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然成風(fēng)·一發(fā)完【我死后金主成了我上司】
? ? ? ?今天A市下了一整天的雨,到晚上了也不見停,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趨勢。老黃想著再接一單就回家休息得了,結(jié)果沒想到來了個大單子,那客戶要從南山到匯文路。南山在郊區(qū),匯文路在市區(qū),這一趟下來差不多要200來塊,老黃沒理由不接。
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導(dǎo)航里不停地提示路滑小心行駛。
“這么晚還往市區(qū)去???”
“嗯。”
冷淡的態(tài)度讓老黃覺得有些自討沒趣,他從后視鏡瞥了眼上車的客人。
看起來是個二十來歲的青年人,車內(nèi)光線昏暗,隱約描摹出青年人精致的五官,他側(cè)著臉看著窗外,露出后腦勺扎著的小辮。
其實老黃是覺得有些奇怪的,南山這一帶都是富人家的別墅,出行都有專車,他還是頭一次接到這里的單。
坐在后座的井然看著那個自己住了五年之久的房子隨著車子的前行越來越遠(yuǎn),最后化作小點徹底消失在他的視野里。畢竟從他提出分手的那一刻起,這里的一切就與他再無關(guān)了,可笑的是他居然還妄想以此為籌碼孤注一擲,結(jié)果換來的只是沈巍的不聞不問。
車子在狹窄的公路上平穩(wěn)的行駛著,到了下坡的一個急轉(zhuǎn)彎處,迎面突然駛來一輛車。
“他奶奶的,大晚上開車不知道開車燈?。 ?/p>
老黃一面罵著,一面著急地打著方向盤。兩輛車堪堪擦身而過,老黃還沒來得及松口氣,臉色頓時變得煞白。方才方向盤打得急,雨天路滑,車子根本剎不住,不受控制地往旁邊的護(hù)欄沖去。
一陣猛烈的撞擊,井然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眼前一黑便昏死過去。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已經(jīng)死了,你是地府專門派來接我的鬼差?”
陳一鳴點點頭做出回應(yīng),心里覺得這人很是有趣兒,畢竟哪有人聽見自個死了還能這么波瀾不驚的。
到底是那位選中的人,果然是與眾不同,陳一鳴心想。
“那走吧,早喝孟婆湯早投胎?!边@樣,我也能早點兒忘了沈巍了……井然在心里補了一句。
陳一鳴總覺得井然說這話的時候神情似乎變得暗淡了,不過井然從始至終都板著一張臉,這又讓陳一鳴覺得大抵是自己的錯覺。
接著陳一鳴有些為難地說道,“呃,你可能沒法投胎了?!?/p>
“為什么?”
“因為你被無常大人選中了做他的助手,也就是協(xié)助大人完成勾魂索命的差事兒?!?/p>
……井然先是沉默了幾秒,隨即道,“你口中的無常大人是黑無常還是白無常。”
拜托,正常人不是都應(yīng)該先問為什么被選中的是自己嘛……
陳一鳴心里偷偷吐槽,面上還是耐心地解釋,“當(dāng)然是黑無常大人,至于”……陳一鳴想到還關(guān)在天柱里的那位,嘆了口氣,“地府沒有白無常,只有黑無常?!?/p>
“看來,那些鬼怪小說寫得都是錯的嗎?!本幌仁切÷曕缓蟮?,“那么你說的黑無常呢?既然是挑助手,怎么也該親自來看看吧?!?/p>
“大人現(xiàn)有公務(wù)在身,所以才派我來接你?!?/p>
井然噢了一聲,然后便不說話了。
陳一鳴:你噢個鬼啊,這么草率地結(jié)束話題,我真的尬住了好嘛!
陳一鳴只得假裝沒感覺冷場似的繼續(xù)說,“因為一些特殊原因,導(dǎo)致地府人手不足,所以你現(xiàn)在就可以上崗了?!?/p>
“……沒想到地府也搞資本家剝削那套,呵?!本焕湫α艘幌?。
陳一鳴:假裝沒聽見,假裝沒聽見。
“考慮到你第一天上班,大人給你安排的是輕松的差事,只需索命,無需干那勾魂的苦差事?!?/p>
“合著這還是兩個活?”
“咳咳”,見井然不理解,陳一鳴便開始解釋,“索命,是指將人間陽壽已盡之人帶回來交給鬼差送去投胎,而勾魂,則是將從地府逃出去的惡鬼捉回來?!?/p>
“你們地府的安保措施是鬧著玩的嗎,我是頭一回聽說還能從地府跑掉的?!?/p>
陳一鳴:……還能不能友好地交流了!
害怕自己再這么下去會被井然嗆死,陳一鳴不再廢話,雙手交十的同時口中默念,一道空間之門就出現(xiàn)在了他和井然面前。
“走吧,因為你第一天還不熟悉業(yè)務(wù),所以大人讓我和你一起去?!?/p>
“嗯,你們也還算是良心未泯?!?/p>
陳一鳴:……
兩人穿過時空門,便來到了一處公寓樓。
“我看看哦”,陳一鳴從身上掏出一個冊子,“死者田小花,死因是在去找拋棄她的男朋友時,不小心從樓梯上滾下去摔死的,享年26歲。”
“拋棄?”
