿岸;盡管十字軍在幾次東征之后打擊了穆斯林對教會的多次侵襲,卻以及其巨大的代價獲得了慘烈勝利。而在公元1099年第一次十字軍東征成功之后,軍隊幾乎再也沒有獲得根本上的勝利。
此時的基督教會內(nèi)部近乎無限可分——表面上維持著"公教"與"正教"的完整說法,實則各地教會都在獲取私利,能夠輕而易舉地從歐洲的財富中分到一塊不小的蛋糕。權(quán)力,來自于教會對平民百姓對示威權(quán)與話語權(quán)的剝削,但也像一塊恐怖的定時炸彈一樣捆在高級教會職員的手上,而爆炸只是時間的問題。只要他們手中的權(quán)力越大,炸彈就會更具有毀滅性。中東的宗教高級職員通過不斷轉(zhuǎn)移階級矛盾,將生活實際的矛盾使勁轉(zhuǎn)移到民族矛盾中,當時以自由和平等旗號而被公認的伊斯蘭世界,不斷靠著它的霸權(quán)主義發(fā)動各式各樣的戰(zhàn)爭,實際上與帝國主義在某些方面沒有實質(zhì)性區(qū)別。基督徒們迫切地需要一個統(tǒng)一的宗教來實現(xiàn)他們理想中的"黃金時代"。
讓他們倍感不幸的是,這顆炸彈比伊斯蘭教內(nèi)部的那些炸彈炸得還早。一個名為摩尼教的幽靈在世界各處游蕩,為了對這個幽靈進行神圣的圍剿,中世紀的一切勢力(六十年代后期,歷史學界對中世紀的時間范圍變得模糊不清),宗教領(lǐng)袖與萬汗之汗(Khagan)、瓦赫蘭一世與李炎、統(tǒng)一公正派與罕百里學派,都聯(lián)合起來了。
摩尼教在各個地方都遭到了各種打壓,在歐洲同樣也不例外。到了第一個千禧年,大多數(shù)摩尼教社團已消失在歐洲。但是,幾大宗教中也有部分組織也吸收了一些摩尼教的思想,比如7世紀中葉歐洲的保羅派,它是誕生于7世紀中葉的反封建、反教會綱領(lǐng)的宗教,因反對加洛林王朝早期的農(nóng)奴制而被視為異端;而摩尼教也開始漸漸走向本土化,一些支派偽裝成當?shù)氐淖诮踢M行秘密集結(jié)活動。鮑格米勒派和阿爾比派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它們混入基督教世界內(nèi)部來宣傳他們的教義,隨后漸漸獲得了農(nóng)民與底層群眾的支持。
阿爾比派又主要可以分為瓦勒度派和卡特里派,是12世紀法國"異端"運動中諸派別的統(tǒng)稱。大約與對抗東正教權(quán)威的阿諾德派同一時代。
瓦勒度派認為貧窮為靈魂得救的必要條件,反對擁有私人財產(chǎn),所以要變賣所有的貨物及資產(chǎn),其變賣的所得要救濟窮人,獨自靠施舍生存。他們否認了"地獄"的概念,因而無需向死人、圣像、圣物和十字架祈禱。他們認為只有普羅大眾才有對《圣經(jīng)》的解釋權(quán),并反對教皇壟斷解讀的行為。
基督教的變革過程并不是請客吃飯。早在十字軍東征時期,卡特里派反對教階制和托馬斯阿奎那的七宗罪,是阿爾比派的一個分支,又被稱為純潔派。它沒有教宗,最高的權(quán)威則是議會??ㄌ乩锱蓪ι竦挠^念也是二元的:撒旦就是在舊約中,世界創(chuàng)造時壓迫純潔靈魂的天使;他是善神的敵人,跟神有同樣的權(quán)力。
