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黑貓、蝙蝠、七鰓鰻裝入古甕

用盧恩符文誦詠圣書的藍本，

新生的少女啊，她將要被施以拯救的浸禮

交付三十銀幣，贖買洗凈原罪之血的福音

牧師的黑色常服在杯口水面淺淺游移

隨著時間定格在少女沉入那陣水花的回憶中

一道悠長禱文后的虛影

少女從混沌的轟鳴中醒來

湖面浮光的星星閃爍在她那清澈的眼睛

映入眼簾的卻不將是藍寶石般的風(fēng)景，

肆虐的飛蝗，數(shù)年的寒饑

是誰在為一塊麩皮面包而苦苦呻吟？

賣身立契又或顛沛流離

是誰用一紙文令將擔(dān)坦的責(zé)任推卸而盡？

來吧，

遠(yuǎn)渡虔誠的今生，駛向來世之前的審判

誰曾半途沒入深淵，不過寄世界于偶像

教堂里同往常般焚燒著迷迭香

新的文書貼在布告欄，涌來一片人浪，

在那之后，少女看見的是人們

將黑貓與女巫送往十字架下的荒墳

收捕異教徒施予肩衣下圣潔的殘忍

在裁判所將不潔的穢物傾碾成齏粉

而后踏上一場虛無縹緲的東方遠(yuǎn)征

走吧，

曾圖畫的未來繪本，已朦朧在花影繽紛

禱頌所向往的無根，終化作失色的永恒

少女還記得城外那遍滿原野的白色帳篷

帶來了撒旦鐵蹄的馳掠縱橫

老鼠躲藏在腐尸下溜過掌燈

送來了瘟疫與長眠的枕

教堂同往常般隨著鐘聲晨禱

流民們望著彩砌的穹頂凄聲哭嚎，

星術(shù)師的奇跡，將楓葉由綠染紅

隨焚尸處的骨灰一起，飄向失語的煙空，

少女遵循神父的旨意施予救濟

要么接受紅豆湯來茍延自己的生命

要么接受一張船票等待方舟的到臨

苦澀、不解、憤郁

都能傾吐與遠(yuǎn)方的神明

他樂意聆聽

桑棗色的雨、飛過覓食寄生槲的灰椋鳥

夕照下的教堂，傳來愛爾蘭哨笛的樂音，

誰也無法兌現(xiàn)，在白銀燈下向人們許下的諾言

牧師們只是跪伏在彩繪花窗前

虔誠地不向外面多看哪怕一眼，

就用天意和運氣來否去他們的生命

就用奉獻和犧牲來搪塞他們的人生

精心妝點少女作為他們的領(lǐng)路人

讓一切歸于沉默無聲

少女戴上荊棘編成的刺冠

那滴染著處子之血，如反語而孕生的天使光環(huán)，

她不需直面任何意涵

只要展開渡鴉和黑天鵝的羽毛拼織的翅膀

指引人們?nèi)ネ亟ò蛣e塔的路上，

那通天的高塔，承載著無數(shù)希望

無人發(fā)問，無人質(zhì)疑

階梯升上穿過云層的另一端

所能抵達的究竟是否是天堂，

隊伍中多少人為踏上旅程向教堂典借財款

在遙遙無期的竣工之前日夜償還

裝扮成天使的少女只是對他們不停歌唱著

——那朵惡之花、楚楚綻放

時光融化在蔚藍的未來

在塔所修筑好的最頂端

曾仰望的星星，仿佛消抹了所有的距離

而今，已變得觸手可及，

終于，人們在夜空片隅

找到了從未向世人敞開的天堂門扉

數(shù)著歲月夾藏在言語中的幻影

大家將少女推向了那扇白色云門的前方

那臨近的救贖與結(jié)束苦難的前方

那賦予至今的一切以意義的前方，

少女向前邁出了一步

她消失在了繚繞的濃霧之中

背著西風(fēng)的方向，墜入白雪般的云浪……

墮天使本應(yīng)去往塵寰，

隨后，這座塔迎來了它的崩塌

除了無數(shù)的故事同它一起被埋葬

一切都同往常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