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坐下吧，坐在

這銹跡斑駁的森林里。

它的根系扎進(jìn)高爐，樹冠插入了

黑云密布的天空中。

氣錘停止了轟鳴，血液冷卻，

冷卻，留下黑色的殘?jiān)?/p>

在鐵的心臟里梗塞著。

不再有大鐘與汽笛鳴響了，

蒸汽也不再依戀冷卻塔。

“或許有一天會回來吧”

等待，只有你，孩子

來到了這里。

孩子，你可愿意

聽一名垂死老者的囈語？

那是一個蒙昧的時代，

沒有控制論，微電子和自動化。

反應(yīng)是如此地不可控制，

而又是如此地美妙絕倫。

工人，啊，我的靈魂，

多么渺小，多么偉岸，

文明建立在反應(yīng)之上，

那是我的血液，從自然里走出的巨人，

施展著他的神力

讓赤紅變成青黑。

他們，被遺忘的勇者，

手拿通條的勇者，

用手里的鋼釬，

把文明從反應(yīng)里鉤了出來。

于是我從野草中現(xiàn)身，

帶著火花，管道和舞廳。

或許我曾看見過希望，

又或許我生來背負(fù)著詛咒。

鋼胚將它烙在我的心臟。

反應(yīng)終有一天會停止，

留下尚未排出的氣體與逐漸凝固的鐵水。

而我的靈魂，孩子，

他們來自遺忘，

也最后回歸遺忘。

看到那棟樓了嗎？對，那棟

有著金色徽標(biāo)的矮房，

那個徽標(biāo)，有一個月亮，

氣錘與齒輪打造的新月。

有一柄大錘，

用來錘上鋼印的大錘。

它現(xiàn)在掉到地上了，灰塵蒙住了它。

那里曾是工人們開會的地方。

而那邊，則是舞廳，

放過《山楂樹》，《希望的田野》和《不再相信》。

他們很喜歡那里，但他們不再來了。

離開的還有被改造為商場的一車間和大院。

野草又長起來了，我的孩子。

工業(yè)從自然中抽取文明，

如今自然會回來索取。

再過幾千萬年，青黑又會變成赤紅。

文明，這首壯麗的歌

也消失在了空中

然而我不會就此消亡，

至少他們不會讓我如此消亡。

但我確實(shí)瀕臨死亡了，

我的事業(yè)還未竟，

這是一個用控制論與元宇宙無法完成的事業(yè)。

我的靈魂，我的血肉，

都為此而生，為此而長。

你很疑惑，孩子。

是啊，你不明白。

你有著5G，量子和AI的護(hù)佑。

你能買到一切，雖然你沒有那么多錢，

你還有社交軟件和亞文化圈。

你很疑惑，所以你來了。

但是我只能用這樣的方式回答你的疑惑，十分抱歉。

永別了，你有一個小時的時間趕在拆遷隊(duì)來之前出去。

（一個小時之后，少年站在山頭上看到了廢舊鋼廠的爆破。當(dāng)聲音響起，塵土飛揚(yáng)的時候，他仿佛看見了父輩曾看見過的蒸汽，聽見了祖父曾聽見過的轟鳴。）

文／SpBs

封面圖源（侵刪）／親愛的謝廖沙 pid：43073488

推薦搭配視頻