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私者與黃昏[1]

? ? ? ? 第二世紀第39年,7月14日。阿黛拉帶著我來到了白峰之間,如同族長說的一樣,攀登白峰的路途十分漫長且遍布危險。但我們別無選擇......
? ? ? ? "贊恩,快點丟掉你那鬼筆記!”阿黛拉轉過身一把拉住我的手臂,把我甩向前面?;蛟S是我太過專心于自己的日記,而沒站穩(wěn),她推的這一把,使得我轉身仰面摔倒在厚厚的積雪里。一只巨大的獅尾獸張開雙翼呼嘯而過,抓破了阿黛拉的厚實的皮草大衣,血液從她的背部濺出,被狂風吹散到不遠處的地面上,鮮紅色在潔白的雪面上顯得格外顯眼。
? ? ?? "阿黛拉!"
? ? ?? "我沒事!現(xiàn)在你要做的就是快跑!"
? ? ?? 我快速從積雪里站了起來,阿黛拉跑過來一把抓住我的手,吃力地拖著我向前走著。我扭過頭張望著,極力用眼睛去搜尋獅尾獸的蹤跡。但在山間里這種極低的能見度下,簡直是在勉強自己。
? ? ? "往前看,贊恩!不要管那東西,往前跑!“
? ? ? "我們會被追上的!"
? ? ? "這邊!"
? ? ?? 懸崖邊,一個一米寬的小溶洞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阿黛拉先把我塞了進去,隨后自己也慢慢爬了進來。
? ? ? "你進去點兒!"
? ? ? 阿黛拉按著我的臉往洞穴更深處塞,隨后與我擠在一塊......嘣!獅尾獸用力撞擊著溶洞的洞口,它細長而又尖銳的喙險些啄到我。獅尾獸不斷地試探著洞內(nèi)的狀況,堅硬的巖石被它鋒利的喙剝落下來,變成碎石塊。見始終無法戳到自己的獵物,獅尾獸終于將喙伸了出去,轉而側過腦袋用眼睛觀察著洞內(nèi)的狀況。不一會,獅尾獸朝著我們咆哮了一聲,隨后飛走了。
? ? ? "現(xiàn)在我們該怎么辦?阿黛拉!"
? ? ? "贊恩,贊恩,贊恩!看著我!"
? ? ? 阿黛拉有一些痛苦的表情突然緩和下來,她在狹窄的溶洞里,伸長自己的胳膊,從我的背后繞過,勾住了我的脖子。將我拉得離她更進了一些,直到我們的臉貼在一起。
? ? ? "我們大家都相信你,贊恩。所以請冷靜下來......"
? ? ? "阿黛拉......"
? ? ? "好好回想族長說過的話,我們要攀上白峰之頂,才能阻止風暴,將災難驅趕到原來的地方?!?/p>
? ? ? "懷揣貝魯貝人的榮耀,將祈愿之心歸還到它本該存在之處。"
? ? ? 我與阿黛拉異口同聲起來,念起那段昔日倒背如流的話語:
? ? ? "逆流而上,迎著狂風踏破刀鋒般的前路,唯有智勇雙全者才能爬上的蒼色頂峰。"
? ? ? “沒錯,贊恩,相信自己。你與我,正是族人們心中的兼具智慧與膽識的人......"
? ? ?? 嘣!
? ? ?? 一陣強力的沖擊伴隨著巨響撲面而來,我被其揚起的塵土掀翻。等到煙云消散時,面前的景象使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 ? ?? 獅尾獸的喙穿過了阿黛拉的胸膛,牢牢地扎進了溶洞的巖壁里,它扭動著自己的身子,企圖將喙從巖壁中張開,以撕裂獵物的軀體。原來,它先前是在用喙將附近的巖石啄松,隨后確定我們的位置,再進行下一次的攻擊!我過去在書中了解到,獅尾獸具有極高的智慧,但沒想到居然到了這樣的地步。
? ? ?? "趁現(xiàn)在,快走!贊恩!"
? ? ?? "啊......阿黛拉!"
? ? ?? 我被完全嚇得僵住了,但......阿黛拉還未放棄。她拔出腰間的匕首,用力刺進了獅尾獸的眼睛里,然后轉動著匕首的刀刃。獅尾獸眼中噴射出混著血液的濃漿,濺得洞穴內(nèi)到處都是,包括我的身上,臉上......