“嗯,冊子上是這么寫的,有什么問題嗎?”
“沒有?!本淮鬼?/p>
也是被愛人拋棄嗎?井然心想,他被沈巍拋棄前的最后一面是什么場景呢,哦對,那天天氣很好,早餐他還做了沈巍最愛吃的溏心蛋。
“是出了什么事嘛?怎么突然就要出差?
沈巍接過井然手里的行李箱,見井然眼中露出幾分不舍,便抬手揉了揉井然毛茸茸的頭頂, “公司有個項目出了點問題,不是什么大事,沒幾天我就回來?!?/p>
這只嬌貴的金絲雀也只有這種時候,才會稍稍放下戒備心,露出幾分脆弱來。可就是這一點點的脆弱,就讓沈巍心軟得不行了。
井然扯住沈巍的衣領(lǐng)強迫他低下頭,然后在沈巍的嘴角輕啄了一下,“沈巍,你要是敢在外面養(yǎng)其他人,你就死定了。”
沈巍哭笑不得,看著昨天被自己欺負(fù)狠了,眼圈還紅紅的人,“誰允許你直接叫金主名字的,沒個規(guī)矩?!?/p>
嘴上是責(zé)備的話,語調(diào)卻一點兒沒兇起來。
車子開出去沒一會就已經(jīng)看不見了,井然仍然倚在門邊沒動。
才分開這么一會就開始想了,后面的日子要怎么熬啊……
那時的井然根本想不到,沈巍這一走,就再也沒回來。
“發(fā)什么呆呢?要干活了,醒醒!”陳一鳴抬手在井然面前晃了晃。
井然回過神,“嘖,知道了?!?/p>
陳一鳴一揮手,一條一米多的灰色長鞭就纏繞在他的手心上。
“給,這以后就是你的工具了,待會兒見了死者,你就憑意念操控這條鞭子,將那死者的生魂困住,再默念生者已死,死者往生這句話就可以了?!?/p>
說完使用方法,陳一鳴便領(lǐng)著井然往公寓里去。當(dāng)走到三樓的時候他們便看見了田小花的尸體,她的頭以一個奇怪的角度扭向一邊,估計就是摔下來時導(dǎo)致的。
不過讓陳一鳴有些發(fā)怵的是,她的眼睛瞪得老大,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而一旁的井然依然一臉風(fēng)輕云淡的樣子,倒是比陳一鳴這個老員工更淡定些。
“按理說,魂魄應(yīng)該就在尸體附近才對啊,算了我們再往上找找?!?/p>
當(dāng)井然和陳一鳴爬到六樓時終于看到了田小花的魂魄。她整個人匍匐在樓梯上,腦袋歪向一邊,嘴里嘟囔著什么,然后正一階一階地往上爬著,仿佛樓上有什么特別吸引她的東西似的。
“動手吧”陳一鳴對著井然道。于是井然抬手,長鞭便揮了出去,將田小花的魂魄困了個結(jié)實。接著井然又開始默念陳一鳴交給他的咒語。
“生者已死,死者往生”
但是情況并沒有像陳一鳴說的那樣,只見田小花痛苦地蠕動著,嘴里的嘟囔轉(zhuǎn)而變成了嘶吼,“他就在樓上,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隨著一聲刺耳的尖叫,田小花開始瘋狂掙扎起來,她的頭扭曲著硬生生地轉(zhuǎn)向井然和陳一鳴,兩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兩人。
“不好,這是怨靈!”
陳一鳴怎么也沒想到井然第一天上班就能碰到這種“大獎”,所謂的怨靈就是死后心中執(zhí)念未結(jié),從而轉(zhuǎn)化成怨念,擁有極大殺傷力的魂魄。
陳一鳴想讓井然快躲開,可是只聽見一聲慘叫,那怨靈便掙脫開了束縛,朝井然撲過來。
就在怨靈快沖到井然跟前時,一道黑霧穿過怨靈的魂體,那怨靈便如同爛泥一般癱軟在地。
當(dāng)井然眼前的霧漸漸散去,他終于看清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那人一襲黑色長袍,將全身都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如枯竹般的手從袖袍中露出一截,手上還纏著黑氣,本就白皙的皮膚被衣袍的黑色襯得更是極近透明的白,讓人不由得想到夜空之下,在云層后面若隱若現(xiàn)的皎月。
面前的人負(fù)手而立,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卻讓人恍惚覺得他嘴角是帶著笑意的,可是下一秒,那抹笑意又仿佛是錯覺一般隱沒在淡漠的黑眸中。
“沈巍……”井然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兩個字的。
面前的人雙唇輕啟,井然恍惚間像是又回到了那個陽光明媚的清晨,那個在他無數(shù)次噩夢里揮之不去的清晨。
也是這樣的聲音和語氣,
“誰允許你直接叫本無常名字的,沒個規(guī)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