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天道》:關于芮小丹,我們常人所能夠留住的,只有心里的那道凄艷的光芒
丁元英打開音響,像平常一樣聽那支《天國的女兒》,無論他怎么對抗、舒緩、掩飾,都無濟于心頭的疼,那是一種心如刀絞、無可忍受、無可遏抑的——疼。他以為他是明白人,他以為他可以從容、達觀,但是當他靜靜地泡好一杯茶靜靜地喝到嘴里的時候,這杯茶卻被喉嚨的一團東西堵住了,也就是在他試圖咽下這杯茶的一瞬間,一股生理無法控制的東西突然從胸腔噴出,他本能地緊閉上嘴,快步走到衛(wèi)生間的洗手池,吐出的是一口鮮紅鮮紅的血。
不一會兒,丁元英接到了古城公安局的電話,對方說:“芮先生的意思是,他們家不歡迎你,不希望在秦谷見到你,就是拒絕你參加小丹的后事。丁先生,我們只能尊重家屬的要求,請你不要去秦谷,避免大家在秦谷發(fā)生不愉快。希望你理解小丹父親的心情,也希望你配合我們的工作?!倍≡⒋饝?。
丁元英到臥室躺到床上休息,腦子里都是與芮小丹在一起的美好記憶。也想起了自己曾告訴芮小丹:只要她一分鐘是警察,她這一分鐘就必須要履行警察的天職,她就沒有避險的權利;但是,國家機器不缺一個遲早要被淘汰的女刑警,而社會應該多一個有非常作為的人才,這不是通俗的英雄主義和通俗的平等意識可以理解的價值。
此時此刻,眼前的一切竟不幸被丁元英言中了。
也是在那天晚上,芮小丹說:“到時候我就躺在你的懷里聽音樂,聽你給我講天國、講地獄,我就在你懷里悄悄死去了,我的墳墓上開滿了細碎的勿忘我,在微雨的清晨,你穿過蜿蜒的小路而來,手里拿著一枝花在我的墳前默默佇立……不行,你還得給我撒海里,你望著無際的大海,落下了兩滴狼狗的眼淚……”而如今,丁元英可能都無法知道芮小丹的墓地在哪。
歐陽雪和肖亞文在淚水和悲痛中擱置了所有的工作,在8月3日傍晚17點20分到達秦谷。小丹的父親芮偉峰也接到了消息,在8月3日傍晚18點到達秦谷。
1998年8月4日上午9點30分,芮小丹的告別儀式在秦谷縣殯儀館舉行。
歐陽雪站在那里根本就沒聽清別人在說什么,她腦子里轉來轉去都是芮小丹的臉,心里一直無法接受芮小丹已經不在人世的事實。這些年來她對芮小丹有一種不是血緣卻勝似血緣的感情,突然之間,一直在支撐她精神的東西失衡了,內心的絞痛使她真切地體驗到了一種失去親人的滋味,身邊的一切都像是一部遙遠而虛幻的電影。
芮偉峰無法承受眼前的情景,被人攙扶著出去了。
肖亞文感覺到胸口像被重錘撞擊了一樣,胸悶、哽咽、疼痛。她想放聲痛哭,又怕招來別人勸慰,只能壓抑著、忍受著。
告別儀式結束之后,當推車即將推出去時,歐陽雪(原書上是肖亞文)喊了一句:“等一下!”她跑上前去檢查,發(fā)現推車上沒有鞋子,脫口說了句:“小丹不能沒穿鞋就走?!闭f著脫下自己的兩只皮鞋放進芮小丹雙腳的位置,這才允許工作人員推走。
之后,肖亞文想與芮偉峰溝通獲取芮小丹墓地地址的信息,倆人的溝通很不愉快,不歡而散后,肖亞文光著腳坐在臺階上捂著臉,哭了。淚水順著臉頰滑落下來,嗓子里像被什么東西哽住了似的,連哭聲幾乎都發(fā)不出來。她只覺得芮小丹短暫的一生就像一顆美麗的流星劃過天際,劃出一道凄艷絢麗的光芒,轉瞬間就消失了。
關于芮小丹,我們常人所能夠留住的,只有心里的那道凄艷的光芒。這對我們也是足夠了。
——豆豆《遙遠的救世主》讀后轉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