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公交車剛停好，人群一窩蜂地擠了過去，他們爭先恐后，比中了彩票還興奮，比受到贊美還激動，比參加比賽還熱情。他們擁擠著，已然分不清身在何處，這大雨夾雜著刺骨寒風(fēng)的惡劣天氣，讓他們拋卻了最后一絲尊嚴。

從后門跳上來一位灰白頭發(fā)的老人，他眼疾手快地占領(lǐng)了最后排一個空出來的座位，動作之敏捷讓車廂里的人刮目相看。車子載著滿車的人啟動了，搖來晃去，比剛才暖和了不少。

司機開了一會兒開始大聲喊道：“后門上車那位師傅麻煩把票買一下?！避噹锿秮聿簧俚哪抗?，老人閉上眼睛，沒有搭腔，也沒有準備買票?！白詈竺婺且慌诺拇鬆?，麻煩把票買一下，請自覺買票?！崩先巳允情]目養(yǎng)神，毫無羞愧之意。

司機不再說話了，車子靠右停車，熄了火?！笆裁磿r候買上票什么時候走哈?！彼緳C說完身子往后一靠，從后視鏡里觀察著后面的動靜。車廂里馬上騷動起來?！霸趺茨懿毁I票呢？耽誤這么多人的時間?！薄罢媸且欣腺u老。”“裝聾作啞就行？一塊錢都逃票，真是的?！甭犞懔闼樗榈闹肛?zé)聲，老人漫不經(jīng)心地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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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車廂里劍拔弩張，一個年輕女孩拿出一元錢直接塞進了投幣口，她微笑著說：“師傅，開車吧，票我給他買了，您別上火。”“開車吧，開車吧，”“這不投上了嗎？”乘客們瞬間變得心滿意足了，他們真心感謝那個年輕的姑娘，真好！

“用你給我投錢？我自己沒有錢嗎？”后排傳來一句非常氣憤的聲音。行駛的車輛伴隨著坑洼的道路有些顛簸?！斑@人真是不知好歹?！薄盎饸膺€不小?！比藗儜崙嵅黄狡饋怼Ｋ麄冮_始心疼那個姑娘了。女孩紅著臉，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說什么。

“你以為你是誰？做好事？顯擺自己？”老人激動地站起來指責(zé)女孩。淚水再也繃不住了，女孩低聲啜泣著，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或者是傷了這位老人的自尊心？這倒讓她想起自己前年過世的爺爺，也是這樣愛生氣，愛較真。

車廂里一個大媽站了出來，“你這個老人，姑娘好心給你投上錢，你不感謝也就算了，這是干什么？有沒有點老人的樣子，你這是做的什么榜樣？車上還有孩子，你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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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孩子，老人愣住了，繼而掩面而泣。人們被這突如其來的轉(zhuǎn)變驚呆了，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百思不得其解。

老人低著頭哭喊著說，“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好勝跟人打架，孩子也不能被人打傷。”旁邊的人拉住老人，安撫他坐下。他捂著臉，抽泣著，斷斷續(xù)續(xù)地表達對孩子的歉意，表達對自己的不滿。

人們沉默了，這是怎樣一個老人？他們有些看不透了。但有一點他們是清楚的：尊嚴是自己掙的，不是他人給的。尤其在孩子面前更應(yīng)該做個好榜樣。

過了三站，老人下車了，他走在寒風(fēng)中有些瑟瑟發(fā)抖，手里，還拿著一把沒有打開的傘。車子開走了，他慢慢變小，直至消失在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