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行總算是來到了云州，接近目的地，此行花了一個多月，甚至還是晝夜不舍得趕路才完成。 眼前是一個有些隱蔽的山洞，身處密林之中，并且洞前還有幾棵古樹遮蔽著，使得一般很難發(fā)現(xiàn)這個地方，山洞內(nèi)部一片漆黑，只能看到接近洞口的石壁。 “大概就是這里了?！彼坪跏歉械铰L得趕路總算結(jié)束了，陳齊顯得有些輕松。 “你還好意思說，可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和你一樣可以活這么久的，我珍貴的人生就這么被你糟蹋了一個多月?！睙捎行┎粷M，因為她想到了回去還得走不少路。 “總之，先進去吧。” 由于洞內(nèi)沒有任何光亮，陳齊也沒有提前準備任何照明的東西，所以她們就只能依靠熒的火焰勉強看清前路。 “為什么這里這么黑，你卻什么照明的東西都沒帶？” “這不是知道有你嗎？”陳齊笑著打馬虎眼。 洞內(nèi)依舊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甚至于她們感覺不到任何關(guān)于風的流動，一路上，回響的只有兩個人有節(jié)奏的腳步聲，還有不時傳出的互相打趣地談話聲。 “吶，你應(yīng)該知道前面有什么吧?！睙蓡柕?。 “大概吧，反正到了不就知道了嗎？”陳齊似乎不是很想回答這方面地問題。 “也對?！狈凑懊婢蜁吹搅?，硬是追問下去也顯得有些無趣。 不知走了多久，二人突然看到前面居然閃爍著火光，將二人地影子拉的老長。 走進一看，只是墻壁上的火把，不知是多少年前的古物，即使現(xiàn)在也還能繼續(xù)燃燒，不過最為引人注目地卻并非是這些火把，而是墻壁上一幅幅古老地壁畫。 第一幅描畫著地是兩個人接受著一個神的恩賜，神以手輕觸人的額頭，周圍是遍布的洪水，沖垮了房屋，還有那從天而降的火與水。 “這是什么？”熒問道。 “誰知道？大概就是你們白族的來源吧。” 第二幅是兩個人似乎被人們厭惡，于是他們逃到了一只全身漆黑的龍身旁，龍保護著他們，他們能夠自由的生活、繁衍。 第三幅是，龍的離去，兩個人的后代因為某些原因就此分別，到了不同的地方繼續(xù)生活。 “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神和龍嗎？” “不知道，反正我是沒有見過。”陳齊聳了聳肩，勉強的回答道。 “我是問你信不信?！?“不是很信吧，假的我還是見過挺多的。” 熒聽到回答后，也說道：“我倒是覺得說不定真的有?！?“那是你還太年輕了?！?“又想炫耀你的年紀嗎?” 陳齊沒有再回答，而是將目光放回壁畫上。 第四幅壁畫說的是天下大亂，分開的兩族都競相加入戰(zhàn)場，然而其中有一方手持一把強大的寶劍，一直壓制另一方。 第五幅則是另一方為了對抗，以眾多的族人的生命鑄成了一把沒有固定形狀的劍。 最后一幅是兩方進行了一場生死廝殺，最后的結(jié)果是原先依靠眾多族人才鑄成一把無形之劍的一方落敗。 “明明十依靠著眾多族人的犧牲才鑄成那把劍，可是最后后世輸了嗎?！?“這個世界可不是只要付出代價就一定回有回報的膚淺的世界?！?路也就到此結(jié)束了，再往前就什么都沒有了，熒不知怎么的突然撫摸起了石壁，原先暗淡的顏料竟然突然散發(fā)出光彩，一道火紅色的流光在壁畫上閃動，然后前方的路突然出現(xiàn)，就仿若是告訴他們原先的都是錯覺一般。 “剛……剛才前面是沒有路的吧?！睙墒煮@訝地向陳齊確認道。 “大……大該吧?！标慅R似乎也是很吃驚，原先沒有路的石洞突然就出現(xiàn)了前路。 “去看看？”熒小心地確認道。 “去看看吧?！标慅R堅決地說道，也算是打消了熒就此離去的打算。 然而，就當兩人剛踏入更深處時，后面的路就瞬間消失。 “怎么回事？”兩人大驚失措，不斷拍打著墻壁，然而真實的觸感卻告訴他們這就是一面真實的墻壁。 “看來有人進來了，都不知道我有多少年沒有見到活人了?！吧钐巶鱽硪粋€蒼老的聲音，似乎時一個老人的說話聲。 “誰？” “姓名只是生后方有之物，即使失去又能何妨？如此隨意之物，又何必最開始問起呢？”從深處，一個老人緩慢的靠近，此人雖然面色蒼老，衣衫破爛，白發(fā)披散，但是四肢卻孔武有力，走路時下盤穩(wěn)固，就是眼神有些悲傷。 “你們也是誤入此地嗎？”老人拄著一根拐杖，健步走近。 “你也是進來后路就突然消失了嗎？” 老人搖了搖頭道：“路并沒有消失?！?“要是路還在我們怎么會走不回去呢？”陳齊反問道。 “路一直都在，只是過不去罷了，不只你們過不去，我也過不去，你們所見的墻壁只是幻覺罷了，但最重要的是你們只要觸碰那面強，就會感到很強的回力，就算你們打算小跑沖過去，也是只會感到撞在墻上罷了，因為實際上你早就已經(jīng)不知道為什么越走越慢了?？傊?，你是過不去的，因為你們早就中了幻術(shù)了?！崩先瞬患辈宦牡莱稣嫦?。 “老頭，你在這里待多久了？“熒很沒禮貌的發(fā)問道。 老人倒也沒有生氣，而是笑著道：“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眠。那種事我早就忘了。“ “這種洞中，沒有食物和水，該怎么活下去？”陳權(quán)問道。 老人不置可否的搖了搖頭道：“你們還是跟我過來看看就知道了?！?說完，老人就帶著三人往洞穴的深處走去，開始時能走的路越來越狹窄，后面才逐漸變得開闊，而原先習(xí)慣了黑暗的眼睛突然感到強光的刺激，然后顯現(xiàn)在眼前的是一塊開闊的土地，還有一些莊稼，一間簡陋的小屋，一條不知源頭的小河，和一顆巨大的金色的樹。 “那是什么？”雖然震驚于洞中的宜居，但熒最想問的還是那顆位于世界最邊緣的“參天”大樹，那是一顆從樹干到樹葉全都是金黃色的巨樹，整片空間幾乎都被它占據(jù)，就連現(xiàn)在的光也全都是從哪棵樹來的。 “你說那顆樹啊，真的很煩啊，那顆樹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做晝夜，一直都亮著。” “不，問題不應(yīng)該是為什么會有這種東西嗎？ 根本就從來都沒見過?！?“古籍中曾有提及過，扶桑神木，傳說太陽就是從這顆樹上來的?！标慅R道。 “很明顯這棵樹并沒有傳說說的那么厲害，但是想在這里面過，這顆樹可是必不可少的?！崩先擞行└袊@，想必他的確是在這里面度過很多年了吧。 老人帶這三人繼續(xù)往前走，走到河邊時，看到這里有一天木橋，但是似乎年久失修，隨時都有可能倒塌。 “小心點，這座橋的年紀可比我大得多。”老人打趣道。 二人都是有著一身本領(lǐng)，自然不怕橋塌。 “這里的水是哪來的？可以從那里出去嗎？” “無根無源之水，只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你就別想了，我可是在這里面待了不知道多久，要是這么簡單就能找到出去的路，我早就出去了。其實在這里面也不錯，躲進小樓成一統(tǒng)，管他春夏與秋冬。無需顧忌外面的腥風血雨，又何嘗不是一件幸事呢？外面的世界，恐怕早就要打成一片了吧。” “老頭你還在外面的時候就已經(jīng)局勢很緊張了嗎？“ “哼，那些世家大族，一個個都只顧自家的前途，哪管百姓生死，一旦那個皇帝權(quán)力衰退，謀反就只是時間的事情。“ “……“ 三人慢慢走到小屋旁，老人邀請二人進屋，屋內(nèi)很簡陋，只有兩個房間，睡的一間，在里面，其他一間，在外面。外面這一間，就只有一個桌子，一個椅子，一個有些年頭的茶壺，和一些茶杯，其他的就是堆在一邊的廚具，但也都不怎么樣。 “放心吧，這里面夠大，別說三個人，就算三百個人也是完全容得下。“ “為什么你是以我們出不去為前提的？“熒不滿的抗議道。 老人笑了笑，坐在那個唯一的椅子上，道：“哪你就去盡情找出口吧，反正你差不多就會放棄。“ “記得來幫忙做事，畢竟要包三個人的伙食還是會有些累的?！?這是一片隔絕于世的仙境，這是一片人類的荒漠，到處都是人類生活過的遺跡，但同時也證明了此地早就與人分別已久。 我們是人，可是如果我們就此被封閉于此，如果我們無法與他人相見，如果就連曾今身處人世的記憶也逐漸模糊，那么我是否還能稱之為人，我一直期盼的脫離他人的束縛就是這樣嗎？擺脫現(xiàn)世的一切束縛，法律、道德，未來、過去在這里都不存在，那么我是否能依此擺脫人世呢在？ 可是，如果，我就此離去，就此遠離人世，那么我的責任又該如何完成，我不知道那份責任是對是錯，但是就此拋棄、無視這份責任真的好嗎？到底怎么樣才是對的？我是否應(yīng)該追求自由？ 風箏正因為有線牽著所以才能在空中自由翱翔，但那不過是假象，風箏從來不自由，可是風箏無法掙脫那跟牽著它的線，因為那將標志著它的生命的終結(jié)，就連虛假的自由都將消失。 說到底，我真的能夠擺脫他人于我的影響，在這份自由下生存嗎？ 可是，如果，不去追求自由，我又將何去何從，這個世界是如此的空虛，眼前的人全都為了一些無聊的事情而爭得頭破血流，得到了那些東西又能如何？ 巨大的金色巨樹觸及這個矮小的天空，這個囚籠里，人無法出去，也沒人進來，這里只有他們?nèi)齻€人，在這里面陪伴著這個早就消失的世界和這顆不該存在的樹。 “我要出去。” “哈？”一旁的陳齊不知道熒為什么突然如此堅決的來這么一句。 熒早就看出陳齊也有就此隱居于此的想法，似乎，他們這些活的越久的人就越討厭這個世界，似乎這個世界早就沒救了，可是，如果，不出去的話，只是在這里面待著的話，一切都不會有所改變。 關(guān)在籠里的鳥才算不上自由，只有翱翔于天際的鳳凰才能享受自由，哪怕那也不過是假象，是脆弱的，可是這是否意味著，我在不斷接近呢？ 只要如此，我就不算失敗。 所以飛吧， 這世界苦難那么多， 先讓我看看暴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