? ? ?? 獅尾獸疼得翻騰起來,將整個溶洞口的巖石盡數(shù)拱了個粉碎,隨后它帶著阿黛拉墜入了洞外的懸崖。因為顫抖的雙腿無法支撐自己站起來,于是我用最快的速度爬到懸崖邊,看向它的最底端。但,只剩風暴掀起的白霜。
? ? ?? "阿黛拉!"
? ? ? ? 我對著懸崖深處大喊,沒有任何回應......就與我想的一樣,即使身處風暴的中心,我卻感受不到任何的嘈雜,只剩下了悲傷以及從每一寸肌膚蔓延出來的孤獨。但,我不能就在這里停下,我必須要趕快!
? ? ? ? 臉上濕漉漉的血液被寒風吹著,使我感到些許疼痛,我舉起袖子擦去了它們。是的,已經(jīng)管不了那么多了。待瑟瑟發(fā)抖的雙腿逐漸緩和后,我站了起來,伸手扶著懸崖邊的墻壁。慢慢地,慢慢地向著更高處進發(fā)。此時此刻,想要達成目的所產(chǎn)生的焦急驅使我加快了步伐,一路朝著山的最頂端前進。終于,我來到了一座將近七八十米長的吊橋前。而吊橋的對面,正是我及族人翹首以盼的地方,古人們所留下的廟宇,以及那個......靈柩。阿黛拉已經(jīng)為族人,更是為了我而犧牲了,大家的寄托更是落到了我的肩上。
? ? ?? "趕快,一定要趕快!"
? ? ?? 暴風雪越來越大,我知道是什么正在靠近,災難。我快步走上了那座老舊,殘破的吊橋,朝著對岸走去??耧L之下,吊橋不停左右搖擺,光是在上面站穩(wěn),不被甩開就已經(jīng)使我?guī)缀跤霉饬巳苛狻5@些阻撓不了我,即便寸步難行,我依然能夠慢慢地邁出步子,去靠近白峰對岸的廟宇。
? ? ?? 一聲熟悉的咆哮從我的背后的天空中響起,不由得我回過頭,那頭獅尾獸又出現(xiàn)了。它落到了吊橋的一端,我所出發(fā)的地方。突然,我注意到獅尾獸嘴里叼著早已死去的阿黛拉,然后它將她拋在了一邊,左右旋轉著腦袋,用著僅剩的一只眼睛搜尋著我的位置。很快,獅尾獸掀起了地上的積雪,騰空而起向我一路俯沖而來。見到此情此景,我踉踉蹌蹌地在吊橋上跑起來,但沒跑幾步,濕滑的木板使我重重地摔了一跤。我的重量雖然不是特別沉,但依然擊穿了常年遭受風霜洗禮的木板。由于我一把抓住了串著吊橋的繩索,讓自己沒掉進萬丈深淵。不過因為繩索長時間遭受寒冷的侵蝕,它一定會使我的手感受到劇烈的疼痛,在實際的觸感傳達到我的身體上之前,凍傷就已經(jīng)在我的手心里扎了根。不過,或許是因為這一跤,我躲過了獅尾獸的飛撲。
? ?? 可是吊橋卻完全別這頭野獸撕開了,似乎是因為長時間抓著繩索,我的手被牢牢粘在了上面。隨著吊橋的斷裂,剩下的部分從截斷處向著兩岸的下方甩去,我被吊橋下落慣性拋到了懸崖的巖壁上,劇烈的撞擊使我昏厥了過去,精神與肉體一同墜入了黑暗之中......
? ?? "對不起,阿黛拉,我未能阻止這場災難......"
? ? ?
? ?? 一周之后......
? ? ? 第二世紀第39年,7月21日。我原先的日記已經(jīng)遺失。好在今天我從垃圾堆里番到了一打廢紙,與用剩下的筆,得以繼續(xù)寫日記。 在這之前,不知如何地,我被河流帶到了一個地下的村莊內(nèi),最后給一位村民撈了起來。他真的是個好心人,不但救了我的性命,還給予了我一些事物,不勝感激。但是在感激之余,未能阻止災難的自責感又涌上了我的心頭,我必須出發(fā)了。我要去尋找一個人,一個能夠告訴我,在風暴徹底無法停歇下來之前,我還能做些什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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