另一邊,鮑格米勒派的二元論世界觀非常值得注意。該教派認為惡魔擁有在地上的一切支配權(quán),而摩尼教也認為惡魔并不在地獄中而是在人間,由此可以看出鮑格米勒派與摩尼教驚人的相似之處。其中有一個惡魔被稱為撒旦葉(前身是希臘時期的多神教中的惡魔薩麥爾),因為它創(chuàng)造了通俗認為的世界,所以人們要拋棄奢靡與享樂來否定惡魔創(chuàng)世的功績。鮑格米勒派可以說是歐洲對撒旦崇拜的重大開端,原因是歐洲人對當時十字軍東征的失敗和對官方教會的不滿。
圣殿騎士團全稱"基督和所羅門圣殿的貧苦騎士團",他們開創(chuàng)了現(xiàn)代銀行業(yè)的存款業(yè)務(wù)的先河,最后以偶像崇拜與搞同性戀的罪名被天主教以火刑處死,引發(fā)了一些基督徒對天主教會的憤怒。然而嘲諷的是,這些其中的貴族為了保衛(wèi)教皇的利益,剝削階級當中的一些貴族心甘情愿地站在剝削階級的立場上,卻未能想到他們自己也有一天被他們支持的立場所殘酷地拋棄。一些思想進步的人覺察到了宗教的本質(zhì),并試圖扭轉(zhuǎn)這一局面。歐洲各地都在爆發(fā)了規(guī)模大小不等的農(nóng)民起義,而相當?shù)囊恍┍唤虝o情地鎮(zhèn)壓了。于是一些起義者想到了一個看上去十分絕佳、但是又有些蹩腳的理由來對抗天主教會:他們以"撒旦"的名義發(fā)動反教會的運動,原因是撒旦殺死的人沒有上帝多。
早在很久以前,宗教中神的形象來自于統(tǒng)治者,希臘神話中的神天天吃喝玩樂,濫交殺人,學術(shù)界公認為來自奴隸主的形象。以這種傳統(tǒng)的"君權(quán)神授"觀,我們因此能從各種宗教經(jīng)典中神明的形象中找到很多當時統(tǒng)治者的現(xiàn)實投射。
但是,撒旦也只是上帝手下的一個嘍啰。這也是為什么當時歐洲的無產(chǎn)階級未能建立一個擺脫歷史輪回的新社會。撒旦成為了新興貴族的統(tǒng)治工具,就像撒旦自己也未能逃出舊新約全書的世界觀一樣。但是,就是這種無助和苦難,歐洲漸漸擺脫那種絕望的局面——"那種保守到無??墒氐木置嬗兴棉D(zhuǎn),擺脫了日耳曼人時期如納粹般的民族主義狂熱,才鑄就了歐洲如今的輝煌與基督教黃金時代的到來。"當然了,上述的這句原話也包含了作者對歐洲現(xiàn)今形勢的一種警告性暗示。
時至今日,人們也能從蘇菲派和撒旦教的作品中模糊地找到摩尼教的歷史學碎片。甚至在如今陰謀論當中的某兩個組織(在這里我必須怯魅一下,其實這兩個組織并沒有它們的成員宣傳的那么夸張,并且很有可能是中世紀摩尼教運動中的右翼分子叛逃到亞伯拉罕宗教集團和密特拉宗教集團的分支。盡管這些組織的成員在他們的作品試圖竭力撇開這種關(guān)系,但作者認為這種懷疑是絕對有必要的,因為在它們的文化也充斥著諾斯替主義與二元論色彩),也能看到摩尼教在歐洲本土化的思想。
歐蘭?立爾認為,黑格爾是人類歷史中最具有洞察力的基督徒,這是康德與胡塞爾等觀念論哲學家所無法冠名的美譽?;谶@種歷史哲學的研究,他認為研究摩尼教文獻是破譯前馬克思時代的底層社會風貌的最優(yōu)選擇。即便摩尼教早已在新航路開辟時銷聲匿跡,但也為歐洲近現(xiàn)代啟蒙運動之類的一系列對自由平等機會的探索提供了不可忽視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